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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灼呼出一口氣,擦擦後頸黏着的冷汗,擡步上了臺階。

夜色濃濃。

房間裏,熏了除蚊艾香,聽瀾打地鋪,發出細微的呼嚕聲。

軟榻上,紗質床幔柔和了月光,映上少女閉着雙眸的沉靜嬌面。

花灼正與系統對話。

“灼灼,解鎖原身花灼死亡劇情,需陰德150分,解鎖本篇劇情需注意的關鍵詞,每一個關鍵詞需陰德10分。”

花灼在腦海裏,望着眼前若螢火的星點,“請問我現在有多少陰德呀?”

“灼灼目前陰德共70分。”

花灼摸了下自己的唇,思忖片刻,解鎖死亡劇情還得靠多罵罵梁善淵才行,而且據系統說,還得變着花樣罵。

可真是要費盡她畢生所學了......

“解鎖一個關鍵詞。”

“猴腦。”

“猴腦?”

“陰德十分解鎖該關鍵詞解讀,灼灼是否解鎖?”

花灼糾結片刻,望着猴腦關鍵詞下的五顆星星,因她有新人福利,所以第一次就抽到了高星關鍵線索,想了想,還是肉疼的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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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幣投落的聲音,系統用它平淡且透着機械的聲音道,“猴腦,每一個吃了它的人都會有聰明的大腦,但吃掉猴腦,會不會惹怒神佛呢?貪婪的凡人并不知道。”

“......這就完了?”

“是的。”

交易結束,花灼思緒陷入沉眠。

*

日出熹微。

藥僮背着藥箱,踩着不暗不明的日頭,見唱着蓮花落的叫花子捧着個髒碗越走越近,忙拂袖,“去去去!臭要飯的大早晨兒別添晦氣!”

話畢,躲瘟神似的快步繞行,但見挂着‘梁氏妙手’的醫館已經開了半扇木門,醫僮登時輕咳一聲,摸順了一路走來微亂的頭發,才加快步子将木門盡數拉開。

青白日頭裏轉着細小浮沉,映進昏暗醫館,藥苦濃濃,戴着副白玉耳環的素衣女子正攬着個髒小孩兒的胳膊把脈。

家中有喪,她墨發低挽,戴白花,木門被拉開的動靜也沒擾了她,小孩兒坐在木凳上,目光也希冀望着眼前女子。

藥僮進醫館,輕手輕腳擱好藥箱,時不時打量櫃臺那邊,過了會兒,才見梁善淵松開攬着小孩兒的手,拿了桌上狼毫,開了張方子擱到櫃臺上。

“辛苦你去煎一下,這孩子家中無大人,你記得幫她将藥按次分好。”

她聲音溫柔,話落,收拾好桌上物件便要走。

“五姑娘這麽早過來,現下便回去了?”

“嗯,本也是昨夜無歇,出府散步,見這孩子因無看診費,被其他醫館趕出來,才将這孩子帶到這兒來,”

女子柔聲,拉開抽屜放下幾塊碎銀,“一會兒若三叔過來,受累幫我瞞了吧。”

“這您放心。”

梁家三位爺,梁善淵系大房家中主母收養,大房老爺有功名,二房老爺經商,三房的平淡無奇,承了家中醫館,卻也沒學醫的本事,除雇的兩位老醫師外,過來幫忙的就是自學了醫術的五姑娘梁善淵,跟八姑娘梁南音,倆姑娘都像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下凡。

尤其了梁善淵。

容貌太盛,若不是有顆善字挂心頭,前幾年剛被收養來梁府,都時常被傳言抹黑成那靈異精怪。

“您既一夜無眠,可記得回去多歇歇,喝杯決明子茶,”醫僮拿了櫃臺上的單子,指頭流連過秀麗字跡,眼睛巴巴望着人,嘴上的話像是說一句少一句,“別累着啊,五姑娘。”

“怕回去也歇不得。”

女子面色蒼白,長發落于身後,素衣幾乎與她皮膚顏色融為一體,恍若即将消融的雪,醫僮聽這話才想起來,“怪我忘了,是禦鬼師來了?”

“嗯。”

禦鬼師,誰聽見都新鮮,雖聽有過鬼作亂,但老百姓不大信有鬼,醫僮明顯也不信,“要我說,都是些裝神弄鬼的,平白擾了您清淨,怪遭報應的......”

“你不信世上有鬼?”

藥僮對上梁善淵一雙瞳仁兒漆黑,內勾外翹的眼。

人美到極致,便會偶爾,覺陰森可怖。

醫僮時不時,便總會從梁善淵身上有此感覺。

“我不信那玩意兒,五姑娘信?”

醫僮打着玩笑。

“嗯,我信。”

梁善淵朝他微愣面笑笑,擡步出去了。

日頭漸大,恍惚間,将梁善淵一張過分美麗的臉映出幾分陰森青色。

唱着蓮花落的叫花子瞥見,唱腔一頓,便見那女子慈眉善目過來,胳膊擋着日頭,彎下腰身,在他破碗裏不聲不響擱下幾錠碎銀,方才離開。

待回府中,已是天光大亮,她額間走出一片虛汗,萎靡不振擡頭,見正堂移了布局的花瓶,鳳眸微眯。

不光如此,原本挂在牆頭的字畫也撤走了去,下人們忙的腳不沾地,幫着一塊兒挪布局的梁南音朝她過來,喊,“五姐姐。”

“嗯,”梁善淵莞爾,“怎麽回事?忽然改起布局來,之前不是請大師看過風水,最好一樣不挪麽?”

“是這樣。”

梁南音點頭,她生的,才是切切實實慈悲面,黑發用根玉簪挽,頸項戴佛墜,聲舒緩,倆人站到一塊兒,忙活的下人都忍不住偷眼瞧,八姑娘是多年下來的慈悲溫柔,五姑娘前幾年被收養時還不如此,後來不知怎麽的,像是忽然頓悟,性情與八姑娘便越發像了。

“那怎麽?”

“禦鬼師說家中風水不好,叫什麽......反弓煞?要換換格局。”

“這樣。”

見梁善淵要回房,梁南音道,“五姐姐,禦鬼師的大人裏,有位想請你過去懷光閣一趟。”

她有些擔心,“沒出什麽事吧?”

“沒有,”梁善淵笑不達眼底,“裏頭來了位貴小姐,昨夜說要送我衣裳首飾,恐怕是為這個。”

昨夜裏的下人搬着花瓶,聽了一耳朵,忙給梁善淵打抱不平,

“八姑娘,您是不知道,恐怕是長安來的,說話頤指氣使,半分不好相處,嫉妒五姑娘貌美,上來便說窮鄉僻壤,小門小戶,不登大雅之堂,平白受氣,誰給五姑娘評理?今兒又喊五姑娘過去,不過是為羞辱一番!”

梁南音一雙慈悲目微睜圓了,“哪有這種事..本文由疼訓裙午佴寺九呤爸依酒弍收集更新....怎麽行呢?五姐,我同你一塊兒去吧。”

“不用,”梁善淵搖頭,“又不是大事,你忙你的。”

話落,她擡步便走,到無人陰暗處,臉上是遮不盡的陰青森森,聞着從九哥兒靈堂遠遠傳出的煙霧缭繞,緩了緩,才繼續往前。

*

梁善淵到時,花灼正吃着飯。

聽瀾包了個小廚房,專給她做飯吃,聽人來了,花灼驕矜揚了下下巴,要聽瀾喊人進來。

“你,裏屋去。”

花灼對聽瀾道,聽瀾雖不大願意,還是去了裏屋。

這時候,梁善淵進來了。

如昨夜一般,白衣,發間無配飾,只是......

“你不大舒服嗎?”

花灼望見她發青的面色,有些發愣。

書裏的人們都是傻子嗎?這梁善淵美的陰氣森森,唰白一張臉透着青,居然瞧不出她不對勁?

“不舒服?”

梁善淵反問,“姑娘何出此言?”

“你臉色好差,”花灼本還想今日靠罵她賺些陰德,這怎麽罵的出口?

“既不舒服......幹嘛還過來?”她嘟囔,根本沒注意梁善淵望着她,一下子不對勁的眼神。

窗外日頭漸暗,映着樹影,落進屋內。

花灼咬了口肉包子,忽聽腦海內警報聲刺耳。

她指尖一頓,頭皮登時發麻。

“好差?”

這時,梁善淵溫溫柔柔的聲音淺緩問她,“怎麽個差法?”

是她犯蠢。

但怎麽會出這種事?只有她能看出梁善淵臉上青白?

花灼低垂着頭,便覺陰影靠近,這人身上一股子苦澀藥味,陰影圍攏了她,梁善淵竟蹲了下來,一雙漆黑到恍若枯井的眼直直盯着她,“姑娘?”

“怎麽個差法,說呀?”

像鬼一樣,是不是?

梁善淵彎唇,正要開口,那個子小巧,身穿明黃衣裙的少女一雙杏子眼瞪住她。

“靠我這麽近做什麽?”

花灼忍着心中陰森寒涼,湊近了盯住她。

只覺得梁善淵像是沒有呼吸一樣,那張臉沒有一絲一毫的毛孔,在她眼裏,就像個陰氣森森的紙紮人,皮膚白的像一張泛着青色的紙,鳳眼眼瞳漆黑,唇上猩紅,昨夜裏天黑還察覺不出,一到早上,就覺得太不對勁了。

“......都怪你們梁府,準備的床榻太硬,害本小姐睡不踏實,”樹影搖晃,花灼指尖無意識緊攥着手裏的包子,聲音驕縱,“這會兒我瞧着你也挺好,挺精神的。”

“又挺好,挺精神了?”

梁善淵看着她,忽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這女孩個子小,手裏拿着咬了一半的肉包子,肉湯都掉手上去了,卻絲毫沒注意。

從昨夜開始,他便隐隐覺得,這驕縱的大小姐好像有些不對勁。

受鬼氣與自身容貌影響,所有見了他的人,皆對他抱有驚豔,或好感神情。

只她不相同。

表面驕縱,可內裏,卻像是在......害怕他?

為什麽呢?

除察覺他不對勁之外,再沒其他原因了吧?

“你別擠在我跟前,煩死了!我最讨厭你這種個子高大的!看的我心裏發堵!”

花灼捏着肉包子,聽見腦內功德+5,才注意肉湯灑了滿手,忙要去拿巾帕,卻覺冰涼搭上她流了肉湯的手背。

皮膚相觸,二人皆是一怔。

花灼是吓了一跳,那冰涼極難形容,好似到夜晚的墓地裏摸了墓碑,她手登時彈開,肉湯便灑到了她身上。

花灼:......

可這次,梁善淵竟也沒管她,只将巾帕擱到桌上,便道,“那我先回去了,姑娘記得擦手。”

花灼望着梁善淵離開,緊繃的身體才舒出口氣,沒敢用她給的帕子,喊聽瀾過來幫她收拾。

根本不知,梁善淵一路直走進抄手游廊,才尋了片最陰暗的地方坐下來。

她一雙漆黑眸,怔怔望着自己素白的指尖。

奇怪。

瞥見旁側有螞蟻背着碎食行走,梁善淵彎下腰身,指頭将螞蟻碾死,疼痛果不其然,從指尖再次蔓延四肢百骸。

他是徘徊于人世間的孤魂野鬼,從前便躲日頭,在夜間勉強過活,如今得了副肉身,依舊伴随疼痛而生,夜間稍好些,也是疼痛不堪。

畢竟人世間不該是他留的地方,可他又确實無法投胎。

這些年,他發現助人為善時,能稍微緩解疼痛,到府中也學那位菩薩八小姐,跟着一同行醫,向他無法理解的善,多年下來,效果雖有,卻甚微。

可方才。

梁善淵撫摸着自己的指尖。

接觸到那大小姐的手,不痛了?

梁善淵一張若紙人般白的臉面無表情,好久,才一點點牽扯起猩紅似染血的唇。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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