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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十二月。

在意大利學習半年，回來把公司的工作交接好之後，時遇就開了間畫室做培訓，偶爾管管拍賣行的各項事宜。一段時間下來，這兩邊她都打理得還不錯。

“‘她的沉默，她的眼睛，一切都是我的。她了解過去的我、現在的我，甚至未來的我’。”

講臺上的時遇将投屏上的PPT翻到下一頁。

“夏加爾對生活的熱愛，絕大部分來自他對妻子貝拉的愛，而這些情感都體現在他的畫作中。這幅《散步》是他婚後第三年畫的——”

臺下的學生紛紛交頭接耳。

“看起來好甜哦。”

“感覺還在熱戀期。”

“我以後也要給我老婆畫畫！”

“你他媽才十七，要點臉吧。”

時遇笑着示意他們暫停讨論，“從構圖和畫面中明亮的色彩可以看出他當時情緒高漲，對生活充滿熱情。”

“然而在1944年，”時遇緊接着點開下一幅畫，“貝拉因病菌感染去世。于夏加爾而言，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在痛苦中掙紮将近一年，他才作了這幅《獻給過去》紀念貝拉。”

教室裏頓時一片嘩然。

“老師你是魔鬼嗎！”

“她可能對浪漫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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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像在坐過山車。”

“我是在給你們講色彩在情緒表達上的運用，”時遇一本正經，“這幅暗色調的畫作和前面的形成鮮明對比，能方便你們認識和記憶。”

“對比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對比了，我們幼小的心靈有點扛不住。”

時遇合上教案，“另外還想告訴你們的是，如果最後的離別無法避免，那就做好當下我們該做的事，這樣至少不會後悔——今天就提前下課吧，為了安慰你們幼小的心靈。”

早有眼尖的學生看到了門外的沈遲，“是為了安慰我們還是為了你們能早點去約會啊？”

“那不想放學的話，”時遇淡然道，“最後一個人留下來畫兩幅靜物速塗。”

不出十秒，教室裏就只剩時遇。

沈遲笑着進來幫時遇收拾東西，“治人還是有一套啊，時老師。”

這半年的見面全靠沈遲一個人來回飛，現在終于在北島定下來，他除了之前堆積的事務之外還有正常的工作要處理，然而卻每天都能準點來接時遇。

在她這裏，他好像從來沒有什麽“忙不過來”。

“去外面吃個火鍋吧，”時遇看着也心疼，“吃完早點回去休息，你最近都沒怎麽好好睡覺。”

沈遲給時遇披上外套，看着她點開手機上那堆未讀消息。

“你跟楚珩聊的什麽，”他随口問，“他平時跟我聊天都沒這麽多話。”

這句話聽着也不知道在吃誰的醋。

時遇把屏幕摁滅，“他今天又惹白露生氣了，來問我怎麽辦。”

聯想到楚珩平時的樣子，沈遲便沒再追問。

時遇把手機揣兜裏捂得死死的，直到坐上車，要開車的沈遲沒空理她，她才又把它掏出來。

一解鎖就是和楚珩的聊天界面。

“說實話，我也想不出來還能送他什麽。”

“感覺該有的他都有。”

“游戲機之類的大學那會兒我送過了，玩玩還行，但是現在他應該沒什麽時間吧。”

“然後前年送了雙鞋，去年買了個表，實在想不出什麽新花樣了，今年我打算請他吃頓飯得了。”

時遇看完這些，問了句“他是不是不喜歡過生日”。

楚珩：“談不上不喜歡，但對生日的态度也就一般般吧。”

時遇本來以為是那個敏感的話題，誰知楚珩很快又補了句：“尤其是這兩年。”

時遇：“為什麽？”

“你知道他前年生日在你這兒收到了什麽嗎？”楚珩反問。

時遇想了想日子，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珩接着道：“你的訂婚請柬。”

時遇：“……”

去年好像也是在沈遲生日那幾天，兩人鬧得不是很愉快。

時遇撐着腦袋嘆口氣。

麻了。

開着車的沈遲抽空看她一眼，“不舒服？”

時遇心不在焉，“沒有。”

正發着呆，就見身側一輛跑車一晃而過，流暢的線條和亮眼的車漆都十分吸睛。

時遇不動聲色地瞥了沈遲一眼，見他的目光在那輛車上有短暫的停留。

時遇坐直了，接着給楚珩打字：“邁凱輪P1.”

楚珩：“？”

時遇：“怎麽才能搞到？”

楚珩：“？？？”

楚珩：“你看我像不像那個邁凱輪P1？”

時遇：“那你倒是沒它好看。”

楚珩：“……”

限量版的跑車在路上并不常見，據時遇所知，整個北島也就祥麟閣前老板西暮的車庫“藏品”最多。偏偏他愛車如命，和沈遲的關系又有些微妙，時遇出面讓他轉手是不太現實。

“想想辦法，”她決定把這個重任托給楚珩，“在京洲幫我打聽一下。以楚少的人脈，這個應該也不算什麽難辦的事吧。”

“楚少辦起來也挺難的，”楚珩如實說，“這車落地都兩千了。從別人手裏拿的話，價格只會被炒得更高，你想好了。”

時遇倒不猶豫，“沒事，錢不是問題，他開心就好。”

莫名被塞了一通狗糧的楚珩罵罵咧咧辦事去了。

“對了，”沈遲突然說，“奶奶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讓我過生日的時候回去吃頓飯。”

看出時遇的遲疑，他又補了句：“我爸和沈邈最近不在京洲，不用管。”

“倒不是因為這個——”

本來她是打算讓楚珩叫人把車送到北島再找個地方布置，但既然沈遲生日那天要回京洲，她又得重新計劃。

手機上彈出一條新的消息。

時遇一看，又是周容笙。

自出國那天加回好友之後，這半年來他沒少找時遇聊天。

時遇實在無聊會偶爾回幾個字，總的來說還是冷淡，但不知道周容笙自己在那邊是怎麽解讀的，字裏行間總有以為她要回心轉意的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說，等你回來我們再談？”

時遇懶懶地半躺着打字，“記得。”

“那你……什麽打算？”

時遇沉思片刻。

“我月底回京洲。”

楚珩為了給時遇找車，在京洲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沒出幾天，幾乎圈子裏所有人就都知道，他這件事是幫時遇辦的。

周容笙不放心，一聽到消息就來問時遇怎麽會突然打算買車。

以他對時遇的了解，這種性能做到極致的超跑她是不太感興趣的，更不會花大價錢買下。

除非送人。

時遇也不跟他藏，“可能是嫁妝吧。”

“什麽？”

“你的呢，”時遇反問，“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