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第9章 009
◎“姑姑放心,我扛揍的。”◎
京城第一場雪落下時,在外赈災的長公主歸京,憑借救災時親力親為、細致入微飽受好評,南方一帶甚至編造了歌謠口口相傳來贊美長公主愛民勤奮的美德。
養心殿內江輕意身穿官服向陛下彙報這趟行程中所見所聞,講述了災後如何重新恢複經濟、百姓又是如何感謝皇恩,描述的聲情并茂,如歌如泣,聽的江谷月心情澎湃,連連稱贊皇姐是左膀右臂。
江輕意垂下的眼眸中閃過輕蔑,轉瞬即逝難以捕捉,再擡眼又是一副姊妹和睦,“翠巧的腿是怎麽了?”
翠巧奉茶時走路有點跛,被點名後欠了欠身,“回長公主,在避暑山莊臣伺候陛下不利,太上凰罰了小的板子,沒養好落下的殘疾。”
江月谷提及頗有些不好意思,話語中卻是自己都沒察覺的炫耀,“朕身子沒熬住,讓母皇在病床前照顧了許久。”
“母皇向來是疼愛陛下的。”江輕意笑容依舊,眸子如墨汁般深沉。
仁壽宮內三三兩兩的宮人拿着掃帚清理地面上積雪,早上剛打掃出來,架不住午後又悄悄落了一場的。
景一跟提線木偶似的揮舞着掃帚,心思全然不在掃地上,一個勁的往主殿裏頭瞥的,沒看出個名堂腦袋先被敲了下,捂着不開心的扭過頭去看是誰。
“不好好打掃,待會主子出門滑着了,一院子的人腦袋都得分家。”到了冬天蔣濤似乎更胖更白了一些,剛從下人休息的廂房內出來身上還帶着熱乎氣,忍着白眼的道,“人家母女倆談話,你怎麽跟失了神似的。”
蔣濤顧及着他和太上凰說不清的關系已經多加照顧,但骨子裏刻薄勁難改,不過景一并不在乎他的态度,“長公主是主子的第一個女兒?怎麽感覺關系不太好。”
話還沒說完就被蔣濤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低聲罵道,“你個不知死活的,想死也別拉着咱家一起。”
景一無辜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再說些能砍頭的話了,蔣濤才半信半疑的松開手,教育道,“都是女兒,哪裏不好,你掃你地去。”晦氣的甩袖離開了。
殿內暖爐燒的火熱,江安卿只穿着薄衫盤腿坐在軟榻上,聽江輕意絮叨路上的事情,手邊的兵書在她來後就沒再打開過。
“大災後必有大疫。”江安卿轉動瑪瑙,“好在入冬能延緩屍體發臭,讓各州府火燒了腐爛的屍體。”
“這樣做恐怕那些屍體的家人會不願意。”江輕意不贊同道。人死為大,求個入土為安,燒成灰就是一捧沙土,那些神棍必然會出來嚼舌根的。
“孤不缺這一樁罪名。”江安卿讓冬香拟了文書,面無表情的将私印蓋上,當真是無視了天底下的唾沫星子。
秋菊有些不滿,“長公主有所不知,咱們當年攻下城池時,底下有人不守規矩,讓處理的屍體圖省事往城池外的河裏丢,三伏天不過幾日城裏就出了瘟疫,殺了許多人才控制住,差點空了城。”
“母皇經驗豐富,女兒不是質疑母皇,只是母皇用自己的名聲将事情擔下來,女兒只是羨慕陛下罷了。”江輕意嘴角隐隐抽動着,名為嫉妒的情緒密密麻麻的爬滿心髒。
一點點将寬大的袖子卷起,從胳膊肘處一條直愣愣的疤痕延伸到手腕上,如蜈蚣攀附之上,“在探查受損房屋時,木架腐朽斷裂,若不是劍南總兵左鬥光及時推開女兒,女兒怕是回不來見母皇了。”
江安卿倒吸一口冷氣,孩子身上的疤痕如針般紮進了眼裏,拍了拍軟榻邊,江輕意會意的坐了過來。溫熱的指尖撫過傷口凸起處,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
“不過想來母皇那時應當在衣不解帶的照顧陛下,無心想女兒在外頭過的如何。”江輕意眸子顫了顫,怔怔的看着手腕上多出了南紅瑪瑙串,眼眶不受控的濕潤了。
“赈災受傷在所難免。”江安卿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玉罐子,“孤這兒有淡化疤痕的藥膏,雖不至于恢複如初,卻也能讓它避免增生。”
江輕意嗓子黏糊住說不出半句話來,溫潤的珠串從她記事起母皇就戴在手上,聽聞是皇祖留給母皇的東西,現在卻戴在她的手腕上。
出仁壽宮時江輕意腦子還渾渾噩噩理不清思緒,一時間的恨意和嫉妒無處發洩,迷茫又無助,只想暫時逃離這座望無邊際的紫禁城。
江輕意一走江安卿渾身卸了力氣的軟了下來,眉頭皺的緊緊的額角冒出一層薄汗來,冬香吓的心肝一顫,“主子您又頭疼了。”
“扶我去休息。”江安卿腳步虛浮,如踩在棉花上般,若不是秋菊冬香扶着怕是能直直倒下去。
江安卿頭疼時重時輕,沒有規律可循,疼嚴重時甚至能暈過去,那次吓的仁壽宮內兵荒馬亂的。她不喜歡被旁人看到脆弱,哪怕是秋菊冬香也得在外頭等着。
秋菊耳朵貼在門窗上,藏不住的擔憂,“主子什麽時候開始疼的,我都沒發現。”
“你知道的,主子最會忍了,不想讓你知道,哪怕咱們把眼睛瞪出來都發現不了。”冬香也着急,頭疼可大可小,也不是沒聽過頭疼厲害去撞牆自殘的,就怕主子做出點對身體不利的事。
“兩位姑姑這是怎麽了?”景一出來就見秋菊冬香以奇怪的姿勢偷聽牆角的,抱着掃帚滿是疑惑的看着她們。
江安卿頭疼的毛病不是秘密,景一很快反應過來,一個念頭蠢蠢欲動的冒了出來,試探的征求意見,“我進宮前跟一個江湖郎中後頭學過點按摩的手藝,不然我去給主子按摩試試看?”
秋菊冬香面露難色,秋菊擺擺手壓低聲音,“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主子頭疼暴躁容易揍人,那身高八尺的壯婦都能被一拳撂倒的,你……”秋菊嘆口氣,“怕是能直接散架了。”
聽着景一心裏拔涼拔涼,捏着掃帚的手緊了緊,“姑姑放心,我扛揍的。”
秋菊心道确實扛揍,假山後頭把他揪出來看人半條命都要被打沒了,如今好好的在院子裏頭掃地。
景一着急了,以為兩位姑姑不說話是不同意,連忙道,“不試試的話,主子一直頭疼下去也不是辦法。”
緊閉的雕花木門緩緩打開,景一整理着衣擺走了進去,屋內安靜的可怕,唯有細碎的布料摩擦聲從珠簾後頭傳來,景一手剛撩開珠簾一股子強勁的風從側臉劃過,瓷杯在耳側僅有一寸距離的隔斷上炸成碎片。
床簾後傳來痛苦壓抑的聲音,“滾出去。”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景一還是被吓的腿軟撲通跪了下去,“小的是景一,入宮前跟江湖郎中後頭學過些緩解頭疼的手法,小的鬥膽自薦幫您緩解。”
一只手從明黃的簾子後伸了出來,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抓住垂着的簾子系帶,景一壯着膽子邁着碎步過去,捏着系帶送到了那手中,可那只手卻脫了力氣的垂了下來。
心中一慌,景一連忙拉着帶子,一側的床簾緩緩升起,呼吸一頓。只見平日裏高不可攀、神情淡漠的太上凰此刻肌生薄汗,眼尾泛着勾人紅暈,大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神情痛苦。
似乎是疼的厲害了,江安卿沒功夫去理會看她發愣的人,大腦一陣陣空白和抽痛,像是有脾氣惡劣的人攥着她腦子在掌心把玩。
疼的意識迷糊間感覺到有一雙指尖泛着涼意的手托着她枕在了腿上,哈氣和搓手聲後輕柔的按上了她的腦袋,江安卿本能的排斥陌生的接觸,可架不住疼痛逐漸緩解,緊皺的眉目随着按摩舒展開。
鼻尖萦繞着的是景一身上自帶的茶葉香,江安卿突然覺得有些困倦,竟是在催人入眠的按摩之下沉沉的睡了過去。
依舊趴在門口的秋菊冬香在聽見瓷杯碎裂聲時心道不妙,已經做好了要是那小太監哀嚎一句,她們就沖進去把人救下來的準備,總不至于真讓給打殘了。
等了許久裏頭毫無動靜,秋菊納悶,“難不成那一砸直接暈了?”
“那不得了!怎麽能暈屋子裏!”冬香想也沒想的推開門,拉着秋菊一起去收“屍”。
兩人站到簾子前傻眼了,地上的碎瓷杯是真的,坐在床塌上替太上凰按摩的景一也是真的,且太上凰似乎是睡着了,跟被順毛摸舒坦的獅子一樣。
景一擡起頭,食指抵在唇前示意禁聲,輕柔的将太上凰挪去了枕頭上,蹑手蹑腳的推着兩位姑姑出去了。
“主子睡着了,麻煩兩位姑姑讓宮裏的下人安靜些,還有主子身上流了不少汗,姑姑記得備好熱水。”景一囑咐起來有模有樣的,見秋菊冬香瞧着他愣神,意識到自己話多了,不好意思的撓頭,“我不是有意指揮兩位姑姑的。”
“我們倒是不建議,只是好奇你怎麽安撫好主子的?”秋菊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他的,視線在景一的手上來回留戀,吓的景一将手背在身後。
他不願意多說什麽,錯開探究的視線,“小的就跟着感覺按了按,沒什麽技巧的。”
年底各宮派人去內務府領取過年的東西,王美人得了寵內務府的人态度大轉變,東西都是主動送到王美人住處的。宮裏人打賞下人用的金箔紙沒多少了,才派海瑤去內務府再領一些。
回來的路上海瑤看見了太上凰身邊的冬香秋菊,身上穿的正是那日王美人送去的蘇繡料子,竟穿在兩個下人身上,海瑤自小跟着主子長大的,看不得主子受半點委屈。
回去後憤憤不平的将所看到的講給了王美人聽,氣的臉都紅了,“太上凰壓根不将您送去的東西當回事,賞給了身邊兩個宮女穿的,那可是蘇繡啊!”
“你說的是冬香秋菊?”見海瑤點頭,王斯淮松了一口氣,“冬香秋菊跟其他宮女不一樣,她們兩個當年跟着太上凰打天下的,不能小瞧,手裏頭也是有兵權的。”
自家的侍從傻乎乎的,王斯淮怕他日後鬧出事情來,多解釋了兩句,“就連陛下見到她們也要尊稱聲姑姑,太上凰在位時她們倆是旗下的兩員大将,太上凰退位後主動辭去官位,跟在太上凰身邊伺候的,以後見到多尊重點。”
海瑤看着公子在京城和在禁苑內待遇完全是一天一地,氣的紅了眼眶,“可小的就見不得公子受委屈。”
“本宮跪在宮道上時想了很多。”王斯淮左右看了看确認沒人偷聽後,拉着海瑤的手小聲道,“這天下還是太上凰的天下,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能跟太上凰有沖突,哪怕是得罪陛下也千萬不能得罪太上凰。”
公子那麽說,海瑤心中有了定數,點頭如搗蒜的道,“小的絕不給公子拖後腿。”
作者有話說:
景一:沒事,我抗揍(認真臉)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