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屍體

第4章 屍體

“哎,又是他們。”

讨論完兇殺案的人群,終于把注意力放在了人物身上。

這兩人早上差點打起來,但黃昏時不是還一起帶了孩子回了同一個院子麽?怎麽一到晚上就說翻臉就翻臉。

難道是......那什麽位置沒商量好?

梁卓站在人群前聽得頭腦發蒙。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腳底下不遠處躺了一具屍體,他看也不敢往過看一眼,只好目不轉睛地盯着裴放。

白天剛抱上的兩條大腿,晚上就掐起來了,還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梁卓顧不得其他,只想讓這兩人重歸于好,他撥開人群擠到了最前面:“怎麽會是顏哥殺的人,是不是弄錯了?咱們白天還一起接孩子,明明還好好的啊!裴哥......”

“閉嘴。”

“滾開。”

顏束和裴放同時開口,吓得圍觀群衆一個哆嗦,擁擠着往後退了兩步,而梁卓整個人雖然抖了一下卻在原地一動不動,委屈的樣子就差掉眼淚了。

此刻針鋒相對的這兩位真愣了,雙手要是能自由活動,大概是得扶額了。

且不說兩人晚上一前一後出門的事情梁卓是不是絲毫不知道,但他們如今站在這裏,也足以證明這兩位絕非善類。

顯然兩人都無法理解——這人是怎麽剛認識就能對他們建立絕對信任的。

在這樣搞不清楚有多少危險的地方,碰上多麽陰險狡詐的人都不可怕,有所圖就會露出馬腳。

但他們倆偏偏遇上一個沒腦子又死心眼的傻白甜。

“看看你惹出來禍患。”裴放貼着顏束的耳朵,輕輕緩緩地說,“這刀要是下去,他恐怕要跟我拼命。”

“......”顏束抿着唇,心想白天到底是誰先去招惹這個“小可愛”的。

此時,作為一個累贅标配的梁卓剛剛還倔強地不肯後退,突然間卻顫顫悠悠地往後一步一步退着。

明明沒有風,那窗戶怎麽微微扇動着。

梁卓還未開口,只聽“啪啪啪”好幾聲,院子後面連接平房的各個屋門全部關上了!

霎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

饒是鎮定如裴放,也不由得被影響,有片刻的分神。

但這片刻已然足夠......

被鉗制住雙手的顏束猛然用力一扭手臂,若非裴放走神,顏束這條胳膊怕是要被自己給掰折了。

一時不察,裴放再想要強硬地制住顏束時,只見那人竟然不要命地把脖子往鋒利的刀刃上送。

他搞什麽!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裴放瞬間松開了緊握匕首的那只手。

“多謝。”一聲帶着得逞的輕笑。

那人的手肘便迎面而來,裴放連忙仰頭閃開。

他沒能聽到匕首落地的聲音,再回過神時,顏束已然在幾米開外,手裏提着方才還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刀刃上還染着血。

“倒是眼疾手快,你怎麽知道後面什麽情況?”裴放握了握再次空了的手,看向顏束。

“從他眼睛裏看到的。”顏束擡起匕首,用刀尖指了指梁卓。

梁卓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小可愛”剛吓成那樣,後面要是沒發什麽才奇了怪吧。

“你這麽喜歡我的刀,想拿去當定情信物麽?”裴放此時有些不爽,雖然臉上帶着笑意。

他剛才不應該松手的。

顏束是上面分派到他手裏的目标人物,是必須死的。

然而,裴放從一開始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導致眼下顏束顯然已經有了防備。

是敵非友......

顏束收回刀,擡了擡眼皮:“是不是死人的嘴,才不會這麽欠。”

此言一出口,圍觀群衆又往後退了幾步,就差直接往外面逃命去了。

所有人轉悠着眼睛,不時地瞥向地上那具屍體,又看着方才大放厥詞的顏束,畏懼從心裏緩緩升騰。

“真的是他啊。”

“我還以為......”

“咱們要不快跑吧。”

這下,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呵......”裴放看着對面越發冷酷的一張臉,不由得笑出了聲。

顏束根本沒心情管這些人的懷疑,他的眼睛越過裴放,牢牢地盯着剛剛關閉的門上。

屋裏沒人,除了這裏原有的居住民,屬于外來者的他們已經應該已經全部在這裏了。

那麽,在無風的情況下,門是誰關的?

“沒人在屋裏了?”顏束輕輕開口。

“啊?”梁卓頓了一秒這才反應過來大佬是在問他,随即招呼着人群,“大家都在這兒了嗎?有沒有沒來的?互相看一看!”

嗡嗡聲逐漸變大,前後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統共也就十來個人,即刻便有人喊出了聲:“好像不夠吧。”

“是啊,感覺不太夠......”

“那不是張玲死了嘛,加上她呢?”

“1,2,3......好像還是不夠。”

顏束皺了皺眉,盯了一眼裴放,這才回頭掃視了一圈:“王建。”

“啊,顏哥你說什麽?”梁卓戰戰兢兢又問了一遍。

“對,對!王建沒在!”人群中也有人反應了過來。

失蹤?

在這種地方已經不能稱之為兇多吉少了,而是死路一條。

“我有事要說。”這時,梁卓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向顏束,“我在出門之前本來想去找你的,但是看到......”

“走吧,去找找那個失蹤的倒黴鬼。”裴放适時插話,打斷了梁卓。

而此時這種所有整個小鎮所有屋門都突然緊閉的情況之下,顏束顯然沒有心思聽這位大學生講述自己的恐慌。

這裏又有誰不是強打着精神,來對抗着層出不窮的詭異局面。

“嗯,分頭找。”顏束說完,轉身就走。

“什麽?分、分......”

前面修長的身影不管不顧地跨出了門,顯然不明白“分頭找”對于這群精神瀕臨崩潰的人意味着多大的阻礙。

這鎮上沒有路燈,一片漆黑之下,顏束的背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衆人卻頓在了原地,半晌沒有任何動作,可這院子裏還有這樣一具死于非命的屍體,怎麽看怎麽讓人心裏發毛。

“走了。”裴放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同樣愣着的梁卓,“不然待在這兒,是要等屍變麽?”

梁卓抖了一下:“沒......不,不是。”

裴放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看向梁卓的眼神仿佛凝結成了實質:“嗯,大學生,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梁卓看着他,卻沒了再訴諸的欲望。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其他人同樣磨磨蹭蹭地分成了幾撥往夜色籠罩着的小鎮裏散開。

院子裏逐漸歸于寂靜,只有張玲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忽然,一陣輕風掃過,掠起一點微末的動靜,仿佛得到了指示一樣,張玲的的屍體開始有了變化,她的各部分肢體如同被喚醒了意識,開始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态妄圖從張玲的身體上分裂開。

在皮肉撕拉的聲音中,兩條胳膊率先掙脫開那具毫無人氣的軀體,接下來是兩條腿,最後是那顆不能瞑目的頭顱。

這幾樣東西脫離後,迅速拉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軀幹飛速消失在了院子裏,只留下地上那一片深紅刺目的血跡。

仿佛一場駭人的毀屍滅跡......

白天沒有什麽生活氣息就算了,這鎮上晚上同樣如同沒有活人一樣陷入死寂。

他們接完孩子所居住的院子都在一條小巷裏,基本每個接了孩子的人都是靠着那些小孩的指引去往居住的院子裏。

走出那條巷子後,便是白天看到的鎮上居民的房屋。

顏束好像根本沒有害怕這種情緒,面無表情地一連敲了七八家原住民的院門。

“哐當哐當”的敲門聲回蕩在陰森濕冷的巷子裏,好似催命的喪鐘。

然而敲門的人不僅沒有恐慌,反而很執着。

一家接着一家,各種材質的院門被他砸得一通亂響。

聞聲過來的裴放隐在黑暗中,默默地挑着眉——這裏的NPC如果跟前面這位專門找刺激的瘟神比起來,确實只能算不入流的鬼東西了。

這到底是誰搞進來的人?

系統這次的審核也真是奇葩到令人發指,既然通過了檢測,上面又何必把他派下來滅口。

況且,這活兒原本也不是他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入過系統任何區域的囚籠空間了,久到這個空間怎麽通過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裴放看着顏束,有些不能理解上面的決定。

其實這樣的敏銳鎮定的人又何必只有死路一條,可他沒權利質疑,只能遵從。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敲門的手臂,倏然轉過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向裴放所在的那片黑暗:“誰?”

還真是非常謹慎啊。

“你的追随者。”裴放打了個響指,緩緩走了出來。

“你的愛好是當跟屁蟲?”顏束冷聲道。

裴放一邊往前走着一邊說:“對你的話,倒也可以。”

顏束:“......”

沒有絲毫停歇敲了一條巷子大門的顏束,此刻并不想與裴放進行口舌之争。

他們剛才從那座“出生點”小院出來後,這人追殺他了一路,直到他聽見張玲那聲喊叫,起了想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才被裴放來了個守株待兔。

裴放當時對他的殺意不是假裝的,但......

他趕到張玲院裏的時候,人已經死了,而裴放握着一把幹淨的匕首,在院子裏的楓樹旁等他。

如果是裴放殺的人,那張玲渾身是血,而裴放整個人連帶武器都幹幹淨淨确實有些說不通。

顏束眯了眯眼,這個人陰晴不定、言語間沒有真假,絲毫不可靠。

明明不認識,這人殺招畢現時毫不留情,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時又留有餘地,行事毫無規律準則。

如果套不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顏束想,得找個機會先把這個人解決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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