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

王明亮無語地白了老友一眼：“正審案呢，不要撩粉！”

說着繼續追問：“所以當時他們二人的狀況在你看來是穩定的對吧？”

方輕芳收拾好心緒擡起頭來，把昨天的情形又回憶了一次，确認道：“是的，我覺得他們的狀态都穩定下來了，而且，昨天天黑前針鋒相對的是鄭钰和寧志陽，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昨晚被殺的會是馮立峰。”

王明亮：“根據你剛才的證詞，馮立峰一直是作壁上觀的那個？”

方輕芳點點頭：“他情緒不怎麽外露，看起來很理智。而且他說他也很想知道如果我們中真死了一個人，那個幕後黑手會不會如約放我們出去。”

何不凡開口：“昨天我找到你們的時候，防盜門是開着的！”

方輕芳閉了閉眼：“是的，我和鄭钰正打算呼救。雖然這個破樓很偏，但我想，如果我們一直呼救，說不定也能吸引到什麽人……”

她看向何不凡：“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是那個幕後黑手看到馮立峰死掉，所以真的打算放過我們？”

何不凡沉吟着沒有回答。

王明亮：“有這個可能，畢竟變态有他們自己的行為邏輯，也許事情的發展給他帶來了某種愉悅的快感，他一高興就把你們放了。”

方輕芳想想鄭钰，又想想寧志陽，還是很難相信他們中的一個會殺掉馮立峰。

她思索着開口：“有沒有可能——是那個幕後黑手半夜潛入殺掉了馮立峰？畢竟他有鑰匙，想進來很容易。”

王明亮：“也有這個可能，可是，如果是他，想殺馮立峰的話，把你們關進來之前就可以動手，為什麽要等這麽久？這太不合理了。”

方輕芳也想不明白，重重嘆了口氣。

王明亮思索一陣又開了口：“還有那個兇器，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說馮立峰随手朝匕首踢了一腳，那個破公寓黑成那樣，即使是你們幾個知道匕首大概方位的人，也要摸索一陣才能找到。如果兇手是那個綁架你們的幕後黑手，他應該不會那麽清楚地知道匕首放在哪兒。”

“比如說他臨時起意想要殺掉馮立峰或者你們其中的一個，自己随便準備一個兇器肯定會更容易。畢竟那個公寓裏那麽黑，他潛進去的時候要怎樣才能在不吵醒四個人的情況下找到一把匕首再殺掉一個人？這個風險也太大了！”

王隊長篤定地得出結論：“所以，我傾向于兇手是你們三人之一！”

方輕芳心累不已，就知道自己到哪兒都擺脫不了當嫌疑人的命運。

她下意識去看何不凡，有點意外地發現何大偵探似乎并沒有認真聽王明亮在講什麽，而是用探究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他在觀察我？方輕芳有點無奈，總覺得敏銳的大偵探似乎發現了什麽。

***

面對警方的第二輪質詢，寧志陽顯得有些煩躁。

他還沒來得及刮胡子，下巴上盡是青郁郁的胡茬，精神過度緊張加上身體的疲勞，他精神不太好，眼睛裏紅血絲遍布。

“警察同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一覺醒來，就看到眼前死了一個人，這多可怕你知道嗎？

他的血還他媽都流到我身上了，吓死我了。然後我看到防盜門開着，方輕芳和鄭钰在門口喊救命，在然後你們的人就過來就我們了呀。”

“請你再重複一下昨天晚上你入睡之前的情景。”

寧志陽煩躁地抓抓已經很亂了得頭發：“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還要說？我們晚上不是約定了輪流值夜嘛，反正我和馮立峰就先去卧室睡覺，也不知道到了後半夜的什麽時候，方輕芳和鄭钰過來喊我們換班。我跟馮立峰就去客廳值夜咯。再然後馮立峰看我我實在困得不行，就讓我先眯一會兒，他負責值夜，過一會兒叫醒我。然後我就睡過去了。誰想到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睜眼發現馮立峰竟然已經被人殺了！”

“根據其他證人的證詞，你昨天曾出現情緒失控的狀态，一時偏激想要對鄭钰下手？”

寧志陽有點惱怒，聲音也變大不少：“誰說的？鄭钰是不是？我就知道這個小賤人肯定還記恨着我！”

“在那種環境下人會情緒失控很正常的好嗎？你被人關着沒吃沒喝兩三天試試看？沒有瘋掉已經是我意志堅定了！”

“還有一個變态監視着我們的行動，告訴我們如果想出去只能殺掉其中一個人！我該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我還有家人朋友在等着我，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呀！”

“所以你有沒有一時沖動想要再次對同伴下手呢？”

寧志陽一聽這話立刻尖聲反駁：“沒有！我怎麽會？我要動手也是向鄭钰那個沒幾兩重的丫頭下手吧？馮立峰看着比我能打多了，我朝他下手不是找死嗎？”

審訊他的人有一張俊逸的面孔，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眼神卻依舊銳利堅定：“鄭钰雖然是最容容易對付的一個，可是她一直跟方輕芳在一起，你想要對付她的話，相當于要一次對付兩個人。這對你而言難度也很大。”

寧志陽一時語塞，讷讷地沒有說出話。

審訊者繼續用帶着點誘導性的口吻開口：“如果事實真相是相反的呢？昨晚你和馮立峰來到客廳之後，你看他好像很困所以勸他先休息一會兒。然後你趁他睡着之際就可以用匕首把他殺掉。”

寧志陽憤怒地擡起眼：“我沒有，真的沒有！主要是，我昨天已經相信了方輕芳的話，我一心等着大偵探來解救我們，怎麽可能忽然改變主意動手殺人呢？”

審訊者點了點頭。

忽然，他擡起頭直視對方的目光：“這個事件中，有沒有什麽地方是讓你覺得最奇怪？最反常的？”

寧志陽頹喪地靠在椅子背上：“最奇怪最反常？拜托，警察同志，這一整件事都很奇怪很反常好嗎？我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被這麽個變态抓起來，這幾天跟噩夢似的。你們快點把那個幕後的變态抓起來啊！”

“對了，還有馮立峰的死，肯定是鄭钰那個小賤人幹的，她就是知道自己體格瘦小，怕被人幹掉，所以搶先一步殺掉一個人保命！絕對沒錯！”

***

鄭钰身材嬌小，寬大的病號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她頭發還沒來得及完全吹幹，半濕着搭在肩頭，漆黑如墨，襯得她臉色更白。

她臉頰有些瘦削，黑白分明的雙眼直愣愣地瞪視着眼前的審訊者，眼珠間或轉一下，動作緩慢，表情呆滞。

審訊者見她反應有點慢，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昨晚換班後到你醒來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情況？”

鄭钰“啊！”了一聲，思考了幾秒開始敘述：“我跟方小姐來到卧室後，就靠牆坐着。我覺得很冷，就跟她靠得近了些。實在是太困了，沒多久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然後我就醒來了，口幹舌燥，肚子又餓，還頭疼，所以我也睡不着了。本來我想去客廳轉一圈，又不敢自自己一個人去，就把方小姐推醒跟我一起去。然後……然後的事還要說嗎？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審訊者點點頭。

鄭钰緩慢地低嘆一聲，微垂着頭：“我們剛走出卧室就看到他——馮立峰——倒在一大片血水裏，頭上插了一把刀，寧志陽睡在他身邊。我吓壞了，一時也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我在做夢。換做平時我肯定已經叫出聲來了，昨天嗓子實在是幹得厲害，叫也叫不出來。我就呆呆地站在那兒，我盯着馮立峰看了一會兒就不敢再看了，視線轉移時看到了防盜門開着一條縫。我趕緊拉着方小姐過去看，果然那門被打開了。”

“可惜，防盜門外面還有一層鐵門，我有點絕望，但想着還是多了點逃生的機會，就跟方小姐一起呼救。然後就看到你們的人趕來救我們了。真是太好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像大夢一場。”

審訊者追問：“你昨天跟寧志陽有沖突？”

鄭钰擡起頭盯着審訊者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語調仍然很慢，聲音卻冷了幾分：“不是我跟他有沖突，是他想殺我！”

她幽幽地說：“不到關鍵時刻，還真看不出人心險惡。你說寧志陽看起來斯文俊秀人模狗樣的，一旦遭遇到威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拿弱小的女人開刀，哼！”

她的聲音裏忽然帶了點尖銳，語速也加快了不少：“那種情形之下，我如果認慫，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我。我當然選擇反抗，我也必須選擇反抗。那種欺軟怕硬的家夥，只有跟他正面剛，他才不敢輕易朝我動手。”

審訊者順着她的話抛出疑問：“所以你為了自保選擇先下手為強？”

鄭钰愣了一下，咧嘴笑了，那笑容未達眼底，突兀得有點吓人：“警察先生，你套我話呢？你搞錯方向了，不是我幹的。說句不好聽的，我就算要下手也是沖着寧志陽去呀，我殺馮立峰幹嘛？他那麽壯，我要是一擊不成肯定要遭殃。”

她轉了轉眼珠：“方小姐是個好人，肯定不是她。那就只剩下寧志陽了。那孫子慫成那樣，我昨天跟他起沖突後，他知道方小姐會站在我這邊幫我，肯定不敢朝我動手了。那他為了活命，只好朝馮立峰開刀！”

“他倆一起值夜，只要趁馮立峰睡着時動手，客廳雖然暗，但借着照進來的月光還是能勉強看到一點的。馮立峰對他毫無防備，這簡直太容易了。”

最後，她語調堅定無比地補充：“一定就是他！你們快去把他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