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小春

小春

“你幹什麽？！”

陳志軍沖上來，結果被宋雪津一腳踹在地上，跟陳芙蓉一塊兒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趕到小春家外面時，那裏已經圍着一些村民。

“……什麽動靜？從昨晚上到現在。”

“不知道，今早我都還聽到小春的哭聲，中午這會兒聽不到了。”

“造孽哦，大冬天的，那麽小個女娃兒……”

人們議論紛紛，嘀嘀咕咕。很顯然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就是沒人進去阻止。

看到這一幕，陳芙蘭幾乎怒從心起。也不管那些人是長輩了，怒道：

“你們一群人站在這裏幹看着，怎麽不知道進去救呢？！”

一群大老爺們被個十五歲的姑娘指着鼻子罵，李二狗說道：“嚯，蘭丫頭你好大的口氣，張禿子發酒瘋多恐怖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拿着刀追着人砍！”

“就是，再說了，當爹的教訓自己的娃兒，哪個有道理去阻止？”

“哎呀，娃兒不聽話嘛，就是要打嘛。農村長大的娃兒，哪個沒挨過打？”

人們将手揣進袖子裏，閑話家常一般聊起來。

陳芙蘭憤恨這些人，卻也沒有時間，讓宋雪津趕緊背着她進院子裏。

院子裏的雞鴨瑟縮埋着頭，安靜的可怕。

木門緊閉，走進了聽到木棍砸在人身上的沉悶聲。

“小春！”陳芙蘭驚惶大喊，回過頭朝老鄉們喊道：“快來，小春要被打死了！大家快來把門撞開！”

那些人也已經跟到院子裏來，聽到說要打死人了，面面相觑，卻沒人敢上前。

“那張禿子敢殺人哦，哪個敢去當這個出頭鳥？”

“你們這麽多人怕他一個？有沒有用！”陳芙蘭急着從宋雪津背上下來，卻見宋雪津背緊了她，後退兩步，一腳踹在那木門上。

卻沒踹開。

屋裏的聲音靜了一瞬，接着，便響起男人罵人的髒話。

“媽了個巴子，哪個？老子砍死你信不信？！”

原本圍上來的村民們一聽，都哄着散開。

宋雪津把陳芙蘭放到一邊的木柴上，随後後退四步，沖上去一個旋風連環踢。

“砰——”

第一腳上去，那門便開了。

準确的說，是裏面的張禿子從裏面把門栓給去了。

張禿子現身出來，手上拎着把菜刀，張嘴打罵：“哪個——”

下一刻，被宋雪津從空中落下的連環腿砸到腦袋上，整個人直接往前栽倒在門檻上。

“嚯喲！”

圍觀村民紛紛後退，卻見那張禿子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小春！”陳芙蘭大喊一聲。

衆人這才看到，堂屋裏，七歲的張春子被脫光了衣服，兩手用繩子掉在橫梁上。

渾身上下，青紫一片，幾乎看不出一塊好肉。

小春子垂着頭，努力想擡起頭來。

可是她做不到，用盡全力，也只是讓她低垂着的頭晃了晃。

“小春！”陳芙蘭沖上去，抱住小春的腿。

這時候陸續也有村子裏的女人過來了，一見這個情形，紛紛又驚又怒。

“天殺的，怎麽把孩子打成這樣了！”

“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麽回事？不知道救人嗎？”

“快快快，大家搭把手，快把孩子放下來！”

最後還是女人們圍上來，剛從集市上回來的李嫂彎腰想撿地上的菜刀。

剛一伸手，就見地上的張禿子動了動，吓得李嫂跳起來。

下一刻就見一只靴子踩在張禿子腦袋上，李嫂一擡頭，看到一個面相很乖的男娃子，蹙着眉，一臉兇狠的樣子。

“再動，弄死你。”

……

好像家裏發怒的貓。

李嫂心裏嘀咕着，沒耽誤手上的動作。撿起菜刀過去割斷了橫梁上的繩子，小春子被女人們抱着放下來。

“小春，小春……”陳芙蘭雙手發抖，小春鼻孔和嘴巴都是血，身上的肉又腫又青，她都不敢用力抱她。

即便如此，小春還是很堅強。

她眼睛費力地睜着，一張嘴，污血淌了陳芙蘭滿手。

“蘭，蘭姐姐。你來……救……我了……”

“小春。”陳芙蘭抱着她的頭，哭着道：“對不起，姐姐來晚了。”

圍進張禿子院子裏的村民越來越多，人們見到小春的慘狀，紛紛怒罵張禿子沒有人性。

村民們把張禿子綁起來拉去村支書家裏，有人拉來了板車：“快哦，得送醫院才行啊！”

陳芙蘭腳受傷了，由李嫂和劉家媳婦、王家大姨幾個女人抱着小春坐上板車。

宋雪津脫下軍大衣外套，讓女人們裹在小春的身上。

“板車拉到村口，那裏有汽車。”

宋雪津說了一句，衆人便緊趕着出發了。

陳芙蘭渾身發抖，巨大的緊張感讓她感覺窒息和頭暈眼花，加上腳受傷了，站都站不穩。

正在她天旋地轉的時候，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臂。

陳芙蘭紅腫着眼睛看過去，淚眼朦胧的，還沒看清楚，就又被背起來往外走去。

“菩薩保佑，希望小春這次有救……”陳芙蘭閉着眼，滾燙的淚水浸透少年肩膀上的白色襯衣。

宋雪津身體緊繃了一瞬，貓一般的眼睛緊鎖着，咬着牙，奔着雪地加快腳步。

大雪封山，不好走出去。

即便是走到了村口，那汽車還陷在雪地裏。

好在村民們人多力量大，大家挖雪的挖雪，搬石頭的搬石頭，推車的推車。

“一二三，走！——”

最後一下，車終于被推出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車出來了！”

“快上車，去縣醫院！”

“搞快搞快！”

陳芙蘭坐在車上緊緊摟着小春子，捧着她的小臉，不停地給她渡氣。

小春已經不動了，呼吸非常微弱。

陳芙蘭強忍着悲痛，拼命地回想着上輩子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急救。

不敢做心肺複蘇，誰知道內髒傷成什麽樣了。

跟着一起上車的李嫂和王大姨也紅了眼睛，不停地用溫熱的水輕擦着小春露在外面的，看起來沒那麽可怖的額頭和下巴。

小春的頭不自然地歪了歪，嘴唇嚅動了一下。

陳芙蘭想起來什麽，輕輕将小春的頭歪到一邊。

接着掰開她的嘴，秉着呼吸，将手指伸進去。

最後在李嫂和王大姨震驚的眼神中，摸出三顆牙齒來。

“該死的張禿子，他怎麽不去死！……”

王大姨捏緊了拳頭，聲音帶着哭腔咒罵道。

李嫂摸着眼淚，“可憐的孩子，不知道還活不活得成。”

前面坐在副駕駛坐上的宋雪津，擰着眉，僵硬的身體不自然地動了動。

“開快點。”

他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