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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這下子，房間裏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一緊張，下意識又開始皮了：“這世上哪還有比小舅媽更好看的女人了？”

我這話說得太理所當然了，小舅媽一愣，老媽也覺得不妥，房間裏的氣氛頓時怪怪的。

幸好，“噗嗤”一聲，舅媽笑出聲，笑靥如花道：“你才多大，你懂什麽？”

她這一笑，大家也跟着笑了，房間裏的氛圍才恢複正常。

小舅舅卻在此時不耐煩打斷道：“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完？”

他這樣子不像是結婚的，倒像是催債的。

老媽捶了他一下，他的臉色才好轉下來。然後，老媽對媒婆使了個眼色，媒婆立馬接受到了老媽的意思。

以小舅舅現在的狀态，要是按流程來做那些娛情的洞房小游戲，他保管當場發脾氣掀攤子。

于是，媒婆說：“來來來，拍照了！”

這也是我們這的一個小習俗，來婚房的人要和新娘子合照，沾沾喜氣。

這個時候智能手機還不普及，也沒有PS、美顏功能，能照上相對這些小屁孩來說，還是一件稀罕的事。

一群蘿蔔頭大的孩子頓時圍住了小舅媽，小舅媽一手摟一個小孩子，摸了摸她們的黃毛。

老媽把相機塞給我，指揮道：“去，拍照去！”

“怎麽又是我？”我只抱怨了一聲，就在老媽壓迫的眼神下乖乖接過相機。

舅媽便摟着兩個孩子，對我笑得甜美，我按下快門，極快拍了幾張，便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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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這時候露出笑臉說：“小凡，你幫他們小兩口拍幾張。”

“哦。”

老媽指揮着小布丁們撤退，把場子換成小舅舅小舅媽。

我再次将鏡頭對準他們，但是我連快門都按不下去，我腦袋從相機後伸過來說：“小舅舅，你往小舅媽這邊靠靠。”

我從沒見過哪對新婚夫妻像他們一樣的，小舅舅和小舅媽中間起碼隔了兩個人的距離，照片拍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中間站着鬼呢。

小舅舅聽了我的話，雖然不樂意，但還是往小舅媽那邊移了移……這次隔差不多一個人了吧。

我直接放下對老媽叫苦道：“小舅舅他不配合，您來吧。”

老媽比小舅舅大很多，有點亦母亦姐的感情，他和我一樣還是很怕老媽的。

果然，老媽臉色一沉，小舅舅就自動又靠向小舅媽了。

看着他們間隔着兩拳的距離，我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了，我要是再不知道見好就收，惹急了小舅舅，他們連張新婚合照都沒有了。

我便迅速按下快門，捕捉下這兩張形同路人、沒有一絲笑意的臉。

拍完後，我以為終于大功告成了，老媽卻說：“我也來一張！”

“媽啊……”我哀怨道。

老媽壓根不管我的情緒，自己興奮地站到小舅媽身邊，我正要敷衍性拍兩張。

老媽又發話了：“小凡，你也來拍，把相機給小玮。”

我便聽話地把相機交到小舅舅手上，然後站到了老媽身邊。因為老媽的輩分比小舅媽大，拍照的時候她便站了起來。

這樣一來，我和小舅媽都站着，中間夾着一個端坐在的老媽。我尋思着這情景是不是怪怪的？

小舅舅已經喊我：“小凡，看鏡頭，笑一笑。”

我、老媽和小舅媽，三個人一齊朝鏡頭微笑，那種怪異感更甚了。

拍完以後，我以為終于解脫了，可以走了。

小舅媽突然道：“小凡，我們倆來拍一張呗。”

我回頭看向她，她淺淺笑着，我點點頭。

小舅舅這時早已不耐到躲到外面吸煙了，老媽也會玩相機，她便拿起相機幫我們拍了。

但我還是很拘謹，尴尬到身體都僵硬了。老媽也看出來了，她是一個對自己嚴格要求的人。

她從鏡頭後沖我吼：“夏凡，你是咋回事？平時不是很會臭美擺坡子（pose）嗎？怎麽現在呆得跟只鵝一樣？”

我能說我突然覺得我這個小舅媽挺危險的，和她呆在一起，我有深深的不适應感？我要是說了這話，老媽鐵定用手指戳我腦門：“你有病吧！”

于是，我舉起雙手無奈道：“行，OK，我好好拍。”

我靠近了一點小舅媽，一手虛攬在她背後，一手插在西裝褲兜裏，嘴角微揚看向鏡頭。

老媽這才沒話說，按着快門幫我們拍照。

但是，小舅媽這時候突然微往後倒，後背壓實在我的手臂上，我眼睛瞪大了，偏頭看向她，她無辜地沖我眨眨眼。

我們對視的樣子也被老媽一并捕捉到鏡頭，她像個專業的攝影師那樣點評道：“嗯，不錯。”

我要尴尬死了，但是事已至此，我要是反應太大，反而顯得不自然、有古怪。我便幹脆紳士手攬在小舅媽的肩頭，坦坦蕩蕩地看向鏡頭。

一通煎熬的拍照完，老媽給鬧洞房的小孩子一個人塞了一個紅包一把糖果，便讓媒婆領着她們找各自的家長去了。

新房的人一下子走了大半，小舅舅這時才進來，他把嘴邊的煙頭丢在地上，用穿皮鞋的腳碾熄了，然後大大咧咧地往幹淨的婚床上一躺，擡頭看向床頂大紅色的婚帳，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樣子很是頹廢。

老媽便替小舅媽出頭，不滿地訓斥道：“你這像什麽樣子？！”

眼見着要發火了，小舅媽反而安撫老媽道：“沒事，您別生氣。”

老媽再怎麽也會給新娘子的面子，便什麽話都堵在嗓子眼了。

我怕老媽氣昏頭，也怕場面難看，便在一旁勸道：“小舅舅現在都成家了，有什麽也是她們小兩口的事，其他人插手，只是熱心添亂。”

老媽聽後，臉上那種吓人的表情也消失了，一言不發走出門離開了，我知道她多半找老爸訴苦去了，便沒有在意。

而老媽一走，房裏除了一個靈魂出竅不在現場的小舅舅，就只剩我和小舅媽了。

我和小舅媽對視了一眼，便又各自移開了。我突然想起小舅媽還沒洗漱，便熱心交代道：“樓下天井邊安玻璃門的那間就是洗澡間，裏面裝了熱水器，熱水也燒好了。你收拾好衣服進去洗就行了。”

說完了，我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通：“水溫有時候有點高，你記得開小點，先用手背試一下。”

想起她們家那個破舊的小土屋，我尋思着小舅媽可能還沒見過淋浴的，我又絮叨了一句：“需要我給你示範一下嗎？”

大概我這個問題問得太傻了，小舅媽又“噗嗤”一聲笑了，她焉語不詳說：“你還挺懂事。”

我不知道她說的懂事是什麽意思，只謙虛道：“還好。”

小舅媽摸摸我的頭，因為此時的我大概只到她肩膀上一點的位置，她擡手做這個動作毫不費勁。

她摸着我的頭說：“可惜了。”

“可惜什麽？”我問她。

“沒什麽，”她悻悻收回手，突然來了句沒頭沒腦的：“好好讀書。”

“嗯？？？”我感覺這個轉折太莫名其妙了。

她又恢複了平時狡黠的樣子說：“你好好讀書，考到第一名，以後考上大學了，我就把我妹妹嫁給你。怎麽樣？”

我又皮了：“這是獎勵麽，這根本是懲罰吧？”我見過她的妹妹，長得很瘦小，面黃肌瘦，長大了肯定不好看，此時的我是個膚淺的顏控。

她顯然也聽出了我的意思，屈起手指在我的腦袋上輕輕敲了敲，嗔罵道：“小壞蛋。”

我沒有在意，“嘿嘿”一笑道。

小舅媽接着說：“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補充睡眠。”

“哦。”我應了一聲，打算離開了。打開門，臨走的時候，我這愛嘴貧的毛病又犯了，我說了一句：“我就不打擾你們洞房了，祝你們早生貴子哈！”

我說完這句吉祥話，出乎意外地，小舅媽原本笑着的臉僵硬了，再然後“哐當”一聲，她猛地把門在我面前關上，把我關在了門外。

我費解地撓了撓頭，我說的不對麽，電視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我是說錯什麽了嗎？

一直到我溜出了家門，我都在思考這個複雜的問題。

今晚還有親戚留在外公家打牌，老媽要在那裏招呼客人，根本沒心思管我的去向，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便裹了一件厚棉衣，徑直到家不遠處的網吧通宵上網了。

我推開膠條狀的門，把十塊錢和身份證按在櫃臺上，對值班的小胖說：“通宵包夜！”

大家都是熟人，小胖一見我就喜道：“咦，凡哥，你怎麽來了？不怕嬸子剝你的皮？”

我說：“少廢話，給我上機！”

小胖立馬道：“包廂現在沒人，你去那兒吧，裏面熱乎還安靜。”

我看了看周圍，今晚好像沒什麽人來，包廂空着便宜我了，我說：“那好吧，再給我泡桶面。”

我和小胖的關系很鐵，平時沒少幫他修電腦，他應了一聲“好勒”，就從身後儲物櫃裏拿出一桶康師傅牛肉面，撕開後用開水泡上，他還送了我一根火腿腸。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和他聊天，我自然問出了我的疑惑：“洞房是咋洞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