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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家家戶戶門前都點上了燈,街上還算亮,佟念琬和元琛便準備安步當車回府。

剛離開拱月橋,轉過了一個胡同,迎面便遇上了七殿下和佟采媛。

一問,才得知他們找不到他們倆,便去戲樓聽了曲,這會兒七殿下正準備送佟采媛回去。

既遇上他們兩人,薛定昀便無意再多此一舉了,道:“既然世子和佟姑娘一道,本宮便不多此一舉了。”

說罷又望向一旁裝透明人的佟念琬:“念琬姑娘不日便要進京,屆時若有緣再見。”

佟念琬便福了福身:“殿下慢走。”

待七殿下離去,佟采媛才略有些抱怨地眨着大眼睛問:“表哥,你,你和大姐去哪了?怎麽一下午都沒見着你們?”

佟念琬趕忙道:“我也是才撞見表哥,下午一上了橋,便被人群沖散了。”

“哦。”佟采媛這才放下心來。

“明月,快走啦,回去讓小廚房做點夜宵。”

佟念琬假裝沒看見元琛的臭臉,率先一步走了。

秋闱漸近,又過了幾日,林氏便忙叨着替佟景唯打點行囊進京赴考了,盤纏衣物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派了三四個小厮跟着,生怕她兒子進京吃了虧,直到佟景唯駕着馬車離開的那個早上,林氏還不停地清點着有沒有落下的東西。

秋闱分兩日考,去一趟要五六日,佟景唯提前了八天,這一來回便要耽擱十多天能回來。佟念琬算計着,等佟景唯回來的時候,估計蘇家已經派了人把她接走了。

元琛昨日便回侯府了,元家浩浩蕩蕩地派了轎子來,也不知這五六日的路程家丁們是怎麽擡着轎子折騰的,總之這氣派臉面是給足了,可以見,雖然元琛在外十餘年,但侯府終究是在意這個孫子的。

佟念琬想着,縱然侯府日子難過,但是這般隆重接回去,想來也不會虧待了他,倒是自己,像一朵浮花吧,随着水波漂流,不知何時漂到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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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前那一晚曾來問過她,可否要同他一起進京,她只當他開玩笑,侯府和蘇家不知是友是敵,他二人不過有着佟家這個線牽的表兄妹,哪有什麽理由一同進京呢。

他又說宋風辦事利落妥帖,進京前若是有何事可讓宋風辦想把宋風留在她身邊。她知道宋風是跟了他十年的人了,自然不會留,只答應他,定然會顧好自己。

他便再沒多說了,只說到京中再議。

那晚燈火朦胧,佟念琬是真切地瞧見了他眼底的神色,他是有些緊張自己的。

雖然她不知是何緣故,但有人緊張自己,總歸是好事。

此時她撥弄着面前廣口瓶裏浮動的荷花,思緒有些混沌起來。

驀然地,她又想起河燈節那天,小販吆喝時他說的話,随即又嗤了聲,定然是自己聽錯了。

她這兩世,都渴望溫情,可是又因着膽小,不敢去追逐這不确定的溫情,正如河燈節時她許的願,願遇一知心人,免己憂苦,兩人相伴,若是遇不到,便也算了,她自己做自己的伴就是了。

她正閑的發慌,青芷便推門進來了,看她無聊,将手中的衣裳放下,神秘兮兮地道:“小姐,您猜有什麽好消息?”

佟念琬提不起精神,伸手翻了翻衣裳:“這不是去做的衣裳嗎?還不錯。”

“哎呀小姐,”青芷拉起了她來,拉到梳妝鏡前:“瑾萱小姐到盛寧啦,這會兒和魏夫人已經住進魏府從前的宅子了,剛才魏家小厮着人來報,說下午瑾萱小姐邀您去喝茶呢。”

青芷忙着幫她梳妝,佟念琬卻打了個哈欠:“魏家剛到盛寧,應是有事要忙,怎麽下午便邀我?”

“魏夫人有事不打緊,瑾萱小姐想來就是跟着來玩的吧。”

“也是,”佟念琬點點頭:“瑾萱最愛玩了。”

午後,佟念琬吩咐小廚房将做好的梅子杏仁糕用食盒裝好,領着青芷便出門了。

魏大人在京中是五品大員,如今魏夫人回府,自然盛寧早有人聽說風聲準備上門拜訪,佟念琬到門口時,正好看見兩道修長的身影立于大門口,定睛一看,原來是魏家二公子魏闵送徐禹出來。

佟念琬與魏闵很是熟識,只是此刻遇到徐禹有些尴尬,  她剛想轉身先避開,誰曾想魏闵竟然先一步看見她了,揚聲喚道:“念琬,你來了,快進去吧,瑾萱剛剛還念叨你呢。”

“啊好。”

佟念琬笑笑,像徐禹颔首示意,便越過他們二人進去了。

徐禹望着佟念琬的背影,良久,問道:“二公子與佟家小姐看似很是熟識?”

魏闵笑道:“念琬自小便和家妹玩的好,不日也要進京了,家妹此次特意來盛寧想同她一道去京都。”

徐禹點點頭,佟念琬是蘇家的外孫女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心裏只道有緣無分。

兩人又客套了兩句,魏闵便送了人回了屋子。

佟念琬正坐在正堂和瑾萱說話,魏瑾萱生性活潑沒心眼,生的一副娃娃臉,眼睛大大的很是水潤,看着總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魏家夫人坐在一旁,聽着她們兩人說話,不時地插一嘴。

魏瑾萱扔了一塊杏仁糕在嘴裏,看見魏闵進來了,說道:“二哥,你也來嘗嘗這糕點吧。”

魏闵笑了:“多大了,見到吃的還是移不開眼。”

魏夫人也笑了,無奈地道:“你們兩個,竟然念琬看笑話,什麽時候也學學你們大哥,穩重些。”

魏瑾萱立刻嚷道:“大哥就是太穩重了,京都那麽多好的姑娘,他一個也不看,像個和尚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成家,唉。”

“竟胡說。”魏夫人輕輕瞪了她一眼。

魏闵笑道:“什麽和尚,大哥那是有了心上人。”

“啊?”魏瑾萱立刻八卦了起來:“是哪家的姑娘啊?”

“這個自然要保密。”魏闵神秘地拎起了茶壺倒了杯水。

這是魏家的家事,佟念琬自然不便插話,只是聽着他們說着附和地跟着笑。

魏衍她自然也是熟識的,不同于魏闵和瑾萱的開朗,他一向穩重不多言語,但是極為照顧人,不像魏闵般總和她打鬧,從小對她極好。這樣的男子自是極為魅力的。

“魏衍大哥沒一起來盛寧嗎?”她問道。

瑾萱:“沒有,大哥接了任務,要去京郊查案子。”

佟念琬笑了:“看來魏大哥很得看重。”

一番說笑交談,便有兩個時辰,魏夫人好客,又留她用了晚膳,到了掌燈時分,她才領着青芷準備離開。

瑾萱沒吃完,魏夫人沒讓她出門,親自來送佟念琬。待到門口時,魏夫人停下了腳步,溫和地道:“念琬,不日你也進京,屆時于京中與瑾萱也是玩伴,定要多多來魏府。”

佟念琬笑道:“這是自然,我也很喜歡瑾萱。”

魏夫人笑了笑,似乎意不在此,但也未多說,只補了一句:“魏衍下月回京,屆時想必他也會去看你,你們小時候玩在一處,這份情誼可不要辜負了。”

佟念琬只心道魏夫人大約是想着自己日後去了蘇家可以幫着魏家,也未作深思,便客氣地答應了。

魏夫人又送了她兩步出門。

待到佟念琬上了馬車,車夫驅車離開,魏夫人才嘆了口氣:“魏衍這個倔強性子,不知是福是禍呀。”

随侍嬷嬷道:“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大公子行事一向穩重,既喜歡佟姑娘,就讓大公子且去試試,若是成了,也能結上蘇家這門親,若是不成,夫人再替大公子另擇別家好女子就是了。”

“嗯。”

魏夫人點點頭,揉了揉太陽穴:“衍兒太過倔強,我只是怕他求親不成心生怨怼。唉,若不是他堅持,我是定然不願他們兩個任何一個與念琬有牽扯的,太過美麗的女子,往往會引來禍端呀。”

魏夫人和嬷嬷所言,佟念琬毫不知情,這會兒坐在馬車裏只是犯困,待到晃晃悠悠到了佟府,也未去林氏屋裏問安,便直接歇下了。

秋闱尚未開始,蘇家便派了人來,是蘇家二公子蘇陌齋,今年三十有三,只是年紀看起來不過三十,佟念琬合該喚一聲舅舅,據說是去蜀中辦差,往回的路上來迎她回府。

蘇陌齋溫潤有禮,對佟府衆人也是極客氣,本來說是立刻便啓程,可是佟承庭硬是留了他一晚,待到第二日,佟念琬才打點好上路。

直到佟府人都回去,他們駕了馬車行駛在途中,蘇陌齋才正眼瞧她,與她說了第一句話:“母親說你漂亮,比大姐當年有過之無不及,我原是不信的,今日一見,果然母親所言不虛。”

他看似生性潇灑,為了公務去蜀中辦事也未帶許多人,只跟了一個随身小厮,此刻小厮駕着馬車,他則自己騎了一匹馬,在一旁慢悠悠地走着,和馬車裏的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佟念琬也不想太生分,索性撩起了車簾,坦然接受了他的誇獎:“舅舅也比念琬想象的要風流倜傥。”

“哈哈哈,”他朗聲笑了:“你這丫頭倒是不矜持,怪不得母親要千裏迢迢把你接回來。”

佟念琬笑了笑,未再多言。蘇家夫人怎會清楚她的性格,接她回來,不過是為了這張臉罷了。

五六天的路程,屬實無聊,兩人即便不熟,也得沒話找話,待到第三天,蘇陌齋忍不住了,問道:“你竟不好奇蘇家千裏迢迢接你回去做什麽?”

佟念琬夾了一塊紅燒肉吃了,慢吞吞地答:“反正不會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姓名無憂,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蘇陌齋笑笑:“你倒是豁達。”

這般性子,若是不來京都趟這一趟渾水,想必此生定是快活安穩。可惜了。

他搖了搖頭,卻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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