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對質

對質

深吸了一口氣，蘇念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男人還是和以往見到那般，一成不變的高定西裝套裝，他見到女孩驟縮的瞳孔笑了笑，向她跨出了一步，伸出手臂虛抱了下，附身低頭貼近她白嫩的小耳朵：

“好久不見。”

“程律師，深更半夜睡不着散步散到我家來了？”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蘇念沒搭腔，她擡手推開了男人，依靠在門框上，半擡眼斜睨向他。

今晚月亮又大又圓，清冷的輝光落下，程澈甚至可以看見清楚看見那黑鴉雀尾般又長又翹的睫羽在女孩的焦糖色眼眸上方打下一片小陰影，使得她的情緒愈發晦澀不明。

“不請我進去坐坐？”被這般防備的姿态對待他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回頭看了眼與路燈一體冒着微小紅光的監控器。

蘇念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呆怔了一瞬，終究還是臉色有些不好地請人進了門。

女孩指了指一把單座的沙發，揚揚下巴示意男人坐那位置，她沒坐，站在那把沙發的正對面。

“你是什麽東西？”

“你不是最清楚我是什麽嗎？”他今晚的笑容格外的多，仿佛那種反派boss被發現自己計劃暴露時，對落單的受害人展露的那種極其自信的笑容。

反派是算準了這個秘密不會被任何活口說出，那程澈呢？他也是這麽想到嗎？

不破不立，蘇念也沒耐心和男人打啞謎了，她眼神緊鎖着程澈的表情，質問道:“系統還是逃犯？”

“逃犯多難聽，我不是你的合作夥伴嗎。”

程澈向後傾向沙發靠背，自在地翹起一條腿後，才慢條斯理地擡眸看向女孩，上挑的鳳眸裏裝滿了要溢出來的笑意。

“用‘你的利用對象’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系更合适吧？”嗤笑一聲，确認了身份後蘇念下意識地心安了很多，她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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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得到很多好處了。”程澈看了眼桌子上盛滿水的水杯，剛想端過來卻被女孩搶走一口飲盡，瞥見她挑釁的笑容，搖了搖頭，垂下眼裝委屈，“別把我說得這麽無情。”

“那些可不是‘我’的好處……你也清楚系統的作用是什麽不是嗎？”

“受益者是你總沒錯。”男人狡猾地繞過陷阱，對他曾經的欺騙閉口不談，他選的這具身體很适合他，都是一個極為合格的商人。

真正的喜怒從不形于色。

“我可不是傻白甜1.0，別拿那些傻。逼話術來糊弄我。”蘇念冷着一張小臉，她不笑的時候臉上的稚氣盡散，一雙渾圓的貓瞳竟顯得淩厲非常。

“你管她叫1.0，那你覺得自己是2.0？”程澈架海擎天多年，對于亮出鋒利爪子示威的小貓并不在意，反而她形容曾經的她的方式讓他覺得很有趣。

“何必假裝意外，原來數據之間也這麽不坦誠地對話嗎？”女孩嘲諷地笑了笑，沒想到不具備真實生命的數據間也會用人類虛僞的相處模式來相處。

“我只是對于你排斥‘1.0’感到奇怪。”男人挑了挑眉，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沒有排斥她……相反的是我很感激她設置了觸發點将我喚醒。”她對他的用詞不太滿意，皺着細細的柳眉糾正。

“你不排斥她為什麽将你與她區分開了？”程澈啞然失笑，他一眼就看透了小女孩心裏在想什麽，而她還在自己欺騙自己。

“她本來就不是我！她是一測版本的蘇念，我是二測……也許在将來還會有3.0.”

蘇念面上依然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為了讓氣勢更強她挺直了身子企圖坐得比男人更高，接着她瞪了男人一眼，話語中帶着自己都沒留意到的怒氣。

她剛睡醒穿着薄薄的睡裙沒穿內衣，就急着下樓倒水了。程澈敲門又來得突然，女孩心中也沒把他當做人類，“深夜孤男寡女容易出事”這種常識早叫她抛到腦後了。

連外衣都沒披，就讓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進了屋。若只是這樣也沒什麽，程澈本不是什麽登徒浪子。可剛才蘇念喝水喝的快，她一張櫻桃小嘴這麽生猛地吞咽，沒被嗆到都算好了的，難以控制地撒了小半身的水。

程澈目光在她裸。露的泛着水光的鎖骨處停了下，接着眼神不受控制地一路往下，還未成熟的果實隐約透着要熟了紅意，他頓了頓，面不改色地兩腿交錯了下換了條腿翹，“你們都是蘇念。”

“我不是1.0！你這樣是對她的不尊重，她不會想要自己的男朋友被別人繼承的。”

女孩渾然不覺自己被占了便宜，她憤怒到白淨地俏臉紅了大片，咬牙切齒地罵這個什麽都不懂還亂說話的男人。

“是1.0不想和你是同一個人，還是你不想？”程澈瞧見她氣紅了的小臉覺得有點可愛，不忍心再逼問下去，丢下這句話後沒再與她争辯下去，拿起桌子上的空水杯走向廚房。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蘇念氣炸了，她不依不饒地跟在男人身後讨要說法。

沒得到他的一個眼神，女孩霸道地拉扯住了程澈的手臂，一副不讓她滿意她就不放手的樣子。

“沒什麽意思。”程澈回頭看了眼她緋紅的臉蛋，又垂頭看了眼自己手臂彎間的“絆手石”，嘆了口氣，“說了這麽多連水都不給人喝嗎，蘇大小姐。”

最後四個字“蘇大小姐”被他咬得極其輕浮，再迎上男人沉沉的目光，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他在唇舌間滾動了一圈，羞得說不出話來。

呆了的蘇念忘記自己半只手臂還挂在男人身上，程澈眸光微動，繼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手臂自然下垂後立刻握住她也跟着下垂的小手，将她也帶到了廚房。

拿起杯子喝完水，男人又給身邊的女孩倒了一杯，笑問：“喝水嗎？”

“不喝。”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蘇念才注意到程澈沒有新拿一個杯子，竟然用的是剛才她喝過水的那個。

“你……你怎麽用我的杯子？”瞪大了眼睛，她直直地望向男人。

“都是數據有什麽好計較人類那套的？”

程澈從容不迫地又灌了一杯水，盯着女孩越來越紅的臉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在她即将惱羞成怒前倏地揚起唇，調笑道：“你又沒什麽病毒，有什麽好避的。”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勁還特別耳熟，這不是她前面用來堵他的話的中譯中版本嗎？

“你是男的！又不是我的對象，就是不能用我的水杯！”蘇念惱羞成怒，她奪過透明的玻璃杯将裏面的水全倒了個幹淨。

“這時候不說自己是數據了？”男人笑了笑，他擡手伸向女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蘇念吓死了，以為男人要打她，因為吃驚居然一時忘了動作。直到頭頂感受到憐愛的撫摸時，她才紅了紅眼圈，嘴硬地罵他：“要你管！”

“回去坐着吧，我給你弄點吃的。”程澈擡手看眼腕表上的時間，三點半多了，女孩昨天睡得又早，現在估計餓得不行。

“我不餓！”她才不要吃不知好壞的人做的飯呢！

“嗯，是我餓了。借我用下廚房，拜托蘇大小姐啦。”男人睹見蘇念臭着一張臉就覺得好笑，他又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接着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拜托她。

“哼。”蘇念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廚房裏食材不多，楊阿姨一般喜歡當天買當天給用了，更加新鮮也不浪費。

程澈看了一冰箱的水果和兩根胡蘿蔔以及些許豌豆，垂眸想了想馬上就做好了決定。

蘇念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她有點想去看下男人在做什麽，又拉不下那張臉。

“來吃飯了。”程澈手腳很快，他做好了菠蘿炒飯，又給蘇念準備好了果汁才喊她來吃飯。

女孩本來是有些餓的，但是由于精神一直緊繃着所以沒察覺到，這時候聞到飯香，腳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味兒過去了。

“既然你想要我陪你吃點，那我就吃點好了。”

“多謝你，不然要浪費了。”男人淺淺地笑着看了看蘇念，順着她的話給她臺階。

一頓飯，兩人都非常滿意。

以至于後面的交談也沒有那麽針鋒相對了，關于“為什麽要促使她與喬煊在一起”這件事，女孩都能笑臉盈盈地問。

“就算我不推動你們也會在一起。”男人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神情淡淡地陳述事實。

“那你為什麽一定要成為推手呢？你是在劇情以外的角色吧？”蘇念刷地一下拉下臉，沒想到程澈還跟他顧左右而言他。

“我是為什麽這麽做你不知道嗎？”程澈還是沒有表情，他看了眼女孩又低下了頭，盯着玻璃杯假裝發呆。

為什麽看我？

蘇念百思不得其解，她猶豫了下，起身坐到了男人身邊的那張沙發上，輕輕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程澈沒有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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