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二日:(17)
老家給母親守孝,故而一直心懷愧疚,命家人在自己同夫人過世後不必大費周章扶靈回南京祖墳,只在京郊尋一清淨處便可。
走到了沈氏夫婦合葬墓前,沈芳年眉宇間浮現出淡淡的哀愁。
她轉身對他道:“夫君,請你先離遠一點好嗎?我想單獨同我爹娘待一會兒。”
“好,有什麽事叫我。”謝昉點點頭,将香燭幫她擺好,火信擱到她手上,便離開了。
她一個人對着墳茔伫立良久,這才深吸一口氣,熟練地開始清理那上面新生出的雜草。
“爹,娘,我又來打擾你們了。”她點燃了蠟燭,淡淡笑道,“你們一定很驚訝,這次竟然是二叔讓我來的呢。”
“是因為今日是女兒的歸寧之日。”她有些緊張的補充道。
“為什麽今日會歸寧呢,就是因為,女兒嫁人了。”
“至于嫁的是誰呢……這個……”明明面對二叔還能揮斥方遒,可面對自己已經入土的父母,她卻膽小起來,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娶我的那個人樣樣都很好,只是……他是謝崇禮的義子。”
她說完這句,停了好長一段時間,似乎在留給泉下有知的父母一點時間反應。過了好久,林子中連聲鳥叫都沒有,她才繼續道,“嗯……我知道,他和你們為我設想的人選有一點點不一樣,但是呢,反正原來那個王徹已經死了,不對不對……是反正……反正……”
她一個人跪在墓前,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說辭,更何況能說服父母。
謝昉雖然走遠,卻依然能聽到這寂靜之林中的動靜,等了許久,他終于忍不住走了回去。
“反正我會對你好,不就行了?”謝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沈芳年轉頭,趕忙拉住他的手:“對,你來,快跪下!”
“我本想好好同他們好好誇誇你,再讓你過來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他求援,“可是實在是詞窮……要不,你自己來?”
謝昉無奈,只是幫她燒些紙錢,低聲勸慰道:“不必誇了,沈大人和夫人若在天有靈,定然已經了然于心,何必你費口舌?”
“嗯……”她的緊張局促被一句話輕易撫慰,這才從方才的魔怔中走了出來,同他一起燒紙錢。
謝昉幫她繼續道:“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即将帶芳年去南京,到時候我們便可遠離朝堂紛争。”
“嗯,對,爹娘,你們不是一直都想回祖宅嗎?這次芳年可以代你們回去看看了。”她鼻頭發酸,繼續道,“只是到了南京,恐怕不能像現在這樣時時來祭拜你們了,不過女兒肯定會心頭挂念着,你們的冥誕忌日,女兒定會遙望拜祭……”
爹娘走得早,沈芳年每每來到爹娘墳前都會如此絮絮叨叨,忍不住将平日道不出的事統統說給他們聽。又說了好一陣話,謝昉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怕她待久了會着涼,這才勸着離開了。
“今日真是見識到你的另一面了,原來在父母面前的芳年是這樣的。”馬車上,謝昉摟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樣怎麽了?是不是成親三日,你便已經嫌棄我了?”她皺着眉頭,又将眼淚鼻涕招呼到他的衣服上。
“不敢,不敢。”謝昉低頭看着懷中的她,別家少女還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年紀,她便只能面對一個孤寂的封土堆訴說委屈心事,對父母的想念。或許不是沈大人夫婦去得早,如今養出的女兒或許會多些嬌甜糯軟吧?
謝昉想了想,那樣的沈姑娘他應該也會愛上,可是現在這個倔強堅韌的沈姑娘卻更值得自己傾力愛護……
馬車緩緩從郊外又駛回了尚書府,已經平複了情緒的沈芳年同謝昉一起再次進門,等待他們的便是家人的歡聲笑語和豐盛的午飯和晚宴。
☆、啓程南京
天色大黑下來後,這頓歸寧宴終于吃完,他們登車回到了自己的家。
雖然謝崇禮又沒有回來,可家中仍有點點燈光迎接,着實讓人見了心中發暖。
沈芳年飯間飲了幾杯酒,此時又有些微醺了。由着謝昉攙扶,二人緩緩走進了院子。
“哎,謝大人,你說……義父他,每夜不住在這裏,都住在哪裏呢?”她是有些上頭了,思緒又飄了起來。
謝昉幫她褪下了外衣,一面道:“我怎麽知道他住在哪裏?大約是宿在司禮監,或者京西那處更華麗的外宅吧。”
沈芳年心裏忽然促狹的想,會不會是在坤寧宮呢?
“怎麽?平白的又擔心起他老人家來?放心吧,他可不會苦着自己的。”謝昉不知道她想的什麽,只當她是酒後胡言亂語。
她的艱難的擡着眼睛自己來卸妝洗臉,一面辯解道:“不是呀,我是想……家中長輩總不回來,我……我身為兒婦,總無處表現我的賢惠啊。”
“是麽?”謝昉挑了挑眉毛,道,“既然夫人這麽迫切希望表現賢惠,倒也不必非要長輩,不如先在為夫身上試試?”
“怎麽,試試?”她湊了過來,洗掉妝粉的臉頰由內而外的透出酒暈,發際有幾縷洗臉時不小心沾濕的發絲粘成了彎彎曲曲的線條伸進了她的裏衣。
“嗯……幫我更衣。”他想了想,便選了個最簡單的。卻絲毫沒想到自己明明剛才還幫她更了衣,現在這頂多算是禮尚往來,哪裏算的上是她賢惠。
沈芳年彎腰先幫他解腰帶,又在伸手在他肋下摸索着找系帶,燈光本就昏暗,她又眼神迷離,找着找着便随便一倚,迷糊睡過去。
趁着還剩一點意識,她纖指一伸,“扶我,扶我去睡……”
謝昉嘆了口氣,他還能說什麽呢?可能自己天生就沒有娶到賢妻的命!
接下來的近一個月裏,他們體驗了什麽叫新婚燕爾,如膠似漆,謝府內充滿了陰陽調和的氣息。
雖然謝昉早就同她講過去南京之事不急,可這樣日複一日的無所事事耗下去,一日午睡起,她看着謝昉那閑散的樣子,終于忍不住又問了起來。
“夫君,你真的不用再去衙門了?”她醒得早,剛剛去重新梳了頭,才回到榻邊,看着剛剛睡醒的他問道。
謝昉伸了個懶腰,絲毫沒有起床的打算,“事情都交接完了,還去做什麽?”
“那你打算何時啓程去南京呢?我也好着手準備……”
謝昉長嘆了口氣,撫過她的臉頰,問道:“芳年,你知不知道南京錦衣衛的日常工作都有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他剛剛睡醒,眼睛濕漉漉的,仰視着她,竟有些像小狗乞憐的模樣。
“南京的錦衣衛衙門,還有五城兵馬司,日常的工作便是,安排火甲打更鼓、收取租賃廨舍的租金,再有便是抓抓扒手之類的。這樣的職務,晚一個月去和晚半年去,又有什麽區別呢?”
“……”沈芳年傻了一陣,忽然從床上起身,便要走。
謝昉拽着她的手腕,“去哪兒?”
沈芳年回頭道:“我現在就去面見聖上,讓他将你留在京城。”她是知道南京都是閑職,可是卻不知道是這樣一種閑法。
“別啊,快回來。”謝昉拉着她不撒手,直直将她拽了回來,才笑着摟到懷裏勸道,“天子說下的聖旨,豈是能輕易追回的?”
“可是……”她皺眉,“你又不喜歡,便不要去,不要為了我而委屈自己……”
“誰說我不喜歡了?”謝昉趕忙找補,“其實體察民情也是很有意思的,只是我近來待懶了,不想着急去而已。”
沈芳年對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真的,你若想走,我們明日便可以走。”謝昉抱緊懷裏這塊寶貝不放手,生怕她以為自己要留在京城便離自己而去,“那不如等三月十九你過了生辰我們再走,沒有幾天了。”
“嗯……”她答應下來,可一想到要他為自己放棄這麽許多,心裏卻還總是有些難受。
不過世事卻不是常常向人本已設定好的方向發展的。謝昉沒能如願幫沈芳年在京城慶祝生辰,沈芳年也沒能為謝昉自責太久。
因為那日他們談話的隔天,南京便出了一件大事,消息傳到了京城,朝野震動,當日代理執政的太子便下了口谕,讓謝昉抓緊時間去南京赴任,無比捉拿罪大惡極的盜竊者,才好解決這件事,安定臣民之心。
南京太/祖皇陵被盜了。
這次是太子口谕,謝昉便再也沒了拖延的理由,而且聽說了有這麽一樁駭人聽聞的案件即将要由自己主導偵破,竟還有些摩拳擦掌的興奮。
沈芳年張羅着又是一通收拾,加上他們起居日用細軟,還有財帛金銀、自己的嫁妝等物,加在一起整整碼了十五車。
沈芳年拜別了叔嬸姑姑,謝昉辭別義父,三月初十,準備啓程。
三月初已是春意盎然,而且他們要一路南下,自然是越來越暖。動身的那一日,沈芳年換下了厚重的冬裝,已經穿了湖水綠的衣裙。
正準備踏上馬車,謝昉牽馬過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夫人,這便是我之前同你說過,要随我一同去南京的同僚。”
由于謝昉上一個月的懶得出家門,連這幾個人都沒機會介紹給她,如今只能在臨行前如此倉促了。
沈芳年擡眼望去,都是一些年紀不過十六七的半大少年,一臉青澀,想來也是剛剛在錦衣衛任職不久,竟然能甘願追随謝昉,也是離奇。唯有兩個年紀稍長,看上去有些成算,應該和那些年輕人不是一撥。
“這便是內人。”謝昉又向那些少年介紹。
武官百戶們紛紛同她行禮,她也深揖回禮。
一個機靈的嘿嘿笑道:”謝夫人不必多禮,謝大人說我們是同僚,那是擡舉了,其實自我們幾個進了衙門,一直是他帶我們入門,就像師傅一樣,如此說來,我們還該稱呼您為師娘才是。“
“是,師娘好!”
“這……”沈芳年傻了眼,自己怎麽突然就漲了輩分?她只好轉頭向謝昉求救。
“你們這幫兔崽子,不許瞎叫!去前邊上馬等我!”謝大人開心又有點不開心,平白把愛妻就叫老了。
轟走了這幫兔崽子,謝昉清了清嗓子,又重新介紹那二位,“芳年,這二位也是同僚趙大人,鄭大人,我們向來交好,不過去了南京便在兵部做事。”
沈芳年了然,便再次落落行禮,“妾見過二位大人。”
知道謝昉還有話和夫人說,二位大人也很識趣:“謝夫人客氣了,那我們也先行一步了。”
謝昉扶着她上了馬車,一邊道:“那群兔崽子說的沒錯,你不必對他們太客氣。”
“嗯。”她點了點頭。
“此行讓秋瑤陪你,我須同他們一起。今日估摸着會宿在涿州,到了驿站我再來找你。“謝昉有些不情願,雖然比起坐車裏悶着,謝大人是更喜歡騎馬,但是比起和一群臭男人騎馬,他更願意在馬車裏抱着夫人。
“嗯。”沈芳年沒看出他的憋屈,乖巧道,“你快去吧,再磨蹭下去,天黑都到不了驿站了。”
謝昉嘴角繃得微微向下,不情不願,飛速的攬過她的肩膀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這才下了馬車。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馬,心中卻想着,這一路上,必然有圓自己心中所想的機會!
車隊出了城門,上了官道,一路南下。
兩京之間的官道主要有三條,他們走的是河間府到彭城再到鳳陽的這段,第一日走得順利,傍晚便宿在了涿州驿。
趙、鄭二位大人也是攜家帶口,妻室都是安靜的婦道人家,坐了一日馬車馬車皆是腰酸背痛,鄭夫人還帶着個襁褓嬰兒更是辛苦。同沈芳年簡單的互相見過禮,一同用了晚飯便各自回房歇息。
沈芳年雖然稍微比她們好點兒,一日下來卻也不是不累,回到了房間簡單的梳洗,也沒等到謝昉回來,便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日,謝昉負責叫醒她,又開始趕路。
因為身負皇命,一行人趕路速度不慢,第三日傍晚便到了河間府。
河間府素有“京南第一府”之美譽,人傑地靈,物産豐富,交通連接南北,驿站也比之前那些小地方的舒适許多。
一如前幾日,女眷們吃過晚飯各自安歇,沈芳年睡後也不知謝昉是何時回來的,也未曾在意。
只是翌日繼續出發,半途歇息,沈芳年同二位夫人一同下車乘涼時,卻聽到了令她瞠目結舌的消息。
“哎,鄭夫人,謝夫人,聽說他們昨夜又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還“又”???
☆、學騎馬
趙夫人狀若平常,似是随口問道:“哎,鄭夫人,謝夫人,聽說他們昨夜又去喝花酒了?”
沈芳年一時咋舌,愣在當場,就聽到抱娃的鄭夫人抱怨道:“可不是嘛,我們家那位直喝到二更才回來呢。”
“我家趙大人昨夜回來時都醉得很了,我還起來扶着他吐了兩次!”
“哎,不就是這到了河間府的大地方,幾個人一湊便又忍不住尋歡作樂了?”
“只是他們通宵達旦的玩樂,轉天還要趕路,我是怕我們老趙身體吃不消啊。”
“可不是,我們也該勸夫君節制些才是,否則累傷了身子,到時候不還是我們伺候嗎?”
沈芳年看着這二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稀松平常的抱怨,順便還分享着做賢妻的心得,真的是,一句話也插不上。
正傻着眼,卻被鄭夫人點名:“哎,妹妹,你們謝大人昨夜何時回來的?”
“呃……”她睡得實,哪裏知道謝大人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倒提醒了她,今日早晨起床時,她似乎确實在謝昉的衣服上聞到了酒味。
“瞧這傻妹妹,被氣着了吧?”趙夫人扶着她的肩,同鄭夫人相視一笑,“也是,你們新婚不久,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吧?”
“男人嘛,總是逃不過這酒色之惑的,只要他不把那些東西招惹回家,咱們就該慶幸了。”
沈芳年忍着怒氣,表面上和順的微笑點頭,輕聲道:“兩位姐姐說的對,妹妹今日是受教了。”
這一天接下來的半段旅程,謝大人有些察覺出不對了,每每他放緩了馬的腳步,只為了到她的車窗前說兩句話,迎接他的都是緊閉的車窗,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第三日晚上,宿在德州,可能前一夜喝花酒加上趕路實在累了,連武官們這次都早早的吃過晚飯各自回房間了。
迎接趙大人和鄭大人的,是妻子的欣喜和無微不至的伺候照顧。
可到了謝大人這,迎接他的卻是妻子的無視。
秋瑤剛剛收拾好行李,端着箱子準備出門,碰見一頭霧水的謝大人,笑得有些詭異:“啧啧啧,謝大人,長本事了啊,您自求多福吧。”
“這是怎麽了?”謝昉上前問道。
沈芳年又換上了白日裏同趙夫人、鄭夫人學來的溫和笑意,上前道:“夫君,你可回來了,今日可是累壞了吧,妾幫您更衣。”
“……”謝大人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有點傻眼的看着沈芳年饒着自己忙前忙後。
“夫君辛勞了一整天了,這驿站實在簡陋,連床鋪都比咱們家的窄一塊,恐怕要影響夫君休息呢。”
“無妨。”謝昉真的很累,別說是窄床,就是給他兩塊木板也成,嗯,前提是和妻子一起睡。
“那可不行,夫君還是将就着,在這裏歇下吧。”她笑得眉眼都彎了,伸手一指。他們住的是套間,外間還有一個榻,本是給婢女睡的,秋瑤卻有自己的房間。
謝昉看了看這榻,剛想出聲,沈芳年卻已經施施然走了進去。
深夜裏,謝大人在這外面的榻上輾轉反側多時,這才一拍大腿,醒過味來。
直到翌日再次上路,她也繃着臉沒再理他。馬車行了半日,本該停下歇腳吃飯的時間卻遲遲未停,她也無所謂,反正她的馬車裏塞滿了各種吃食。
太陽過了正中,馬車一停,謝昉卻上來了。
“今日辛苦些,我們恐怕要半夜才能趕到茌平,這樣才能甩下剩下的人一日的路程。”
她聞言吃驚之餘忘了生氣。睜大眼睛問道:“為何這麽趕?”
謝昉幹咳了兩聲,“咳咳,我同他們說,我夫人不喜我同你們出去喝花酒,所以只能先行一步了。”
“你,你,你真的去喝花酒了!”沈芳年急怒攻心,當場就狠狠來了一腳。
“我沒有!”謝昉為了保命,第一時間否認。
“還說沒有?你方才自己都承認了!”
謝昉哭笑不得的嘗試着阻止她的暴行,“我是承認喝了酒,但是,沒有花。”
“怎麽可能?別人都有,就你沒有?”她皺眉。
謝昉實在覺得自己無辜,“是他們非要拉着我去的,說是河間府有個……地方有名,趙大人鄭大人,一人摟着兩個,我誰都沒摟,只能喝酒了。”
“除了喝酒難道就沒幹別的?”她雙手都被謝昉鉗制着,卻還是一副懷疑的模樣,挑眉問道。
謝大人顯然沒有仔細聽題,答得有點沒過腦子:“沒有幹別的,就是看跳舞嘛。”
“跳舞好看嗎?”她又問。
“不好看,一點都不好看。”謝昉擺手,一時忘記了危險,“比沙洲那些胡姬跳的差遠了,那才叫腰身……”
沈芳年的手不受束縛,當下便要去拔他的刀了!
謝大人怕是有血光之災,趕忙服軟:“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怎麽還當真了?你若不信,去問趙大人,他那晚還嘲笑我新娶了妻子所以膽小來着。”
“……”她還是有些忿忿不平,斜眼瞥他,“你這交的都是什麽狐朋狗友?”
“是,是,是,都是從前義父讓我有意結交的,對官場上有助益的狐朋狗友,現在正好趁這個機會抛下他們。”把鍋背到不在現場的義父身上總是機智的。
沈芳年又回過味來,“那你也不能說因為我不喜歡啊!他們定會覺得我善妒!”
“我哪會這麽說?騙你的。”謝昉微微一笑,“我說皇陵被盜的案子緊急,我們便先走一步了。”
“你騙我?你去喝花酒都不告訴我,現在還好意思騙我?”沈芳年雖然心裏已經相信他不會摟着姑娘喝酒,但是嘴上依舊不饒。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謝昉扭轉了局勢,從守勢變為将她緊緊箍在懷中,深刻的檢讨自己:“每天晚上回房間時你都已經睡了,我又不忍心吵醒你,早知道你會大動肝火,那夜就吵醒你,告訴你便好了。”
謝大人把話說得滴水不漏,沈芳年終于緩和了語氣:“那你當時打算怎麽告訴我,讓我不用大動肝火的讓你去喝花酒?”
謝昉遲疑了片刻,笑得陰險:“我會……這樣吧。”他放開了她,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她還天真的以為他要認真的同自己說一番道理,沒想到他迅速的湊近,狠狠的咬住她的唇瓣。她一時放松了警惕,竟叫他得逞了。
“你……”她剛剛來得及說一個字,咒罵的話就全被堵在了嘴邊,化作了嬌軟的嘤咛。
他一只手就能捏緊她兩只手腕,她擡腿想要踹,卻被他輕巧的閃腰躲過,反倒成了她跨坐在他身上……
他還有多餘的一只手,隔着春衫肆意妄為,越來越過分。
“放開我……”眼看事情不可收拾起來,她慌張着躲藏,低聲威脅,“這是馬車裏,外面還有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可是我想……”謝昉可憐兮兮的試圖激起她的同情心,“每次晚上你都早就睡了。”
“那也不能……不能在這裏……”她羞恥難當,這馬車如此不隔音,外面還是熙熙攘攘的官道,若是他非要逼自己在這裏做事,她只能一頭撞死了。
看見她被自己欺負得唇瓣紅腫,眼角沁淚,衣衫散亂,真是一副絕妙的景象,雖然謝昉鮮廉寡恥,确實很想,不過還是心生憐惜,只得轉而安慰她。
“好了,好了,不答應就算了。”他悶聲道,“今日要比前幾天行的路更多些,你也該在車上多休息一會兒。”
“嗯……”她抽泣着,問道:“那你怎麽還不出去,換秋瑤上來?”
“……”原來她一直盼着自己趕緊走啊?謝昉無奈,只得下車換人。暗自在心中憋了口氣,握緊了拳頭安慰自己,早晚有一日能軟硬兼施勸動了她!
果然,為了和身後的大部隊拉開距離,他們今日趕路趕得緊,知道夜深才趕到了茌平。
茌平驿也是個小驿站,沒甚娛樂,更何況狐朋狗友也不在了,只剩下幾個青澀懵懂的小徒弟,謝大人自然沒可能再晚歸喝花酒。只是沈芳年沾了枕頭,又迅速入眠了……
接下來幾天再向南走,沿路的風景愈發柔婉秀麗起來,官道旁纏繞的便是清透溪水,時而路過峻嶺高聳,時而路過青青矮丘,連向來懶得挑簾的沈芳年都忍不住時而探頭出來欣賞風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人來車往的官道上的一道風景。
“一直抻着脖子,累不累?”謝昉又騎馬到了她的車窗前,毫不客氣的幫她擋住了一部分豔羨目光,“何不幹脆出來溜溜?”
“也好,坐了幾日車,也有些煩了。”天氣好,風景好,她的心情也好,于是便聽從了他的建議,順便靈機一動,“夫君,教我騎馬吧?”
“當然可以。”謝昉自然樂意帶着她擺脫這些肆意的眼光,于是對她笑了笑,擡手叫停了車馬。
沈芳年彎腰走出了車廂,站在車上拉住他伸出的手,向前邁了一步,輕巧的跨上了馬。謝昉幫她整理好了裙擺,便策馬向前。
“龐英,今夜我們宿在哪裏?”他們先來到了車隊的最前面,謝昉問道。
龐英在馬上,看到自家公子和少夫人同乘一匹馬前來,也忍不住低下了頭不忍直視,“今日傍晚應該到東平了。”
“好,你們先走,我和夫人會直接去驿站。”留下了這句話,謝昉輕夾馬腹,便縱馬離了官道,向那青山綠野踩去。
人生地不熟的,謝昉也不敢走得離官道太遠,只是遠到尚能望見人影車馬,聽不到喧鬧之聲,沿着官道的方向緩緩向下走。
坐在一會兒颠一下的馬背上,聽着馬蹄噠噠的聲音,加上身後有個熟悉的人肉靠墊,沈芳年三年前早已熟悉在這樣的環境中昏然欲睡,如今這個惬意的午後也不例外。
學習騎馬的課程還沒有開始,這不上進的學生就先睡過去了。謝昉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箍緊了她的腰,防止她栽下去,同時拉了缰繩,讓馬走得再慢一些。
☆、過生辰
沈芳年在馬上眯了一小會兒,也沒有睡熟,不過再被潺潺溪水的聲音喚醒時,倒是解了不少乏。
“嗯……”她擡起雙手抻了抻腰,“我要下去看看。”
謝昉停了馬,先行下馬,再将她接住。
她已經在京城許久,上次出遠門去的還是幹旱缺水的西北,難得見到這樣的山水宜人景色。她走到了水邊,見那溪水清澈無比,忍不住蹲下身來,捧起一捧。
本來還想問問謝昉這溪水能不能嘗嘗,一轉頭卻發現他們那匹馬站在她上游,一個低頭飲了個痛快。
她皺了皺眉,還是就洗洗手吧,不要和馬在一個槽裏喝水了。
三月的西南風已經暖意熏人,但是這溪水還是有些刺骨的寒冷,她借着這一點冷清醒了過來,這才站起身。
“我準備好學騎馬了!”
“好,自己上馬會不會?”
“太小瞧我了吧?”沈芳年志得意滿,将兩個袖子一挽,自己踩着馬镫,輕輕松松的坐到了馬鞍上,轉過身來向他炫耀。
她背對着傾斜了一些的太陽,陽光在她的發絲間投下金色的影子。
謝昉卻沒表揚她,只是走到馬身一側,拍了拍她的腰,“腰直起來。”
她挺了挺腰,謝昉又撫過她的小腿,“腿不要太緊張,但要微微夾住馬腹,腳不要伸進腳蹬太多,不然不好保持平衡。”
她都照做,謝昉這才也翻身上馬,坐回了她身後。
“我有一個問題。”謝昉牽着她的手又拽上了缰繩,她忍不住小聲問道,“你從前教淑兒騎馬也是這樣教的嗎?”
“……”謝昉沉默了片刻,黑了臉,“沒有,你還好意思問!”
她吐了吐舌頭,忘了當初是自己大度的逼他們單獨去學騎馬了。
“缰繩不要捏太緊。”謝昉冷冷道,“讓馬慢慢走,不必過分控制,腿随着馬的腳步微微用力就好了。”
“哦。”她小心的照做,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他就會發脾氣。
謝昉甩了甩缰繩,雙腿輕輕一夾,馬就開始緩緩挪步。
“你來試試。”謝昉放心的将缰繩單獨交給了她,腳下也放松不再控制。
她秀眉微蹙,一時間緊張起來,只能笨拙的學着他的模樣試着微微用力控制馬匹,卻發現他說的微微用力,對她來說就是較為用力了。
好不容易讓馬能繼續平穩的走直線,她牽着缰繩的手掌心就已經出了好多汗。她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問道:“怎麽樣嘛?”
“不錯。”謝昉淡淡道。
“你還在生氣啊?”她将缰繩一摔,任性起來,“你這師傅教學态度太差,我不學了!”
“這還叫差?你應該問問那幾個兔崽子,平日裏我是怎麽待他們的。”謝昉笑出聲來,重新拾起了缰繩,本來也沒對這大小姐的耐性有什麽過分的期許。
“那也不一樣啊!”那些兔崽子也沒嫁給你啊。
“是,是,我又錯了。”謝昉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沒脾氣了,“那你還學不學?”
“當然了,再給我好好教一遍!”她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謝昉只得又幫她悉心講解,又小心牽馬讓她自己在馬上嘗試,眼看太陽即将要西沉,他才重新上馬。
“呀,這下會不會要走夜路才能道驿站了?”她看着青山漸漸遮住太陽,擔憂道。
“想不想試一次快馬?”謝昉忽然提議。
她睜大了眼睛點了點頭,她坐過很多次馬背了,可才沒試過策馬狂奔的感覺。
“坐穩了,抓緊了。”謝昉囑咐她後,揚鞭策馬,馬嘯飛奔起來。疾馳中,她銀鈴般的笑聲同風聲一同傳到他耳朵裏,終于讓他今日的教學有了一些收獲。
“這樣可還暢快?”謝昉在她耳邊輕聲誘惑道,“其實,有很多事情就如同騎快馬一般,若是信馬由缰,少些顧慮,才能體會到更多的真趣味。”
沈芳年在颠簸中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她聽懂了他話中之意,不就是賊心不死嗎?
他們一路飛奔,在天色大黑之前趕到了東平州的驿站,方才還在馬上快活得不行的沈芳年,下馬時才發覺,自己的腿好酸,腰好累……
“今天才真是該早早休息了。”謝昉也有些自責自己思慮不周,吃過晚飯幫她按摩了一陣,估計也不怎麽奏效。這下真的是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他光想着逗她開心,卻沒想到她初學騎馬,定會受些疼痛,竟然還提議一通飛奔。
果然,翌日早晨,她便覺得昨日用來騎馬發力的整個雙腿內側的肉都是疼痛緊繃的,即使秋瑤已經在馬車上鋪了好幾個軟墊也沒能緩解些。更可惡的是那些不明就裏的下人,不想想夫人是騎馬累着的,倒是偏偏往歪處想,紛紛勸謝大人路途勞頓,還是節制些吧。謝大人欲哭無淚,我還什麽都沒機會做啊。
接下來幾日行程,她慢慢的緩了過來,偶爾也會再從馬車走出來和他學騎馬,不過這次知道了,要循序漸進。
出發後的第八夜,他們宿在彭城驿。第二天太陽高照時,沈芳年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睡飽了覺自然醒來。
不對,每日他們都是披着晨光便啓程的,難道是她起晚了,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等自己一個人?她趕忙坐起身來,呼喚謝昉。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習慣将謝昉當作秋瑤來使用了。
“醒了?怎麽不多睡會?”謝昉推門進來,問道。
“怎麽今日沒有叫醒我?”她從被子裏出來,準備起身找衣裳來穿。
謝昉攔她起床,笑道:“不急,今日我放他們半日假,下午再走。”
“這樣啊,那我也已經睡夠了。”睡懶覺,讓下人知道了多丢人啊,她還是起床了。
謝昉拗不過她,只得道:“那你先洗臉,我去給你端吃的。”
“謝謝夫君。”她笑眯眯的由衷感謝,随後開始穿衣梳洗。出門在外,她也不那麽講究了,穿着昨日的舊衣,随手将頭發一挽,用一根玉簪固定。
剛剛整理好儀表,謝昉便端着碗還冒着熱氣的食物來了。
“這是啥?”她好奇,這一路晨起都是随便吃兩口就上路了,哪有這湯湯水水的。
“長壽面。”謝昉小心端至了桌子上,将筷子交到了她手上。
連日奔波,她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他當初還說在京城過完生日再走,如今竟然還想着,她心中一軟,被熱氣熏了眼睛。
謝昉繼續道:“彭城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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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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