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秋雨停後

秋雨停後

廖雪鳶語重心長拍拍小碗的肩膀,安慰道:“此人多半斷袖,丫頭啊,你要三思?”

“秦钰心地善良,把小牛當親弟弟,所以才不會像別家主仆那般。秦钰雖說是個廚子,可童心未泯,肯定還未通男女之情。”想起秦钰逛街時,宛若孩童一般興致勃勃,小碗不覺眼神溫柔地辯解。

“娘親,我想到秦钰餐館當賬房先生……”

“弟弟妹妹那麽黏你,你舍得去別人家做工?更何況,娘親不放心你。”廖雪鳶瞄了眼睡得香甜的丈夫,“你爹也不會同意。”

小碗明白娘親的意思。

五年前的秋天,娘倆來到臨墨縣城,身無分文,斷糧一天。當時,廖雪鳶帶着十歲的蘇小碗,啥東西都沒有,看見餐館就進,希望能刷碗,換頓飯吃。

不知道被拒絕了幾家,時常挨餓的蘇小碗已經麻木了。正拐進一家餐館,遇見了秦钰。

秦钰煮了兩大碗馄饨給娘倆。其實,廖雪鳶功夫不錯,時常會打獵物來換銀兩,可這事要看是否有山有林。斷糧一天,就是娘倆游蕩到一片平原地區,把銀錢都花光了。聽秦钰說,臨墨是接平原連丘陵之地,別看她們一路坦蕩,城西郊外便有山峰。

廖雪鳶見秦钰相貌英俊,行為坦蕩,小碗又從小習武,吃飽後,放心把小碗交由秦钰看管,自個去打獵。

上山是件危險的事情,廖雪鳶偶爾會受傷。十歲小碗跟着娘親走南闖北,曾經差點被人販子拐賣,疑心重,敏感易哭,蹲坐一角,瘦得一雙大眼睛尤為明顯,防備不安地盯着秦钰,蹲坐在一角。

小碗記得很清楚,秦钰當時擺了七八樣點心水果,糯米糕、桂花糕、芝麻甜餅、柿子餅……放在她面前,笑着哄她,少年閃光的眼裏透着擔憂。

後來,秦钰借了銀兩給她們租了間小院,母親白天打獵,她就去秦钰那裏混吃混喝,日子裏全是糕點香甜的味道。蘇小碗看着愛笑的秦钰,學會了說話嘴角帶笑,學會了旋起梨渦。

可惜好景不長,一月後,來了兩兄弟,其中一個面癱臉還是爹,很快娘親懷孕了。半年後,定居到了河東村,打獵方便,種田方便,可離秦钰卻遠了。

看見面癱就心煩,活似別人欠他錢。蘇小碗花了兩年時間才接受蘇木這張木頭臉。

一家人才好好相處三年,爹爹一是舍不得,二是不願意自己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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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爹爹這幾年近乎谄媚的讨好,蘇小碗嘆一口氣:“好吧,再看看。”

廖雪鳶摸摸蘇小碗的頭,以示安慰,她欠女兒良多,希望她能快樂。秦钰的事情,需要和相公好好商讨,她若喜歡,他們必定讓她得嘗所願。

“天氣已晚,早些睡。”廖雪鳶輕松橫抱起體格健壯的丈夫離開。

蘇小碗見慣不怪地摸摸鼻子,悠悠回到自己房間。動作小心地點燈,洗漱換衣,瞅瞅床上睡得香甜可愛的弟弟,親親胖臉蛋,在外側躺下。

不對!娘了腿的,蘇小碟又尿床!!!

翌日。天空陰沉,雨綿綿而下,籠罩整個村莊,黏濕了蘇小碗的心情。小碗抑郁難耐,躲在屋裏和弟弟玩。

鋪了兔毛氈子,蘇木和廖雪鳶對着竹筐搓玉米,磕家常。說到小碗幫工,蘇木陰沉着臉,明顯地抗拒。廖雪鳶索性把女兒的心事透漏出來,蘇木怔住,他低頭盯着手中玉米粒一粒粒蹦出,砸到筐內,良久不說話。

廖雪鳶捺不住性子,用手中玉米棒子敲敲丈夫的榆木腦袋,怒道:“中不中意,你到底給句話。”

“不行。小碗不能和秦钰在一起!”蘇木看着娘子的眼睛,黝黑的眸閃出幾分陰冷。

“秦钰身上有寒疾,不知能活多久。而且……”蘇木欲言又止,神情晦澀難辨。

想到秦钰的寒疾,廖雪鳶熱絡的心涼了一半。

一場秋雨一場寒。三天後,天氣放晴,天更高更闊,溫度卻降了下來。

蘇家住在望遠山腳,而望遠山頂有一不知名的溫泉。溫泉不大,僅能容納三四人,成不規律的圓形,常有山猴子冬天過去泡澡。

秦钰身有寒疾,每到秋冬季節,便會寒冷刺骨,手腳冰涼,嚴重的時候,甚至心跳驟停。聽說泡溫泉可以強心健體,蘇家告訴秦钰。秦钰用過後,确實可以緩和疼痛,因此秋冬季節,每幾日,秦钰都會過來一趟,在蘇家借住一晚。

秦钰乘的馬車四角挂鈴铛,還未到蘇家,鈴聲已響徹整個河東村。村民見得次數多了,仍有些人嘴碎多言,說蘇家一外來戶,是沾了大廚子的光,獵物才賣得高價。

沒法管不住別人的嘴,蘇家索性不介意。見秦钰到了,開門迎接。

“又來叨擾蘇叔了。”秦钰唇色蒼白,面無血色,穿一身錦袍,外披青色大氅,圍一圈毛絨絨的兔毛,冬天穿着也不過如此,作揖道。

他本好好的,秋雨突降,冷了幾度,昨夜突發寒疾,昏了過去,大夫說他寒毒積身,愈加嚴重,恐怕将來會血脈霜結,心髒驟停,徹底去了。而這時間,不會超過三年。

每年發病要忍受徹骨的寒冷,他活得辛苦,可還是想活着,前半生是困獸,不得自由,後半生他想端着勺,烹炸炖煮,過自己的五味人生。

即便溫泉只能緩解這幾分寒冷,他也願意前來,盡一切可能好好活着。

“今年冷得早,秦公子受累了。”蘇木十分恭敬還禮,請秦钰主仆進屋。

秦钰嘴角帶笑,被白色絨兔毛簇擁,翩翩佳公子帶着幾分較弱,看得蘇小碗心疼極了。她煮了一壺紅糖姜茶,斟滿茶盞,端給秦钰取暖。

“還有我咧,我咧。”秦小牛不滿道,“我頂着秋風在外面趕馬車,主子可是在車內坐着。”

蘇小碗橫他一眼,不耐道:“自己倒。”

“此時雨剛停沒多久,山上濕滑,不若秦廚在我家呆兩日,再上山。”廖雪鳶關切道。

“有勞蘇嬸。”

要說秦钰與蘇木和廖雪鳶年紀不過差七八歲,兄嫂相稱更好些。一開始,也确實是這樣的。可不知哪天起,小碗執意改口叔叔叫哥哥。小碗喊秦钰為秦哥哥,秦钰喊蘇木為蘇二哥,如此亂套了幾次,秦钰終于改口稱叔叔,蘇木和廖雪鳶從善如流,算是默認了。

天氣晴好,吃過午飯。蘇小碗拉着秦钰主仆去水閘釣魚釣蟹子。

河東村修有水渠和水閘,用于水田灌溉。水閘修了有幾十年之久,天旱放水,澇災蓄水,保佑河東及鄰近十幾個村莊連年豐收,可謂勞苦功高。不過,在蘇小碗眼中,這水閘最大的用處便是釣螃蟹。

閘門底部在秋天經常趴着許多揮着蟹鉗的螃蟹,這些河蟹有小碗拳頭那麽大,蟹黃肥美,十分好吃。每年這個時候,小碗總是會釣上來一兩桶,帶回家。

釣螃蟹十分容易。拿個長細棍子,一端系繩,一端系個小青蛙,繩子一甩,系着繩的青蛙落在螃蟹旁邊。那些個笨螃蟹,便用大鉗子死死夾住蛙,直到甩到地上才會逃竄,真是一抓一個準。

因為釣螃蟹技術含量太低,也就是甩繩子—擡手——螃蟹扔進桶裏三步,秦小牛玩過一次後便沒了興致,拿着魚竿,拎着馬紮,坐在一角釣魚去了,唯有小碗和秦钰百玩不厭,興沖沖追着到處亂爬的螃蟹,享受這近乎不勞而獲的快感。

釣魚比起釣螃蟹,要費工夫多了。

一來魚食就沒有随便抓兩只蛙子那麽容易。一般魚食有兩種,一個是蚯蚓,一個是面。這蚯蚓最好是細長小蚯蚓,好挂鈎,使魚兒咬鈎不易。一條巴掌長的蚯蚓,斷成三四節,可用上半個時辰。蚯蚓雖是好東西,抓的時候卻需要翻土,而且黏糊糊的,一拉段流血水,挺惡心人。

這時候面就要上場了,和面放點芝麻磨的香油,香氣四溢,魚兒愛吃。唯有一點不好,面團泡水時間過長,容易脫鈎,有時釣半天,魚兒沒鈎住,面團早已掉水裏喂了魚。

二是,釣魚耐力要足。野魚可不是塘養魚那般傻,它會試探。你看那雞毛做的七星漂半懸在水裏,上下浮浮動動,好似魚兒已上鈎。其實不然,這時擡竹竿定是特別輕,餌在鈎上,魚在水裏。你得等,沉住氣盯着,時候有長有短,單看你時機是否把握準,只見那七星漂猛然拽入水中,這便是魚兒上鈎了。要迅速擡杆,晚了幾息,魚兒叼着餌大快朵頤。

秦小牛用着團成一小團一小團的面,鈎在雙鈎上,甩線入水,執杆落坐,半掩在蘆葦中,如老僧坐定一般,盯着水面。

一下午功夫,三人收獲頗豐:半桶河蟹,十幾條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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