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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4.新的工作和一鍋雞湯

八月初，李有才到孫老四開的稻香居飯店工作去了。稻香居是街上最大的飯店。員工有四十多人，廚子是城裏飯店培訓過的，菜品是這附近頂好的。

李有才雖然瘦，卻長得體面。客人多的時候，李有才要當大堂經理去招呼客人。客人少的時候，李有才就成了倉庫的管理員。他去網吧學了半個月電腦，學會了用電子表格，工作倒也輕松。

村民們很偶爾才上館子，但在這兒包場辦喜事兒的也有幾家。附近電子廠的員工倒常來搭夥搓一頓，桂芳就在那個廠子裏工作。要是時間湊巧，倆人下班就一快兒騎自行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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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起趕去工作，李有才有時恍惚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就仿佛是牆壁上高高挂着的黑白結婚照裏的模樣。照片裏，李有才俊秀挺拔，是舊時書生的模樣，散發出那時候的朝氣和傻氣。旁邊的桂芳也是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一臉的青春美麗。任誰看了都會贊一聲好看、般配。

現在他老了，雖然模樣沒有變太多，可精神頭和年輕人自然是不能比的。但若是和村裏的閑散老頭們比起來，卻也多了幾分自滿和自得。

本村的年輕人大多投奔了城市，逢年過節才回村一趟。因而稻香居的年輕員工都是外地人，只是來賺銅子兒的。

村道上和街上行走着的年輕人也都不認得。每日在上班路上，李有才總有些物是人非的陌生感。最近隊裏在村西頭又新建了一片住宅區，正動員村民們把老房子租給外地人、再去買那邊合算的商品房。只是高樓哪兒有鄉下房子住得舒服，而且高樓也沒有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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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後院兒給李有才留了個小小的辦公間，就靠着倉庫。辦公間的地上鋪着仿大理石瓷磚，四壁貼着米色牆紙，薄薄的毛玻璃門旁裝了個二手空調。李有才像個大領導一樣一個人坐在裏面。

上班時，李有才總表現得很慎重。玻璃門外面年輕人碰上不好辦的事兒就來問他，再由他打電話給孫四或是自己決定。

午間客人多，員工們午飯時間便得壓後。中午的夥食大多是肉菜，為的是考慮年輕人的口味。李有才想和大家打成一片，這些時日便餐餐食肉，人也白胖起來。吃多了的時候，連右手掌上冒出的汗水都帶些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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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變得忙碌而平靜了起來，以至于李有才覺得，日子完全可以這麽一直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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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想國慶、春節要不要帶老娘出去玩了。哦，還可以帶上小外孫女。

這晚，老娘送來一盆子雞。因為隊裏馬上要統一拆雞棚子了，李有才家剩下的幾只雞殺好後，多出來的送了李有石兩只、老娘兩只、親家兩只。老娘燒好了，說吃不完，挎着竹籃子拎過來一盆的老母雞湯。黃色的搪瓷敞口盆，油油的雞湯，揭開蓋子還透着熱氣。小外孫女看到就饞了。一路跟着湊過來，兩只小手巴着竈臺邊，也不站好，在竈頭前哼哼唧唧繞着打轉。

另一頭燒火的桂芳看不得她那副樣子，添了捆稻草，走到前面，扯了個大雞腿打發走她。小外孫女就端着碗去蹲守那些放不完的動畫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