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二日:(14)

的意思。”

“何事?”

“明年二月原本定了我該去南京赴任,你可以想想,我們的婚禮在何處。京城有諸事紛擾,若你不喜歡,便去南京吧。”

這還真是個問題。沈芳年明白他在意自己的感受,如今京城之中的閑人們雖然因為有了皇上的一道聖旨而不敢再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的議論,但是在他們眼中,他們仍然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狗男女。

婚禮的時候,肯定要有不少人沿街觀看的,到時候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裏,還要被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那畫面着實有些不美好。

但她卻終究搖了搖頭,道:“不,我偏要在這裏。”

謝昉無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偏就喜歡找麻煩。”

“我不是怕有些人等不及了嗎?”她小聲道,“去南京,不又得走一陣了?”

謝昉不願承認自己現在确實是度日如年,便反問道:“你說等不及,是在說你自己嗎?”

“我是等不及啊。”她大方的承認,不像有些人別扭,“我嬸娘說我再不成親,就要交稅了!”

見她如此認真的擔心着,謝昉不由得一笑,道:“你放心,等到三月十九的時候,你肯定是板上釘釘的嫁了。”

“到時候,我都要去南京了,這麽多年沒回去過了,也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我家祖宅也不知被誰家買去了……”想着想着,她有些倦了,倚在他的懷裏就泛起困意來。

謝昉将她平放到了榻上,人卻沒有離開,反而欺近了那已經近乎是睡顏的臉,留下了一串溢出愛意的吻。

這裏不夠,那裏也不夠,他用鼻尖輕輕拱了她的下巴,将嘴唇埋進了她那最為美味的頸窩。

她被生生的打擾醒了,帶着濃濃的鼻音,推他,“謝大人,你真是屬狗的嗎?”

推也推不開,她絕望的眼看睡意消失,又補充了一句,“不對,應該是屬豬的。”除了像狗一樣舔人,還像豬一樣拱人。

橫豎都是醒了,她忽然想問一件事:“你去見皇後娘娘的時候,她是怎麽對你的呀?我都沒想明白,姑媽為什麽偏讓你去求皇後娘娘,就能成事了呢?”

“沈夫人讓我進宮的時候,我也很是驚訝。直到出了宮,還沒全然明白。不過我猜想,恐怕也是借了我義父一個陳年的面子罷了。”

“什麽是陳年的面子?”

“當年我義父尚未發達時,是在坤寧宮做首領太監的。這不算什麽秘密。”謝昉擁着她,告訴她自己關于這件事所知道的全部,也就是這一句話。

沈芳年若有所思,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宮中攔下自己的謝崇禮,他一直在勸自己離謝昉遠點兒,可他吓唬自己的時候描述出的那些場景,分明就不像是謝昉會做的出來的……

奇怪。不過她自己現在還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就不要再好奇別人的閑事了。還是先好奇好奇自己的吧。

“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都是怎麽議論我的?”她轉了個身,推了推他,“哎,你們錦衣衛不是監視好多人嗎?你肯定知道他們都說些什麽了?”

謝昉早就領略過她離奇的不同常人的思路,但還是嘆了口氣,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會吧,這麽糟糕嗎?”她想象着人們交頭接耳的談論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記得當初許氏秀女死了之後,街頭巷尾也有不少議論,那時候義父便曾經想要抓一些人,便可平息了謠言。當時我覺得不妥,現在看來似乎還真是一條可行的辦法。”謝昉的聲音深沉,帶了一些可怕的怒意。

她忽然為那些不過是管不住自己舌頭的人捏了把汗,“謝大人,您消消氣兒……”

可謝昉在将頭轉向她的時候忽然變了臉,柔和的安慰她:“不過現在我都要卸任了,想抓也抓不了那麽多人。”

抓一兩個也不行啊……她心中想,只是沒有說出來。

謝昉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放心,此事的始作俑者,我定然不會放過。”

“始作俑者……不是我嗎?”她心虛起來,“你不會又要把我抓去昭獄吧?雖然我是出過那個馊主意,可是我沒有真的實施過啊,而且……”

看她越說越急,估計再這樣下去就離他被發現然後被打出去不遠了。謝昉伸出手捂住那喋喋不休為自己辯護的嘴,然後湊近了她,鼻尖相湊,輕聲道:“我知道你沒有那麽蠢。我說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日偷聽并有意散播的人。”

她睜大了眼睛表示驚訝,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把手拿開了。“那個人是誰?”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終究是有跡可循的。”

她離他這麽近,可以輕而易舉的在晦暗中捕捉到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就如同此時他的睫毛輕輕顫動後垂了下來,他輕抿着的雙唇讓臉頰繃出了好看的形狀,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是這樣秀色可餐。她不禁生出疑惑,為何世人都這麽怕他?其他人一定沒有這麽近的觀察過他,否則也會愛上他的。

就在她被勾了魂,暗搓搓準備想要在自己認定的臉頰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的時候,卻聽見方才欲言又止的他忽然說:“芳年,對不起。”

“啊?”她第一反應是,你不想娶我了?

謝昉繼續道:“那天在懷王府,我明明該再警醒一些的,或者我根本不該讓你走過來。那樣的話,你就不會無端得了壞名聲。”

☆、倒計時

“那天在懷王府,我明明該再警醒一些的,或者我根本不該讓你走過來。那樣的話,你就不會無端得了壞名聲。”

聽謝昉帶着歉意說了這番話,用一種極為讨人可憐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祈求原諒。沈芳年愣了愣,然後毫不客氣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也有樣學樣,捏了捏他的肩膀,捏不動。“沒關系的呀,反正你本就沒什麽好名聲,就算我一直都是舉止得當的大家閨秀,将來嫁給了你還是會有壞名聲的。”

謝昉眉頭微皺,這是在諒解他,還是在加重他的負罪感?

見他的神情沒有一絲放松,她才發現自己的安慰好像沒有奏效。不過她現在有點無暇顧及眼前這個心思細膩的謝大人的感受了,湊上前去先蓋個戳再說。她忽然從落落大方的貴女變成了世界上最小心眼的人,抱着自己的那一堆財寶,連一個銅板也不願意讓別人拾走。是她的,其他人都不許搶走!

她忽然忍不住問,“謝大人,有沒有其他姑娘親過你?”

謝昉卻沒有回答她,将手肘一撐就淩駕在了她之上,她不過就是擦出了一點小火花,到了他這裏便成了燎原之火。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脖頸,用手指撐着她的下巴,留好一個完美的角度可以讓他肆意的親。另一只手麽,活動的範圍便大得多了,隔着衣裳,她感覺到有一股熾熱随着他的手掌傳遞到了她的肌理。

被自己心髒的狂跳不止和周身逐漸的發熱吓到,她在他的親吻的間隙逸出了一絲嘤咛,他強忍着一股早已驅散不開的沖動,還是暫時放開了她。

再等六十九天,他在心裏咬牙切齒的計算着,一面害羞的躲進了自己懷裏的她撥開了散亂的頭發,還要告訴她,“沒有。”

“沒有什麽?”她還是将頭埋起來,發出的聲音就悶悶的。她只顧着害羞和平息方才的心跳,竟然都忘了自己之前霸氣外露的問題。

謝昉耐心的為她解釋,“別的姑娘都只敢悄悄偷看我一眼罷了,不像你,認識了三日就敢同我同床共枕。”

“我哪有?你別瞎說!”她一心為自己的名譽辯解,可轉念一想可不就是嗎,他們一起睡的還是她的鴛鴦錦被呢,想想她那原本有被溫水溫度的臉頰直接燒開了。她還是忍不住道:“我不同你同床共枕,不給你蓋被子,你早就凍死了!”

“嗯……很有道理。”他表示贊同。

“可是,那些偷偷看你一眼的姑娘都是誰?”她又找錯了重點,揪着他的衣領來了精神,盤問起來。

謝大人給出了滿分答案:“我又沒仔細看過,怎麽知道她們都是誰?不像你,在沙漠戈壁中,每次睜開眼便見到了,想躲都躲不開。”

“我記得那個時候夜裏很冷,我卻總是不敢湊近謝大人。”她戚戚道。

“我早就感受到了。”謝昉輕輕一笑,“你走路的時候糾結起來總喜歡揪着馬的鬃毛,後來那一塊就禿了。”

……她還真沒發現自己的糾結給馬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的确,那時候她幾乎每天除了奮力求生外,剩下的時間幾乎就是在天人交戰:自己到底要不要為了取暖投入這個閹賊的懷抱?後來還是一天夜裏謝昉終于看不過去了,一把将她撈進了懷裏,結束了這場天人交戰。

同樣都是有謝昉在身邊,和當時的酷熱嚴寒交替,枕的是石頭和沙子相比,這錦繡堆疊,暖意熏人的寝榻顯得有些太舒适了。于是一陣安靜下來,她的困意再次襲來,這幾日她也不是清閑,準備嫁妝和婚後要帶去南京的物什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現在真的是深更半夜了,謝昉雖然不舍,終究還差這六十九天,只得将自己已經捂熱的床榻留給了她,自己艱難的起來整理好褶皺的衣服,幫她掖好被角,才冒着寒風身手敏捷的離開了尚書府。

雖然一想到還有六十九日,便覺得難熬,可準備婚禮總要忙碌,再加上公務還沒有交接完,謝昉倒是沒覺得度日如年。

到了年關下,謝芫姬的病漸漸好了,心情也從前一陣的沉郁中平複了下來,開始準備自己去移居南京需要帶的行李。她已經接受了她和紀煜無緣的事實,只是心裏仍舊有一絲不忿的疑問:紀煜為何能如此從容的抽身,留她一個人傷心呢?

其實她不知道,紀煜每日埋頭公案,也并不是心如止水的。只是多年的儲君生涯讓他學會了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紀煜承認,原先是他過于莽撞的頂撞了母後,那時候父皇病重,他确實應該體諒母後的心情。後來見他一直好好的守着自己的職責,皇後也就安心了,這又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要隐忍,幹好手裏的這一攤事,總能找到機會再向母後開口的。

然而,他還沒等到自己的機會,卻發現,自己好像被另一個人搶占先機了。

而且這個人就是謝芫姬的哥哥!而且他還得逞了!而且他年後要去南京任職,到時候還要帶謝芫姬走!紀煜不知道以謝昉的身份,是怎麽讨得自己母後的歡心為他賜婚的,但是紀煜再也坐不住了,忍不了了。再等下去,恐怕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個一個都能得皇後賜婚了,到時候可就沒他這個皇後的親兒子什麽事了!

不過,紀煜倒也不傻,現在沖動去找母後賜婚,恐怕還是得不了一個好結果。眼看母後拟好的那份為謝昉和沈氏賜婚的聖旨只在乾清宮中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蓋了玉玺送了出來,紀煜計上心來。

娘不疼,我找爹去。只是皇帝近半個月依張天師的話閉關修煉,可要等臘月初九才能出來。臘月初十,太子殿下将筆一扔,快步去了乾清宮,争取做第一個見到剛出關的皇帝的人。

“兒臣參見父皇,恭喜父皇出關,特來給您請安。”紀煜得體的行禮問安。

皇帝經過這一輪閉關修煉,每日服食丹藥,覺得自己身子輕快很多,此時也真是心情大好的時候。

紀煜挑了幾件要緊的政事說給父皇聽,卻被打斷。

皇帝擺了擺手,道:“以後這些事情你有煩難,去問謝崇禮便是了。”

紀煜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沉。他的父皇如今果真是越來越不理朝政了,之前癡迷金石篆刻,至少也要做做樣子上朝,如今又迷上了煉丹,于是便連最後一點留給政事的時間都被擠占了。

皇帝沒看到他心中所想,只看到自己最看重的儲君在自己閉關的時日裏将國事打理得不錯,愈發看紀煜順眼起來,笑道:“煜兒,近來愈發長進了,你宮中各人可還好嗎?”

“都好。”紀煜急于說出心中所求,便道:“父皇,兒臣有一事想求您。”

皇帝“哦”了一聲,笑問道:“有何事還需要來求朕?”這話由一個帝王說得,倒有些悲涼意味了。

“說來慚愧。兒臣,兒臣……”紀煜努力的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兒臣想向父皇求一個女子。”

皇帝“呵呵”而笑,司空見慣,年輕人嘛,總有這些煩惱。“說名字。”

紀煜道:“您也是曉得的,司禮監掌印謝崇禮的義女。”

皇帝臉上的笑紋忽然都驟然向下,一張臉上陰晴不定起來。紀煜心中敲鼓似的,覺得自己胸有成竹而來,現在卻開始惴惴不安。

皇帝沉默了半晌,招手道:“煜兒,你走近些。”

等到紀煜惶惶的上前,皇帝也向前傾着身子,對他道:“不過納一個側妃,這個主,朕可以替你做的。”

紀煜大喜,趕忙跪地行禮,“兒臣多謝父皇。”

“但是,有些話,朕本早晚也要告訴你,今日借這個由頭,不妨就說了。”皇帝頓了頓,道,“在你眼裏,謝崇禮是什麽人?”

紀煜渾身一顫,不曾想到今日會被問到這個問題,只得繼續跪着,老實答道:“是司禮監掌印,同時掌控着東廠,還有一衆朋黨。”

皇帝覺得他還沒有答道點上,便又問道:“我是問,你如何看待他?”

紀煜曾經因為謝崇禮手中的權柄而對他又恨又怕,可如今他自己也算是掌控了朝政,心态自然有了不同,謝崇禮在他眼中不那麽可怕了,他卻依然無法完全掌控。“兒臣,兒臣……這些日子幫父皇處理朝政,有些事情還不熟悉,還需要仰仗着謝掌印。”

“無論謝氏女進不進東宮,煜兒,你都要記着,如果你對閹人不是掌控,而是仰仗,那麽你便還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君王。”皇帝詭秘的一笑,令紀煜一懔。

“閹人可以禀筆,可以掌印,可以控制東廠,控制朝政,還可以有一衆朋黨,但是卻永遠只能是皇帝腳下的一條狗。如果你覺得他是個人,甚至還是個踩在你頭上的人,那說明什麽?”

紀煜收斂了神色,低頭道:“兒臣明白了,兒臣會謹記父皇的教誨。”

“那便好,去吧。你母後總是小心過頭,你有個瞧着喜歡的女孩陪在身邊,也挺好的。”皇帝又恢複了方才的和藹,在紀煜退下後,又從镂空的金盒子中取出一粒棕色丹藥,吞服入口。

☆、過新年

臘月十五,謝芫姬的衣裳物件收拾了大半,宮裏來了旨意,納謝芫姬為東宮側妃選侍,年後擇日入宮。

謝芫姬聽了,開心的拍掌,表示這行李真是沒有白收拾,可以直接擡進東宮了。

謝昉聽了,火冒三丈的表示想要提着刀進宮去找太子要個說法,抄襲他的法子把他妹妹騙走了可還行?!

不過呢,生氣歸生氣,稍微冷靜一下也知道,既然皇帝已經拍板,這事已經是無可更改了。他竟有些小瞧了這個紀煜,還以為他是個勁頭過了就抛到腦後的登徒子,沒想到他竟能一忍幾個月,找準皇帝出關的時機,一擊即中。

看看自己立時變得傻呵呵笑着的妹妹,謝昉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沒心沒肺的模樣,若是進了東宮,遇到個厲害人物還不被虐得渣都不剩了?

雖然擔心,他卻也不能不走,否則謝芫姬也不會更加安全,只會更加危險。

年關之前,肅懷王離京之期已到,同新娶的王妃一同在曹肅的護送下啓程。可車隊在城門口等了許久,王妃也沒見到自己盼望着前來相送的沈芳年和謝芫姬。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匹奔馬,策馬之人卻只是個傳話的。

“你怎麽來了?”曹王妃皺眉,“沈姐姐怎麽還不來?”

謝昉剛剛勒了缰繩就聽到這樣不歡迎的語氣,怎奈對方是皇帝的兒媳婦,只得下馬走到轎子邊,對曹淑道:“王妃,你想見的人,今天是來不了了,只有臣代她來送。”

“為什麽來不了?”曹淑做了一個月的王妃,被懷王和王府裏的宮婢供出了幾分高傲脾氣。

謝昉的臉色有點黑,簡短道:“避風頭。”

“這事兒真是沒完沒了惹人煩,那些長舌婦害得我離京前也不得見沈姐姐一面,我,我……”曹淑“我”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自己有什麽辦法懲治惡人,便清了清嗓子,道:“謝大人,你一定要将那散布謠言的人好好懲治一番!”

“王妃放心。”關于此事,他早已有了計較,不必等她說。他又掏一封信給她,道:“沈姑娘想同王妃說,不必為一次不見而傷心,日後還有機會。”

曹淑收過了信,撇了撇嘴只得接受,又問:“那小芫姐姐怎麽也沒來?”

謝昉的臉色更難看了,從懷裏又掏出一封信,“宮裏來了教習姑姑,她在家專心學規矩,不能出門。”

“好吧……”曹淑又接了一封信。

曹肅催促着車隊該啓程了,曹淑便又挑挑眉毛,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道:“謝哥哥,你也要好好的哈,我先走啦!”

謝昉目送他們離開,心想,一個野丫頭也敢跟他充起王妃的款來了。

沈芳年在尚書府中也不是無所事事,每天嬸娘和姑媽都圍着她轉,一會兒量量腰身尺寸,一會兒試試這套頭面,這些都還比較有趣。

真正無聊的是,嫁妝準備得差不多了,她要看單子清點。其實關于這件繁瑣的事情,她之前已經做過一次了,對于自己有多少家底,也心裏有數。

從沙洲帶回來的那一份,就是原本父母為她準備的。姑媽和嬸娘都有心為自己添置妝奁,但是估計數目上也不會多上許多。

但她打開那清單時,還是吃了一驚。這也比沙洲的那份多太多了吧?哪來的?會不會是單子寫錯了?

她和秋瑤挨箱查看,直看了一下午,也沒挑出單子上的東西少了什麽。這才真叫奇了怪了。

晚飯的時候,沈泰還沒從禮部回來,袁夫人便叫大家先吃,馬上要到除夕,沈芳靈這樣的小孩子最為開心,沈慈也在,一家人除了家主不在都是其樂融融。

晚飯吃了半截,沈泰回來了,見了沈芳年便又是一張臭臉。叔侄不睦也不是一兩天了,沈芳年撇了撇嘴,便也沒再說話。

就這麽到了臘月二十九的晚上,和嬸娘一起張羅着貼起桃符,沈芳年才問起了嫁妝之事。

“嬸娘,我的嫁妝多出的那許多,是二叔添的吧?”

袁夫人低頭一笑,大方承認:“是啊,老爺他總念叨着那邊給的茶禮比聘禮還貴重,恐怕你若不添些嫁妝,嫁過去後會被輕視了。”

沈芳年心中五味雜陳起來,“二叔這又是何必,拿着自己的俸祿和謝家比拼財力嗎?”

“他是想心疼你,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你二叔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袁夫人倒是不十分在意這些錢財,“他心中早就不氣了,只是顏面上過意不去罷了。前兩日還自己拎了酒去了大伯墓前,在寒風中說了好一陣話才回來呢。他也怕虧待了你,就更加對不起大伯了。”

二叔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心裏這樣想着,當然不敢當着袁夫人的面這麽說。

除夕守歲向來是一家團圓之日。沒到這時,長輩便會送每位孩童一枚壓歲錢,只是小小一枚銅錢,寓意着這一年孩童可以平安成長。

平日裏沈泰便少有時間陪伴孩子,唯有過年的這幾日才得空。沈芳靈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了壓歲錢,便開心的了不得,行禮道謝。

沈宏見狀也上前讨要,沈泰便沒有方才對女兒那麽和藹,給了錢,道:“你都這麽大了,還學妹妹要壓歲錢?”

沈宏趕忙笑着謝過,生怕父親再想想就要将錢讨回來,趕忙走開了。

沈泰搖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卻看見自己眼前又多了一雙要錢的手。

“二叔都給了芳靈和宏兒了,可不能偏心不給芳年。”沈芳年眨着一雙眼睛,理直氣壯的伸手。

沈泰瞧見她就變了臉色,冷冷道:“哼,都要成親了,給什麽壓歲錢?”

“這不還沒成親了嗎?我只比宏兒大幾個月,宏兒都有,為何我沒有?”沈芳年據理力争。

沈泰撇過頭去,“我沒錢給你。”

“老爺……”袁夫人埋怨的看着自己這十足要面子的夫君。

沈芳年計謀得逞似的一笑,“不對呀,二叔不是有很多錢,給芳年添嫁妝嗎?怎麽現在一個銅錢也沒有了?”

沈泰瞪了一眼袁夫人,怪她把把自己暴露了,又看向偷笑的沈芳年,氣鼓鼓的從自己的錢袋中又掏出了一枚銅板,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拿了,趕緊走!別站在我面前讓我生氣!”

沈芳年自己從桌子上拿起了銅板,被吼了也沒生氣,大聲道:“謝謝二叔!”便跑遠了。

到了元旦日,也就是正月初一,行過祭禮後,沈泰和袁夫人要一同去各家相熟的同僚好友家拜年。同樣的,尚書府中也有許多人前來送賀禮。正月初五,又到了皇後的千秋,這次沒有像上次宴請了京中過半的貴女,沈芳年這才算松了口氣。

自從回絕了周白卿之後,她便沒有再見過皇後了,如今雖賜了婚,她不知道皇後現在是如何想自己的,所以更加不安。

然而,雖然皇後沒請,袁夫人卻勸她,皇後為你賜婚,按禮數你也該進宮拜謝才是。

于是正月初六,她被趕出家門,進宮見皇後。

走到坤寧宮門口,就見到寒風中有一個紅着眼眶的小小身影,見了她來,又甜甜的叫道:“芳年姐姐好。”

沈芳年趕忙上前,小聲問道:“怎麽紅了眼睛?皇後娘娘欺負你了?”

“沒有,皇後娘娘只是召我來看我規矩學得怎樣了。”謝芫姬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又道:“姐姐快進去吧,我等你一起出宮呀。”

“好,去找個暖和的地方等我。”

沈芳年進了坤寧宮拜見皇後,心思卻系在等着自己的謝芫姬身上,反倒忘記了來之前的緊張。

皇後卻也沒為難她,或者問一些她不好回答的問題,依舊保持的日常的雍容典雅,問她家中可還好,為婚禮準備得如何了。

沈芳年一一答了,皇後還感嘆道:“當年本宮同你姑母還是手帕交呢,還記得她出嫁時的模樣,沒想到如今一晃,她的侄女都要嫁人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姑媽才能幫着說服了皇後賜婚麽?沈芳年又想起了那天謝昉說的,謝崇禮曾經在坤寧宮做過首領太監的事情,當然,不敢問出來。

“聽說謝佥事年後便要去南京赴任了?”皇後見她不言,又問道。

“啊,聽說好像是的。”她回過神來,趕忙答話。

皇後似笑非笑,“這可真是巧了,白卿也在南京謀了個差事,如今已經在路上了呢。”

沈芳年的心猛地一跳,笑得勉強,不敢出聲。

皇後也沒久留她,她行了禮便趕緊出門,找到了謝芫姬,兩個人一起出宮。

“其實皇後娘娘她并沒有欺負我,只是告誡了我一些入宮後的事情。”謝芫姬不忘為皇後辯解,“是我自己膽子小,就有點想哭。”

“膽子小,不進宮不就好了?”沈芳年笑着逗她。

謝芫姬連忙搖頭,“那可不成。”

“那将來進了東宮,你又怕了,怎麽辦呢?”

“紀煜說他會保護我的。”謝芫姬小聲道,“我相信他。”

“傻丫頭。”沈芳年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額前碎發,“那你的規矩學得怎麽樣了?”

“昨日剛剛送走了教習姑姑,還以為能在進宮前自由幾天,沒想到哥哥還是不讓我出門。”謝芫姬皺着眉毛,忽然眼珠中閃過精光,驚喜的拽住了沈芳年的衣袖,“芳年姐姐,我想請你幫個忙!”

“哈?”

☆、元宵佳節

正月十五,從下午天光尚亮的時候起,外面已經開始布置花燈,各種攤販也已經紛紛準備開張。京城各家中的女孩子都在梳妝打扮,準備用最美的姿态迎接難得的一夕自由。謝宅中小姐的房間卻是大門緊閉,小姐在休息,誰也不得打擾。

沈芳年躺在謝芫姬的床上,只穿着中衣,長發傾瀉。她越來越覺得這個忙不該幫,她當時絕對是被謝芫姬裝出的可憐模樣迷惑了,才會答應她幫她在元夕偷偷溜出謝宅。沈芳年怎麽也想不到,謝芫姬說的幫她,是在謝宅裏假扮她。

她想要坐起身來,卻不知謝芫姬哪來這麽大的力氣,将她又推了回去。

“好姐姐,你不要動嘛。”謝芫姬給自己系着鬥篷,一面對她道。

沈芳年的臉色難看,“我現在有點後悔了,你随便找個婢女躺在這裏不就好了?”

“不!你才是我的計劃的關鍵所在!”謝芫姬堅定的對她點了點頭,“你想啊,我哥哥那麽精明,不管我讓誰假扮我,他肯定會發現的,但是如果他掀開被子,發現是他最愛的芳年姐姐,他就會消氣了!也不會有心思再去燈市上抓我了!”

沈芳年愣了兩秒,開始默默的穿衣裳,找鞋。

謝芫姬趕忙阻止她離開,“好姐姐,你答應了要幫我的,你怎麽能食言呢?”

“你這分明就是坑我……再等幾天你就進東宮了,至于這麽等不急嗎?”沈芳年掙紮着要起身,卻被謝芫姬死死按住。這個倒黴孩子是開開心心去逛街了,自己卻要替她留在這裏承受謝昉的憤怒,她才不答應了!

“可是一起逛燈市這件事對我們很有紀念意義啊。想想我一入宮滿深似海,恐怕才是難再逛一次元宵夜的燈市了吧。”謝芫姬哭唧唧的,博同情。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進宮的,現在又來哭慘。

謝芫姬又幽幽道:“而且,難道姐姐願意讓哥哥掀開被子看到其他穿着中衣,楚楚可憐的女子嗎?”

“……”不願意。

“不對,我好像不能再叫你姐姐了,是不是應該叫……嫂嫂?好嫂嫂,你幫幫我嘛……”謝芫姬開始撒嬌。

“好了好了,不許亂叫。”沈芳年的臉上現出紅暈,勉強算是被謝芫姬說動了,但是還是惡狠狠的警告她,“亥時之前必須回來,否則我親自去燈市抓你!”

“好噠!”謝芫姬答得幹脆,看到她又躺了下來,囑咐守在門外的婢女,一定要說自己身體不适在歇息,然後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沈芳年裹緊了自己的被子,把頭也埋了進去,心裏不停地祈禱,希望謝芫姬在謝昉回家之前回來,別給自己惹麻煩。

然而,事與願違,正月裏各個公署都清閑的很,謝昉又是已經随時準備卸任的人,天還沒黑就已經從北鎮撫司衙門歸家了。

謝大人回家後,先去正堂轉了一圈,又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身衣服,這才想起來,怎麽回家都沒見着那這幾天一直活蹦亂跳的妹妹?

走近了謝芫姬的房間,那兩個看門的婢女早就吓得神思恍惚,說一句小姐不舒服也說得錯漏百出。

不可避免的,謝昉推門而入,兩個婢女依照之前小姐留下的話,趕緊躲開了。小姐說,沈姑娘會幫她們擺平謝大人的。

聽到開門的聲音,沈芳年渾身一顫,冷汗直冒。

“昨個還精神着,今日就病了?”謝昉還沒發現異常,妹妹确實時常生病,他便随口問道。

被子裏面的人沒出聲,謝昉又繼續道:“病了也好,我去回了說你身體抱恙,不能按時入宮了。”

謝昉本意想逗妹妹,按理說聽到這話,謝芫姬就算真病了也會立刻跳起來證明自己無礙,然而現在,被子裏依然沒有動靜。

謝昉終于察覺出一絲不對,緩緩的走上前,沈芳年趕忙将頭埋得更深了。

聽着謝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果然如謝芫姬那熊孩子所料,謝昉發覺可疑後,一把就掀開了被子。

掀開被子,首先看到的便是她那一頭濃黑茂密的長發,和若隐若現,繡了玉兔紋的中衣邊邊。

他低沉的聲音聽上去隐有怒意,“沈芳年,你給我起來!”

她微微顫了顫,緩緩的坐了起來,這麽兇啊,她不禁為自己即将到來的婚後生活感到擔心了。長發被撥離面前,她在被子裏悶得有些久了,臉頰如同彤雲出岫。她心虛的打招呼,“謝大人,你好啊。”

“謝芫姬呢?”謝昉嘆了口氣,謝芫姬這個倒黴孩子,讓漿糊糊了腦子,搬救兵的水準倒是一流的。

“你見到我都不開心嗎?謝大人,有好久都沒在白天見着過你了呢。”她跪在床榻上,僵硬的伸出雙手環住了謝昉的脖子,一面轉移話題,一面在心裏盼着謝芫姬趕緊在下一刻趕回來,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謝昉愣了愣,伸手摩挲着她熾熱的臉頰,暫時消了氣兒,“開心。”

天氣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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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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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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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