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

下午五點半,程靈溪敲響了俞南風的房門。

開門迎接她的俞南風,依舊裹着那披肩,神色倦怠,與那會兒在大廳目送陳翊離開時,沒什麽差別。

“南風姐,見你不太舒服,我特意讓莊園的阿姨給你煮了點紅糖水。”

俞南風渙散的雙眼聚焦在了那杯水上,“麻煩你了靈溪。”

“不麻煩,莊園接二連三出事,明旻阿姨被吓到了,明徹和夏叔叔都在陪着,我看你剛剛狀态也不好,就想着……來陪你說說話。”

程靈溪臉上笑得友善,語氣更是貼心,半只腳也早已固執地踏進了她的房門……

見她如此堅持,俞南風只能接下紅糖水,示意她進來。

“袅袅去的突然,有點難以接受。”

“也難怪,你們交好這麽多年,這事肯定對你打擊很大。”

程靈溪跟着進去,俞南風的房間就在宋知袅隔壁,而宋知袅對面,正是陳翊的房間,二樓房間的布局幾乎一模一樣。

玄關左側是衣櫥,右側則是換鞋凳和置物架,裏面會有些日常雜物,擦鞋布,鞋油,針線包,剪刀之類的,而窗臺邊則是茶水臺,基本夠坐四人,在這裏“圍爐煮茶”。

俞南風引程靈溪坐在對面,她則倚靠在常坐的老位置,随手丢了些茶葉進壺裏,兌了點熱水,茶葉漸次舒展,茶水也逐漸濃郁。

“袅袅是我這些年來最交心的朋友,她雖小我五歲,但事事都能和我聊到一起,不僅能同樂,還能同憂…就像是另一個我。”

頭一次見俞南風在自己面前坦露心事,眼眶說着又要紅了,但還沒等程靈溪遞上紙巾,她卻主動咽下了淚水,随手抽出了一個茶盞,直接将剛剛泡好的綠茶倒了進去,推到了程靈溪面前。

“南風姐,泡茶不醒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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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南風握着紫砂壺的手一頓,“我很少泡茶,沒小姨和陳翊那麽講究。”

程靈溪了然點頭,“倒也是,陳總母子倆确實講究,還有袅袅姐……”

她趕緊停下,如戳了俞南風的傷心處似的閉了嘴。

“陳翊受我小姨愛茶的習慣耳濡目染,自然講究,袅袅……袅袅她被宋總從小要求慣了,什麽東西都循規蹈矩的,有時候,倒還挺替她不值,學了那麽多好東西,卻還要……”

“還要?”

俞南風抿了口紅糖水,閘住了話題,“不說也罷,反正,他們兩人都不在了。”

“南風姐其實不用這麽悲觀。”

“……怎麽說?”

“如果我說,袅袅姐可能還活着,你會開心點嘛?”

俞南風忽得擡起眼來,渙散的眼神終于有了些許光亮……她手指顫抖着抓緊了自己的披肩。

“怎麽可能?陳翊不都看到了她的手臂?”

看她如此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程靈溪莞爾一笑,侃侃道:

“現在這個時代,人臉都可能造假,更何況只是兩只手臂呢?”

“什麽意思?”

“多虧了夏明徹這個勇于探索專業人士,我這外行可是一點都沒這個求知的膽量。你猜怎麽着?那兩支藏在鋼琴裏的手臂,并非真人身上的,只是兩支足以以假亂真的‘蜂蠟模型’。”

“…啊!?”

“兩支蠟像‘手臂’與她的手臂一比一完美複刻,連指甲油都沒有放過,你說,這得需要多高超的雕塑手藝、又需要多少耐心去打磨呢?除此之外,做這件事背後的人,又得需要多強大的心理呢?”

俞南風驚得氣息都不穩了,忙接着問:

“你是說…有人故意托了工匠去打磨一雙手臂?”

程靈溪挑了挑眉,“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也太變态了!到底是誰要在這深山老宅裏吓唬我們?!你們确定嗎?”

俞南風吓得手裏的披肩都捉不穩了。

“明徹親自檢查過,那‘手臂’确實系蠟像無疑,雖然他不是學雕塑的,但……鄒笑姐天天在他耳邊念叨,他絕對不會錯認。”

聽到“鄒笑”這個名字,俞南風的眼神顯然一凜,後怕着嘀咕,

“也對,笑笑就是做這個的……”

程靈溪沒有就着鄒笑的話題問下去,反倒是轉而分析——

“要知道,一個人即使失了手臂,也依舊能存活。更何況,現在這唯一的‘手臂’也是假的,那麽袅袅姐頂多算得上是……生死未蔔?”

程靈溪說完,将杯中帶有茶渣的頭道茶水一飲而盡。

俞南風聽得有點愣怔,忘了繼續幫她添滿。

不過程靈溪也不渴,看對方這般“激動”,她只好自己取出公道杯,将那壺早已泡過的第一道茶水斟進去,茶水早已渾濁不堪,底部沉澱不少渣滓和碎茶葉,但她依舊勉為其難抽出另一只茶盞,給自己和對方的兩杯斟滿了。

“有人這麽‘算計’袅袅,難道她昨晚到現在,是被誰綁架了嘛?”

程靈溪認真點頭:

“我也是這麽懷疑的南風姐!既然‘手臂’是假的,那兇手肯定做戲做全套啊?那血跡的來源也值得懷疑,我想起,袅袅姐不是經常去騎馬嘛?所以我就去看了莊園後的馬場。

我問過馴馬師傅,了解到昨晚暴雨不斷,可一匹上乘的純血馬竟然脫缰逃走了,而它隔壁馬廄的那匹只有半歲的小馬駒,不知道撞到了什麽,肚子上好大一個血洞,被發現時就死了。”

俞南風指尖顫抖,“怎麽會這樣?”

“每天馬場關閉前,馴馬師都已經一一檢驗過馬匹、馬廄和糧食投喂的情況,确保夜裏萬無一失。

他說,場裏的馬都是登記在冊的,任何人租借、騎用都會記錄在案,宋家的這個馬場不大,位置又偏,一年到頭也不會有多少人員來往變更,袅袅姐反倒是‘常客’。那正常安置好的馬匹,怎麽會有突然脫缰、甚至逃走的可能呢?”

俞南風認真聽着,仿佛已将壞情緒抛擲腦後。

“然後自然而然,我就問及誰那裏留得有馬場鑰匙?結果除了師傅本人,只有宋總那裏留了把備用的。”

“宋總?”

程靈溪不予理會,自顧自分析——

“我檢查了那兩個出事的馬廄,那匹馬顯然是外因跑丢的。因為缰繩被切斷得很利索,邊緣上還有血跡殘留。

我猜,兇手應該是拿到了馬場鑰匙,再冒雨去馬廄,先劃破了小馬駒的肚子,取适量的血跡用以備用于那兩只‘假手臂’,然後緊接着,又直接用那利器劃破了小馬的肚子,切斷了大馬的缰繩,所以那缰繩上才留下了血污。”

“那是兇手偷了宋總的鑰匙?”

“偷不偷不清楚,但大概率就是通過宋總獲得的。所以,我們又繞回了宋總被害的前因後果裏了。”

俞南風抿了抿唇,望了眼屋外的天,陰沉而灰暗,手裏的紅糖水也早就涼透了。

“宋總他也是可惜,我們鑫榮能有今天的地位,臨川鋼鐵功不可沒,沒想到,還是我太貪心了,如果不是我一心想讓袅袅和陳翊聯姻,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次的事……”

俞南風的自責還沒宣洩完,就被程靈溪再次接過話茬——

“說起宋總的死,南風姐有什麽看法嘛?”

“……他死得突然,在發現袅袅也被害之前,我其實很後怕,因為現場看上去,像是袅袅殺了父親潛逃。”

程靈溪頓了一兩秒,忽然反問:“南風姐為什麽會覺得……是袅袅姐害死了宋總?畢竟,那可是她的父親不是嗎?”

俞南風的臉上閃過瞬間的失神,顯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這只是第一時間的念頭,可能是我小說看多了,邏輯上冒了個頭,但這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畢竟袅袅沒有理由這麽做……尤其她後來也出了事。”

程靈溪繼續附和,

“的确,袅袅姐被發現‘遇害’後,事态可能就變成了:兇手害死了宋臨川,後又為掩蓋真相,進而殺害了袅袅姐‘滅口’,東窗事發後潛逃。”

“對,是這樣。”俞南風挑了挑眉,立刻跟上了程靈溪的思路。

“由此,剛剛陳夫人忽然驅車離開,開的還是宋總的車,對标到剛才的‘殺人、滅口、事發、潛逃’上,簡直是把‘畏罪潛逃’寫在明面上!所以,陳夫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可小姨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就要說到案發現場的情況了!”

程靈溪激動地快要站了起來,這可是她第一次“破案”,屬實激動。

而俞南風此刻也被她的篤定帶動,十分好奇地盯着她,連披肩都差點掉了半邊。

“宋總為何會死在女兒的房間裏?從這個疑點出發,就不得不查,宋總是從何時進入到女兒房間的。

我先去檢查了宋總的房間,從暴雨夜大開窗戶、到當天四點打掃過後,絲毫未動的床品可知——宋總昨天下午離開卧室後,本人就沒回過房間,而上午那會兒你們都交代過,最後見過他的時間和地點,是十點半後的莊園前廳。

那他為什麽回來後第一時間,不回房間呢?關于這些,我就去多問了老管家幾句。

他說,十點半時莊園裏的幫傭們幾乎都休息了,所以宋總從車上下來,是老管家攙着的,宋總向來酒量不錯,又體諒管家上了年紀,所以到了前廳,就交代他回去休息,他看着宋總拐進了長廊,就也回房了。

所以其實,老管家并沒有看到宋總推開房門進了卧室,只是看到他朝房間的方向走而已。”

此話一落,程靈溪似笑非笑地朝着俞南風使了個眼色——

“南風姐,到了這,就不得不提您今早在餐廳打趣陳總的話了,‘昨晚睡得好嗎陳總?’‘還沒正式入秋,你怎麽就穿這麽高領的衣服啊?’”

俞南風煞有介事地咳嗽,畢竟這話再還原一次,還是多少有點“不厚道”。

“我知道您與袅袅姐交好,而這次宴會的主辦方又是宋家,所以,關于‘宋知袅是未來慕白集團總裁夫人’的傳言早就鋪排開了,而南風姐你呢,更是比陳夫人更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所以……

你昨晚和宋家人,鋪排了一出‘陳總醉酒和宋知袅一-夜-情’的大戲。你知道陳總對這種事臉皮‘薄’,故意在那裏逗他下不來臺。”

“你個小機靈……對外可不準亂說。”

俞南風淺給了程靈溪一個白眼,示意她說正事。

“這都不是重點,畢竟這生米并沒有真的煮成熟飯嘛,我提這個,只是想引出宋總的路線、以及陳夫人的嫌疑而已。

陳總帶着宋知袅回來時,已經差不多是10點50分了,快11點時,前廊的路燈幾乎都滅了,唯有廊前的應急燈還亮着,多虧了這燈,讓白音看到了宋總和陳夫人竟然在前廊密會,所以,宋總沒有立刻回房間的原因,大抵也是在這——他在等待着跟陳夫人私下會面。”

俞南風幾乎是立刻打了個哆嗦——

“前廊只有一盞應急燈,她怎麽知道那人就是小姨呢?”

程靈溪的眼神忽然若有所思地落在了俞南風身上,她苦笑了聲解釋:“陳夫人昨晚戴得那串翡翠琥珀十分紮眼,讓人過目不忘,聽說……還是南風姐送的禮物?”

俞南風嘴唇微張,啞然道:“好吧,繼續。”

“我猜測,這場會面勢必涉及到了這兩人背後的交易,至于這交易是什麽,我還無從探知,但至少…解釋了宋總的車鑰匙和馬場的鑰匙這兩個bug。”

對方堪堪認同。

“陳總離開宋知袅的房間是在11點之後,所以11點還在和陳夫人密會的宋總,勢必得在這之後才會進入到女兒房間。但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宋總密會完了陳夫人後,很快就去敲了女兒的門,至此……”

程靈溪的呼吸開始泛濫出不平靜,“都是正常的推演,但是,在我看完了現場的情況後,真相卻徹底颠覆了我的認知。”

雨已經不下了,雷暴自然也停了,可天空卻已被擦黑得無可救藥。

俞南風剛要把窗簾拉上,程靈溪伸手制止——“別拉,警察随時可能到。”

她手指一頓,妥協在了半空。

可程靈溪的眼神逐漸渙散,顯然是有些發怵,不知道接下來的講述俞南風會作何反應,但她必須要此刻挑明,因為白音那邊還情況未明,只有先逼這邊的人就範才可能扭轉局面。

“現場的疑點還是很多的,但對我的水平來講,這些線索足夠支撐還原真相了。”

“你是說袅袅房間裏的線索?”

“是的。第一,玄關的衣架上,挂着宋總昨晚的禮服外套和領結。這就很微妙了,一個父親,深夜進入女兒的房間,就算是有急事也該避嫌,不會去做這般随便的舉動吧?這又挂衣服又去領帶,着實随意了點。

第二,大半夜喝茶也很奇怪,壺裏的茶水只出了一兩杯,也沒有倒進公道杯裏,而是直接倒在了茶杯裏,看上去這兩人是發生了争執,茶水都倒了滿桌,甚至還潑到了沙發上。

第三,房間的角落,靠近地面的牆壁上,有兩處很明顯的噴濺式血跡,很明顯被擦拭清理過,但顯然無法被清理幹淨,那麽被噴濺而出的大塊血跡,又會在留哪裏呢?

第四,宋總是被割喉而死,大動脈破裂,血噴濺而出,先不論兇手身上被沾染的情況,從屍體本身出發,他的襯衣扣子扣得很緊,可是血跡噴濺的軌跡,卻是皮膚多于襯衣,而且他的腰帶勒得也很緊,完全不是他習慣的扣眼。

第五,也是最耐人尋味的點,那就是我們在床底邊緣,找到了一顆襯衣扣子,正是宋總身上的那件襯衣缺少的扣子。”

程靈溪清晰地羅列出了這些奇怪之處,俞南風喃喃反問:“這些……能說明什麽?”

“雖然會有點匪夷所思,但基于以上線索,我有理由懷疑,宋總和宋知袅應該有超出父女關系的……不倫之事吧?”

俞南風瞳孔急劇地舒張了起來,這話令她頓如五雷轟頂,暴跳如雷。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程靈溪?!”

可程靈溪并沒有被震懾到,反倒更加若無其事的笑了出來。

“陳夫人的嫌疑還沒說到呢,你先聽我說完嘛。”

俞南風只好攥緊了拳頭,神情忐忑着坐在茶桌旁。

“這個現場很明顯是被清理修改過的,證據就在于茶盞、不合身的腰帶、掉了一顆的扣子,還有牆壁上的血跡。

想要完成這種‘反殺’,僅憑袅袅姐一個人的力量,顯然是不可完成的,所以大概率案發時,并非只有宋家父女,而是另有一人藏在暗處,只有這樣,這個現場才可以形成。

首先,宋總昨晚進屋的時候,肯定沒料到屋裏還有別人,而袅袅姐更是沒料到父親昨晚居然還會過來。

所以開了門後,袅袅姐忐忑,而宋總卻不然,他進了房間之後十分随意自然地脫了外套和領結,袅袅姐沒有阻止,說明父親做這樣的事,她也習以為常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宋總進來沒多久就‘獸性大發’,要對她動手動腳,他扯開了襯衫,導致一顆扣子掉了下來,然後解開腰帶,準備在床上對她不軌,所以袅袅姐不停掙紮……

正在此時,那個一直藏在房間的人,終于趕出來解救她。

她随手拿了房間裏帶‘利刃’的東西,在宋總的後背上狠狠劃了一道,但這個利器本身并不算很鋒利,又因隔着一層襯衣,宋總背後的傷口也只是簡單地擦傷破皮,所以從這一點來看,這個躲在暗處的應該也是個女人。

宋總這才反應過來,房間還有別人!

可他當時的狀态應該不太好,又遭遇了這樣的事,他一定很懊惱,宋總大發雷霆,所以身後‘偷襲’這人,很快被他用蠻力推倒在了牆角。

在這期間,她手裏緊攥着那‘利器’,或許是有心或許是自保,推搡無門間,利器才終于劃破了宋總的脖子。”

俞南風手裏的杯盞哐當一聲倒在了地面,還好陶瓷夠厚,并沒有碎裂,只是擲地有聲,格外刺耳,涼掉的茶水潑了一地。

“我還沒說完呢。”

程靈溪佯裝鎮定地幫她撿起來這茶盞,直接放回了茶盤上,再次抽了新的一杯,給她倒上。

“雖然不知道她們原本是什麽計劃,但宋總之死,一定是她們計劃之外的。所以,為了掩蓋原本的情形,她們不得不臨時修改現場——

先是幫宋總扣上襯衣,又幫他系上了腰帶,好不讓人起疑宋總生前是因‘淫-亂’而被刺,再假裝泡了一壺茶,僞裝成兩人在這裏喝茶然後發生了争執,女兒失手殺了父親,而後直接也被反殺的‘死局’。

只可惜,她們僞裝得很拙劣,掉落的扣子都忘了收回,腰帶也慌亂之下扣錯了。

更拙劣的則是那壺茶,因‘口角’把茶水撒了滿桌,可茶壺裏少的茶水恰巧是兩杯的量,一杯茶被潑在了茶幾上,另一杯茶被潑在了沙發上,因而留有少量茶漬。

但怪就怪在,這兩杯被掀翻的茶盞,一個被實實在在地倒扣在了桌面上,另一個卻和其他杯子一起,完整地扣在茶盤裏。

還好我機靈,每一杯都翻過來檢查,不然就漏掉了這個線索——畢竟是第一道茶,它的底部還沾了點殘茶滓。

欲蓋彌彰,如果争執到要潑茶水的地步,那要麽,兩個杯子都歪斜在茶桌上,要麽主人也會因為講究,習慣性地把兩個杯子都收拾進茶盤裏放好,但現場偏偏是個四不像。”

見俞南風再次攥緊了披肩,程靈溪緊跟着問了句:

“南風姐,你覺得這個躲在屋子裏的人,會是誰呢?”

“……是我小姨?”

“事到如今,你還要自欺欺人嘛?”

程靈溪忽然放下了手裏的茶,嚯得一聲站起身來,與俞南風對峙——

“你連應急燈都記得只有一盞,怎麽會犯這種邏輯上的錯誤?”

“……你什麽意思?”

“從我進來跟你談起這件事,你費盡心思地要把火往陳菁雲身上引,可你卻忽略了,宋臨川進去之前才和陳菁雲在廊下見過面,她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所以,當時在宋知袅房間裏‘伺機而動’的人,只可能是你!這個調虎離山,禍水東引的計劃,都是你和宋知袅的手筆!”

俞南風看似平靜地給自己倒了杯涼透的茶水,連頭都不曾擡一下,露出了一個落寞而耐人尋味的笑。

“說了這麽多有的沒的,不過都是你片面的推斷,難道合理就代表着實情嗎?”

程靈溪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從進門到現在,她是在“請君入甕”,而俞南風也的确沒有讓自己失望,一步一個腳印,踩進了坑裏。

“那個臨時抱佛腳,去劃傷宋臨川後背和脖子的‘利器’,就是那卷與陳翊争執不下時,無意中摔碎的original黑膠吧?

馬場裏的缰繩也是你切斷的吧?宋知袅用剪刀戳破了馬肚子,從而驚到了馬匹,因為你不會騎馬,無奈只能拿起她手裏的剪刀切斷了缰繩。

戳破小馬的肚子,切斷大馬的缰繩,前者留下用于僞造‘假死’現場,後者用于給宋知袅逃跑,這勢必是兩人才能完成的事情。”

“…我小姨也不會騎馬,這樣的事情她不是也能做到?”

“那茶盤上的茶水呢?陳菁雲向來愛茶,如果她來打造怎麽會忽略這種細節?其實根本沒有人喝茶,事發之後為了混淆視聽,你倉促間打造了一個假象。”

“你都說了倉促打造,那陳菁雲為什麽不能是緊急之下忽略了?”

“那鋼琴裏的‘手臂’呢?那會兒我說到手臂是假的這件事,你想都沒想,就說‘有人托工匠’打造,這麽有指向性的說辭,未免也太‘懂’了吧?”

啪嗒……

茶盞再次倒了,這次,它實實在在地倒扣在了茶幾上。

“‘手臂’是你交代鄒笑姐做的吧?她已經向我哥承認了,你沒有必要繼續演下去了。”

已然涼透地茶水蔓延至桌面邊緣,淌上了俞南風的披肩,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護好了這披肩。

“這披肩都濕了,要不我替你拿給阿姨洗一洗?”

“住手!”

她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手指不知所措的捏着披肩,仿佛要把自己裹成一只繭。

還沒來得及繼續,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再次打破了支離破碎的氣氛。

來人正是夏明徹,他神色慌忙,卻強裝鎮靜地拖出——

“靈溪,宋總的房間和随身物品裏,沒有馬場鑰匙,馬場後面挖出了黑膠碎片和剪刀,确實是宋知袅房間的,還有,她的披肩也不在房間裏,要麽她帶走了,要麽……”

俞南風脫下了披肩,裏面果然沾了血跡——正是她劃破宋臨川脖子時沾到的。

“阿音聯系到了嗎?”

程靈溪立刻問起夏明徹,可他卻無奈搖頭。

“半小時之前,信號就沒了。”

雨停了,程靈溪卻感到氣氛格外蕭瑟,她正回身想要繼續問些什麽,俞南風卻将茶盞狠狠扔到地面,厚重的陶瓷碎的實實在在。

“原來你是來請君入甕的?”

當一個計劃受到了破壞,她便要用無數個備份去填補,可惜,殺人不是她所長,所以她只會越描越黑。

下一瞬間,俞南風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躬身拾起一塊碎片,将程靈溪撲到在地——

“靈溪!南風姐快住手!”

夏明徹剎那反應過來,立刻捉住俞南風準備劃進她喉嚨的手!想要奪過她手裏的碎片,可她竟瘋了一般大肆掙紮,很快,夏明徹包裹住碎片的手掌竟開始滲出血來!

“明徹快放手!”

程靈溪奮力吼道,可俞南風的另一只手指正死死掐在嗓子眼……

望着身上的面容幾乎扭曲的俞南風,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了邪魅的笑。

“他們都是咎由自取!”

那一瞬間,程靈溪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午後,她驚鴻一瞥的漂亮姐姐,風情萬種,珠光寶氣,此刻卻早已消弭到蕩然無存。

“夠了南風!你還想罪上加罪嗎?!”

膠着一斑的氣氛終于被打破——透過餘光,一只大手用力将俞南風的手臂拽出視線。

她和夏明徹終于得救了,而前來解救他們的人,是夏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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