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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這個答案倒在時遇的意料之外。

但她嗤笑一聲,“你真的不覺得你的回答,多少有點敷衍?”

沈遲幹脆也不再瞞她,“我沒回來吃飯那天就是去和西暮談祥麟閣的事。等合同做好了,你去簽個字,它會轉到你名下。”

“為了這種事情虧一個祥麟閣,”時遇淡聲道,“不值當。”

“所以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情’?”沈遲反問,“還是你覺得祥麟閣這件事我只是嘴上說說?”

時遇不說話,只看着沈遲的眼睛。

難得地,她并未從中窺見任何她能讀懂的東西。

僵持許久,時遇終于放棄。

“我累了,”她說,“你讓我再想想吧。”

擦身而過的時候,沈遲還想拉住她,自己卻也像沒了力氣,被她輕而易舉掙脫。

像掐着表似的,時遇剛回到房間,岑雪的電話就緊跟着打過來。

“怎麽樣?”

時遇也挺直接,“能再給我找套房子嗎?或者我去你那邊借住一段時間。”

“能是能,”岑雪答應得爽快,後面問得又有些遲疑,“但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都問他了?”

“問了,”時遇沒骨頭似的倚着窗,“但是他們說的我都不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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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楚珩和沈遲的話給岑雪複述了一遍。

“姐姐,”岑雪驚呼,“這麽大手筆,就算他再怎麽着,換做是我,我也得為這個祥麟閣留下來啊。”

“那又怎麽樣,”時遇面無表情,“當年我爸追我媽的時候,不也照樣給她開了一家店嗎。”

“那你要這麽說——”

岑雪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興許是覺得下半句“我也沒辦法”聽起來太像渣男。

最後只能補一句“但我覺得他對你真挺好的”。

“周容笙,”時遇把玩着窗簾系帶,将它繞在手指上又散開,“以前對我也挺好的。”

岑雪在那邊罵了句什麽。

“我真的早晚把這周容笙給刀了,一天天搞得你這麽患得患失。”

“是不是一開始越好,”時遇喃喃道,“後面就越會想在對方身上找平衡感?”

時惟秉和周容笙那些越來越強烈的控制欲,竟然都有這樣的體現。

岑雪沉默了一會兒,“我覺得不是。”

時遇忽然笑了。

“那你很幸運。”

岑雪不樂意聽她用這喪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你也得幸運。”

這些年的經歷忽然在時遇腦海裏過了一輪。

司媛浴室裏那個染血的浴缸。

與時惟秉自那天之後的冷漠疏離。

她一遍又一遍想象司媛當時的痛苦,并在自己的手腕上嘗試重複。

周容笙一邊對她說“我愛你”,一邊把那個刻了別人名字的戒指戴了五年。

縮寫竟然巧合到一模一樣,将她騙得徹底。

最終她說:“我不配。”

“幸運”這個詞,時遇從來不覺得跟自己沾邊。

岑雪嘆了口氣,“算了,你明天收拾好了就搬過來吧,我等會看看買點什麽酒來填一下我的冰箱。”

電話挂斷後,時遇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她頂着兩個黑眼圈,六點不到就起來化妝準備去上班。

路過廚房的時候,裏面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時遇吓了一跳,仔細聽才發現那是豆漿機開始工作的聲音。

沈遲的房間沒見有動靜,但藍莓和面包片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看樣子是昨晚就提前準備,豆漿機也是預約。

時遇卻并不打算留下來吃這頓早餐,趁他還沒起床,就先抓起鑰匙走了。

偏偏上次那個男模特今天來公司借衣服,說晚上出席活動的時候穿——時遇在北島獲獎之後已經算小有名氣,後來的男裝系列欽點他當模特,也把他帶火了一把,算是達成一種合作關系。

一看到時遇,模特就把她叫住,“時遇姐,能過來幫我看一下搭配嗎?”

整個系列的設計都由時遇操刀,又是紅毯展示的機會,時遇也不好拒絕,便跟着他進了成衣室。

模特助理拿出兩套衣服,“我們想的是簽名的時候穿這套,後面的活動……”

模特趕緊制止助理,“這麽沒眼力見兒呢?”

助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衣服挂到一邊,從桌上的大包裏翻出打包好的奶茶和三明治,“時遇姐來這麽早應該還沒吃東西吧,先吃點我們再聊工作。”

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時遇也餓了,這回并沒有拒絕,道了謝就接過那杯奶茶。

她的注意力還在那兩套衣服上,沒仔細看奶茶包裝,直到吸進一口才發現那一粒粒紫薯糯米丸子和打底的芋泥味道有些熟悉。

時遇把奶茶杯身舉到自己眼前。

果然,紫薯遇泥。

她突然有些哽住,不知道該不該咽。

“不好喝嗎?”模特關切道,“我是看到帶你名字我才買的。不然你跟我換這杯椰椰遇丸——”

時遇嗆咳一聲,終于是咽了下去,“不用,我這個就……挺好。”

模特點點頭,“那就好。”

時遇轉頭繼續打量那兩套衣服。

不得不說模特自己也很有眼光,選的都是比較貼合今晚的活動主題的。既不會太張揚,又能在襯他氣質的同時讓人認出她的設計風格。

“這個袖扣可以換成流光珍珠的,”時遇說,“同款領帶夾我等會去找找,別的就沒什麽了。”

模特看向自家助理,“你去吧,我記得這些飾品是成舟保管的,看看她來了沒。”

助理聽話地出去了。

模特又沖時遇笑,“這件外套好像肩膀這兒松了點,你看能改嗎?”

時遇沒想那麽多,拿起桌上的卷尺,“我給你量一下。”

模特比她高,她得踮着腳才能完成給他量肩寬這個動作。

然而一湊近,這個距離便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時遇沒什麽想法,卻聽見模特在她耳邊問:“今天沒吃早餐,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嗎?”

時遇收回手,冷着臉把卷尺卷成一圈,“別瞎猜。”

模特從容地整理自己的領子,“我也只是關心一句而已。”

“衣服下午三點之前改好,”時遇把話題扯回正事上,“回頭跟你助理說一聲,讓她按時來取。”

她也不管對方怎麽回答,抱着衣服就匆匆出去了,那杯沒喝完的紫薯遇泥也沒拿,生怕再在這邊多待一會兒就被生吞了似的。

避嫌到這種程度,偏還有人在意。

路過安全通道的時候,時遇沒注意身側,忽然就被人抓住手腕,往樓梯間裏帶。

突然的力道和失重感讓時遇心慌,但在聞到那股熟悉淺香的一瞬間,她便松了口氣。

厚重的防火門在身後“砰”一聲關上。

“別人買的奶茶好喝嗎?”

時遇仰頭看沈遲。

他就這麽等着她開口,醋勁大得不行。

時遇倒是一下子想不到該怎麽回答了。

說“好喝”,毫無疑問是在挑釁。說“不好喝”,那畢竟也是為她研發的新品。

“還行吧。”時遇選了個折中的答案。

沈遲氣極反笑,“還行?”

“我下班就回去收拾東西,”時遇岔開話題,“搬到岑雪那裏住。我已經跟她說好了。”

沈遲一怔。

“這就是你‘再想想’的結果嗎?”

“我覺得,”時遇語氣平靜,“我們應該需要再冷靜一段時間。”

“我不明白,”沈遲說,“做錯事情的是他,為什麽要懲罰在我身上。”

雖然光線昏暗,但時遇還是能看清他通紅的雙眼。

她從未見過誰在面對她時是這樣的狀态。那種無法言說的委屈,脆弱到仿佛一觸即破。

忽然有一種想抱抱他的沖動,最後卻只是指尖動了動,到底又忍住了。

對重蹈覆轍的恐懼,時遇實在難以克服。

從她眼裏,沈遲也看不到任何想要他挽留的撒嬌意味。

那樣的“作”,從來都與她不沾邊。

他只能不抱希望地問了最後一句。

“一定要今天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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