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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她的微博置頂,是一條“關于新手如何做好一份能吃的菜”,文字版。

“要是對火候把握不準,記得用小火。”

“熱鍋涼油放原料适用于爆香,熱鍋熱油放原料适用于爆炒。”

“冷凍室取出來的東西要先解凍才能下鍋。”

“小火!小火!火開那麽大是在幹嘛!”

“熬骨頭湯的時候中途一定不能加冷水。”

“如果對‘适量’‘少許’‘若幹’感到迷茫,別忘了你還有嘴可以嘗。”

“記得關火!!!”

沈遲邊看邊笑,順便收藏了這個主頁。

和平時沉靜內斂的她不同,微博上的性格似乎更真實可愛一些。

時遇發完微博已經躺下了,根本想不到隔壁還有這麽個人在翻看她以前發過的內容。

在她快睡着的時候,手機上彈出沈遲的消息。

“明天我做飯吧。”

時遇迷迷糊糊點開,回了個問號。

“剁椒魚頭,”沈遲說,“你喜歡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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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遇強撐着輸入“都行”,在睡過去的前一秒按下發送。

這個剁椒魚頭也是沈遲在“小時的美食記錄”裏找出來的,想的是用她自己的菜譜最保險,至少不會不合口味。

他一向說到做到。第二天下班回家,時遇就見他從廚房端出他的新菜。

時遇詫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合夥人約了個下午茶,喝完就回來了,”沈遲把菜擺到桌上,“看看怎麽樣。”

“石斑魚頭嗎?”時遇湊上前去,“能有這麽大,不便宜吧,你練個廚藝也太下血本了。”

那魚頭,時遇光看色澤就知道料汁調得好,肉也蒸得入味。最後一潑熱油激發了剁椒醬和小蔥的香氣,聞一聞就餓得不行。

卻不知道沈遲想“下血本”的對象不是廚藝,是她自己。

“去洗手。”沈遲催道。

時遇洗完手坐到桌邊,沈遲已經給她備好了米飯和筷子,面前的碟子裏也多出一大塊他舀上來的魚肉。

時遇一嘗,頓時贊不絕口。

“好吃,”她又夾起一筷子,并不覺得有哪裏不對,“有我的風範。”

沈遲忍着笑,“那你多吃點。”

似乎意有所指。

時遇也不知道沈遲突然打哪兒來的做飯熱情,甚至比運營他的公司還要積極。又過一天,她手裏有份文件需要他簽字,讓小舟幫帶過去,誰知小舟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

“沈總他人已經沒了,”小舟把文件放回時遇桌面,“哦我是說,他不在了——不對,走了?”

時遇:“……”

某一瞬間,她居然覺得,與其在公司裏抓人,還不如下班後直接把文件帶回家更快一些。

差不多到家的時候,桑夏就打來電話。

“你年底回來吧?”

時遇還以為是那邊公司出了什麽問題,“怎麽了?”

“我在挑日子辦婚禮啊,酒店都提前半年訂滿了,真是服了。打算推到十二月底到年前這段時間吧,不然開春又得忙。”

“行啊,定了哪天提前告訴我,”時遇爽快答應,又忍不住感嘆,“還挺快的,你和明晔,總感覺你倆在辯論賽上差點打起來這件事就在昨天。”

“是時候了,”桑夏懶洋洋地,“他比我急,一天心慌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那我不得再給人一點安全感。”

“說不定明年直接雙胞胎,”時遇開着玩笑,“給他煩得沒心思作妖。”

桑夏笑罵了一句,“你在期待什麽,你這個幹媽的金鎖和紅包都備好了?”

“這不就是在異地打工賺着呢,”時遇推開門,朝廚房看去,果然見沈遲在裏面忙碌,“不過這段時間看東西看久了會覺得眼睛有點累,你有什麽好辦法沒?”

“蒸汽眼罩啊。”桑夏說。

“用過了,總感覺有點熏眼睛,”時遇嫌棄道,“下一位。”

“那我不知道了。聽楊楊說最近有個什麽人工淚液,回頭我幫你問問——你最近這個點這麽閑?不是應該在做飯或者看外賣什麽的嗎?”

時遇又看向廚房,“……最近的飯有人做。”

“喲,”桑夏早就聽見了別的動靜,見時遇承認了,語氣頓時八卦起來,“一個多月不見,進展挺快。”

“你胡說什麽——”

“我可沒胡說啊,”一聽時遇急了,桑夏連忙正兒八經地,“人家沈遲多好,我見也見過了,條件應該不比周容笙差吧,還有心思給你做飯,這意味着什麽?顧家啊!你看看現在那些男人有幾個……”

“我知道,”時遇有氣無力地打斷,“他是挺好。”

“怎麽着,你不配?”

隔着電話,時遇都能想象桑夏說這話時挑眉的樣子。

“你可別給我整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出兒,”桑夏苦口婆心,“挺好就試試呗,你還真看不出來人家什麽意思啊?他又不是不搶手,該把握還是得把握。別哪天他退租了,你連個近水樓臺的優勢都沒了。”

時遇往沙發上一癱,“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麽時候才是時候?我生二胎的時候?”

時遇一下子說不上話。

沈遲正好站在廚房門口,“吃飯了。”

“挂了,”桑夏勸完就跑,“不打擾你們。”

時遇把手機扔到一邊,心情複雜。

沈遲今晚做的是砂鍋魚頭,端上來的時候還需要用厚厚的隔熱手套護着。蓋子一打開,砂鍋的餘熱還在收着濃郁的湯汁,發出令人愉悅的滋滋聲。

“你好像很喜歡做魚頭?”時遇有些想不通,“為什麽?”

沈遲看她一眼。

既然沒經歷過車禍這種會造成失憶的狗血事件,那麽他認為她可能是單純需要補腦。

畢竟他不太想聽到她第三次問“我們以前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問題。

“抓阄抓到的,”沈遲搪塞,“手氣不好。”

時遇:“……”

“手氣不好”,手藝卻不錯。砂鍋焗出的魚頭鹹鮮嫩滑,是經典的粵式風味。

但時遇猶豫再三,還是說:“以後你不要做了。”

“你不喜歡魚頭嗎?”沈遲沒往深了想,“我也沒打算一直做這個,還買了點別的,明天試試新菜。”

“不是明天,”時遇低着頭,“我的意思是,以後,都別做了。”

沈遲一怔,這才領悟。

既然不是菜的問題,那就是人的問題。

明明已經顯而易見。

沈遲沒有自讨沒趣地去問那句“為什麽”,和她一樣沉默着吃完這頓飯。飯後時遇按照他們之間的“國際慣例”去收拾碗筷,他就自己出門去了。

莫名其妙有了點兒“冷戰”的意思。

時遇洗好碗,拿起沙發上的手機來到工作間。

今天的工作其實已經完成。時遇找不到事情做,打算畫點什麽,但沒幾筆又覺得靜不下心來,只能回房間躺着刷手機。

就正好刷到岑雪的自拍。

“無聊化了個惡女妝,但是找不到人玩。”

時遇看看時間,評論道:“走?”

岑雪:“???”

她立馬一個電話過來,“你是本人?”

在岑雪的印象裏,時遇屬于那種不太叫得動的。像這種主動發出邀請的情況,一年都不見得有一回。

“你別廢話了,”時遇說,“去不去,不去我睡了。”

“走啊走啊,”岑雪那邊傳來一陣“垂死病中驚坐起”的動靜,“我選個小酒館,馬上定位發你,快快快,打車去。”

酒館的位置剛好在兩人住的地方中間,打車也要十幾分鐘。時遇被催得急,也沒怎麽收拾,換了件衣服就準備出門。

正在玄關換鞋的時候,門鎖一聲輕響。時遇像被抓包似的站直了,看到沈遲進來,卻又在目光接觸的前一秒不自在地別過臉去找鑰匙,借此側身給他讓位置。

沈遲拎着紙袋的手指微微收緊,沒說什麽,繞過時遇進門。

出租車司機正好在樓下給時遇打電話。

那個酒館說是中間位置,認真算起來其實離北海岸要近些。時遇比岑雪先到,看過一遍酒單點完酒,才聽見身後一句“跟你室友吵架了嗎”。

——這位“室友”,在時遇的朋友間倒還挺出名。

“我點了長島冰茶,”時遇把酒單推給岑雪,“你喝什麽。”

岑雪擺擺手,看都不看,“來杯‘遺言’。”

時遇:“……”

“說說呗,”岑雪撐着腦袋打量時遇,“猜都給我猜到了,別藏了。”

時遇沒說話,靜靜看着調酒師表演。

“那我接着猜了啊,”岑雪也不客氣,“是暧昧上頭的樣子像極了愛情?”

不愧是發小,可謂一針見血。

長島冰茶擺到時遇面前,她小啜一口,再次默認。

“沒事兒,”岑雪大剌剌地,“總不能為了那個狗前任直接原地出家吧?世界上又不是真的沒有好男人了。”

意思和桑夏的沒什麽區別。

“訂婚那件事情過後,你總不是特別開心,”岑雪玩着自己杯子裏的青檸檬皮,“有個人陪你我覺得挺好的。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時間和新歡——”

“我想選擇時間,”時遇終于開口,聲音卻悶悶的,“他不應該是被用來‘療傷’的。”

就像她本來也不應該作為“另一個宋悠”而存在。

但有些事情不是時遇能夠控制。她明顯可以感覺到,她和沈遲之間的那條分界線已經逐漸模糊。

“及時停在這兒就挺好的,”時遇說,“只做朋友,不要打破這個安全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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