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白色風車

白色風車

轉眼又是一中的考試周，許長風跟在宋佑身後的第五天，這日剛放學，許長風要趁着校隊集合之前的時間送宋佑回家，并且要在他身後督促他買晚飯。

起初宋佑是不搭理他的，後來他就開始喋喋不休的勸，宋佑經不起他叨念，往往會随便買點面包之類的素速食，許長風還想勸他吃點有營養的，但在一次宋佑扔面包的舉動之後，兩人之間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秋風涼爽，許長風跟在宋佑身後，盯着他露在外面的白皙後頸看了許久，宋佑穿的是秋款校服外套，但沒拉拉鏈，風一吹衣服往兩邊敞開後容易着涼，于是許長風追上前去。

宋佑聽見腳步聲，扭頭瞪了他一眼。

“晚上冷，拉鏈拉上。”許長風說道。

在許長風熱切的目光中，宋佑知道，這件事不聽他的他會叨念一路，于是極不耐煩地低頭拉拉鏈。

哪知拉鏈卡住，他拉了半天都拉不上來，本來就生氣，這下急得臉都紅了。

許長風見他這幅樣子就抑制不住地揚起嘴角，伸手道：“我幫你。”

“不要！”宋佑拒絕得幹脆，卻還是拉不上來，他氣得猛地往上一拽，手指從拉鏈上滑出，直接打在了自己下颌。

力氣不小，白皙的下巴頓時就紅了一塊，許長風見狀，手比腦子快地兜住他下巴輕輕揉了起來。

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宋佑整個下巴，許長風動作極輕，他垂眸看着宋佑這張恬靜小臉，眼神格外細膩。

宋佑也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沒推開許長風，等他回神，立刻擡眼瞪這人，許長風卻沖他一笑，拇指在他滑膩的臉頰上刮了一下才拿開手道：“都說了我來，拉鏈夾着旁邊的衣服了看不見麽？”

嘴上手上都占完了便宜，許長風立馬做低伏小，認真幫他處理拉鏈。

正與拉鏈纏鬥着，宋佑忽然握拳在他肩上砸了一下，許長風“诶”一聲地擡起頭，說：“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幫你拉拉鏈，你趁機揍我…”

話未說完，許長風就看見了站在兩人對面的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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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連同路邊的香樟樹，離校的同學路過時都好奇地朝他們打量兩眼，安承卻渾然不覺，他抱着一堆書對許長風說道：“明天月考，這兩天學的數學和物理我給你複習一下吧。”

許長風看了一眼身旁的宋佑，見他已有要走的跡象，于是立馬從後面捏住他的書包道：“不用了，我自己會看書。”

宋佑擡腳往前，肩上的書包帶一緊，這才發現自己的書包竟然被旁邊這厮給拽住了，于是他擡腳狠狠踩了這厮一腳，許長風“嘶”了一聲，瞥了旁邊小崽子一眼，将他的書包拽更緊了。

安承看着面前兩人旁若無人地打鬧，抱着書的手用力捏緊書角，“這次月考成績很重要，你爸媽也很關心，而且…他們要是知道你因為交朋友成績下降，他們也會生氣的。”

這話顯然是對宋佑說的，宋佑成績一直不好，雖然不是墊底，但比起安承來說，他給不了許長風任何幫助，還時常需要許長風的幫助。宋佑側目，冷冷瞪了許長風一眼，許長風卻不等他甩書包，直接将他拉到自己身旁緊緊靠攏，對着安承冷聲道：“安承，你應該明白，我以後不會再跟你一起學習了，而且我和誰交朋友也不需要其他人提意見。”

被喜歡，被讨厭，當事人如何能不知道。

盡管早已明白了許長風的态度，但在聽見許長風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安承臉上還是流露出了難以抑制的痛苦，他看着許長風攬住宋佑的手臂，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真的信劉煜說的那些？”

許長風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他看向安承的眼神一直都是淡淡的，他攬着宋佑不準宋佑離開，同時也對安承說道：“除了劉煜說的那些事，之前練習冊也是你自己放在宋佑那裏的吧。”

當安承聽到練習冊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是相當難看了，他不清楚許長風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他想否認，但他此刻的反應已經讓他無法再辯解，兩人從小一同長大，他能看出許長風的心事，許長風何嘗看不透他的。

原本許長風并未完全相信張亞辰，對安承也只是試探，但安承的表情已然說明了這一切，繼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東西，忙扭頭看向身邊的宋佑，宋佑亦在看他。

兩人眼神碰撞、交融，雙方互相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在許長風開口解釋之前，宋佑氣急敗壞地又狠狠踩了他一腳。

“松手！”宋佑狠命推開許長風，在見到許長風慌張的臉時，低喝道：“別跟着我！”

宋佑說完就朝着校外走去，他之前還在心底為許長風辯解，認為在許長風眼裏張亞辰的話不足為信，沒想到這厮心裏是清楚的！

他一個人悶頭走在大街上，在經過面包店時，追在身後的人發出了一系列的動靜，見他無動于衷之後，身後的人飛快地去店裏買了兩個他平時買的面包，不由分說地要塞進他書包。

結果宋佑連書包也不要了，面包店老板走出來時，看見一人追着另一人還書包，不由感嘆道：“這才多大點，怎麽連書都不讀了！”

最終許長風沒能回學校集合，他提着宋佑的書包站在路燈下，一直到晚自習結束的時間才将書包帶回了自己家。

見外面的人離開，宋佑也才離開窗邊坐回了書桌前，他看着桌面上自己的低分試卷，不悅地撇了撇嘴，非要成績好才能被允許交朋友嗎？

幾門主科一天能考完，中午放學時許長風依舊在教室門口等宋佑，宋佑早上來時書包已經被放進了課桌，他翻了翻，那兩個面包沒了，但多了個熱乎乎的飯團和一包豆漿。

與前幾天一樣，宋佑不理人，許長風也只是跟在他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只錯開了半步，旁人見了會認為他們約着一起走，只是沒說話罷了。

吃飯的時候，許長風照例給他夾雞腿，然後在宋佑瞪他的時候賠笑道：“我也是昨天才肯定練習冊是他放你課桌裏的，我向你道歉，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你。”

宋佑冷冷道：“那你該向張亞辰道歉，你不相信的是他。”

“是是是…”許長風說道：“向他道歉也向你道歉，你別再生氣。”

宋佑冷哼一聲。

許長風見有轉圜餘地，立時笑問道：“考得怎麽樣？”

宋佑難得收起冰冷的眼神，竟還挑了一下眉：“不錯。”

這可是這段時間宋佑唯一一次對許長風好臉色，而且能看出宋佑心情不錯，許長風打蛇随棍上，接話道：“小崽子不錯嘛，下午的物理和英語怕不怕？”

宋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這小得意的神态令許長風忍俊不禁，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就準備好了的，居然從身後變出來了一盒牛奶放在宋佑面前道：“給你的獎勵。”

“什麽獎勵？”宋佑問道。

“獎勵你考得不錯。”許長風拿了吸管給他戳上，“補補身體，以免用腦過度。”

宋佑大人不計小人過，接過了牛奶。

許長風見狀，直誇小崽子變乖了，宋佑一口氣喝光牛奶，問：“小崽子是什麽意思？”

許長風立刻噤聲，任由宋佑如何問都沒肯說是因為自己看見宋佑就會想起自家附近的野貓崽子。

自從考試完後，宋佑對許長風的态度肉眼可見地緩和了許多，許長風整個人也跟着燦爛了起來，下午放學後還對宋佑盛情邀約，想要宋佑看他打籃球。

宋佑自然是不同意，許長風也不強求，還是利用晚餐時間送他回家，兩人走在大街上，路過那日宋佑與劉煜等人吃燒烤的小店時，許長風面色忽然沉了下來，目光直直盯着店內，仿佛看見了仇人似的，搞的在外面烤串的老板一臉緊張，生怕他去找茬。

宋佑發覺異樣，随着許長風的目光望去，隔着并不亮堂的玻璃門，看見了劉煜與上次那幾名混子在裏面吃燒烤。

自從沙坑事件後，劉煜請了一周的假，哪怕全校學生都知道他是被許長風揍了，但他卻跟老師說是自己摔了，原因很好猜，他找安承要比賽名額的事情是真的。

劉煜扭頭看了一眼外面，在見到宋佑與他身邊的許長風後，便将頭低了下去，直到外面兩人離開，他都沒再擡起頭來。

回去的後半程路上，許長風難得沉默，可當宋佑回頭看他時，他又勉力露出一個笑容來，直到宋佑進了屋後要關門，他才低聲說了句：“晚上早點睡。”

宋佑沒進去，忽然問道：“那天你為什麽要對劉煜動手。”

許長風一聽，臉色明顯遲疑了，其實揍劉煜對他來說并非是一件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他也不想承認自己真的是因為某些方面的原因，那天聽說宋佑約了劉煜放學見，他腦子一熱就把人叫了出去，至于怎麽動起手的，他被劉煜一句學長沖昏了頭腦，連安承是如何帶着校隊的人過來都不記得了。

當他看着宋佑離開，他的心跟着幾乎要裂開，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宋佑早已有了超出朋友的感情。

“忘了。”許長風隔了很久才回答。

宋佑冷冷看了他一眼，嘭地一聲關上了門，夕陽裏徒留下許長風一人面對銀色鐵門，許長風站了片刻，這才低下頭露出一個苦澀又無奈的表情。

有些事發現得太晚，何嘗不是自讨苦吃。

……

周五宋佑剛到教室，就聽到了一個爆炸性新聞，以往一直在數學物理拿第一名的安承這次慘遭滑鐵盧。

不是掉到了二、三名那麽簡單，而是直接掉到了第八名！分數出來才不久他就被兩名老師叫去了辦公室，正值高三，他們的每一次測試學校都非常重視。

等到上午第一節課結束，又有一條爆炸性新聞從老師辦公室傳了出來，比起安承考砸，這次的更加勁爆！

去送作業的學習委員的小道消息說，這一次測試，霸占了數學物理第一名的竟然是常年倒數的宋佑！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且不說這件事有多扯，宋佑就算真考了第一名，那老師不應該早就公布了嗎，而且三班早讀時他們班主任就去過班級，但并未提及這次測試的事情。

能讓老師們壓下這個消息的原因，大概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分數有貓膩！

這邊聽到小道消息的同學們如此想，那邊的年級老師也拿着宋佑的試卷聚在一起。

這一次測試主要是為了摸底，所以出的題目偏難，甚至數學試卷後面還有一個大題是競賽題，在幾名老師對宋佑的試卷深刻探讨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宋佑有可能提前知道了試卷題目。

也就是說在考試前，考題就被洩露了。

當宋佑被班主任叫走時，三班立刻就有人猜想到了——宋佑考試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