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荒島

第21章 荒島

黑影自那天起也沒再出現過,梁卓卻膽戰心驚地過了兩天。

正常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上了大學的孩子,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上一個囚籠實在颠覆了他十九年以來所構建的世界觀。

他怕得不行,卻又篤定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在顏束的嫌棄下,他不得不一個人蒙在被子裏,每晚發着抖入睡。

兩人在這個旅店付了三天時間,手環上劃掉了0.6,但今早醒來梁卓卻發現他原本少得可憐的4變成了3。

“這怎麽回事,無緣無故扣我錢?”他氣得跳腳,偏偏有人氣定神閑。

顏束絲毫不在意這玩意兒扣了多少,慢慢悠悠撕着面包。

“沒有沒有,那是自動隐藏小數,只保留整數,聽人說是方便統計。”老婆婆笑眯眯地解釋。

還特麽能這樣?四舍五入嗎?

可是這是統計什麽啊?

顏束聽她開口,這才歪了歪頭:“這手環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對啊,這數字要是消耗完了,人是不是要沒啊?”梁卓接着話問。

老婆婆眼神有點游離,似乎是努力在記憶中搜索信息。

她在E區似乎開這個店很久了,很少有客人來,也沒人問她什麽問題,于是好多事情就慢慢從記憶被當作無用物剔除了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她緩緩開口:“可以買東西,對……跟錢差不多。”

唉,問了相當于沒問,看來大家都半斤八兩。

他倆也不是傻子,不用別人說,這些也是能看出來的。

從囚籠裏積攢下來的任務點值,出來後可以當作貨幣使用,這跟賺錢花錢是一個道理。

不過正常世界用勞動力換鈔票,這裏磕的是命。

那一萬兩千多的數字始終梗在顏束心頭。

他甚至懷疑過是不是裴放做的手腳,最後還是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那人在上一個囚籠裏,對他手腕上纏着這玩意兒,表示過同樣的驚訝。

顏束跟梁卓聽完老婆婆的話,也不再問什麽了。

然而,這老人家像是跟自己較上了勁兒,坐在桌邊一直“嗚嗚啦啦”地低語念叨着,好像是在拼命想找回些什麽。

突然,她拍了一下桌面。

梁卓連忙扶了扶她面前的杯子,但卻被老婆婆一把抓住手腕。

“是今天,沒錯,是今天!”老婆婆有些激動地說。

梁卓一頭霧水:“什麽今天明天的?”

“傳送樁在今天開啓。”老婆婆好像對自己突然想起一件有用的事頗為開心。

顏束眼神微變:“不是七天後?”

“是七天開啓一次啊。”老婆婆皺着眉。

顏束:“……”

平常都是他咬文嚼字地坑別人,這回可真是差點栽了。

梁卓反應了三秒也算是聽明白了:“不是咱們出來的七天後,而是每七天固定開啓一次。”

顏束點了點頭:“是。”

“啊?這麽快!”梁卓想起上一個囚籠空間,還沒徹底緩過來,這就要奔去下一個了。

于是低聲請求:“能不能再待上七天啊?”

顏束頗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嗯。”

“哇!太好了!”梁卓肉眼可見的興奮。

顏束:“你待着,我先走了。”

一盆冷水澆下來……

旁邊的人說走就走,他沒什麽好帶的,重要東西都貼身放着。

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洗幹淨了,當即就要出門。

梁卓絲毫不懷疑顏束的石頭心,跟老婆婆道了謝,回房間囫囵收拾了一下東西,立馬跑出門跟了上去。

緊跟慢跑着到了那所謂的中心廣場,才發現這E153線路的人也沒他想象的那麽少。

倒是有差不多上千來人。

也不算少了,E區有多少線路原來他們還尚且不知道。

然而不同的是,傳送樁并非他們所想象的那樣玄幻。

這根本不是一個樁子,而是一座圓柱形的高樓,外觀顏色類似于木頭樁子而已。

從遠處看,倒真酷似一個巨大的木樁。

“這怎麽也算個樓吧。”梁卓尬笑了兩聲,沒話找話。

他掂量着顏束的臉色,生怕大佬直接甩開他。

顏束倒是沒這小孩想的那麽多,況且那老人家都說了。

個人随機分配,能再分到一起的幾率着實小。

“或許很多年前,這的确是個木頭樁子。”顏束像是思索了下,沒頭沒尾地接話。

啥玩意兒?

梁卓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已經穿過重重人群往那“木樁子”的大門走去。

E區多數為新人,少部分老人也是混日子等死的。

可能因為能力,也可能因為害怕,或者已經放棄了。

總之,這千來人能站在這裏,起碼說明“七天開啓一次傳送樁”的消息不是什麽秘密。

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敢堂而皇之地往進走,似乎都在觀望着,等待一個不怕死的出頭鳥先邁出自己不敢的第一步。

顯然,總有人視趨之若鹜的人群如空氣,趕路似的快步走進了玻璃門。

見到有出頭鳥了,衆人議論聲一波蓋過一波,全都躍躍欲試。

而梁卓被你推我搡的人群隔離在外,完全跟不上眼熟的腳步:“顏哥,我啊!我還在這兒!”

玻璃門像是一層屏障,隔絕了聲音和畫面。

進後來,顏束發現這裏四面八方都是電梯,形成一個包圍圈,而且長得全部一模一樣,看不出什麽差別。

這“傳送樁”很高,裏面也一眼望不到頂,而且沒有向上的任何能攀爬的構造。

難不成只能選擇一層的電梯門?

這樓大概布滿了紅外感應裝置,有人進來後,這些電梯門圍成圈不斷移動和變換位置,像是在平面上快速移動的拼圖似的。

中央很快亮起一個全息懸浮屏幕。

顏束站到屏幕前方的劃出的圈裏,屏幕上飛快滾動着無數的信息。

三秒內,顏束的照片和信息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各個電梯門又開始進行各種排列組合。

不一會兒,就有一扇電梯門出現在了顏束面前,緩緩打開。

裏面确實是一個正常室內電梯的構造。

看來這就是他的下一個囚籠了。

這時,顏束好像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點什麽,于是轉過頭看了一眼。

玻璃門這道屏障無波無瀾,依舊沒有任何人進來……大概梁卓早就溜了。

也許對別人來說,跟着他才是最大的危險。

顏束就這樣側着臉,垂下眼睛,耐着性子等了兩分鐘。

門口沒有要進來的身影,最終他還是孤身先踏進了電梯門。

伴随着電梯門的關閉,梁卓終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剛剛闖進玻璃門內,看到的卻是顏束的背影。

“顏哥!”

*

“嗯?”

有人叫了他一聲?

耳邊嗡鳴聲漸起,他不能确定。

此刻,顏束覺得頭腦有些暈,身體不受控制地東倒西歪,根本沒有辦法站穩。

風雨欲來,顏束眼睛很難睜開來看清楚周圍的狀況,只覺得身上的被雨水沖刷,狂烈的風幾乎要把他卷走。

他随手抓住什麽,用濕透的袖子蹭了把眼睛。

剛想看清楚周圍的狀況,只見迎面而來的是滔天巨浪。

在雷電交加中,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咕嘟咕嘟……”

“他還能醒來嗎?你不會拉上來一個死人吧。”

“別胡說,他還有氣兒。”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聲音細而緩,不是男人的聲音。

顏束意識漸漸回籠,全身黏黏糊糊的潮濕感有些不太舒服,後腦的疼痛也無法忽略,扯着神經将他喚醒。

只見他眉頭微蹙,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就先摸到了腰間的匕首上。

“他動了!”

話音剛落,顏束即刻翻身而起,手裏的刀刃下一秒就橫在了說話那人的脖子上。

他嘴唇發幹,嗓音冰冷:“你們是誰?”

被他用刀威脅着脖子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女生,黑色的頭發剛到肩膀,此刻微微發着抖,低眼盯向顏束手裏的匕首,咬着唇不敢出聲。

“別……”旁邊的長發女生緊張又驚恐地小聲喊道。

顏束本來也沒打算直接下殺手,回過神後看了她一眼,視線又轉向這兩人面前燃着的幹柴上,火光映亮了顏束一張冷臉。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任誰在海水裏泡一遭恐怕都不會太好受,而後腦疼痛感似乎分分秒秒都在加重。

從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巨浪來看,他該是被那電梯送到了什麽船上。

那會兒風浪太大,船體晃動太劇烈,應該是在海上遭遇了風暴。

可是在什麽樣的船上,身邊又有什麽人,他全然不知。

在他正想睜眼的時候,倒下的桅杆就那麽重重砸了下來,暈過去已經是身體素質過硬了,潛意識中的警戒機制還偏偏提前喚醒了他的大腦。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現在的顏束很是不爽。

看清了周圍的狀況,顏束手上的匕首微微往外挪了一些,緩了緩剛剛生硬的語氣,開口問:“是你們撈的我?”

這兩人衣服頭發都是幹的,應該不在他那個剛剛被巨浪拍碎的船上。

“是啊,好心當了驢肝肺。”戴眼鏡的女生見他既然知道她們是救命恩人也沒收回刀的意思,于是大着膽子發洩不滿。

長發的女生顯然愣了愣。

通常人都會用“救”這個字,而這個男人奇怪的很,他用的“撈”。

就好像十分自信泡在海裏也有辦法活着一樣。

顏束不喜歡這種“想占上風”心理的鬥嘴,太沒營養了。

于是收回了帶有敵意的匕首,回到自己剛剛躺着的位置坐下來。

“這裏是什麽地方?”顏束環視四周,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身後是詭異陰森的密林。

戴眼鏡的女生有些發怔地看着顏束那張禍害人的臉,比剛剛躺在那裏的蒼白多了一分暖色,倒是讓人移不開眼。

過了半分鐘,長發女生見自己的朋友發愣,這才有些怯生生地開口:“我們也,不……不知道。”

“幹嘛跟他說話。”戴眼鏡的女生突然回過神,拉了一把朋友的袖子。

随後轉頭對着顏束,沒好氣地開口:“一座荒島,自己不會看嗎?”

“嗯。”顏束的注意力始終在那片密林裏,随意應了一聲,整理着思緒。

荒島……看來她們不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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