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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一會我敲門說話,姑娘就乖乖的站在這,好嗎?”

來到那戶人家門口,春雨怕唐絲絲知道賣身契的事情,但離得遠又不放心,所以把唐絲絲安排在門口石獅子後面,她側頭就能瞧見。

“好,”唐絲絲乖巧點頭,咬着手中的糖糕,吃的嘴角旁都是渣渣。

春雨上前叩門,沒過一會,就有人開門。春雨說來見老管家,那人幫忙通傳了一聲。

春雨時不時的側頭看一眼,唐絲絲正坐在臺階上,邊吃糖糕邊擺弄腰間的錢袋子。

錢袋子的布料極好,又是傅世子送的,所以春雨把污漬洗幹淨後系在唐絲絲腰上。

小姑娘很喜歡,時不時的撫摸兩下,嬌憨的傻笑。

“是你啊,”這時老管家出來,春雨說明來意,老管家說已經請示過主家了,可以放賣身契。

春雨眼前一亮,立刻拿出之前的二十兩銀子,道:“一文不少,您點點。”

老管家面色為難:“我話還沒說完,是這樣的,主家放話,說府裏自有府中的規矩,若是随便叫人贖身,難免有損威望。”

春雨笑意頓住,老管家嘆氣,搖頭繼續道:

“所以說了,不管是誰贖身,都要翻一倍的贖身錢,才肯放人走。”

“什麽?”春雨臉色難看,“那豈不是要四十兩?哪有這樣的道理?我才剛簽賣身契沒幾天啊。”

管家說他也沒辦法。

春雨急的上前一步:“您幫忙說說,我不是府裏的老人,才剛簽了幾天而已,您說話肯定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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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兩便罷了,人家确實給了她這些。但四十兩,讓她上哪裏湊去?

傅家給的錢總計十五兩左右,就算她拿出所有家當才三十五兩!

可是春雨好說歹說,人家老管家就是不肯松口,最後留下一句:

“等你湊夠了錢再來吧。”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這邊鬧的動靜大,唐絲絲站起來,朝着春雨跑來。

“春雨姐姐,怎麽了呀?”

“沒事,”春雨忍住澀意,努力笑了笑,“一點小事而已,姑娘,我們走。”

唐絲絲信了,牽着春雨的手往村裏方向去。

只是走着走着,唐絲絲就回頭看一眼,再走幾步,她又看一眼。

“姑娘,怎麽了?”

春雨回頭看,路上只有繁忙的百姓,或是推着車,或是背着竹簍子,忙碌生計。

唐絲絲撓撓頭,小姑娘年歲小,又沒讀過什麽書,她努力形容那種怪怪的感覺,道:“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就像是村裏孩子玩鬧,将毛毛蟲甩到她後背上,癢癢的怪怪的感覺。

春雨再次回頭看過去,但并沒有發現異常。

“沒事,姑娘,我們這就回家。”

街道上熙熙攘攘,春雨剛開始還能繃着,但越想越難受。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兩條路,一條路是想辦法湊四十兩,一條路是入府當丫鬟。

可不管選哪一條,春雨都做不到。

一時間悲從中來,春雨小聲的哭泣。

走到繁華地段,路邊有小攤販吆喝聲,蓋住她的哭聲,但身子顫抖,還是被唐絲絲發現了。

春雨不想讓唐絲絲見到她這樣,趕緊背過身擦眼淚。

可人啊,就是這樣,這兩年過的太苦了,春雨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她把所有的苦難都背在自己身上。

現在就像是大壩開了口子,情緒一洩而出,怎麽也停不下來。

過了會,春雨總算是整理好自己,先扯出一個笑容,回過頭道:

“姑娘,給你買糖……姑娘?”

哪裏還有唐絲絲的影子?

春雨頓時呼吸發急,遍體涼意。

春雨扯着嗓子喊:“姑娘?姑娘!唐絲絲!”

可是沒有嬌憨的小姑娘應和她。

“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姑娘,到我這裏,大大的眼睛,皮膚很白。”

“沒看見。”

“請問有看見一個小姑娘嗎?”

“沒有!”

春雨邊喊邊問路人和路邊的小攤,可是所有人都說沒瞧見。

這麽大的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

春雨沒了主意,眼淚嘩嘩往下流,只能一邊擦眼淚一邊喊。同時懊悔自己不該松開小姑娘的手,是她做的不好。

“姑娘,唐絲絲……”

春雨聲音哽咽,淚流滿面,聞着傷心見着悲哀。就在這時候,前面來了兩個少年人,擋住了春雨的去路。

“唐絲絲不見了?”

春雨擡眼,就見一個俊逸的少年冷聲開口,他眉眼如畫,鼻梁挺翹,衣着不凡姿态矜貴。

春雨心裏有了個猜測,試探性的問道:“你是……傅家公子?”

傅長黎左右轉頭看向周圍環境,而曹清平替他答道:“正是,請問你方才在找唐絲絲嗎?她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太好了!”春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将今天的行程一一說出,事無巨細,生怕漏下什麽細節。

而傅長黎看似沒聽他們的對話,他正在左右踱步,觀察附近的情況。

待曹清平問完話後,傅長黎終于開口了。

“既然你說她不會亂走,那很有可能是被人悄聲帶走了,現在你去方才的地方等着,表哥,我們二人分頭行動,若真有賊人,肯定是有作案工具,多留意推着車或者有大背簍等容器的人。”

春雨呆呆的看着發號施令的少年,就見他俊眉微蹙,語氣裏有了幾分不耐煩。

“還愣着做什麽?!”

少年上位者的氣息散開,讓春雨下意識的答了句是,趕緊按照對方的吩咐,去唐絲絲消失的地方尋找尋索。

鎮子不大,但路段開闊,幾條主路之外還有不少岔路。若是不能及時将人找到,等出了鎮子進入荒野,就再難尋蹤跡了。

“表哥,你去前面那條街。”

說完,傅長黎兩只手并攏放在唇邊,只聽悠揚的口哨聲,片刻之後,倆人面前就出現幾個人,齊刷刷的行禮:“世子!”

“三個跟着表哥,兩個跟着我,刻不容緩,即刻行動。”

“是!”

曹清平還沒緩過神時,傅長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而春雨這邊,回到唐絲絲不見的地方,再次詢問路邊的攤販可有發現異常。

剛問了沒幾家,就有人拍春雨的肩膀。她激動的轉頭,以為是唐絲絲。

卻不想肥頭大耳映入眼簾,黃牙散發着惡臭,擠眉弄眼喊春雨的名字。

“你做什麽?”春雨彈跳退後,皺着眉頭警告錢老疤。

“沒空搭理你,你要是敢騷擾我,我可喊人了!”

說完春雨擡腳離開。

錢老疤本來想是送“關懷”的,他把自己手頭的碎銀子攏了攏,湊了五兩,想着若是春雨“陪陪”他,就把五兩銀子給她,當買身錢。

“賤女人!”

一次兩次的不得逞,錢老疤惱羞成怒追了上去。此時春雨正走在一個巷子口,直接被錢老疤推搡着進了無人的地方。

倆人很快厮打起來。

原本春雨一個弱女子是沒力氣的,但尋找唐絲絲這口氣撐着她,硬是沒讓錢老疤得逞。

這麽久積攢的怨氣和恨意化作力量,春雨撓花了錢老疤的臉,還用頭上的木簪子劃傷了錢老疤,逃跑了。’

只剩下錢老疤捂着臉,在地上打滾慘叫。

三個人分頭行動,傅長黎指揮侍衛去堵大路,認定若真是人販子拐孩子,大概會第一時間離開這裏。

但也不排除先将孩子藏起來的可能,所以傅長黎思考過後,順着當時出事的主街分叉,朝着小路追去。

也不知是他動作快,還是小姑娘命好,還真讓他發現了一點蹤跡。

曹清平的錢袋子被傅長黎發現,就在雜草堆裏。若不是傅長黎眼尖,還發現不了。

此處乃是一個十字路口,附近多是住宅。

傅長黎站定,少年眉頭一直蹙着,因疾馳胸膛起伏劇烈。

思慮再三,傅長黎擡腳朝着左手邊去了。

快晌午時分,日頭曬的人一腦門的汗。身上黏膩的感覺讓傅長黎不适,但只能忍着。

身材修長的少年步伐輕輕的,躍過牆頭後,很快就找到掩體藏着身形。

就這樣,傅長黎翻了一家又一家,還差點被一戶人家養的大黃狗追着咬。

等又翻到一戶人家時,傅長黎累的沒了力氣,靠在牆上喘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少年修長眉眼掃過院內,發現有兩輛手推車後,他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一個四間房的人家,此時門窗都緊閉,但能聽見有人說話。

炎熱的天氣,薄汗沁在少年額頭,他緩緩摸向腰間,拿出一把短刀。

刀柄華麗還鑲嵌着寶石,少年握着它手背繃緊,隐隐迸出青筋。

他走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甚至連院裏樹上的鳥兒都沒驚動,屋裏之人自然也沒發現。

“今天好,抓到一個硬貨。”

有個手臂粗壯的男人拎起一旁的麻袋,麻袋一直在動,像是有活物。

“打開瞧瞧。”屋裏另外一個人說話。

“是啊,最後一票,等天黑了我們就離開,先驗驗貨,看能賣多少錢。”

“哈哈哈哈。”

大概是因為在家的地盤,幾個人笑意沒收斂,混雜在一起讓唐絲絲腦子嗡嗡的疼。

她只記得當時春雨姐姐背過身好像在哭,她低頭想拿自己的小帕子,可是有人捂住她的口鼻。

再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眼前烏漆嘛黑,唐絲絲害怕的嗚嗚哭,手和腳都捆着繩子,嘴裏也勒了布條,她什麽都說不出。

當眼前一亮時,麻袋裏的唐絲絲瞪大了眼睛,卻看見六七個陌生的男人,不懷好意的打量她。

“嗚嗚……”

“小丫頭長的怪好看的,”有個人捏着下巴打量,“就是歲數太小了,要是再大幾歲,直接賣去煙花柳巷,二百兩沒問題。”

“那好辦,現在也能賣去,”屋裏最壯實的那個哈哈笑,“養幾年不就成了?正是好調理的歲數。”

他們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可是唐絲絲什麽都沒聽懂。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珠,不斷地搖頭,像是要說什麽。

“哭的怪可憐的,要不,松開?”

“別松了,若是大喊大叫招來人就遭了。”

“行吧,反正沒幾個時辰我們就走了。”

有人把唐絲絲從麻袋裏拎出來,掐着後脖頸子像是拎貨物似的扔在地上。

而後屋裏的人都離開,也不知做什麽去了。

唐絲絲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眼淚順着臉頰往下落,嗚嗚的哭。

過了一會,就聽見院子裏有動靜。

唐絲絲哭聲小了一點,努力撐着耳朵,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聽金石相擊的聲音,但只持續了幾息,然後房門砰的一下被人暴力踹開。

兩道陌生的身影訓練有素的進來,守在兩邊後,又進來一個人。

時值晌午,陽光明媚。

逆着光而來的颀長身影看不清楚臉,可是渾身都是矜貴氣質,朝着唐絲絲走來。

直到他走到眼前蹲下,手指靈活的解開唐絲絲的束縛,唐絲絲才反應過來,猛的撲到來人的懷裏。

“嗚嗚……長黎哥哥……嗚嗚”

小姑娘身量矮,還沒到傅長黎的胸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悲傷不已的樣子。

“長黎哥哥……”

小姑娘一聲疊一聲的叫人,像是和傅長黎極為熟稔。

門口侍衛對視一眼,雖然疑惑但選擇默不作聲。

而傅長黎——

他大力掰開小姑娘的胳膊,面色漲紅暴跳如雷。

“你敢把鼻涕抹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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