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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齊臨朝趕到約定的餐廳，站在門口無所适從。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跟女孩子相處，現在無比後悔剛才一時腦熱請顧韋幫忙介紹對象。

這個顧韋還真不是吹牛，不到下班點就把人小姑娘約好了，還擅自做主定了個氣氛不錯的餐廳。

“你就是齊警官嗎？”清脆甜美的聲音打斷了猶豫不前的齊臨朝,他本能地回過頭，發現眼前站着一個長相乖巧、打扮精致的女孩。

女孩大方伸出手：“你好，我是筱筱，在顧哥媳婦的小學教美術。”

齊臨朝趕緊握了握對方指尖，嘴卻有些不聽使喚：“你好你好，我是齊臨朝。”

女孩略帶羞澀：“齊警官好，咱們進去吧！”

齊臨朝幫女孩拉開門，一同找到座位面對面坐下。

女孩很活潑很健談，兩人邊吃邊聊，氣氛很快變得輕松愉快。

不一會，齊臨朝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看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覺察到齊臨朝的眼神有些臉紅：“齊警官平時喜歡什麽運動呀？”

“籃球。”齊臨朝話剛出口眼前就浮現出和宗祈晖一起打籃球的畫面，嘴角不自覺地上彎。

女孩見齊臨朝沒有繼續聊的意思只好又換了個話題：“那齊警官喜歡吃些什麽呢？”

齊臨朝搖搖頭：“工作關系，大部分時候就是糊弄兩口，什麽快吃什麽。”

“嗯嗯，其實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吃。”女孩明顯話裏有話，一邊說一邊低頭撥弄自己碗裏的食物。

齊臨朝沒有發現女孩的嬌羞，反倒想起和宗祈晖在家裏一人捧着一個大碗狼吞虎咽的場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臉上湧出一抹甜蜜，眼底裏盡是溫柔。

女孩察覺到這表情裏的變化：“齊警官，我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不過，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

齊臨朝沒想到女孩會這麽問，剛想否認腦海卻猛然跳出宗祈晖的名字。他吓了一大跳，神色有些恍惚。

女孩十分認真：“你剛才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人？”

“嗯……嗯。”

女孩嘴角一抿：“我能感覺出來，你是喜歡那個人的。”

“不，不會的……”齊臨朝這句話不知是說給女孩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是你眼神告訴我的，眼神可不會騙人。”女孩明顯有些失落，“哎，可惜了，我還挺喜歡你的呢。”

“啊，我……”齊臨朝完全招架不住結巴起來。

“哈哈哈，你別緊張。我沒事，交了個警察朋友，挺開心的。”女孩的爽朗倒是讓齊臨朝很欣賞。

他們又聊起其他話題，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齊臨朝把女孩送上車後禮貌地道了別，待車影遠去才轉身沿着街道往自己家的方向緩緩邁步。他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被女孩簡單的三言兩語輕松揭穿。

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不受控制地想起與宗祈晖的每一次見面，那沉穩有力的心跳、均勻平緩的呼吸、親切溫和的笑容，還有一聲聲不絕于耳的“小齊警官”。

齊臨朝總算徹底接受，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宗祈晖。

他後悔之前那樣堅決地将宗祈晖推開，明明那時宗祈晖的眼裏也寫滿了同樣的不舍。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齊臨朝想到下午游龍會前相互依偎的身影，心裏酸得真切。他越想思緒越亂，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家附近的巷口，正好和迎面而來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齊臨朝心不在焉地擡頭道歉，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呆在了原地。

對面站着的，正是宗祈晖。

宗祈晖的左肩還沒完全恢複，這一撞給弄得生疼。他捂着傷口連連後退，聲音卻十分輕柔：“小齊警官想什麽這麽認真，路都不看了……”

齊臨朝迅速回過神來，微微張了張嘴。他想問宗祈晖傷口要不要緊，想問是不是有事找自己，還想問下午在游龍酒吧前發生了什麽。

但最終，齊臨朝只是黯然将嘴合上，低頭不語。

原來宗祈晖下午獨自走了許久，回想齊臨朝對自己的悉心照顧和奮不顧身，不知不覺就來到齊臨朝樓下。他想着小川的話，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等齊臨朝回來。

現在見到齊臨朝，宗祈晖藏不住眼神裏的炙熱：“上次發着燒幫我找證據，我還沒有好好謝謝小齊警官。這麽晚了，一起去面館吃一口吧。”

不等齊臨朝回複宗祈晖便邁着緊湊的步子走在前面，齊臨朝則拖着沉重的思緒跟在後面。

一個忐忑不安，一個心亂如麻。

宗祈晖走到熟悉的攤位前，拉開小桌兩邊的椅子：“老板娘，兩碗熱湯面！”

齊臨朝跟到桌前，沒有急于坐下。

宗祈晖奇怪：“小齊警官怎麽了？”

“我不餓。”齊臨朝有意将視線與宗祈晖錯開。

宗祈晖起身拉了齊臨朝一把，将人直接按在椅子上，然後自顧自地幫着拆筷子，想借此掩飾緊張。

齊臨朝見狀：“我吃過了，真不餓。”

宗祈晖笑：“你吃飯那麽糊弄，這個點兒早該餓了。”

“我在外面吃的，剛吃完。”

“那行，你要不喝兩口吧！”宗祈晖說着跑進屋拿出好幾瓶啤酒，“今天怎麽？警隊聚餐啊？”

“我……”齊臨朝咬咬腮幫子，“小顧哥幫我介紹了個女朋友，剛才一起吃飯來着。”

宗祈晖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舉起酒杯沒有遞給齊臨朝反倒下意識地往自己嘴裏送。他托着酒瓶的手緩緩放下，嘴裏含了口酒鼓鼓囊囊地忘了下咽，像個無辜的小青蛙。

齊臨朝又一低頭，正好錯過宗祈晖滿臉的失落。

這時老板娘走出來，把剛出鍋的熱湯面擺到桌上。

宗祈晖默默把酒吞掉，拿起筷子扒拉碗裏的面條，想看一眼齊臨朝可眼皮試圖往上翻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齊臨朝将酒瓶捏在手裏，冰涼涼的。

“原來是交女朋友了……”宗祈晖終于夾起一口面送進嘴裏，借着咀嚼下咽的勁兒，從臉上擠出一絲苦笑，眼睛卻不敢直視齊臨朝：“那更需要慶祝了！來！我今天破例陪你喝！”

齊臨朝想解釋：“姑娘是個小學老師，但是我……”

宗祈晖用力眨眨通紅的眼睛，第一次打斷齊臨朝說話：“小學教師好啊，工作穩定，生活體面，和你很配，很配……”

齊臨朝還想多說兩句，話到嘴邊又發現宗祈晖好像在喃喃自語：“小川說的沒錯，喜歡誰和被誰喜歡還真是無法選擇。”

齊臨朝只聽清“小川”兩個字，便不再作聲。

兩個人各懷心事，安靜了好久。

宗祈晖面沒吃幾口，酒倒是灌下好幾瓶，這還是他幾年來第一次喝這麽多。齊臨朝也喝了不少，不一會便有些暈乎。

半晌，宗祈晖扔下筷子悶哼；“我飽了，你累了，回吧。”

兩人一前一後起身走到巷口，肩并肩立在一起。

宗祈晖指指身後小巷示意齊臨朝先走，自己則靠在電線杆上擺手算作道別。直到聽着齊臨朝離開的腳步越來越遠，他才陡然收起勉強的笑意，僵着身子往家的方向艱難挪步。

宗祈晖頭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才走到別墅院口。他擡頭四下看了看，現在時間還不算晚，整條街只有自己這個小院冷清地黑着燈。

宗祈晖沒有開門，而是繼續邁步向前。

空蕩蕩的街道，孤零零的身影。

宗祈晖一步步走着，時不時仰頭看看天。這會連月亮都不見了，只有路燈勤勤懇懇地亮在一旁。他心頭仿佛被人放上冰塊，又重又涼，連呼吸都帶着冷意。

宗祈晖走不動了，索性停在路邊扶住牆，用手攥住胸前的衣服試圖撫慰自己發麻的心髒。這時，他感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個步伐正不緊不慢、不偏不倚地向自己靠近。

宗祈晖瞬間酒醒了一半，他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細細聽着身後的動靜，暗暗算着對方與自己的距離，突然腳步聲在離他一兩步的地方停住了。

宗祈晖沒有回頭，身後的人也沒再挪動。

此時的宗祈晖已經基本确定身後這人是沖自己而來，他用不易察覺的幅度直起腰板，将重心穩穩落在整個腳掌，攥緊衣服的手也松開捏成拳頭，随時準備做出反應。

身後的人毫無動靜。

宗祈晖甚至懷疑剛才是自己酒後的錯覺。他試探性地向前邁開步子，沒走出兩步，身後那個步伐又穩重地跟了上來。

他停下，身後的腳步也停下。

宗祈晖耐心耗盡，準備先下手為強。他向前一個墊步，弓着背極速轉身，不料眼角正好撞上向前移動的黑影，一時間雙眼一緊什麽都看不清了。

宗祈晖趕緊後退兩步，掄起胳膊以防黑影向前。結果他左胳膊稍一動彈，對方便快步跟進雙臂環繞着他，死死控制住他的上半身讓他無法動彈。

宗祈晖蹬地飛腳，重重踢在對方腿上。

一聲悶哼。

宗祈晖覺得耳熟，渾身一怔。

對方順勢将他抱離地面，艱難地走了好幾步才給他放下。

宗祈晖依然睜不開眼，只能依稀感覺自己背靠在牆上，而對方就在跟前輕輕喘着粗氣。他連忙抓緊對方後背的衣服，不顧一切地反向撕扯，頭卻被慣性甩到對方肩上，整個人也被砸進一個寬厚的懷抱。

一股淡淡的橘子香氣。

宗祈晖又是一怔。

“齊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