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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下午在前廳陪老夫人敘話,老夫人慈眉善目很好相與,無非是問些她小時候的事,只是對于她母親的離開卻是閉口不提。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蘇家老爺才出現,他對于佟念琬的出現也沒有什麽反應,她見了禮,他便敷衍了句:“回來了就好。”

接着便同大少爺談起了官場上的事,時不時地說與老夫人聽。看得出來,這一家人十分融洽,且老爺和夫人感情極好。

他們說的事情佟念琬聽得真切,但是許多人名字并沒有聽過,所以也無從思考。

第二日,用過早膳後,老夫人獨獨留下了她,瑤溪想陪着,被二夫人拉走了,佟念琬笑笑,心道想來是要告訴她此番叫她回來的原因了。

老夫人也沒繞關子,直接道:“念琬,你聰明,外祖母就不與你多解釋。如今聖上年歲漸長,雖還是壯齡,但容妃娘娘久伴聖駕,十分清楚聖上身子已是大不如前了,立儲一事務必要搬到臺面上來。容妃娘娘無皇子,五皇子溫厚之禮,寬以待下,是你外祖父認定的儲君人選。揚州總督當年雖是受你外祖父提拔,但到底是不牢靠,因而你外祖父有意将你嫁與五皇子,他日五皇子登基之時,你便是蘇家的靠山了。”

佟念琬斂眉聽她說完,略思考片刻問道:“五皇子身份尊貴,念琬久不在京中,只怕殿下會嫌棄念琬粗苯。”

老夫人見她無反對之意,道:“你是蘇家的孫女,功臣之後,你外祖父也會娶回了皇上,聖上指親,于你,于蘇家,都是無上的榮耀呀。”

佟念琬聞言福了福身:“外祖父思慮周全。只是,念琬記得表姐今年十七,尚未婚配。表姐從小長在京都,與殿下想必是熟識的。”

佟老夫人聞言頓了頓,打量了她片刻,方道:“你表姐,外祖自有安排。既将你接回府,便是已定下了這門親,只是你久未在京,雖有皇上指婚,但是是何等身份入皇子府,還要待皇上而定。下月初三宮宴,你自可為自己謀一番前程。”

佟念琬笑笑,并未多言。

老夫人最後這番話已是帶了警告之意,即便她反對也是無法,不如先搪塞着,再想別的應對之策。

即将入冬了,夜變得越來越長,佟念琬從老夫人屋裏出來時天已黑了。

青芷和明月等在外面,着急地不行,見她出來,忙将披風給她披上問道:“小姐,可是有什麽事嗎?”

佟念琬搖搖頭,示意先回百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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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路過小花園時,竟然遇到了三少爺蘇聞徹。

佟念琬因着白日裏的事情,對這位三少爺沒什麽好印象,但是迎面遇上了,也還是打了個招呼,便準備離開。

可是蘇聞徹卻開口喚住了她:“等等。“

她聞言轉身,蘇聞徹将一個信封扔給了她:“元琛給你的。”

“啊?”略有些驚愕,佟念琬瞪大了眼睛。

蘇聞徹見狀笑了:“這麽驚訝做什麽,我與元琛是舊識。只是我也有些好奇,讓他這般惦念的女子是什麽樣的,今日總算得見。”

佟念琬一時啞口無言,只聽他自己在那邊說,只是看着與白日裏的判若兩人。

緊了緊手中的信封,她道:“元琛……怎麽說?”

“我怎麽知道。”蘇聞徹擺擺手:“你們小兩口的事自己說,那信我可沒看過。”

說完便走了,只留下了一個自認為潇灑的背影。

她無奈地搖搖頭,他這般說,定是已經看過這信了。不知元琛寫信是做什麽,而且蘇聞徹的話……

罷了,他大抵是開玩笑吧。

回到百翠堂,打開信件,元琛的字蒼勁有力,她是見過的,潔白的宣紙上只有寥寥兩句話:

初三宮宴,裂帛退婚。

佟念琬一頭霧水,沒搞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看樣子,他似乎是知道了蘇家想要她嫁五皇子的事情。下月初三是俪貴妃的十三皇子生日,皇上遍邀文武百官和皇親貴族于瑞光殿宴飲,屆時蘇家也會出席,那這個裂帛退婚是什麽意思呢?

佟念琬一路想着,也未想出名堂,說起來究竟是自己對于京中情勢太不了解。倒是讓她驚詫的是,元琛久居盛寧,竟然在京中結識了這麽多權勳之家的公子。她從前只道他清冷,如今看來,他的算謀,竟遠遠深于她。

蘇聞徹只給她送信,卻未曾說過要她回信,想來是不必了,屆時宮宴上應是自會相見。

只是蘇夫人這邊,她還沒想好要以何種理由來躲過這門婚事。

大少爺的女兒如今十七,正是妙齡,蘇夫人口口聲聲對她說五皇子來日必登大寶,可是卻不肯将最寵愛的孫女嫁過去,而且她只道會請皇上賜婚,卻未說清是否是皇子正妃。

佟念琬原本不願惡意揣測,只是蘇家只把她當棋子,她不得不替自己思慮。想來也只有一個解釋了,蘇家需要扶持五皇子,卻不想将寶全押在五皇子身上,想來也是憂慮其母家将來會不念蘇家恩情,于是将一個不重要的外孫女嫁過去,既籠絡了五皇子,又還有別路可尋。

若是五皇子來日登基,蘇家長孫女身份地位尊崇,自可嫁過去做正宮皇後,她一個外孫女,只能忝居其之後。若是五皇子無用,自可握着蘇家的兵權轉而投靠将來的君主,更可嫁孫女以做外戚。

她佟念琬,不過是一個犧牲品罷了。

想通了這層,佟念琬頓覺無趣,看來下月初三,她當真要好生思量了。

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譏諷一笑,有這張臉在,或許事情到底會好辦些。

只是元琛……

她翻過那張信紙,八個大字,蒼勁有力,他到底是什麽心思?

自那日蘇夫人将事情說與她之後,便派了一個老媽媽來教她禮儀與規矩,她學走路與坐姿時,老媽媽便将宮中和京中的事情說與她聽。

如今皇上身子不好,朝臣們慣會聞風做事,朝中已是暗暗掀起了立儲的分幫拉派之風。

老媽媽于蘇家服侍十多年,雖也會聽到些朝堂上的事,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聽蘇家人說起,因而她所說的與蘇夫人蘇陌齋并無什麽不同。

只是佟念琬總隐約地覺得,如今宮中的情勢或許并不像她們所說這般太平。蘇家既已明面上支持五皇子,若是五皇子立儲的可能性大,蘇家斷不會多此一舉先将她嫁過去。

她不由地想起元琛所說的那位俪貴妃。當日在盛寧與那位七皇子倒是有一面之緣,深沉,多疑。

元琛平素裏即便讓她覺得深沉,但也并不覺危險,那位七皇子,卻讓人覺得深沉的有些可怕。

天剛露白,青芷便已進房來掀開床幔紗帳,佟念琬洗漱過後坐在銅鏡前,由青芷為她上妝,明月則在幫她熏待會兒進宮要穿的衣服。

青芷:“小姐,昨日瑾萱小姐遞了帖子來,說魏大公子今日也會在席上呢。”

“哦?”佟念琬略有些驚訝,看來魏大哥如今在官場上混的不錯,否則以魏家五等官員的家世,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等宴會的。

梳洗過後,佟念琬又接連去了老夫人、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的房裏,送上她親手所雕的珠花首飾,最後又被瑤溪拉着回到老夫人房裏,等着一同去用早膳。

老夫人梳好妝,見她二人在等,笑道:“念琬真是勤利,這些日子日日都來問早安,原是不必這般規矩的。”

佟念琬低頭福身:“念琬能回府伺候外祖母,是念琬的福氣。”

她着一條繡合歡花的月白色絲綢宮裙,發間別一枚木蘭白玉簪,珠玉流蘇垂下随着走路搖晃,淡淡的妝容,襯得她端莊雅致。再瞧這傾城之貌,讓人只覺像月中仙子般不染塵俗。

蘇老夫人很是滿意她今日的裝扮,有心提點兩句,便道:

“你呀,要知道,娘家是永遠會站在你身邊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在皇上和五皇子面前留下好印象,他日入皇子府,才能夫妻相敬呀。”看她低頭受教,又道:“美貌的女子,易得恩寵,但也難得長久的恩寵。你要好好想想。”

“是,多謝外祖母教誨。”

于前廳用了早膳,蘇家一行人便準備入宮了,宮宴上,原是朝臣原是不必帶太多女眷,因而老夫人也只帶了佟念琬和瑤溪,大夫人和二夫人留下看顧家業。

男眷與女眷時分開來的馬車,因着蘇夫人要提前去宮中省親看望容妃娘娘,因而帶着她們兩個先行入宮。

按官列序,當朝馬車裝飾皆有不同講究,蘇家是一品大員國之功臣,因而馬車富麗堂皇,內設軟墊狐毛鋪就,走在官道上絲毫不覺颠簸。

不過半個時辰,便見朱紅色的恢弘宮門近在眼前了。

蘇家的馬車自側門入宮,早有容妃身邊的宮人等在此處。朝臣入宮後不得有代步,宮人便引着幾人往容妃所居的椒容殿去。

瑤溪走在她身側,兩人跟在老夫人身後,她悄聲說:“念琬,我去年見過一回容妃娘娘,溫婉大氣,很有你們漢人女子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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