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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是難以形容的挫敗感。

似乎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那點撒嬌，那句“麻煩你了”，僅僅存在于她喝醉的時候。

一旦清醒，她又是那個下意識對他的好充滿抗拒的時遇。

時遇避開沈遲的目光，扯出一截繃帶，“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是我小題大做？”沈遲反問，“今天一整天，都是嗎？”

時遇皺眉，“你不要無理——”

雖然她及時收住，但後兩個字是什麽，兩人都心知肚明。

時遇低下頭繼續研究繃帶，直到沈遲起身回了房間，她才終于仰起頭。

客廳的燈光刺得眼睛發疼，鼻腔也緊跟着酸脹起來。

要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只是那個人留下的傷痕太重，她明明已經刻意避免，卻還是攔不住自己變成那副令人讨厭的模樣。

或許和沈遲真的是在錯的時間遇上。

而她早就習慣的冷戰，在他這邊再次重複，應該也算報應。

時遇心緒不寧，包紮也笨手笨腳的。好不容易在傷處纏上一個醜兮兮的大鼓包，收尾的時候又犯了難。

沒法自己打結。

她幾次想嘗試用牙咬，又實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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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做着思想鬥争，沈遲的房門突然打開。時遇聽見動靜，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藥箱，受傷的那只手也藏了起來。

但沈遲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徑直過來拉起她的手，拆開那團紗布，重新給她弄。

這回他尤其小心，沒再讓她腕上的傷疤直白地袒露。

時遇盯着他的動作，嘴上還不服氣，“你又出來幹什麽。”

“我話還沒說完。”沈遲的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有些異樣。

時遇擡眼看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眼眶好像也有些發紅。

“我不希望你什麽事都自己撐着。”

這句話精準擊中了時遇心底的那點脆弱。

時遇吸了吸鼻子，還想繃着，卻終于沒繃住，默默鑽進沈遲懷裏，眼淚很快把他的衣服沾濕一大片。

“我以為，”時遇哭得話都說不太清楚，“你會想各自冷靜一下。其實你不用管我，我明明已經習慣了的——”

她聽見沈遲嘆了口氣，随即被抱得更緊。

他的體溫将身上的淺香烘出熱度，略顯沉悶的聲音從時遇頭頂傳來。

“你在他那裏受過的委屈，我怎麽可能讓你再重來一遍。”

十月風涼，對于三面環海的北島來說，起風時的體感溫度會比別的地方更低。

剛有降溫的苗頭，沈遲就給時遇發去幾張他和一位攝影師的聊天記錄。

“這周和下周都有時間，趁天還沒冷，你看什麽時候去拍。”

時遇盯着手機思考幾秒，“拍什麽？”

沈遲沉默片刻。

“你不是說想在海邊拍照嗎？”

時遇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忙完手頭的事情，就給沈遲發了一些睫毛案例圖。

“拍照之前我想去接個睫毛，你看看哪個好看？”

那一排的“芭比流蘇款”“清新漫畫款”“泰式濃顏款”“元氣少女款”讓沈遲再次沉默。

兩分鐘後，他還給時遇一排奧特曼圖片。

“你看看哪個是迪迦？”

時遇：“……”

她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第二排第二個。”

沈遲：“？”

時遇：“？”

沈遲終于認命，放大她發過來的那些案例圖，逐個分辨不同長度睫毛的排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就那個仙子款吧。”

時遇：“眼光不錯。再幫我參考一下拍照用的衣服吧，你覺得好看就行，我今天有點忙。”

拍攝日期定在周末，是先到攝影師的工作室裏完成妝造才一同前往拍攝地。

沈遲給時遇選的是一條白色魚尾裙，法式輕婚紗的設計——雖然說是“按照他的審美”，但他那點小心思也顯而易見。

等時遇換好衣服出來，攝影師都忍不住調侃，“這是要拍婚紗照啊？”

沈遲調整着襯衣袖扣，倒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早着呢。”

目光卻始終不自覺地在時遇身上停留。

“應該快了，”攝影師胸有成竹，“我掐指一算不過明年。你們不知道吧，我拍過的情侶最後都結婚了，這個‘玄學’從我開店到現在都沒被破過。”

這樣的說法并不少見，時遇也沒往心裏去。

至于沈遲是不是為了圖個好意頭而選的這家——她隐約能感覺到，卻不打算問。

一行人分了兩輛車開往海邊。

天氣轉涼最明顯的好處便是游客變少，取景沒有那麽局限。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不能下海相當于失去了大半到海邊玩的樂趣。

車停在他們上次看煙花的沙灘邊上。時遇推門下車，扶着沈遲迎上來的那只手，就聽見一連串的快門聲。

傳說中這位擅長抓住自然瞬間的攝影師，連招呼都不打就“開工”了。

風從背面撲來，時遇披散的頭發也被吹得淩亂。沈遲替她把碎發別到耳後，攝影師則在旁邊指揮：“哎對對對就這樣，可以再靠近一點……”

眼看着那雙清澈眼眸裏的自己越來越清晰，時遇卻忍不住後退。

即将撞到車身的時候，腰卻被他的手掌護住，緊接着往前一帶。

那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時遇微微失神，接着才發現兩人的雙唇已經幾乎要碰上。

“躲什麽？”沈遲輕聲問。

溫熱的氣息在唇邊厮磨得發癢。

時遇不敢看他，也不回答。

直到能明顯感覺到臉頰的滾燙，時遇才推了推面前的人。

沈遲見她臉紅得厲害，倒是沒有為難。

随着支撐在腰間的那股力松懈，時遇終于記起自己可以呼吸。

“很棒，很棒，”攝影師被塞了一頓狗糧還保持着自己的專業素養，興致勃勃跟他們分享剛才抓拍到的那堆照片，“剛才那個角度夕陽剛好在你們中間，很有意境，不錯。”

接下來沿着岸邊逛，又在燈塔和礁石堆一類的地方各拍了不少。

太陽落山後只能靠打光，但風越來越大，拍起來也不太方便，只能繞一圈回到車旁。

攝影師來了新靈感，“你們上車，把敞篷打開，我從外面拍。對對對，就是落日飛車亡命鴛鴦的感覺。”

大家都被逗笑了。

攝影師又開始指揮沈遲，“你往她那邊靠，對，手撐在旁邊。長這麽般配肯定吵過架吧，剛吵完架的那種狀态懂嗎？那種迷人的危險——”

迷不迷人不知道，時遇只覺得這樣的距離确實很危險。

沈遲的手臂圈出的狹小區域仿佛一個無形的空間，暧昧的氣氛迅速蔓延，将這個空間輕而易舉地占據。

他的靠近，從來都是情不自禁的。

時遇擡手抵着沈遲的肩，想岔開話題，“你這樣會不會……”

第二次。

這一舉動終于惹惱了沈遲。他抓住時遇的手腕，讓她再也做不出推拒的動作，随即落在她唇上的吻卻十分輕柔，成功堵住了她未能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