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

三十五

成親已有月餘,公婆和善,夫妻和睦,程溪舟對這樣的日子甚是滿意。

他安排去的人已起作用,程家産業正慢慢回到他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理想的方向走。

宋伶今日有事出去了,若是平時定要纏着他,舍不得離開他半步。

難得有時間,程溪舟便拿出幾摞賬本,這是宋伶給他的,說她的也是他的,讓他一起管着。

程溪舟推辭不過,只能接下,正好今天有時間,可以翻一翻。

“公子,不好了!”觀陽一臉沉重從外面小跑進來。

程溪舟放下手中的羊毫擡眸,“發生何事了?”

“哎~”觀陽也不知該如何說,只着急着道:“公子你去前院看看就明白了。”

程溪舟不再耽擱,連忙起身來到前院。

前院裏靜悄悄一片,程溪舟擡腳進屋,立即感受到了那低沉壓抑的氣氛。

宋伶跪在正中央一言不發,高座上坐着成王妻父二人,成王正打量着跪地上的宋伶,目光幽深叫人看不出喜樂,成王正君正怒視着宋伶,顯然被氣的不輕。

程溪舟以為是宋伶在外面闖禍了,才讓主君如此氣憤,程溪舟立即跪下,“給母親父親請安,不知妻主在外犯了何錯?”

主君氣憤的拿起桌上的茶盞扔向宋伶,“你問問她,她幹了什麽?”

程溪舟扭頭,不解的目光看向宋伶,雖不知是何事讓父親如此大動幹戈,但他知道宋伶不是那種不知王法以權謀私的人,他相信她!

宋伶對上他直白的眼神,本來有些躲避,但在看清他眼裏的信任後,便有了信心,他會相信她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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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伶動動嘴唇說道:“西北戰亂四起,民不聊生,我向女皇請戰出征,女皇允了。”

“你聽聽,她幹了什麽,她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她會領兵作戰?這事我不同意。”主君指着宋伶大罵道。

程溪舟也很震驚,他還記得宋伶說過,當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纨绔有什麽不好的,如今卻自請出征。

沉思過後,程溪舟目光堅定的看向宋伶,“我相信妻主!”

宋伶抓住他的手釋然笑了,請戰出征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她在深思熟慮後做出的結果。

從前只有她一人,做什麽都無所謂,而現在她成親了,有了夫郎,以後還會有孩子,她現在有王府的庇護,以後呢?

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有手握權利,才不會讓自己形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成王起身,威嚴的看向宋伶,“跟我來書房。”

書房裏,成王如鷹一樣的眼神,死死盯着宋伶,“想好了?戰場不是兒戲,現在後悔,還有機會。”

宋伶也不俱她的目光,傲然回視,“無悔!”

“哈哈哈~”成王滿意的大笑幾聲,拍着她的肩膀,“這才是我的孩子!”

随後又一臉嚴肅道,“活着回來!”

宋伶目光堅定,“我會的。”

“嗯。”成王點點頭,“下去吧,你父君哪裏我會去說的。”

回到竹院時,程溪舟已在門口等了許久了,見她回來了,明媚一笑,“回來了?餓了吧,今天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好!”

桌上,兩人安安靜靜的用着晚膳,待用好膳,讓下人撤下去以後。

“何時出發?”

“三日後。”

屋內又是一片靜默,“你會怪我嗎?”

程溪舟搖搖頭,“不會,這樣做,你自有你的理由,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頓了頓,繼續說道:“但,一定要平安歸來。”

三日不過轉瞬即逝。

宋伶來到主院門前拜別父君,父君還在生她的氣,不願意見她,宋伶跪地三叩別,“是女兒不孝,父君保重。”

屋內,主君透過門縫看着自己的孩子,眼淚止不住的留下。

“伶兒,保重。”

宋伶縱馬來到城門口時,所有隊伍已整裝待發。

“出發!”

軍隊緩緩行進,城牆上響起踐行的鼓聲。

十裏亭,經年的風吹日曬,讓亭柱上的紅漆已經掉落,流露出紅漆下的灰白。

程溪舟正站在亭中,迎風而立遙望着她策馬奔來。

宋伶那顆堅定不可動搖的心,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酸澀交加膨脹跳動,心在為他輕顫。

她忍不住用力拉緊缰繩,不讓馬兒踏起的灰塵嗆到他。

“妻主,你來了。”程溪舟一身月牙白的衣服,在冷風中獵獵作響,他擡眸看向她,眼中盡是不舍。

宋伶翻身下馬,來到他跟前,壓抑着自己心中的不舍,輕聲應道:“嗯。”

“那……喝杯踐行酒吧!”

程溪舟轉身進亭子內,亭子內的石桌上正擺放着青瓷酒壺與白玉酒杯,他彎腰将兩杯白玉酒杯倒滿,端起。

他走到宋伶身前,将其中一杯遞給她,“祝妻主英勇無敵,所向披靡,太平待诏歸來日,我與妻主解戰袍。”

他的聲音清脆有力,如玉珠落地,一字一句皆落在她心間,引起陣陣漣漪。

“好。”

宋伶接過,一飲而盡。

在他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欺身而上,狠狠的印上他的唇,美酒入口,是無盡的苦澀。

好一會,宋伶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手指輕撫上他光滑的臉頰,眸含深情,“等我回來!”

程溪舟眼睫輕眨,咬住下唇,堵氣的說道,“你若不回來,我就改嫁。”

宋伶一把把他擁進懷裏,緊緊摟住,恨不得把他揉進骨血裏,“我不會給你有這個機會的,生生世世你只能是屬于我。”

她肖想了多年的人兒,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有多喜歡他,可她就要離開了。

她會回來的,這是她對他的承諾,也是給自己下的死命令,除了自己,她不相信,別人能給他幸福。

“我走了!”

宋伶翻身上馬,在他的注視下,狠抽馬鞭,馬兒受疼,鳴叫着飛跑出去。

她怕她再不走,她會割舍不下他,可她有必須走的緣由。

程溪舟靜靜的目送她離開,在終于看不見她的身影後,身上像被抽了力一般,再堅持不住跌坐在地上,他擡手扶上自己臉頰,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這三日他一直裝作沒事人一般,可他怎麽會沒事,這可是他的心上人,只不過是怕她擔心罷了,此刻終能卸下所有僞裝。

太平待诏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送毛伯溫》朱厚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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