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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他們妖不像人類多愁善感，聚聚散散的事也根本就不算個什麽。聞寫意只是糾結了一瞬，就沒再管了，開始關心這個人類找自己是什麽事。宋致咳了一聲，沒多問到底有什麽“倒黴”的細節，将話題引至宋別枝身上，關于草本植物開花後是否會枯萎，才是他心裏惦記着的事。

聞寫意沒想到這個凡人居然能聯想到這方面，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不能這麽算，草本植物莖內的木質部不發達，生命周期短。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可以活很長時間，比如水仙，只要球莖不壞掉，就不會有事。”

“你是說，可以給別枝弄個球莖？嫁接？”宋致說完，果然蹙着眉開始思考可能性。

聞寫意無語地看着他，人類的創造能力在近百年裏飛速提高，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敢有也都敢去實現。

瞧瞧，給自己閨女嫁接個球莖這種主意都想出來了。

見宋致有可能真要動手去畫設計圖紙，聞寫意提前阻止他：“這個事情……”說着話，手機忽然響了，他翻出來看了一眼，繼續說，“若木仙草不是能長球莖的植物，其實認真來說，我從沒見過壽命超過一個月的若木仙草。”

豈止是一個月。若木仙草在發芽後，經過短暫的生長期，就成熟了。凡是被龍君看到的仙草，全部被他一口吞了，哪還有機會進入到下一步的人生規劃。

挂斷的電話又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宋致示意他先接電話。

聞寫意看着來電顯上的名字，記得這人是殷特助安排的繼位者之一，這麽锲而不舍顯然是有些什麽事。他接通電話，那邊略作寒暄，就噼裏啪啦扔過來一堆問題，砸得聞寫意頭暈。他理了半天理清楚了，挨個進行處理，最後終于挂斷了電話。

他松了口氣，瞥見宋致找了個椅子坐，食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不知道在看什麽。

聞寫意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但還沒來得及張口，那邊電話又來了。如此幾次之後，殷特助高薪聘請的那幾位職業經理人都來了次轟炸，直接把他手機整沒電了，才算結束。

一回頭，卻發現宋致已經離開了。聞寫意松了口氣，忽然有種想要感謝這幾個經理人的沖動，剛才還真有點緊張。

至于宋別枝的情況……

聞寫意忽然起身，走到工作臺前，步驟嚴謹地煮了一壺奶茶，加了幾塊棉花糖進去。棉花糖浮在上面，柔柔軟軟的，看起來很像一個……球莖？

讓若木仙草也有一個球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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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寫意眼前立刻現出宋別枝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她笑了笑，忽然一轉身，露出屁股底下一個巨大的圓球。

聞寫意啪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把這個亂七八糟的畫面趕走。

過了年，天氣跟過山車一樣，一場遲來的小雪，溫度降了幾個k。這點氣溫無常大妖來說本來不算什麽，但宋別枝卻罕見地感冒了。且病症來勢洶洶，大有席卷之勢。一早起來，她就倒回到被子裏去了，那個感覺，就像是人身變成了植物，軟趴趴立不起來。又好像是被倒提着飛上了雲端，不上不下得十分難受。

宋致給她量了體溫，眉頭可以夾死蒼蠅了。除了曬太陽少了會出問題，宋別枝基本上是不生病的。宋致跟認識的有數幾個妖打聽過，像這種草木成的精，只有水分補充不充足或是光合作用不夠才會生病，雖說像人類一樣吃五谷雜糧，但內部構造不同，通常是不用去人類去的醫院的。

“那麽你們妖的醫院……”

“說笑了吧，妖哪有什麽醫院。難不成你指望個丹妖在藥房裏呆着，或者修為高深的大妖們坐在裏面等着外面被叫到號的人進來？”

宋致抹了把臉，顯然這不可能。

他又打電話給自己那位研究所的朋友，但對方問得細致，他支支吾吾也說不清楚，對方熱情地說下班正好過來看看，他趕緊找了個借口拒絕掉了。

總之是真的一籌莫展。

這場雪下得不大不小，雪花卻也是飄飄搖搖了一整天。到了傍晚，院子裏的樹銀裝素裹，迎着夕陽時都顯得有些耀眼了。宋別枝擡眼看了一下，只感覺忽然間眼睛被刺痛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些什麽，但只有那麽一瞬，快得像是她産生了幻覺。

眨了眨眼，她将這個奇異的感覺趕走。

“枝枝，要不我給你沖杯感冒沖劑吧，萬一能管點用呢？”宋致沒別的辦法了，索性病急亂投醫起來。

宋別枝倒是可有可無的，喝了藥就睡了一覺。

一道雷忽然從天而降，她打了個哆嗦，那道雷仿佛近在咫尺一般，格外粗壯。然後，她就看到身前的泥土裏，鑽出了一片小小的，小小的嫩芽，格外的小。

緊接着，忽然就起了風，吹得臉生疼，宋別枝趕緊擡起胳膊擋住臉。轟得一聲，她腳底下顫了幾下。

有什麽從天上掉了下來。

她趕緊擡眼去看，只見到小山一樣的什麽東西砸在了身前。再是一道閃電之後，她終于看清楚了，那模樣很熟悉，是一條龍。

或者說，是她見過的某條龍。

龍奄奄一息的，下巴幾乎是戳進土裏去了，鼻子正好對準了剛發芽出來的那一小棵植物。龍眼睛吃力地撐開了一點，然後閉上了。

周圍安靜下來。

宋致見宋別枝睡得很不安穩，焦慮異常。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直覺不是什麽好事。最近在附近轉悠的陌生面孔多了起來，他總能看見一個小個子的人，一開始以為是個小孩，但對方的目光實在又不像什麽小孩。

算算時間，這幾天就是宋別枝變身的日子了。

他似乎想到什麽，趁着宋別枝睡着後，去了附近一戶人家，敲門找了個小男孩兒。他将家裏的事情說了幾句，小男孩撓撓頭，忽然說：“是不是該開花了？”

“開花？”

“嗯呀。若木仙草開花。我記得是有說過，在開花前會有不一樣的征兆。”小男孩兒眼睛眨呀眨呀，不好意思地問，“我可不可以采一點花粉呀，對我們來說，這可是難得一見的事。将來釀了蜜，我也可以送您一些。”

宋致沒看到，在他離開之後，他一直防備的那個小個子忽然開門溜了進去。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沒全開，就開了個門縫。他眼神不怎麽好，但鼻子很管用。從門縫裏出來的氣味兒令他臉上的肌肉都抖動起來。

他趕緊屏住呼吸，讓自己保持住平靜。随後輕輕将門關好，悄然溜了出去。

等宋致回來後，匆匆忙忙進屋，卻也沒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串小腳印。跟那個小妖談過之後，他不但沒有任何收獲，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

“若木仙草是要開花的。”

“開花了之後會怎樣？不知道呀。我們只管采蜜，沒注意過之後的事情。反正若木仙草本來就很難遇到，開花就更難遇到了。以前聽說是有什麽大妖特別喜歡吃這種仙草，來不及成熟就被吃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瞎說的。”

宋致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很頹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