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天下無雙
天下無雙
小佑怎麽可能不上蓮花峰,只是今日惹怒了雲懿,再待時機罷了。
次日他依舊跟着阿沙上峰,但人走到雷咒石碑處便停了下來,阿沙問其緣由,他只說想來這裏看日出。
霞光萬丈,阿沙的目光在小佑姣好的面龐上停留片刻,紅着臉笑了笑後便自己一人往峰上去了。
如此過了幾日,這日天沒亮就有飄雪落下,阿沙背着新鮮蔬菜走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頭關切地看小佑兩眼,今日落雪并沒有日出可看,但小佑還是跟來了。
“沙大哥我陪陪你。”小佑笑嘻嘻地說道,然後乘其不備一粒石子打在阿沙腳下,阿沙整個人一歪,竟滑倒在地。
“沙大哥!”小佑急忙上前扶住阿沙的臂膀,“我扶你起來。”
阿沙腳踝吃痛,不用看也知道是腫了,這條山路他走了近十年,每一處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即便是閉着眼睛也不至于摔倒。
但見小佑一臉擔憂,便安慰道:“我沒事,雪天路滑,今日也沒日出可看,你回去吧,別凍着了”
“我不怕凍。”小佑假意扶了扶他,扶不動,于是又去撿旁邊的竹簍,“沙大哥你回去好生歇着,今日我去送。”
“這怎麽好……”阿沙本就擔心小佑累着,此刻見小佑吃力地背起大竹簍,“我可以的,你快放下來,別給自己累壞了。”
“沒事的,”小佑不由分說地背起竹簍道,“沙大哥你才該回去歇着,我看你這腳也有些腫,這幾日不要幹活了,我來送菜,不會耽誤你的事。”
說完他就背着竹簍往山上去了,也不管阿沙坐在地上漲紅着臉欲言又止。
蓮花峰上的雪靜谧無聲,小佑回頭朝下看,茫茫白雪遮住視線,他輕輕吹了口哨子,沒一會,骨仔就從旁邊蹿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另外兩匹灰狼。
小佑将蔬菜分裝好,每匹狼背上都背了點兒,然後一人三狼地往蓮花峰上走,待到了石碑處,他便将灰狼背上的蔬菜重新放進自己的竹簍中,打了個口哨遣散狼群後獨自一人上峰。
不過兩個時辰,蓮花峰上已是白雪皚皚,小佑頂着一頭風雪經過大殿前的空地,遠遠就聽見有人舞劍的聲音,本以為是呂知傑,但這鳴鳴劍聲蒼勁有力,他不由得調轉腳步,朝石亭後面走去。
漫天飛雪,遠處早已分不清是雪還是雲,雲懿一襲白衣飄動,手中長劍如蒼龍出海,因為舞劍速度極快,顯得半空中飄雪猶如靜止的冰晶。
小佑忽覺渾身一涼,只見白光一閃,自己頭頂的一朵臘梅被雲懿給削了下來。
偷看被被發現了,小佑撇了撇嘴道:“阿沙腳扭了,我只是來幫他送菜而已,我,我不打擾你。”說完就匆匆朝後廚跑去,肩背上的竹簍被白雪覆蓋,活像一只偷腥後的小白熊。
雲懿立在雪中,看着小佑的身影消失後,又低頭看劍尖上的粉色臘梅被飄雪覆蓋。
雪連下了五日,小佑頂着風雪送了五日的瓜果蔬菜,愣是沒再去看雲懿一眼。
第五日阿沙能下床了,小佑去看他時阿沙格外不好意思地從衣櫃最裏面摸出一對銀镯子塞進了小佑手裏,小佑知他是想感謝自己,見這手镯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便回屋拿了賭茶贏來的玉蟾蜍做回禮給了阿沙。
說到底,還不是他故意使壞讓阿沙扭了腳。
阿沙将玉蟾蜍捧在手心,很是動容,小佑拍了拍他的肩道:“沙大哥再多休息幾日。”
這日雪停了,小佑還是早早背上竹簍去蓮花峰,期間他與骨仔在石碑那裏吵了一架,他要骨仔咬他一口,骨仔寧死不從,最後還是他捏着骨仔的上颚,自己用手背在它獠牙上劃拉了一條血口子。
骨仔以為自己傷害了小主人,嘤嘤嘤地不肯走,非要蹲在石碑處等他,他沒辦法只好一腳一腳地将骨仔踹到了林子裏。
手背上的血滴了一路,等小佑慢悠悠爬上蓮花峰,早就過了平日裏送菜的時間,他低着頭從大殿前面走過,聽着大殿內傳來呂知傑的讀書聲。
到了後廚,他先将竹簍卸下,單手将蔬果一件件擺放在木架上後,這才掏出一塊手帕沾了清水擦拭手背上的血跡。
從大殿二樓的窗口剛好能看見後廚門口,小佑便站在陽光下,時不時地痛苦蹙眉。
直到再無血跡可擦,風中仍然只有呂知傑的讀書聲,他只好垂頭喪氣地背好空竹簍,低着頭往石階處走,一路走一路将自己弄在地上的血跡踢幹淨,踢着踢着就踢到了一雙白色皂靴上。
小佑整個人一怔,忙擡起頭來,只見雲懿負手站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受傷的手背,問道:“怎麽傷的?”
“摔,摔的。”小佑将手藏在了身後。
“摔?”雲懿肅這臉,微沉着眉眼盯着眼前這個小蘿蔔丁,仿若嚴厲的教書先生,就差手中拿一柄戒尺。
小佑觑着他眉眼,目光閃躲道:“我…我和山裏的小動物玩不小心傷的。”
“狼?”雲懿語氣稍微和緩了些。
小佑一愣,忙看向雲懿,想到那日自己滑入河中,骨仔在河邊焦急地想要救他,當時他被人救起,骨仔鐵定被也看見了。
想到這裏小佑就開始偷樂,雲懿此刻不就是變相承認了當時是他救的人嗎?還說什麽認錯人了…
正樂着呢,只聽雲懿接着道:“你身上有狼的味道,這山中的狼與你有過密切接觸。”
“……”小佑臉一紅,喪氣地點了點頭。
“再好玩也是山裏的野獸,你與它鬧起來有送命的風險,往後自己注意些,還有,不要騙人。”雲懿朝小佑伸出手來,小佑一愣,見他手中捏着一個小藥瓶。
“不要嗎?”雲懿問道。
蓮花峰上的藥千金難求,小佑本來只是想讓雲懿注意到他,沒想到雲懿直接送藥給他,他回過神來,連忙從雲懿手中取了藥道:“要的,我要的。”
雲懿點點頭,又淡淡囑咐道:“下山小心,若是再碰見那野獸與你玩鬧,你躲着它便是了。”
“多謝仙尊教導。”小佑沒多停留,拿着小藥瓶,背着大竹簍下了山。
等人走後,雲懿垂下目光,看着地上點點血跡猶如白雪中盛開的紅梅,一擡手,一顆凝結成珠的血滴飛入他掌心,他剛從寒室出來,身上的體溫比這漫天冰雪更為寒冷,血珠在他掌心久久未化,沉默片刻後,帶着血珠走向了下峰路上的石碑。
送菜的活又重新回到了阿沙手裏,大家都道小佑送菜途中摔傷了手,連洗衣服的活都不準他做了,韓新來看他,見他包得像大饅頭的手,好笑道:“你這什麽也做不了該如何打發時間,不如跟我去雪亭師叔那裏奉茶,咱們閑時還能賭賭茶。”
小佑躺在榻上,看着雲懿給的小藥瓶,哼了哼小曲兒,坐起身道:“行,賭兩把。”
就賭這幾日不上蓮花峰,雲懿會想起他。
于是小佑一連三日都去了雪亭師叔那裏,像是忘了蓮花峰上還有位他朝思暮想的男仙子。
直到臘八節前一日,阿沙突然找上他,扭捏了半天才說自己臘八節得回家一趟,問他上午能不能幫忙去一趟蓮花峰。
現下除了小佑,其他人對蓮花峰都不太熟,小佑手已經好差不多了,自然是欣然同意。
這日一早他背上大竹簍便往蓮花峰上去了,上山路上還是叫骨仔背蔬菜,骨仔自認為上次咬傷了他,還悶悶不樂着,小佑瞧它可憐,抱着它親了好幾口才算安撫好。
等他上去後,在後廚擺放好了蔬果,卻沒急着離開,而是站在後廚門口徘徊。
雪停後路面有些滑,他踩着薄薄的冬雪,心裏頭默默讀秒,就像他與韓新他們等待一壺剛沏好的茶,等待着茶香缭缭,直到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雲懿果然在大殿二樓看他,并且過來了。
小佑轉過身,看着雲懿那張俊逸卻面無表情的臉,他從地上的竹簍裏掏出一包茶葉遞了過去。
“上次仙尊給的藥很好用,我特地來感謝仙尊。”
雲懿掃了一眼他手中的雲紋織金包布,又重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一個解釋。
明明身無分文無處可去的孩童,哪裏能有這種好東西。
小佑自然懂他是什麽意思,自從上次發現雲懿喜歡聽話一點的小孩後,他便變得中規中矩,這也是他此次沒有冒然去大殿的原因。
“這是雪亭師叔送的,我覺得好,所以給仙尊留着了。”小佑解釋道,其實是他贏的戰利品。
見雲懿不為所動,小佑又道:“雖然是陳茶,但這是雪亭師叔特地去滇南帶回來的,很香,不信我給仙尊沏一壺嘗嘗。”
雲懿看了他片刻,默不作聲地轉過身,朝着大殿方向走去,小佑眨了眨眼,拿着茶葉一本正經地跟了上去。
大殿二樓茶香四溢,雲懿負手站在榻旁,透過窗盯着呂知傑練劍,小佑站在茶幾前,将泡好的茶倒出來扭頭對雲懿笑道:“仙尊,好了。”
雲懿收回視線,擡手要去拿茶杯,結果小佑趴在茶幾上一檔,問道:“仙尊能猜出是什麽茶嗎?”
“為何要猜?”雲懿道。
小佑掃了一眼身後的各種寶物,彎眼笑道:“自然是為了讨個好彩頭,我與雪亭師叔泡茶時經常這麽玩。”
雲懿微微蹙眉,冷冷說道:“我不是雪亭。”
小佑見他好像又不高興了,心道你這一世可真不好玩,成日冷着個臉,好不容易說上話又愛生氣!
“對不起仙尊。”小佑立刻起身站到旁邊,一臉窘意,“是我以為仙尊無聊,所以才想要陪仙尊玩玩……”
他穿着一件灰藍色厚棉服,今日沒戴那頂皮草帽,圓溜溜的小腦袋上梳着一個發髻,垂首只能看見兩片薄耳紅得厲害,兩手交握在一起不住地扣着指甲,模樣怪可憐的。
雲懿默了默,似乎無法應對這種場面,只好無奈道:“你想要哪件東西作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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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