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二日:(15)

然寒冷,穿着單衣還是有些冷了,他将她暫且又抱進了被子裏,自己則合衣倚着個枕頭陪她。

她這才松了口氣,慢慢的跟他解釋,不是為謝芫姬解釋,而是為自己解釋,“昨天我進宮去見皇後娘娘,恰巧碰到了你妹妹。她好像剛剛被皇後兇過,看着怪可憐的,求我幫忙,我一時心軟便答應了,誰知道她讓我這樣幫她!”

“她去見紀煜了?”謝昉還是覺得氣兒不順。

“是啊,去燈市了,你想抓便去抓吧!”她慫恿他,趕緊去教訓妹妹,不要怪她這個無辜的人啊。

謝昉不滿,“哼,左不過再等十幾日就進宮了,她都等不急?”

沈芳年趕忙道:“是呀,我剛剛,剛剛也這麽說她來着!她不聽我的……”

謝昉看看懷中的美人,又想了想自己那個鬼靈精的妹妹,權衡利弊,天人交戰了許久,才道:“不行,我得去找她。”

沈芳年方才還在慫恿,現在卻又改了主意,好歹也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于是便拉住了他的手,用謝芫姬說服自己的那套說辭繼續說服謝昉:“你就別去了。她以後入了宮,哪還有機會時常出去玩玩呢?便縱容她這最後一次吧。”

她拉着謝昉的手,整個身子斜着,謝昉回頭一瞥便從衣領縫上瞥見不少無意間透露的景色。

以為謝昉還在猶豫,她又小心翼翼又加上了一句話:“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說過亥時之前,準會回來的。”

謝昉改了主意,抿唇微笑着又躺了回來,“那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眼見自己的面子還挺有用,她正得意,又聽謝昉道:“看你能留我多久了?”

“什、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謝昉玩味的眼光看着她,沒有再重複。

她心虛的笑了笑,又在心裏罵了謝芫姬這個小兔崽子一聲,才帶着一點嬌态,道:“好啊,我們聊天嘛。”

謝昉也沒有難為她,順着她說:“好,聊天。”

她趕忙找個話題:“我,我同我二叔和好了,你知道不?他給我添了很多嫁妝,還給了我壓歲錢。”

“你掉錢眼裏了?這點錢就給你收買了。”謝昉淡淡道。

沈芳年皺眉,“你懂什麽?錢財雖是身外之物,可是只有對我上心,二叔才會給我花錢,他對我上心,就是對我爹上心,所以我才會和他講和的!”

“是,是,是。”謝昉表示贊同,有問道,“還有呢?”

“還有……嗯……”她努力的思考,同時開始覺得自己的生活太過乏味,都沒有什麽可以說的了,她又不敢和他說你的好朋友周白卿也去南京了,惹他生氣。她推了推他,惱怒道:“為何都是我在說,你不打算說說嗎?”

“唔……那天去送懷王離京,之後就一直忙着交接,也沒什麽可說的。”謝昉想了想,又道,“啊,對了,大概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了。”

“是誰?”她近來一直在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

“待到證據确鑿的時候,會讓你知道的。”他現在不想提這種事,破壞氣氛。

“那還有別的事可以說說嗎?”她問。

“沒有了。”謝昉佯裝要起身,“那我去抓妹妹了。”

她慌了神,撐起身來攔着他,卻被他一下得逞,抱着倚靠到了自己身上。

“沒什麽可聊的了,再試試別的吧。”謝昉淡定的微笑,湊近了她的臉頰,啵了一下。

她的長發被別在耳後,此時又滑落了下來,拂在了他的臉上。長發似簾,将他們兩個人和外面的一切隔絕起來。

他吻得癡迷,她也漸入佳境,細長的手臂如同藤蔓,不自覺的纏上了他的臂膀。他一個翻身便将她覆在下面,直到彼此都喘着粗氣才分開。

“別這樣……”她小聲的抗拒。

謝昉道:“好,今日起的早,陪我眯一會兒吧。”

驚訝于他竟然這麽好說話的放過自己,她竟然已經開始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應該是真的累了吧,她情不自禁的微笑,在他的側臉上又親了一下,也在他的臂彎中閉目。

她不知道的是,謝昉想的是,反正離亥時還久得很,睡醒了有力氣再繼續……

☆、元宵佳節2

沈芳年沒想到自己竟然真能睡着,再睜開眼睛,天已經擦黑了。

謝昉比她醒得早些,沒有吵醒她。他的手隔着柔軟的衣料,一根一根的數着她在皮肉上淺淺顯出來的肋骨,從下往上……

“你摸夠了沒有?”沈芳年一直沒有發作,誰知道他會越來越放肆起來。

“沒有。”他回答的倒是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天快黑了,我還是走吧。”她掙紮着逃離了他的魔掌,“萬一你義父回來了瞧見我像什麽樣子?”

謝昉的手又追了過來,“放心,他今日肯定會留在宮內赴宴,不會回來的。”

說着,他卻下了地,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又走到床腳将她的外衫一件件撿了來。

“你幹什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

“拿着。”謝昉将她的衣裳都扔到了她的手上,不由分說就将她橫抱起來。

“謝昉,你要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她被吓到了。

“去我的房間。”謝昉悶聲道,“在妹妹的床上,感覺怪怪的。”

“……”你想做什麽才會覺得怪怪的啊?她無聲的吶喊着,開口卻是帶着哀求的語氣:“你打算這樣抱我去嗎?會被人瞧見的啊。”

“沒人在外邊。”謝昉道,“今日半數的奴仆都告假出去了,這院子裏那兩個還識趣走了。”

沒再由她勸,他就這麽大剌剌的抱着她走了出去。外面寒風刺骨,她只着單衣凍得一顫,又是冷又是怕羞,她只能努力的将頭埋在謝昉的胸膛內,不敢看外面有沒有人。

謝昉放下她時,她還沒反應過來,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謝昉見狀笑道:“行了,都進來了。”

她聽了,第一反應是想拿自己的外衫穿上再說,結果卻被眼疾手快的謝昉扯過被子将她和自己又裹作一處,衣服随手就扔到了椅子上。

她已經被他鬧得沒脾氣了,只是環顧四周,發現很是奇怪。

“這裏不是你的房間啊?”她上次去過,明明就不是一個地方。

“原先那間,在布置。”

她聽了,才反應過來,忽然就面紅耳赤。

謝昉又開始對她親親摸摸的,她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笑嗎?”謝昉低沉的聲音帶了對她不專心的不滿。

“我是笑有些人,上一刻還在說別人等不得半個月。現在自己就……”

謝昉有理有據的為自己辯駁,“哼,這不一樣,她才等多久,我可是等了快三年。”

沈芳年覺得那裏怪怪的,卻也無言以對。

她笑着轉了個身,上半身就又都壓到了他身上。她這才覺得暖起來,軟糯的聲音問道:“她進宮的事都已經塵埃落定,真不知道你為何還要這樣氣。”

“我是擔心她會受委屈。”說到這事,他就覺得堵得慌,“東宮中只要有一個厲害角色,就能要了她小命。”

“嗯……我覺得,太子能隐忍這麽久才去求皇上賜旨,至少表示他不是一時興起不是嗎?封的是六品選侍,也不是低品了。”她渣渣眼睛,開解着他,“而且,你妹妹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天真無知好嗎!至少她今天把我騙到這時可一點沒心軟手軟。”

謝昉也笑了,“那我該放心一點了,至少像你這樣的她能幹倒一片。”

“怎麽說話呢!”她擡起膝蓋狠狠怼了一下他,“而且,皇後娘娘既然願意幫你,肯定也是暗中關注着東宮,不會讓她受什麽欺負的,不然昨天也不會叫她進宮提點了。”

“嗯……有點道理。”謝昉将她自己伸過來的一只腿夾住,湊近她的耳邊質問,“芳年姐姐,我發現你總是愛替別人說話,幫別人忙,是不是?”

她不知道他想說什麽,有些局促的笑,反問道:“樂于助人也有錯嗎?”

“沒錯。”謝昉喃喃低語,“那芳年姐姐也該幫幫我……”

“你又怎麽了?”她不解。

謝昉本着為她答疑解惑的宗旨,親自牽起了她溫軟的手,帶到了被子中,緩緩向下……

途中,沈芳年便已經有一種朦胧的預感,只是直覺,并不清晰。直到自己的手觸到了一處堅硬,她瞬間明白過來,仿佛被灼痛了一般下意識的想将手抽回來,卻被他死死按住。

她覺得此時如果有面鏡子,她肯定能看見自己如煮熟了的螃蟹一般通紅的臉。她想起早在三年前,準備遠嫁沙洲之時,就已經被接受了一番這樣那樣的教育,以便于日後更好的侍奉丈夫。所以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摸的是何物,愈發的羞窘起來。

“不行,不行……”她一面掙紮着,一面連連拒絕,她就是再叛逆,也斷然不敢在成婚之前有這樣逾矩之事。她雖然态度堅決,可是若謝昉不願放過她,憑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從他手裏脫身。想到這,她不禁怕了起來,激動之中還紅了眼圈。

謝昉卻沒像她想象中那樣咄咄相逼,只是沒曾放過她的手,一面幽怨道:“你果然偏就不願幫我。”

“別人也沒叫我這樣幫啊!”她哭笑不得。

謝昉一面齧咬着她修長的頸,一面含糊着,“不碰你,你用手,好不好?”

他的話中似乎帶着一股讓她言聽計從的迷藥,加上脖頸傳來的陣陣酥/癢,她覺得自己定是神志不清了,竟然問道:“用手是什麽意思?”問完她自己便明白過來,害羞的弓起身子,将頭縮得很低。

“我教你。”

她拗不過他,想想平日裏他事事都是順着自己,這次她為了讓他好過,只能把心一橫,閉上眼睛,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隔着衣料揉動。

情至濃時,他忍不住又去咬她早就嬌豔欲滴的朱唇,将灼熱的呼吸都噴灑在她的鎖骨上。她每一刻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心跳過快,窒息而亡,終于熬到了他放開了自己的手。

她撫着自己酸軟的手腕,有點委屈,還有點害羞,将頭埋在他的胸前不肯露面。

“好了,好了。”他輕輕撫着她的背脊,本意是想安慰她,這個手卻不由自己控制,忍不住繼續向下。

她察覺到一些不對,趕忙伸手打開了蠢蠢欲動的魔掌,忽然想起來什麽,頭發散亂的從下面鑽出來,氣鼓鼓的問道:“我問你,當初在沙漠裏的時候,你有沒有存心占我便宜?”

謝昉的神色飄忽,反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她哼哼唧唧又吞吞吐吐,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她就是總覺得從前他摟着自己禦寒的時候,清晨她先醒來,偶爾隐約也能感覺到,方才那個堅硬……

“存心了,也沒真占你便宜啊。”謝昉其實根本沒聽懂她說的什麽,便為自己辯解。

“什麽,你真的有心啊?”她惱怒的捶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觀有點被颠覆了,“虧我拿你當朋友!還以為你有點良心!還以為你算個君子!”

“怎麽不是君子了?”謝昉鎮定的為自己辯解,“若不是君子,我至于等得這麽辛苦?”

她冷靜的思考了一下,覺得有點道理,還是“哼”了一聲,諷刺他:“是,謝大人是君子,還有十幾日都忍不得。”

謝昉倒是無所謂,反正他現在很是餍足了。可她卻腹內空空,眼看到了飯點,肚子便不争氣的叫起來。

“我要回家吃飯了。”她趁他現在還懶懶地躺着,趕忙起身穿外衫,系好了裙子,房間裏也沒有鏡子,她胡亂的用手梳理了幾下頭發,才發現自己忘記洗手。

“急什麽,我們府上缺你一碗飯嗎?”謝昉倒是不緊不慢的起身,清理了一下方才的淩亂,下地穿鞋,“或者今夜元宵,你也想出去轉轉?”

出去轉轉,這提議不錯,她也想要像其他青春少艾的女郎一樣,在元夕佳節偷偷和心上人在燈市上牽手。可她又有些擔心,萬一街上有許多人認得他們,又像從前一樣嚼舌根怎麽辦?

心裏一番糾結,謝昉還看着她等她決定,她把心一橫,別人都可以,憑什麽我不可以!轉轉就轉轉!

“出去轉轉好呀,順便回家。”她笑得燦爛。

“好,等你回家之後,我去抓妹妹。”謝昉一邊用洇濕了的毛巾幫她淨手,一面道。

沈芳年無奈了,小芫啊,你芳年姐姐我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一會兒若是被你哥哥抓回家,你可別再怪我了。

謝昉吩咐了下人便帶她出了門,一路不緊不慢走到了燈市,她饑腸辘辘,一路上看見任何冒着熱氣兒的小吃都會忍不住駐足。

粉團子,酒釀圓子,孛婁……

謝昉一家接一家的付錢,只為博得身邊的佳人滿足一笑。

“好了,晚上不要吃這麽多糯米,小心不舒服。”他悉心的幫她擦拭了唇角殘留的糖渣,随後随意的就吮了下自己的手指。

若是四周沒有那些紮人的眼光時刻煞風景,該有多好?謝昉嘆了口氣,對她道:“送你回家吧。”

沈芳年雖然吃得愉悅,卻也不是沒發現那些尖利的笑和指指點點的手指。

“好啊。”她轉身對謝昉甜甜一笑,便邁步向前。

謝昉和她保留了三步的距離,眼神中散發出了陣陣殺氣,令那些嚼舌之人紛紛後退。

沈芳年走出去十來步,疑惑的回頭看向他,“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她轉身的時候,裙角翩翩得很好看,她轉身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四周的閑人都是透明。他豈敢不從,趕緊快步趕上。

她自然得仿佛天經地義,拉過了他的手,十指緊扣。她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道:“方才也沒見謝大人害羞呀?”

謝昉一聲不吭,依舊專心用眼神殺死每一個尖利嘲笑、鄙夷嫉妒的人,牽着她的手便沒再松開。

☆、婚禮

過了正月,紀煜終于如願迎了謝芫姬入東宮。自此,謝宅內便少了個時常愛生病的嬌小姐,不過好在也冷清不下來,公子馬上就要娶少夫人了。

二月初六這一日,沈府中是有條不紊的忙碌。

起先,袁夫人倒是十分擔心,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起先便惹得這麽多非議,若婚禮的時候出了大亂子可怎麽辦。不過她卻是想多了,皇帝的聖旨賜婚,平日裏議論幾句還好,若要說阻止他們成婚,還真沒人敢。可另一方面,平日裏談笑有鴻儒的尚書府門前今日門可羅雀,卻讓她着實嘆了口氣。

不過這小小的陰霾沒能阻擋袁氏見到侄女整裝後的欣慰。

周身嫁衣的正紅顏色将沈芳年的臉頰映襯得嬌豔中帶着端莊,一颦一笑間俱是風景,舉手投足間儀态萬千。

沈慈正打眼瞧着,讓秋瑤幫她最後整理着戴歪了的步搖。袁夫人看到鳳冠霞帔的侄女兒也紅了眼眶。

沈芳靈圍着她打轉,“姐姐真漂亮!芳靈也想做新婦子!娘,我什麽時候才能成親?”

袁夫人剛要拍拍女兒的頭叫她別在這添亂,就聽見外面吵嚷起來,婢女高聲道:“新郎都到門前啦!”

袁夫人暗暗皺眉,仿佛來得比正常來算早些啊。她有些慌了,同秋瑤趕忙收拾着,沈芳年也忽然手忙腳亂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要忙什麽。

“別急,你二叔還等着你去行禮呢。”沈慈拉住侄女的手,提醒道。

袁夫人聞言也剛想了起來,掩面輕笑,“是啊,他一早便穿戴整齊坐在廳堂上了,我看你若不去行禮。他可要坐到地老天荒了。”

沈尚書正襟危坐,心裏有些憋悶。今日沈府嫁女,他的同僚好友來賀他的竟沒幾個,可見平日裏這些人雖然迎來送往的勤快,對自己卻并非真心。

正生着悶氣,一陣環佩叮當,是沈芳年前來拜別。

袁夫人坐在了沈泰身邊,沈慈站在了哥哥身側,共同受了沈芳年的大禮。

“芳年年幼失怙,幸得二叔、二嬸不棄,待若親女,悉心照拂,才能長成至今,請叔嬸受芳年拜謝。”

沈泰清了清嗓子,準備像尋常人家中的長輩一樣為出嫁前的女兒送出最後的教導和訓誡,“今後作他家婦,要時刻勤謹恭敬,侍奉姑舅……”

說到這,沈泰發現了不對,話音戛然而止。沈慈和袁氏都面露尴尬,沈芳年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是有個公公,哪裏有婆婆呢?

“芳年,不許笑!”沈慈教訓她。

沈泰打算繼續,“咳咳……那個……我說到哪了?”

想了又想,沈泰打算破罐破摔!憑什麽他嫁侄女還得勸她孝順謝崇禮啊?

“芳年,你給我記着了,到了謝家也別太委屈自己,該硬氣的時候別忍氣吞聲,你懂我的意思吧?”沈泰沒說出來的是,最好拿出你在家裏對我的勁頭,趁早将那老匹夫氣死才好!

沈芳年抿唇忍笑,雖然也不會這麽做,但是為了讓二叔順氣兒,只能答道:“芳年受教了。”

“芳年,別聽你二叔胡說!”沈慈也忍着笑意,也要勸一句。

袁夫人補充道:“就是,你二叔是高興壞了,胡言亂語起來。今後你們夫婦一心,過好日子便好,快去罷。”

她再次拜過親人,也是紅了眼眶,終于戴上喜帕,在秋瑤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五感中最重要的視覺被一片火紅侵占,她覺得自己一直都在雲裏霧裏一般,頭腦也不甚清醒,對摘下喜帕前發生的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

她只記得進謝宅門的時候,謝昉親自為她彎腰擺下了一個馬鞍,她恰巧能在喜帕下方的縫隙中俯視他的笑臉,自己也笑了。

沈府一片清淨,謝家卻是人滿為患,想想也不奇怪,謝崇禮家的喜事,那些同黨的臣子焉有不來恭維賀喜之禮呢。吵吵嚷嚷的人中,總會有些細微的刺耳議論聲,可她真個人已經是暈乎乎的了,那裏還有心情管那些閑言碎語。

拜過堂後,她被扶進了裝飾一新的新房。霎時從喧鬧的外面來到這一片寂靜的地方,喜帕下的沈芳年又一些不适應。她不能視物,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能聽着自己的心跳和遠處傳來的笑聲,安靜等待她的夫君為她掀開蓋頭。

維持着極端正的姿态坐了一會兒,她便已經覺得腰有些酸了,一日都沒怎麽好好吃飯了,肚子也餓。

又暗自忍了一會兒,外面頻頻傳來的舉杯換盞、大快朵頤之聲加劇了她的難受,正在此時,她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是他來了嗎?她的心一時提了起來,卻聽見有兩對腳步聲傳來。

“夫人,公子讓奴婢為您捎話,公子說客人都難纏,恐怕要鬧到半夜了,讓您不必拘泥于禮數,餓了就先吃些,累了可自行梳洗就寝。”

她聽了這話,才終于自己将喜帕一掀,看見是秋瑤身後跟着一個婢女,挽着袖口,圍裙上有些髒兮兮的,一看就是在前面忙活着時被無辜抓來傳話的。

“知道了,多謝你,先下去吧。”她平靜的讓婢女退下。

秋瑤怕她傷心難過,還勸道:“小姐,您是沒看見,外面着實有許多人,各個都要謝大人……公子去敬酒,恐怕一時半會他真出不來。”

“我知道了啊,我還真有些餓了,先吃點東西吧。”她笑眯眯的起身,先是伸了個懶腰,又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歇着吧。”

“您真不用我陪嗎?”秋瑤有些擔憂的看着她,一面擔憂自家小姐新婚之夜要獨守空房,一面安慰自己道,小姐和謝大人都不是拘泥于俗禮的人,興許他們都不在乎,自己跟着着急個什麽勁兒呢?

這樣想着,秋瑤便先告退,只留沈芳年一個人,再次關上了門。

她愣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呼出,肩膀上放的步搖跟着作響。謝昉能叫個人來知會她自行休息,她還是很欣慰的,總比叫她坐在哪裏不得看也不得吃的等好。他們閹黨羽翼遍布京城,就算今日來了一半那夜是很多人了,一個一個去敬酒,莫說半夜了,恐怕到明日清晨也敬不完的吧?

雖然能理解謝昉的安排很合理而且還很為她照相,可是……

她張大嘴吞下了一塊小點心,委屈的想着,她還是不想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啊!

她一邊吃,一邊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今後的每一個夜晚她都要像現在這樣企盼謝昉歸來,一整晚都盼不到?她會變成一塊望夫石嗎?

就在她想着想着即将将自己氣個好歹的時候,房門再次打開,她心心念念今每夜都要“望”的夫婿闖了進來,飛速的将門又關好,拉上了門栓。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騰”地起身,扔掉了手中的小點心,也來不及照一照自己的妝是否還安在,驚訝的問道。

謝昉一面就着不久前秋瑤端來的水洗手,一面不經意道:“佯裝不勝酒力,一路讓人扶回來的。”

“那你還讓人傳話給我?”她有些怒了,這不是拿她耍着玩嗎?

謝昉擦幹淨了手便緩緩的向她靠近,邊道:“誰知道裝醉那些人會不會放過我,還是先給你一個準備的好。”

“可是,可是我已經摘了喜帕了!”她現在知道他們本能完成婚禮儀式的最後一些細枝末節,卻被他一通傳話毀了,着實懊惱起來。

“有什麽關系麽?”謝昉看着眼眶紅紅的妻子,只得去撿那被仍在榻上的喜帕,哄道:“好,好,重新戴好,我再掀開,不就成了嗎?”

簡單粗暴的重新完成了這一項,他開始摸索着拆掉她的鳳冠和頭上各種零碎。她明顯能聞到他身上有股酒味,不禁問道:“你喝了多少?是不是真的醉了?”

謝昉雖然對那些首飾搞不定,弄得有些着急,但就勢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沒有醉到不能圓房。”

她臉頰一熱,準備把這将她頭發扯痛的壞人推開,他卻不放,過了幾回招,彼此難舍難分起來。

卻有秋瑤這般及時的敲門,“公子,小姐,既然還醒着,還是應該将合亟酒喝了才是。”

她直視他的眼睛,明明白白看到的都是拒絕,她于是道:“說得對,拿進來!”一面走過去幫秋瑤開門。

合亟酒不過小小兩杯,飲過之後便可今生長久。他們分別舉杯,沈芳年還在緩緩舉杯,謝昉揚起頭便一飲而盡。

她舉着滿滿一杯,手足無措,不知是該喝還是不該喝。“你都喝完啦?我還沒喝了!”

“奴婢……再替您斟滿吧。”秋瑤猶豫着上前,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沈芳年見他舉着酒杯眼神發愣,皺着眉拽着他的胳膊道:“你給我認真一點!”

謝昉無奈,再飲一杯,耗盡了最後一點耐心,完成了她心目中的最後一項儀式。

完成了這最後一項程序,秋瑤再沒理由留在這裏,默默的收拾完杯盞,關門離去。

沈芳年只飲了一杯,便已經覺得臉頰開始燒熱。她此時斜坐在榻上,看着謝昉一步一步,險些撞到了桌角,艱難的走到了門前,明知今夜不會有人來打擾,依然倔強的拉上了門栓。

☆、洞房

謝昉去鎖門,可醉眼看去,也要弄好一會兒才将門鎖的牢靠,一個轉身,卻被沈芳年撞個滿懷。

“你在做什麽?”謝昉扶着她的肩膀,含糊不清的問道。

沈芳年扶着他小心邁步,“我怕你醉倒了。”

謝昉聞言一笑,堅決道:“我沒醉。”

“可是我要醉了。”她好不容易扶他坐下,才用自己的手背冰一冰熾熱的臉頰,“還記得我們上一次飲酒的時候嗎?”

那還是在沙漠裏的時候,過了今日不知能不能活到明日,他們一醉方休,倒也快活得很。

“記得,那時候你就是個一杯倒。”謝昉眯起眼睛,趁她轉身不曾防備,伸手攬過她的腰身,她一個重心不穩,便只能坐到他的腿上。

她的臉頰本來已經很熱了,不可能再熱了,現在是渾身都發熱。她清楚的知道今夜要發生什麽,如果說元夕夜的那次只是演習,今夜可是要真刀實槍了……想想自己那天“親手”經歷的……即将要再用自己的身體再次體驗……她不禁緊張的咽了口水。

謝昉終于搞定了複雜的頭飾,将其一個個卸下後整齊的擺放在了桌子上,同時感受到了她身體的僵硬,低沉着聲音問道:“怕了?”

“怕你?我才不怕。”她為了表達自己的無畏,挺直了腰,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給下面那個人帶來了什麽樣的反應。

“是,我的芳年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怎麽會怕這樣的小事?”他一面吹捧一面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安慰,嗯,可能是因為隔着幾層衣料安慰不到吧,所以才會從下擺探進去的。

沈芳年也是被酒壯了慫人膽,此時被吹捧得有些膨脹,捂着嘴,意味深長的笑道:“小事?你管這叫小事?”

謝昉是真的怒了,狠狠揉捏,狠狠的威脅:“待會兒就讓你知道是不是小事!”

她被他惱羞成怒的樣子逗笑了,一面笑一面扭腰閃躲着他的懲戒。眼看他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灼熱,她又害羞起來,問道:“謝大人,要不……先熄燈吧?讓外面的人發現你沒喝醉,多不好。”

“不熄,這個衣裳我沒有脫過,熄了燈找不到扣子。”謝昉指着她的嫁衣,真誠的答道。

……

“而且,你還叫我謝大人?”他長眉一挑,語氣中帶了不滿。

她撇撇嘴,“叫習慣了嘛,謝大人聽上去多威風啊,你還不喜歡。”

見謝昉愈發嚴肅的神色,她變臉變得可快,自覺環住他,乖巧道:“不過謝大人不喜歡,我便改了,誰讓你是我夫君呢?”

謝昉哼了聲,實則心裏早就開了花,一聲不吭的,他開始剝她的嫁衣。

剝嫁衣可真像剝蒜。微醺的他腦子裏不知道怎麽冒出了這個念頭。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穿嫁衣了,上一次她赤足踩着沙子,換上了嫁衣,他當時便有想幫她脫下來的沖動。如今是新賬舊賬一起算了,多少繡娘費了多少工時繡出的這件嫁衣,在他眼裏就是蒜皮兒,剝開了,才能見着裏面他真正想見到的,如白玉般瑩潔的蒜瓣。

她不安的扭着,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不敢看。

“別亂動。”他低沉的警告她。她感受到了一些,便老實了。

她肩上一涼,他終于剝蒜成功了。

兩相凝視了片刻,她便覺得周身不自在起來。

“夫君……”她早就熟知他最喜歡什麽語調,“我冷……”其實不是冷,是羞。

怕冷好辦啊,謝昉旋即抱她起身,晃了三晃,将她吓得花容失色,才平穩的将她放在榻上。

她眼看着他立在自己身前,開始解自己衣衫上的扣子。她很想轉過頭去,卻依舊一瞬不瞬的盯着,豈能錯過這樣近距離觀察美好肉/體的機會?

當他欺身上前時,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嘴唇便已經被覆上。這次不同于之前,他變得更加肆意放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的占有。

起初,她還是不能很好的适應他的節奏,帶着些許的緊張,緊繃着。好在他足夠溫柔,細膩的撩撥她全身的敏感的神經,直到她終于全身心的放松下來,才再次奮力,帶她一同陷入癫狂。

時間回溯到他們一起倉皇求生的日日夜夜,還有相隔千裏整整兩年,後來茕茕分別的痛哭,種種記憶漸漸消弭融合,一切都成為今夜和今後相依相守的每個日夜的點綴……

都飲了酒,還有半宿未睡,翌日清晨,兩個人誰都沒有醒的很早。沈芳年睡得很沉,直到天光已經大亮後忽然在夢裏想起什麽,驟然驚醒。

她睜開眼睛便打算坐起身,起到半截卻“哎呦”一聲便又倒了回去,腰疼……

她這才轉過頭,看見謝昉睡姿端正,被她鬧出的聲響搞得微微皺眉,卻還沒有醒來。還來不接害羞,她扶着自己的腰,在被子裏擡腳便把他踹醒。

“醒醒……”她艱難的用手肘撐起身子,輕輕搖晃他,“醒醒啊……”

謝昉一個翻身便又将她壓在了下面,沙啞着聲音道:“還早,吵什麽吵?”

“天都亮了!我該起來為掌印敬茶才是啊……”她推開了他,忍着酸疼坐起身來,她才不要出嫁第一日便被人認作憊懶。

“唔……”謝昉這才跟着她起身,清醒過來,道:“別急,外面這麽安靜,恐怕義父不在。”

“不在?”她皺眉,哪有誰家的姑舅不受兒媳的敬茶便一清早離家的呢?

謝昉順着她光滑的頭發摸下去,輕聲道:“先別下去,等我出去看看。”說罷,他便下床,先收拾好昨夜來不及收拾的淩亂衣衫,又換上身新衣,推門走了出去。

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一動不動地發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經真的成了謝家的媳婦……

他沒有離開很久就又回來了,房門一開一合,帶來了不少料峭春寒,她趕忙縮回了被子裏。

“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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