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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刀疤劉低頭看見計時器，“哇”地放聲痛哭：“警察同志，你快幫我把炸彈拆了吧，我跟你回去，什麽都跟你說，留我條狗命就行……”

宗祈晖和齊臨朝根本顧不上鼻涕眼淚齊飛的刀疤劉，紛紛蹲下研究炸彈。

刀疤劉明顯是憋了太久，話攔不住的往外吐，只是混雜着哭聲讓人難以分辨。他低下頭絕望地看着齊臨朝：“警察同志，李立那家夥不是我故意殺的！他非要自首，還把我撲倒在地說我害了他，我這才順手撿了個扳手……我那是自衛，自衛啊……”

看兩人都沒有反應，刀疤劉哭嚎得更加大聲：“老白這個混蛋，不就弄丢他點貨嘛！非逼着我拿假炸彈吓唬人，結果還TM給我弄了個真的！”

刀疤劉崩潰地拉扯宗祈晖衣袖：“姓宗的，宗老大，宗大爺，都是我不好！你剛不是會拆嗎？幫我把炸彈拆了吧！我不想死無全屍啊！”

“閉嘴！”

“閉嘴！”

齊臨朝和宗祈晖異口同聲喝住哭哭啼啼的刀疤劉，給刀疤劉吓得既不敢張嘴也不敢動彈，只能咬緊牙關渾身顫抖。

其實他倆早就注意到炸彈底部有個隐藏的機關，撥片沒被挪動計時裝置就會處于休眠狀态。刀疤劉剛才動作幅度過大，觸到這個撥片，倒計時随之啓動。

現在還剩不到9分鐘。

齊臨朝暗自盤算：“只要把計時器拆掉就能解除危機，其他等拆彈小組來了再處理。”他飛快地環顧四周然後盯着跳動的數字：“眼下有兩個問題：第一，手邊沒有合适的工具；第二，拆除計時器不知會不會觸動其他機關加速引爆。”

一旁的宗祈晖起身走開。

齊臨朝估摸宗祈晖是想趁時間充足溜出去逃命，便沒有理會繼續思考：“爆破課講過可以臨時用來拆彈的幾種工具，現在手邊最可能找到的就是回形針，這東西餐廳前臺應該就有。”

突然齊臨朝感覺有人輕柔地碰了碰自己手臂。

“宗祈晖？”

齊臨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宗祈晖麻利地遞過來兩顆掰開的回形針，自己雙手還分別捏着一根。只見他湊身上前四平八穩地将計時器下面的小方盒左右夾住慢慢往上拉。

齊臨朝震驚了好幾秒，半天才回過神來捏緊手裏的小針穩住小盒外部的電線，讓其盡量不被牽扯。

整個大廳靜得可怕，刀疤劉急促的呼吸聲讓氣氛更加緊張。

終于，盒子跳出了原本的凹槽。

兩人定睛一看，立刻明白盒子兩旁的電線都是障眼用的，真正緊要的是這凹槽裏幾條紅線下隐藏的暗格。

宗祈晖放開小盒讓其順着着電線垂在凹槽之外，然後用兩根細針夾起一根根紅線，将他們撥開，凹槽裏随即露出一塊用四顆小螺絲擰緊的蓋子。

齊臨朝看着宗祈晖鎮定自若的樣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宗祈晖擡眼看了眼齊臨朝，收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控制着針頭在一顆十字螺絲邊緣輕輕蹭着，慢慢螺絲便有了些松動。齊臨朝見狀也迅速開始在另一側的螺絲上作業，由于專注與緊張，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有些顫抖。

“小齊警官，你叫什麽？”宗祈晖突然出聲，語氣異常平靜，完全沒有被時間限制和高度風險所壓迫的感覺。

“齊臨朝。”齊臨朝注視着緩慢旋轉的螺絲幾乎是靠本能在回答。

“臨朝？臨近朝陽，真好聽。”

宗祈晖的聲音極盡輕柔，但齊臨朝依然緊張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呼吸越來越急促，不得不停下來進行調整。

宗祈晖也停下來，溫柔堅定地看向齊臨朝：“發型、站姿、身形、眼神……”

“什麽？”齊臨朝下意識回應投來的目光。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麽一眼看出你是警察的嗎？”宗祈晖嘴角舒展上揚，眼神沒有半點飄忽。

齊臨朝被宗祈晖的沉着感染得踏實許多，他快速瞟了眼計時器，開頭的6赫然在目。

“不要過度在意數字，拆彈不完全是和時間賽跑。”宗祈晖扭頭繼續手上的動作，眼神一絲不茍，語調也越發平靜。

齊臨朝心頭難以形容的觸動，再舉起回形針時手已經穩了不少。

不一會，兩人便挨個将四顆螺絲順利取下。宗祈晖小心挑開小蓋子，果然下面就是定時裝置與火藥管連接的線板。

齊臨朝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這個線板用手邊這點簡陋的工具根本無法拆除，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将線板背後連接火藥的導線直接剪斷，這樣即便時間清零炸彈也不會爆炸。

但凡導線不止一根，那剪線，就是賭命。

一旁的宗祈晖又起身了。

齊臨朝立刻打定主意讓宗祈晖先去外面通報裏面的情況，自己留下來将線板翻過來看有沒有機會，怎麽也要等到最後一分鐘再撤。正想着，他突然感覺腰間一輕，立馬警惕地摸向配槍的位置。

“不好！”

齊臨朝幾乎是瞬間起身轉頭，而這時宗祈晖早已穩穩站好，手裏端着的正是自己那把配槍。

“你幹什麽！”齊臨朝不明白宗祈晖鬧的哪一出。

“小齊警官，勞煩你去跟你們的人說一下情況，接下來的事兒，我要自己處理。”宗祈晖揚了揚槍頭，示意齊臨朝出去。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要走我們一起……”

齊臨朝還沒說完，一直坐着沒出聲的刀疤劉咆哮起來：“走？你們不管我了？不行！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說着刀疤劉不知拿來的力氣，掙紮着就想起身。

“你給我坐下！不然我一槍斃了你！”宗祈晖厲聲喝道，眼裏仿佛噴出一團烈火。

齊臨朝看準時機想撲上去搶槍，結果腿還沒邁開宗祈晖就一把拉開搶上的保險，扭頭時一副齊臨朝沒有見過的俊冷：“小齊警官，你不出去，我就當着你的面斃了他。你說，想要他怎麽死？”

眼看時間不足3分鐘，齊臨朝琢磨外面還不知道炸彈正在倒計時，萬一突然有人進來情況只會更糟糕，于是他腳步緩慢地開始往門口移動。

宗祈晖見狀俨然松了口氣，但端起的槍口依然沒有松懈。

齊臨朝轉身跑出門，身後刀疤劉又開始哭爹喊娘。

守在警車旁邊的顧韋焦急地來回踱步，一見齊臨朝不禁大叫出聲：“蔣隊，小齊出來了！”

“小齊，裏面什麽情況，拆彈小組馬上就要到了。”蔣勁也急得滿頭大汗。

齊臨朝用最簡單的話大致描述了一遍，不等衆人再問就急着找對講機向拆彈專家詢問計時器的拆除方式。

“宗老大怎麽樣了？他怎麽沒有跟着一起出來？”

“刀疤劉那臭小子又使什麽壞心眼了？”

不遠處幾個黑衣小哥自始至終守在一旁，一見宗祈晖沒有跟着警察出來一個個急不可耐地大喊大叫。

“閉嘴閉嘴！安靜安靜！”顧韋不耐煩地一通吼才把他們給震住。

齊臨朝卻突然被喊醒了。

回想剛才刀疤劉不顧一切要拉人墊背的德行，齊臨朝心頭猛然一痛：“他趕走我，和之前趕走其他人一樣，是為了自己留下穩住刀疤劉，以免連累無辜。”

越是想明白齊臨朝就越是心急，他仔細記下拆彈專家的拆除方案，核實好幾個細節，心裏便有了數。

顧韋見齊臨朝轉身就要往餐廳跑聲音都變了調：“小齊，不能犯傻！”

“小齊，周圍群衆已經全部疏散，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等待拆彈小組。”蔣勁命令的口吻也變成苦口婆心的勸說。

“沒有全部疏散，裏面還有……”

齊臨朝嘴裏喃喃念着，身子被顧韋死死抱住動彈不得，眼睛卻漸漸模糊起來。他難以想象此刻的宗祈晖要用怎樣的心情看着計時器上不斷倒數的時間。

齊臨朝緩緩閉上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