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小時候,廖魚年腹下不時冒出的鬼點子如滄海一粟,可鮮少用在活人身上。
遇上薛藻寺,瞅她通身羸如豆苗又不願服輸的犟骨頭勁,總不因不由地想挑逗她。
幾年前的元宵晚會上,二人夜裏一起從鵲橋放完花燈回來,薛藻寺滿面肅色,把廖魚年拉進攢櫻巷裏的賞煙亭上,指着遠山上的一座小峰娓娓道來:
“那山上有座野寺,我母親戚氏經常跑到那去燒香拜佛,希望能朝寺裏的大菩薩讨個喜人的女娃。那寺裏光禿禿的只有一池水藻,臨産前母親夢到菩薩說要賜給她個報恩子,并好生由襁褓庇佑至豆蔻年華。隔天誕下了我,為了好讓菩薩辨認,便取名作藻寺。”
廖魚年搶走薛藻寺啃了一半的蝴蝶糖人,邊逃邊說:“怪不得你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弱柳模樣,恐怕是菩薩将貍貓換了太子,男胎換了女娃,這才外嫩裏酥吧。”
薛藻寺總能被廖魚年的戲谑一點就燃,偏她還總說得有些文章,矮矮的個子硬生生氣漲了三寸。
薛藻寺身子差,幸好記性也差,半炷香的時間過去,又繼續忱如榴火般跟在廖魚年後頭叫姐連天。
廖魚年好奇問道:“世人都說女兒活得憋悶,出嫁如覆水難收,夫人們總想生個公子哥陪在膝下,如此深閣裏不覺得凄寒,怎的妗母大人對女娃的執念如此之深?”
薛藻寺揮手道:“外祖父是兵戈世家,我娘她自小随祖父入邊疆駐營,飲着邊關的風霜雨雪長大,落下不少病根,回朝嫁人生了頭一胎後身子骨便廢了,從始至終望羨木蘭之姿,自己不能揮灑骁勇之志便寄希望于後代。若是男兒上戰場打仗,不能總稱得上精彩,若是娘子軍上陣,定然能使千軍萬騎眼前一亮,好不威風!只可惜,我也是個藥罐子。”
廖魚年噗嗤一笑,覺得薛藻寺更加有意思了。
廖魚年孤居城郊竹庵堂時,薛藻寺一連三年春日都會專程車馬來北平城郊邀廖魚年于葫蘆灣出舟踏青。
廖魚年屋裏有兩面床鋪,專為薛藻寺而留,二人燈下共讀一本鬼故事,待紅蠟燒盡了便撐開窗子乘着月光争讀,此刻什麽夜匪妖魔都煙消雲散。
到了第四年,桃李同年的好姊妹薛藻寺嫁人了。
竹庵堂裏除了漫陽跟隔壁家的小書童再無人造訪。
那小書童亦是個有趣的,年齡比魚年、藻寺她們小了四五歲,隔牆聽過一次薛藻寺的歌聲後芳心暗許,屢次來竹庵堂裏借糧,恰巧碰見薛藻寺坐在廊下讀書,藻寺見他衣冠邋遢,到了春日裏凍得還直淌鼻涕,又朝人笑得純粹,所以薛藻寺多贈了他一包碎銀和幾塊糕點。
雪中得炭的小書童便立誓日後登科中榜,定要娶了薛藻寺藏進金屋作夫人。
薛藻寺從父命嫁給五品鴻胪寺左少卿黃道蒲作續弦,戊癸之合,老夫少妻。
小書童在牆頭哭誦《龍門赤河》以鯉魚躍龍門的天方夜譚激勵自己早日讀取功名。
黃道蒲福薄,兩年後因病溘然長逝,薛藻寺成了寡婦,正愁無處容身。
從前常侍其夫黃道蒲書房案前研墨,兩載春夏秋冬,多少耳濡目染一些打理朝會與賓客的禮儀,所以打算備考宮中尚食局女官一職,又經姨父廖均卿的竹拐一扶,因風就火得封五品司醞,掌酒醴進禦之事。
隔牆的錦衣衛刻意警醒:“一更三點已過,暮鼓已經響了三聲,二位大人耳朵是不是聾了?還是覺得脊背後頭腫了瘙癢痘,須得吃幾記下官笞刑才舒暢。”
又是陰魂不散的錦衣衛。
薛藻寺留戀不舍地回了景山寝樓,趕在鎖門前進了屋子,三名同窗正湊在茶桌前共賞一幅丹青圖。
甲女官提着燭火,喊薛藻寺前來觀摩:“這是那畫師唐覺齋大火的《洛神乘鳥圖》,不過是翰林畫院裏的後生描摹出來的贗品。啧啧,你說這人活着的時候就已經名揚萬裏了,死了還這麽争氣。”
乙女官護着畫紙,囔着:“仔細你這盞臭燈油潑髒了洛神的羅裙,太子殿下花了一百兩黃金去買唐覺齋的圖,咱們這冊贗品說不定也能值許多錢。”
丙女官一臉花癡像,捧着下巴幻想:“據說唐覺齋貌似谪仙,筆下勾勒出來的人物才能如此絕妙。瞧這洛神,面沉如水,喜中帶悲,半領仙氣,半領煙火氣,一把麈尾扇要生出風來,曹植的追船也似要變幻成北冥鲲一樣咆哮而起。
甲女官掩面而笑:“聽去公主府送膳食的尚食大人講,說先鹹寧公主不知怎的就病了,日日槌床捯梆,從前生龍活虎、氣沖霄漢的禍世小妖魔也洩了氣,你們猜是何緣故?
薛藻寺起了興致,上趕着問:“為何?”
甲女官春風滿面地講道:“四公主知道了唐覺齋從前心裏頭的山荊之屬,只是不知其姓名,還有傳言說唐覺齋的死也跟那個女子有關。”
乙女官:“我記得去年唐大人進宮當差不足三月便繳獲了滿樓的愛慕者,可若說起這唐大人心裏頭的山荊之屬,我倒是感興趣極了,那是何等人物能入他的法眼?這滿朝文武痛恨錦衣衛的人多了,唐覺齋與錦衣衛是利益上的私仇,又不是謀反,這麽說來,若是因為女子,倒是有些對得上了,那鎮撫司大人家的夫人叫什麽來着?好像姓廖,是老國師家的閨女,也在宮裏當差呢。”
丙女官:“你就別瞎臆想了,大婚之夜去家宅殺人放火,這是什麽深仇大怨啊!怎麽可能是因為一個女子?況且唐大人自己都說了是因為唐家的緣故,這個悖論反正我是不信。不過說來也怪,人都駕鶴西去了,四公主竟然還揪着人家生前的老相好不放,這要是唐大人沒死啊,他心愛的姑娘可要遭大秧喽。”
甲女官滾珠似得翻了個白眼:“這圖中的洛神便是以那女子為原型畫的,唐覺齋特在額間加了個墨色花钿,宮中少有女子描此妝面,定不是普通的女官、宮娥。”
曹植與洛水女神短暫相戀,因人神有雲壤之別,終是天涯海角,各據一方。
薛藻寺垂頭看着帕巾上的墨漬,心譜擾攘。
她突然靈機一開,睡前吵着讓同窗們酣飲從家鄉帶來的茯神酒。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為三位大人奉上好酒一壺,共飲此杯,以後就是朋友了。”
“幹杯!幹幹幹!”
“咳咳咳,好辣。”
“诶?越喝越香了,小薛,再給我倒一杯。”
“怪不得那些臭老爺們愛喝酒呢,以後咱們天天晚上都小酌幾杯吧。”
“喂,你不想要你這個尚衣差事了?明早咱們四個要是全都起不來床,就更有的樂了。”
“怕什麽?本官要讓那個臭臉胡尚宮親自來喊本官起床,提鞋穿褲子……”
“給你能耐的,你咋不騎貴妃娘娘脖子上尿尿去呢?”
“掌嘴掌嘴,這話可不能亂說!”
“嘿,我又沒說是哪個貴妃娘娘。”
“我知道是誰!她以前跟偷偷跟我講過,說貴妃娘娘天天罵你們浣衣局的月事巾洗的不幹淨,然後罰你洗了一個月的擦屎布。”
“你閉嘴!”
“東宮裏的那位說你肥腸保留原味太多了,罰你掃了半個月的豬圈,結果你每日給豬喂食的時候,都提着東宮主子的名兒喊!”
“這是可以說的嗎?”
……
半夜,薛藻寺見她們都睡熟了,自己起來如廁,她故意推倒了茶桌上的紅燭,蠟油恰好鋪在畫中洛神的臉上。
好酒助人眠,可深夜飲酒不免多尿。
之後,甲乙丙三位女官先後也來來回回上了幾趟茅廁,第二天醒來面色依舊紅潤,精神百倍,也不好意思責怪薛藻寺昨夜勸下的茯神酒。
可桌上的一灘狼藉讓三人茫然若失,進退無據。
甲女官暴怒責問衆人:“誰弄的?”
乙女官不屑道:“昨晚咱們幾個都起夜了,不知道哪個蠢貨搞的,你昔日愛慕唐大人如癡如醉,恐怕是你嫉恨畫中神女的駭人天容,刻意而為之吧!”
丙女官把洛神臉上幹的蠟疙瘩小心翼翼地摳下來,發現與水墨早已混為一體,眼下更加面目全非,只惆悵道:“真是可惜了,這幅圖上的點睛之筆便是洛水女神的神情。”
薛藻寺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穿戴好衣冠,也顯不出什麽破綻罅漏,預備溜之大吉,踩着時辰去尚功局報道了。
薛藻寺剛入尚功局,才進宮便是五品,做事更要小心謹慎,乾乾翼翼,一遇纰漏遭人控劾,被貶了官也不好意思再開口求姑父救濟。
宮裏宵禁嚴苛,只有晚膳後的閑暇功夫能擠出些須臾空子來。
隔天傍晚,薛藻寺一碗糙米甲魚花椒湯下肚,又啃了兩塊青面饅頭,便風風火火地來鶴窖找廖魚年玩了。
兩人碰頭,就像是哪吒遇上海。
薛藻寺拉着廖魚年到千秋亭去飲風乘涼,途中遇一提鈴宮娥,正高唱《天下太平》,這也是提鈴一刑中的明書正寫的規矩。
有一白眉宦官監視在側,遇到過路的廖魚年與薛藻寺便上前道:“問司醞大人安,問春官大人安。這個小婢女犯了四公主的忌諱,正受罰呢,恐叨擾了二位大人的清淨,我等即刻速速離去,還請二位大人多多擔待。”
廖魚年瞧那宮娥七八歲出頭的模樣,歌聲凄戾,滿面銀霜,妝亂如麻,臂膀抖得如縫紉機的針腳一般。
于是她慈心大發,掏出一塊銀元寶送到那宦官手裏,想買了這罰。
“大人,您放着這小宮娥自個兒從乾清宮們走到日精門再至月華殿,您拿這一塊元寶去茶樓喝盞好茶歇歇腳吧。”
薛藻寺一把将元寶奪了回來,小聲囔着:“你可是膽大包天,四公主的罰你也敢買!”
白眉宦官皮低頭斜眼看着兩人竊竊私語,提鈴的宮娥哭得更加凄慘了。
薛藻寺回過頭,謹慎地問那白眉宦官道:“不知這小宮娥犯了什麽錯?”
宦官慢條斯理地答:“四公主說這小宮娥日日花枝招展,小小年紀就去學一些勾欄式樣,還無心打理公主殿下屋裏頭的內務,忍無可忍,這才罰了她來提鈴。”
說罷,宦官捏起那宮娥的下巴往天上一擡,搶眼的額間露出一抹黑黝黝的墨钿。
“這……是勾欄樣式?”
廖魚年看了不免倒吸一口涼氣,接着被薛藻寺拉着匆匆走了。
薛藻寺拍着廖魚年的肩膀道:“這四公主朱笑萼可是徐皇後所出,脾性尤為潑辣跋扈,四公主最近一直在找那個讓唐覺齋深陷牢獄之災的罪魁紅顏……為避惹火上身,那大火的洛神妝,姐姐以後可千萬不要再點了。”
廖魚年長舒了一口肺腑裏的熱氣,見遠山青蔥,紅日将退,她牽起薛藻寺的手贊她為人新婦一遭,行事謹慎許多,再不似兒時猛吞蝦頭那般魯莽了。
提起舊事,又惹得薛藻寺生氣,追着廖魚年揮拳便捶。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人像是拳棒之下出來的摯友,嬉嬉笑笑的,乘着黃昏光影朝甬道牆後的繁花深處去了。
千秋亭下斜了三個人影,成等腰三角坐于荷角石桌上,分別是大呂妃,權貴妃和小呂妃。
只見小呂妃倏然起身,雙手捧茶盞而站,卑躬屈膝,敬向對面二人。
大呂妃略略往權貴妃身側相傾,撇過頭,回望背後的一彎湖橋,心慵意懶,話風十分譏諷。
“你說與本宮有同姓之緣,本宮可不敢茍同,本宮的父親是朝堂護軍大将,你區區一介布商之女,也配捧本宮的鞋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拿出你那賤商慣有的不擇手段讨好圈騙臭錢幾兩的身态讓本宮與權娘娘好好瞧瞧,當下再給你糾正糾正,免得以後在他人面前壞了咱李朝女兒的名聲。”
大呂妃與小呂妃都是朝鮮進貢的女子,姓氏相同,出生地相同,家世卻有雲泥之別。
小呂妃巴結同鄉未遂,彼時落得一個為人端茶倒水還不讨好的局面難以收場。
她那端茶的手臂抖瑟不已,恨意叢生,可又不得不忍着。
權貴妃善吹玉簫,面容姣好,趙王朱高燧嘆稱她長得頗似徐皇後,入宮後極受朱棣寵愛,特賜掌六宮之權,位同副後。
權貴妃性子直爽純善,從不苛待下人,眼前也心軟了,便抵着大呂妃的意願,伸手接了茶叫小呂妃趕緊落座。
西風吹過,拂落一地紅花。
忽有一宮娥從園外跑來,稱皇帝招大呂妃去侍奉晚膳,大呂妃喜不自勝,告別權貴妃後匆匆回宮待妝去了。
亭下只剩權貴妃與小呂妃,二人面面相觑。
權貴妃好意開口勸道:“大明宮裏鮮有兇人惡仆,只要不做虧心事,就不用急着找靠山,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咱們李朝姐妹都在呢。”
小呂妃的內心早已扭曲不已,覺得權貴妃此刻的良言相勸也是在冷嘲熱諷,甚至還以為大呂妃自恣地侮辱自己是借了權貴妃的勢,罪魁禍首便是權貴妃!
又知權貴妃性子軟糯,便怨道:“天家鳳位,須得是福澤深厚之人,那徐皇後誕下七個龍胎也早早撒手人寰了,您又能得意幾時?”
權貴妃理解她受辱在前,如今朝自己說些晦氣的酸話也并未擱在心上,只笑着嘆氣,最終二人不歡而散。
廖魚年和薛藻寺不敢徒增是非,在牆腳偷聽了一會兒就溜了,倆人又興致大發,跑到太夜湖裏去釣魚。
二人乘舴艋舟于湖上對弈,行至藕花深處,難分輸贏便索性撐杆垂釣。
饅頭大的螃蟹、小青蝦能裝一竹簍,全是太液池宮人故意逮來飼養的。
夜幕降臨,廖魚年與薛藻寺樂呵呵地抱着滿籠魚蝦各回各處。
三日後。
集萬千恩寵于一身的鹹寧公主正坐在的秋千上哭鬧,七八個宮娥都哄不住。
她撥浪鼓似地晃着肩膀囔囔好生豢養的蝦蟹魚鼈全被小賊偷了去,就要張羅着讓父皇下令搜查宮中飼養海物者。
一旁樹枝上的金籠鹦鹉都嫌她煩,叽裏咕嚕罵了些不幹淨的人話,也聽不清楚。
四女鹹寧公主的生母是朱棣已故的白月光——徐皇後。
只是養心殿裏的那位近來政務過于繁忙,就搪塞了一只汝寧知府進獻的獅子狗送到四公主鹹寧的府上暫且喂養着。
拆了東牆補西牆這個法子竟然不頂用。
“本公主不要狗,要魚!!!給本公主搜宮!!!”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