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知曉真相

知曉真相

蘇木說，既然雙方同意，他不會再有意見。按照臨墨縣城的定親規矩，小碗作為提親一方，應主動準備提親禮，并且在吉日之前，不能見男方，否則不吉利。

“那得幾天看不見秦哥哥呀？我得告訴他一聲。”蘇小碗老大不願意。

“看你嘴嘟得能挂夜壺。你放心好了，娘親和你一起準備，很快就能準備齊全。”廖雪鳶開心地勾了下女兒的鼻子。她是不大講究這些的，既然習俗如此，自然圖個吉利。

“下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蘇木回道，“秦钰那裏我去說好了。”

那不是還有六天？蘇小碗皺着眉頭，撒嬌道：“要不從下月初開始算不能見面好了。”

“結婚之事豈能偷奸耍滑。按照規矩，定了情，說準了要提親，就要從當天算起。之前不答應爹爹思考半個月嗎？怎麽六天都等不了？”蘇木平常話少，難得說出一段話來。

蘇小碗瞧着爹爹神情不對，約莫着是有些傷心，她曉得的，嫁女兒與娶媳婦不同，爹爹舍不得她呢。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爹爹不懂女孩家的小心思。”蘇小碗笑嘻嘻地沒個正行，應下了蘇木的要求。

蘇小碗忙了起來，和娘親悉心準備大雁、布鞋、親自繡的手帕等女子提親禮品。雖忙碌，心卻是喜悅的。

五日後。蘇小碗提親禮準備得差不多，還差些餅啊、酒啊等。這才想起胡娘，來到胡家酒館索要。

胡娘見到小碗愣了一下，她這幾日心不在焉的，倒是忘了蘇小碗，同是天涯苦命人，好幾日未見，約莫着和她一樣，暗自神傷。

胡娘艱難開口：“小碗，你這幾日可好？”

“老好了！”蘇小碗面色紅潤，走路帶風，“胡娘胡娘，我啊要和秦钰成親了！”

“不是……小牛說……”胡娘愣住，一時沒明白過來怎麽個情況。

“哎呀哎呀。說起小牛，我忘了同你說了。他不是什麽好人，叫付明軒來着。”當日，事情發生突然，蘇小碗突然提親，秦钰突然答應，又被爹爹勒令好好準備成親事宜，每日爹爹跟得緊，事情多，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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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他已找你說明。算我那一掌沒白打……這種事還看你，我見小牛對你還是有情的，你若不嫌棄他的隐瞞，也能成就一番良緣。說來，秦钰那小侄子還是厲害，叫什麽秦徹的，那天秦钰告訴我，這小侄子還有其他要事辦，估計要過些時日再來。到時候，我就嫁過去了，不怕那人再來欺負秦钰。”蘇小碗絮絮叨叨地說着，越說越感覺不安，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對？

“秦钰還在秦家餐館？你确定？”胡娘不解。

“在啊。怎麽突然不在呢？”蘇小碗疑惑地問道。

胡娘臉色一沉：“難道是秦小牛騙我？不欲與我有何瓜葛，才說什麽秦钰是皇子，要護送他回京的話。”

“什麽？”蘇小碗電光火石間，仿佛明白了什麽。她拉起胡娘的手，飛速地出了店門，往秦家去。

“我的店——婆婆出來看店呀——”胡娘着急地喚婆婆，讓她看着點店門。

“秦小牛告訴我什麽，你好好說。”蘇小碗牽着胡娘的手，在抖。若不是胡娘半扶着，恐怕蘇小碗走路都得東倒西歪。

一路上，胡娘把所知說了一遍。

蘇小碗臉色越來越駭人，最後撇了胡娘，運起輕功，自個率先到了秦家。

木門掩着，一點聲音沒有。

手按在木門上，蘇小碗閉眼，劃過兩行清淚。微微使勁，木門應聲而落。店門空空蕩蕩，似乎沒有人。蘇小碗沒有像往日一樣，喚一句“秦哥哥”，她極速穿過門店，走過庭院，推開秦钰的卧室。

床鋪擺放整潔，沒有一絲人氣。

蘇小碗癱坐在秦钰的門口，忍不住掩面痛哭。

跟來的胡娘，還能不明白嗎？一個有話直說選擇了離開，另一個索性騙着人就走了。論可惡程度，秦钰更勝一籌。

小碗哭了許久，久到胡娘覺得再這麽哭下去，天都該黑了。

她拍拍蘇小碗的背：“人生在世，還有許多事情。也不一定非要成親不是？你看我這一個寡婦，和一個寡居的婆婆，同樣過得很好。”

“不要。”蘇小碗哭得聲音嘶啞地幾乎聽不見聲音。

又過了許久。

蘇小碗哭聲漸停。她揉着兩個腫得核桃大小的眼睛，問胡娘：“我要去京城找秦钰。你有什麽想對付明軒說的嗎？我給你帶到。”

“我沒什麽需要帶的。你又是何必呢？秦钰是大钊朝的皇族，你是個小農女。天壤之別，他既選擇了騙你，抛開你，你又何苦再尋過去？”胡娘勸道。

“我相信他。”既然無，小碗也不多說，和胡娘互相寬慰幾句，匆匆回了家。

前因後果一串，父親這個江湖殺手的身份很是可疑。這幾天，他表現得也奇奇怪怪。蘇小碗要尋秦钰，首先得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蘇小碗找到蘇木，偷偷拉他到偏僻的角落，詢問緣由。

蘇木不善言辭，更不善謊言。索性沉默，不說話。

“爹爹，你知道我做事向來堅定。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京城。到時候，我什麽都不知曉，貿貿然做出什麽事，我都不知道。那個秦徹，秦钰的侄子，秦钰如果是三皇叔，他是什麽人？我大抵是能猜到的。我這一去，十有八九不得善終。你若還瞞着我，我豈不是連一絲活的希望都沒有了嗎？”

蘇木仿佛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女兒。這個淘氣、武功天賦極佳的女兒從來乖巧又惹人疼愛。他知曉這個女兒膽子大，卻沒成想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

秦钰，何等身份？天上之明月，朝堂之瑰寶。

她的女兒與秦钰，雲泥之別，如何能成眷屬？

可即便這樣，也要一往無前嗎？

“我本不想告訴你。可事到如今也不好瞞你，我不是什麽江湖殺手，而是皇家殺手。奉命來殺秦钰。”蘇木表明了身份後，又将當年秦钰被下毒之事，以及這些年對朝堂的了解告知了蘇小碗。

“皇上說是為了救秦钰的命，恢複其地位。可皇心不可測，事實如何，也難分辨。你都曉得此去，九死難生，又為何要堅持了？更何況，你……終究是秦钰仇人之女。”

“爹，秦钰你殺了嗎？”

蘇木搖頭。

“那何來仇人之女之說？胡娘勸我說，我與秦钰身份地位不匹配。你勸我說，我與秦钰處境不相配。可我連他要死了，也要嫁他。我連生死兩隔都不在意，又何懼身份處境？”

蘇小碗聲音還啞着，因此這番話說得格外的慢，也格外的堅定。

“你總得想想你娘、你弟弟妹妹，還有你的小嫂嫂？她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産了，你這一去，豈不是讓愛你的人傷心？”蘇木再勸。

“我會回來。如果真有個萬一……爹爹替我向家人說聲對不起。”蘇小碗道，“我愛他們，可每個人都只屬于每個人的，我不可能永遠陪在他們身邊。我随娘親四處流浪的那幾年裏，見過流民，見過瘟疫……人總有身死離別，這句話，我早已見證了無數次。我相信娘親會理解我的。她也希望，我活着，能只為我自己。”

蘇小碗一時悵然：“或許，我太自私了。”

追一束光，而舍棄所有。

“是爹自私。”蘇木聽到小碗說起流浪的事，心不自覺軟了幾分，充滿慚愧，“爹，随你一起去。”

如果攔不住，也請爹爹盡一份父親的責任。

蘇小碗搖頭：“我會努力活着回來的。父親，您不是我一人的父親，您還要照顧娘親，照顧弟弟。您辜負娘親半生，那就應該以下半生償還。您最需要愛的是母親，不是我。”

父女倆又說了許多話，從小碗小時候說到小碟尿床的事，從初遇時的難以置信說到父女倆一同上山獵熊獵狼。溫馨的日子很多，足夠溫暖人走過以後的歲月。

翌日一早。蘇小碗留書給母親。

說秦钰自知命不久矣，不願耽誤小碗，故而逃婚。小碗得知後，毅然決然地決定追回相公。多則半年，少則一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定要把人給找回來。

廖雪鳶看完後，半是擔憂半是欣慰：女兒啊，像我。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是個豪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