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設局
設局
淩晨的車內,窗外的街道靜悄悄得無聲息,只有偶爾攢動的車燈打着照亮。
夏明徹與程靈溪坐在出租車後座上。
車內,關于“海濱森林樂園摩天輪爆炸”的話題不斷地湧入各樣的自媒體、電臺裏。
夏明徹聽得心力交瘁,讓司機關掉了廣播。
昨天傍晚,他突然接到程靈溪的催命般的來電,而當時的他正好看到緊急推送,二話沒說就要動身去海濱樂園。
但父母看他神色激動,堅決不讓他開車,他也不猶豫,直接出門攔了車,臨走前還對自己父親嘀咕一句:
“她最好沒事。”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就是要去那裏,只要看到白音完好無恙的樣子就好。
程靈溪本來還吵着無論如何都要帶上她,但他無奈地看了眼時間:
“去你那裏還要繞路,我去就行了,你安心呆着。”
到了案發現場,看到惶恐張羅的人群,不停撥號,手機杵在耳邊,端得他手都酸了,可對方沒有絲毫回應的意思。
警戒線外,他不停地問詢着裏面的刑警,最後通過路人甲們的只言片語裏才得知——
出事的只有一個包廂,死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其他人都獲救了。
他的心這才放下來一半,而另一半則是在看到白音的身影,從一行人中恍然出現的時候,他終于按捺不住,欣喜若狂地朝她奔去……
可看到她身邊的那群人,又頓時感到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尤其是看到她身上還披着陳翊的外套,他很惱火,只能按下了性子,最終在警局爆發了,但白音還是不領他的情,竟然把他們兩個的外套全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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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溪,謝謝你昨天及時告訴我這件事。”
“我昨天也是太着急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打給了你,明明你也不能做什麽……”
是啊,他的确什麽都不能做,甚至還添了麻煩。
昨晚白音還費心幫他跟警察周旋,雖然他也說了不少好話,但擱在過去,他是不會覺得有什麽的,但現在,他竟然有種給她添了麻煩,又無能無力的感受……
“明徹你別多想啊,阿音劫後餘生看到你,肯定是開心的!從前咱們就是一根繩子上的的螞蚱,現在更是!”
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夏明徹眉頭驀然緊蹙,明明他從小就是與白音共進退的,可如今她回來了,卻對他産生了一種莫名的距離感……
明明再次回到了他身邊,可像是漸行漸遠了。
他覺得夏鴻有什麽事情瞞着他,也很擔心這次的事,會不會有一部分,不是沖董天戈,也不是沖陳翊,而是沖着白音呢?
“哎你說……我哥為什麽要留阿音借一步說話?”
程靈溪悠悠地來了一句。
夏明徹想了半天,沒有回應。
***
後半夜的天空神秘幽靜,若明若暗的月輪還懸在半空。
程靈舟指尖的香煙已經燃了一半,他用它在空氣中輕點了一下白音的口袋。
“這口袋裏的證據,是不是能交出來了?”
白音那原本如秋水般平靜的眼波,此刻輕泛漣漪。
她終于苦笑一聲,從那件陳翊的西裝口袋裏,摸索出了一只已然滅掉的雪茄。
“程警官是什麽時候意識到,我口袋裏有東西的?”
“回警局前,夏明徹問你為什麽不看手機的時候,你下意識地摸了口袋,但這是陳翊的衣服,所以你當時下意識瞟了他一眼,但其實,你是發現了口袋裏有東西吧?
可能是職業性警覺,我覺得你當時的反應很奇怪,如果裏面沒有東西,那你該直接去找自己的手機,否則,依你與陳翊,夏明徹之間的關系,也應該在意識到衣服不是自己的後,把它還給陳翊。
但你兩者都沒有,反而是直接當做無事發生,略過重點,轉而去回答夏明徹問你為何不回電的問題,明明一句‘我手機關機’就夠了,偏偏要多解釋幾句有的沒的。
我就猜想,這衣兜裏大概率是有什麽讓你在意的、可能是跟這個案件有關的,但卻不好在那個場合下掏出來的東西。
到了警局後,你又刻意對靈溪提到照片還有閃光燈的事,其實是想借這個機會,展示給我照片看……”
白音饒有興味地點頭。
“照片裏沒有什麽值得額外注意的,你想提醒我的,只有‘閃光燈’這個點……正常來說,如果一個空間裏有氫化物,那麽點燃雪茄則不一定是唯一的引爆條件,閃光燈也可以是其中之一。
畢竟閃光燈裏的元素本身就很活躍,這也是很多工廠原料儲存倉庫裏,除了有‘禁止明火’的标識之外,也一般會有‘禁止閃光燈’‘禁止拍照’的标識。
而你正好使用了閃光燈,你最初會想到什麽‘必死無疑’,大概也是在說這個吧?”
程靈舟伸出一只搜證塑料,白音回将“雪茄”裝了進去。
看着那根萎靡在塑料袋子裏的雪茄,白音陷入了回憶——
“從陳翊把衣服遞給我,将它圍在腰間的時候,我還沒有多想。
後來發生爆炸,救援人員在半空中将摩天輪的門鎖撬開,我感覺有些冷,就将衣服披到身上,大概是那會兒在半空風有些大,所以一股雪茄的味道忽然就飄過來……
因為救援緊迫,我沒來得及再去細想,到了地面卻越想越奇怪,如果說我們的車廂裏有雪茄的味道,那意味着什麽呢?
‘易爆品’的查出讓我想通了一點,董天戈是踩了‘易爆品’裝置,以及雪茄點燃的兩個雷區,所以他出事了,而其他的車廂,失去任何其中一個引爆條件,都不能成立。
于是我和陳翊,都在回想那會兒在車廂裏,我們是否有作出一些什麽動作,可能會引發爆炸起火,思來想去只有閃光燈……”
程靈舟笑了笑,搖頭解釋:
“但我可以現在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閃光燈并不是引爆的條件之一。因為它的誤傷性太大了,試想,八個廂裏都有氫化物,不可能是瞬間而為。
而摩天輪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那麽多,拍照開閃光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所以兇手不可能在你們這些人‘包圓’之前,瞬間裝置好這些東西。
你逃過一劫的确是因為沒有坐上‘問題車廂’,但罪魁禍首卻并不是閃光燈,反倒是這根未燃盡的雪茄。”
聽及此,白音似乎是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不過你當時的提示,的确給了我一個方向,也讓我徹底排除了其他引爆的可能性。
所以剛剛我們又特意問了李君昂和簡璐,‘有沒有在包廂裏開閃光燈拍照片’這個問題,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可他們被安裝了□□的9號車廂,依舊安然無恙,所以閃光燈得以排除。”
程靈舟雙手抱臂,身子微微倚靠在走廊上,繼續,
“雖說陳翊說你們關系不溫不火,但至少從昨晚這一通操作來看,你們兩個還是挺默契的。”
白音怔了怔,似乎沒想到程靈舟居然會提到這個,他會心一笑,
“錄筆錄前,你寧可多拿一件夏明徹的外套,也不願将陳翊的那件脫下歸還,一個沒有什麽感情的名義上的兄長,但他口袋裏還有重要的東西,你不得不在時機成熟前按下‘外套’不動……直到剛剛。
所以,從在半空中發現雪茄的端倪,到落地後心照不宣地配合着彼此的行動,既讓嫌疑人露出了把柄,又保護了雪茄不被收回,此刻才肯交出證據,這樣的默契,我也是很佩服的。
感謝白小姐,幫了我們打開了新的思路,這未燃盡的雪茄,我們會進行DNA提取,這對我們案件偵查的進度十分有幫助。”
白音卻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認真朝程靈舟坦白——
“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我始終不敢與陳翊有什麽互通,是因為魏仲海,他不停地在我身邊徘徊,我根本不敢有什麽舉措……”
程靈舟眯起了雙眼。
白音那會兒表現得害怕又拘謹,分明是做戲給魏仲海看,她裝作一副應激過度的樣子,魏仲海也不敢拿她怎樣。
雪茄可能就是魏仲海在他們上摩天輪之前,趁人不備塞進了陳翊的口袋,陳翊沒有在意,而後又借給了白音。
魏仲海一定是看到了這一幕,所以在事後想盡辦法接近白音,可能是想收回這個不起眼、卻奇怪的證據。
“其實那會兒我确實很害怕,魏仲海的行為只是給了我一個‘心有餘悸’的外衣罷了。”
程靈舟微颔首,煞有介事地鎖住了白音的雙眼。
“那你令你真正害怕的理由,是什麽?”
白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那句橫亘在嗓子眼裏的推測:“我懷疑……這件事背後,不僅僅是沖着陳翊,還有沖着我來的成分……
您應該也看出來了,害董天戈只是一環,如果按照兇手原本的計劃,昨晚的被帶走的,說不定有四個人,包括魏仲海本人。
您之前應該沒少聽靈溪講過我過去的事,我只是最近才偶然回到豐海的,在談這個合作之前,我有了解過海濱樂園的組織架構,董天戈最近想拉攏慕白,但背後又有什麽人是不想促成這合作的呢?”
程靈舟唏噓:
“借魏仲海的手,除掉兩個心頭大患,還能順便将所有責任推給‘同歸于盡’的魏仲海?”
說出這句話時,他內心無比荒誕——
白音當年雖不起眼,卻是白長黎實打實的女兒,而現在她回來了,又好巧不巧地跟陳翊坐上了一輛摩天輪,這一網打盡,豈不是更絕?
“你的這一通推斷,我們只能作為一個參考而已,我們辦案講究證據,別的暫且不談,這一根雪茄也只能證明魏仲海的嫌疑,離定他的罪,還差之分毫。
至于魏仲海本人,等化驗結果一出來,就會拘捕問話。我會盡全力從他這裏挖出東西,不過……”
念及妹妹之前講述的白音過去的遭遇,程靈舟認真承諾,“如果此案徹查之後,确有你剛剛猜測的事,我程靈舟以人民警察的名義擔保,不會讓其傷害牽連到白小姐你的。”
聞此,白音忽然擡起眼簾,鄭重地望向程靈舟,那雙如鷹隼般的眼中,盛滿了正直不可侵犯的光,輝映着遠方泛起的熹微,她如釋重負:
“謝謝你程警官……靈溪能有您這樣家人,真是太好了。”
程靈舟望着眼前這個與妹妹年齡個頭都差不多,個性經歷卻迥然不同的女孩,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這孩子最渴望的,也許就是有人能夠如家人般,對自己關懷備至吧?
“不管怎麽說,我相信白小姐身邊,也是不乏關心你的人的。”
看到走廊盡頭的人影,程靈舟輕聲咳嗽了兩聲,示意白音回頭——
晨光熹微,蛋黃般的朝霞漫溢在天空這片巨大的平底鍋裏,充滿煙火氣的新的一天終于來了。
走廊盡頭,是陳翊高大卻頹然的身影,折騰了一晚上,他眉宇間獨一份的矜貴,此刻看來未免松弛了不少,但那雙原本帶着些倦意的目光,卻在瞥見白音的身影後,泛起了一絲光彩。
白音轉身朝他走去,将那身已經被蹂-躏得不行的外套遞給他:
“物歸原主,不辱使命。”
他剛接過,白音又輕飄飄補了一句——
“不過以後可能不能再穿了,口袋裏都焦黑了,還好衣服用料考究,雪茄也沒有燃起來。”
陳翊卻噗嗤一聲笑了,這笑意在他那疲憊的面容上顯得格格不入,聲音裏卻還是藏不住如釋重負,
“衣服和雪茄,哪有你這機靈的腦瓜重要?”
白音擡眼,看到他一副想開玩笑,卻又笨拙疲憊的模樣,嘴上也不自覺地配合地吐出了一絲小嘲諷——
“彼此彼此。”
——
17號摩天輪的車廂被消防員們撬開,陳翊與白音按照指示接受營救。
雪茄稍縱即逝的微弱氣息,警覺間的四目相對,讓二人立刻心領神會了彼此所疑。
“待會兒不要亂走動,有發現再說。”
近乎耳語般的命令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鑽進了她的耳膜,但她還作出任何反應,陳翊便示意讓她先跟着消防員下去。
被成功解救到地面後,陳翊本想找個機會與白音細細去解釋,除了一開始李君昂的咋咋呼呼,就是魏仲海莫名的阻擾了。
趁魏仲海被審問的空隙,她與不遠處的陳翊面面相觑,卻沒敢作出任何稍微打草驚蛇的舉動。
了解了大致的案情後,陳翊更加确認魏仲海的嫌疑,為了讓他盡快在警察面前露出馬腳,那會兒在李君昂耳邊小聲嘟囔了幾句,
“只有魏仲海在安全區啊?”
沒想到這Leon果然會來事,三言兩語就上去跟魏仲海battle起來,看得警察也是心知肚明。
而後就是半路上車的夏明徹,讓白音偶然發現了這個奇怪的“證據”。
白音回頭望向自己的那一刻,他會意了對方的眼神,那眸光裏的意外與肯定——西裝口袋裏有東西。
既然是在自己的口袋,那勢必是魏仲海出其不意地塞進去的,而陳翊傍晚那會兒将外套挎在手肘上,又怎麽會一直在意口袋被放了東西呢?
她猶豫着回頭又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卻并沒有将這個可能會對案情産生扭轉的證據,直接抛出去。
的确,當時的情形,即使掏出來這個東西,也不能直接去定魏仲海的罪,反而是給他更多狡辯的借口。
不如先按下不動,等回了警局,錄好筆錄,讓魏仲海以為今天晚上的自己沒有一錘定音,讓他先心癢癢一會兒,最好是多露出點馬腳。
他決定配合白音,伺機而動。
白音顯然有自己的考量,憑他們現在之間的關系,她未必會對自己吐露心扉,比起他,白音顯然是更相信警察。
所以一路上,雖然沒有過多的交流,陳翊也沒有在行為上給她壓力——他相信白音。
錄完筆錄出來後,随着夏明徹、程靈溪那群人的喧攘退場,他等在廊外,不自覺地将注意力放在了魏仲海身上。
直到看着程靈舟帶着白音去到一邊,他心中篤定,證據要浮出水面了,而他也恰到好處地攔住了魏仲海的去路——
“魏經理,董老板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後面的合作,我們還可以找您對接嗎?”
聽到陳翊這不着邊際的問詢,魏仲海還沒緩過神來,手指茫然地推了推鏡框:
“……您還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工作,這個時候提合作,不合時宜吧?”
“也是,事發突然,不過這事本來用不着我操心,但誰讓将來錢也是從我腰包裏出呢,免不了想多問一句,”陳翊輕笑,
“樂園項目這麽大,背後不只董老板一人說了算吧?”
魏仲海偏過臉,不言語。
“我記得董老板當年‘一夜暴富’,也不全是像外界傳的那樣‘瞎貓碰上死耗子’吧?今時不比往日,一本萬利的買賣背後,不摻任何水分,這話雖然說出來難聽,但的确讓人難以置信。”
陳翊看着天空漸次熹微,轉身幽幽地說了一句:
“魏經理,你好好想想吧?卧薪嘗膽而已,用不着這麽賣力。”
“你怎麽知道……”魏仲海的瞳孔忽然急劇舒張。
“我要去取我的外套了,希望物歸原主的時候,它是安然無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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