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其實,梁善淵還從未見過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哭泣。

人一向是親近才會露出內裏,活人雖總是追随他,卻皆在他面前提着股勁兒,不論男子女子,或是尚不開竅的幼童,都想在梁善淵面前好看一些,再好看一些,恨不得對他投擲千金彰顯財力,穿戴美衣美飾彰顯外貌,或是搬運重物彰顯力量。

倒沒有人對他露怯,如此不顧模樣的狼狽哭泣。

尤其這貴小姐,驕傲跋扈,更添新鮮,梁善淵目光流連,看戲一般瞧她滿身狼狽,也難怪會如此哀哭,實在被折騰的凄慘可憐。

也适時,棺材內,少女冷不丁擡起頭來,一雙杏子眼墜着淚,又兇又怒的瞪着她。

梁善淵指腹輕撫過棺壁,不經意間,輕蹙了下眉心。

為何就如此讨厭他?

為何,就對他如此有戒心?

警報聲自腦海內嗡鳴響起,花灼渾身一頓,抓着衣裙,眼眶裏的淚都掉了下來。

女鬼怎麽回事!

瞪她一眼都不行!

叫她好閨蜜才過來救她!?搞什麽嘛!

難道真的......只想和她成為好朋友?若是成不了......就就......就殺了她?

花灼雖不明所以,卻實在不想繼續在這棺材裏待着了,抿了抿唇,擡起頭道,“你能帶着我......帶着我出去嗎?阿......阿善姐姐......”

花灼這聲‘阿善姐姐’,含着心裏的屈辱與憤怒,聲音小小,落到他人耳中,卻顯得極為嬌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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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善淵扯了下唇,面上依舊溫潤如玉。

“自然可以。”

天極快漆黑下來,四面陰風陣陣,梁善淵正要彎下腰來。

花灼卻伸出雙手,徑直抱住梁善淵的脖子。

“我......我腿軟了,”花灼羞憤到滿臉通紅,“你抱着本小姐出去!”

這碰觸,要他下意識一頓,花灼只聽警報聲再次響起。

她想起來了......書裏好像寫到過,女主孟秋辭給黑心蓮送糕點時不小心碰到了黑心蓮的手,當夜若不是身上有辟邪符,孟秋辭便會死在黑心蓮手中......

是她忘了,黑心蓮好像,極為厭惡他人觸碰來着。

花灼指尖微抖,額頭都沁出汗珠,指尖剛要一點點自那冰涼後頸慢慢移開,卻覺警報聲忽停,是梁善淵彎下腰身,将她從棺材裏抱了出來。

“好啊。”

黑心蓮常年一身苦澀藥味。

梁善淵貌似一直在梁家醫館幫忙,怪,她一只鬼,也不知整日裝模作樣的幹什麽。

花灼在她懷裏,擡手擦了擦眼淚,眼前抹黑一片,她害怕,往梁善淵這只厲鬼的冰涼懷裏又縮了縮:“好、好閨蜜,咱們現下正在哪兒呢?”

“鬼界。”

她溫聲道,先帶着花灼尋了個地方坐下來,“灼兒妹妹身上可帶有火折子?”

稱呼變了,蹬鼻子上臉,忽然叫起她灼兒妹妹了。

花灼心哼一聲,若是別人如此喚她,花灼好性,自然樂見樂聞,可她從未想與梁善淵處好關系。

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有。”花灼悶聲哽咽。

梁善淵點頭,“那灼兒妹妹,辛苦去前頭點下燭火。”

“......啊?”

花灼一愣,“什麽?”

“辛苦先獨身一人去前頭點下燭火。”

漆黑一片,花灼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聽到梁善淵溫柔的聲音。

她自己一個人去點燭火?

“我不幹!”花灼大聲道,“你怎麽不去點?”

“我點不着,”花灼看不到她的臉,但聽她溫柔的聲音,頗為真情實感,

“怨鬼拖進鬼界的只有花灼姑娘,今夜善淵是偶然前來,未受怨鬼與鬼界邀請,自是無法點燃燭火。”

“可......”花灼哪裏敢,“我方才點了也點不着啊。”

“灼兒妹妹去試試便知道了,”她溫聲安慰,“能點上的,且只能你自己一人去點。”

花灼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明白若梁善淵所言不虛,就放周遭一直漆黑下去,恐怕并非好事。

可是......

花灼先推了推她,從她懷中一點點挪出來,摸着漆黑,坐到旁側蒲團裏,像是害怕,襦裙之下脫了鞋子的腳尖還要碰着她的腳踝。

于活人而言的一片漆黑。

于厲鬼,自是明亮若白晝。

梁善淵纖長指尖裏,百無聊賴轉悠着一把火折子,瞥見陰黑裏蠢蠢欲動,卻畏懼不敢上前的幾只畜生,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唇角。

尋常鬼都怕他懼他。

自是沒有什麽他便點不着火的說法。

如此說法,只是為的将這有幾分狡猾聰明,又對他極有敵意的貴小姐吓到懸崖邊上,如此不僅對他更為感激,還會更加抓着他不放,牽手擁抱定會逐漸成為尋常。

要在她周身布下絲網,再逐漸收攏,将其徹底收為他的囊中之物。

但,也真夠麻煩。

梁善淵面無表情,在一片黑暗中,瞳孔恍若與黑暗融為一體,他盯着花灼正拆解着那福壽娃娃的雪白指尖。

若斷她一指。

只斷她一指,收在身側,也不知會不會有用。

他定會好好珍惜的,用根繩線穿着戴在脖子上,如此老天會原諒他嗎?

梁善淵漆黑瞳孔直直盯着少女右手雪白小指,寸寸收緊袖口裏的人面匕首,便見少女那雙雪白的手過來,将拆解下的福壽娃娃錢袋擱到梁善淵身側。

梁善淵微蹙眉心,聲音溫和,“灼兒妹妹?”

不知為何,花灼聽到她這一聲灼兒妹妹心頭就莫名發冷,總覺得黑心蓮不安好心,“你幫我拿着,不是送給你的,還有,你別喊我灼兒妹妹,讨厭。”

話音剛落,梁善淵便見少女拆解開腰間系帶,直接将衣裳脫了下來。

他一頓,直到花灼脫到小衣,瞥見少女露出的雪白肩頭,微彎下來的雪頸勾着根墨綠色的系帶,映襯膚白似雪,梁善淵蹙緊眉心,移開視線。

“你可以喊我,唔......灼灼,嗯,你喊我灼灼吧。”

“嗯。”

花灼煩厭一摸小衣,這小衣是皇室禦用的蜀光錦裁成,她就帶了三套,尤其這套還做了她最喜歡的墨綠色,胸口專門繡着幾朵小杏花,這會兒也被臭血潑髒了些。

氣死她了!!

花灼氣極,又擦了擦眼淚,擦的眼梢一片緋紅,“阿、阿善姐姐。”

梁善淵瞳仁兒一片漆黑,盯着遠處蠢蠢欲動的幾只畜生,散發濃濃鬼氣,畜生見他目光,吓得登時作鳥獸散,整座破敗道觀也跟着落入一片沉靜。

“做什麽?”

花灼心頭一怔,不知為何,總覺得梁善淵話音有些冷硬,卻聽她繼續。

“灼灼。”

這聲便與從前溫和同樣了。

恐怕是她方才聽岔了,花灼吸着鼻子,哽咽問,“你能把你身上的外袍脫下來給、給本小姐穿嗎?”

花灼聽見腦海內人設ooc預警,咬了咬唇。

梁善淵穿衣一向是裏一套外一套,便導致雖整日一身白衣,卻總覺得身姿缥缈,花灼一雙淚眼盯着漆黑前方,聽沒人回話,頗有些沒安全感的用腳尖勾了勾梁善淵的小腿。

梁善淵卻挪了挪身子,離花灼遠了些。

花灼吓了一跳,急忙順着黑暗用腳并用爬過去,兩手不住亂摸,确定搭上了梁善淵的大腿,才松了口氣。

“把你外衫脫了給我,”花灼抿了抿唇,“別、別讓本小姐說第二遍,能讓本小姐穿你這種庶民的衣服,哼,是你上輩子燒高香修來的福氣!”

聽着腦海中+20的陰德,花灼黑暗中眼淚流的更兇了,她真是遭了天譴,都這麽慘了,還要做任務,她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花灼生怕梁善淵給她一心窩,雙手安撫性的拍拍梁善淵的大腿。

梁善淵只望着漆黑前方,感受到少女輕柔的指尖,他微壓了下漆黑的睫。

如此模樣,成何體統?他雖對活人如何不感興趣,但在這陰黑破觀如此行事,此女究竟有沒有廉恥之心?

“你要衣服做什麽?”

“我,我衣服都髒了,”花灼咬了咬唇,“要是我點完了火,有鬼順着那臭血的氣味抓、抓本小姐怎麽辦?”

她才不想把希望全寄托在梁善淵一人身上,她看過好多恐怖片,她知道的,忽然被潑了這種髒東西很不吉利的,就是一種被惡鬼标記的證明。

梁善淵卻一頓,指尖解開了自己的外衫。

本以為此女一無所知,倒是知道那些畜生澆來的一潑臭血有問題。

花灼得了梁善淵染着些許苦澀藥草味的外衫,先披上後又悄悄脫了小衣,才将自己的衣裳全都堆到一側,拿着火折子,卻猶不放心,“阿善。”

“嗯?”

這會兒又不喊姐姐了,梁善淵坐在黑暗裏,興味索然的瞧着她,輕彎了下眉目。

此女個子小小,他當初得到原本梁善淵這身人皮時,縮骨才得以融合人皮。

這些年按着個子微高的女兒家一般生長,自是不比他原本身量,哪怕如此,他如今的衣裳被花灼穿着也不倫不類,要卷個兩圈袖子才成,還提着裙擺,頗有幾分滑稽。

“你只能在這裏等着我嗎?”

興許是害怕,這驕縱貴女說話都染着些可憐巴巴的音調。

“是啊。”

聽誰痛苦為難,他便高興,漆黑間,梁善淵笑意彎彎的打量着她。

花灼正欲哭無淚在心中想,這次該唱個什麽歌,卻聽身後女子幽然,“對了,灼灼。”

“啊?”

花灼剛邁出一步,急忙回頭。

她盼望着事情還能有轉機。

梁善淵眼勾藏笑,“這次還是不要唱歌的好。”

“為......為什麽啊?”

一片漆黑間,花灼聽到對面那溫溫柔柔的聲音道,“我雖不大明白,你為何每次一遇鬼便會唱歌,但冒然發出聲音,尤其是大聲唱歌,是招鬼之舉。”

花灼心頭狠狠一頓,忙要去拿自己擱在衣裳底下的桃木劍,又聽女子輕“唔”一聲。

“對了,桃木劍等物,除些黴運還成,驅鬼卻是不成的。”

花灼:......

原來她看了這麽多年的恐怖片,真到關頭,非但救不了她,還險些害了她。

“就顯擺你知道的多!”

花灼怒意,一摔衣裳,卻聽靜谧漆黑中,鈴铛聲輕響,一時之間面色頗為複雜。

“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花灼取出系在自己衣裳內兜裏,其中一個同心鈴,摸黑遞過去。

是一粒雕刻了镂空鳳蝶的金色銅鈴,用紅繩綁着,勾在少女雪白的指頭上,遞到他跟前。

“這是......”花灼微噎,伴着猶豫,“同心鈴,我一個,你一個,若你聽到你這邊的同心鈴響起,便是我遇到了危險,你要立刻過來救本小姐,一刻都不能馬虎,知道嗎?”

“善淵知道了,灼灼放心吧。”

她聲音溫柔若玉,将同心鈴拿到手中,花灼原本心慌的厲害,見同心鈴被此鬼收下,幾不可見的松下口氣,只無奈現下身處鬼界,能求救的竟只有眼前這只厲鬼。

她嘗試着搖晃一下自己手中同心鈴,聽她那邊的鈴铛确實也跟着響起,才戰戰兢兢,一步三回頭的往前方黑暗去。

梁善淵撫弄着手中鈴铛,垂眸看線圈上綁着的金絲蠶布。

他在人間流離,見過數次王朝更疊,對皇室自是不感興趣,卻知當今只有皇室之人可用金絲蠶布。

此女連身份都不藏了麽?

他也不感興趣便是了。

花灼自是沒想到這點,她緊緊抓着手中的同心鈴,生怕同心鈴一個不小心自黏滿冷汗的手中溜走,顫顫巍巍的腳尖撞到一片硬物,方知到達前方。

漆黑不見五指。

花灼渾身發冷,咬緊下唇,拿出懷中的火折子,呼出口氣,火折子的亮光搖搖晃晃,她不敢擡頭,只見供桌上一連早已腐爛的瓜果肉菜,彎腰點上旁側陳舊燭臺。

待燭光搖晃升起,花灼虛脫一般,周圍乍起昏暗明火,她忍不住擡頭,瞳孔卻細微一顫。

這裏明顯不再是方才那破敗的山林道觀。

周圍昏暗,牆皮層層脫落,其上蛛絲結連,殿柱歪斜,正前方卻供着一張巨大的供桌,上頭擺滿了各式貢品,裏頭堆着的是早已腐爛的,外沿是偏新一些的,有酒果肉菜,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亦有男兒用的筆墨紙硯。

花灼竟還在裏頭,看見了自己那刻着荷花的口脂盒。

所有一切,盡數供給上頭坐鎮的,那幾乎高到天頂,露膚若白玉,衣着妝貌描繪彩漆,手拿一尊玉瓶,模樣慈悲,眉眼之間卻異常妖異的‘觀世音’。

花灼望見那‘觀世音’極為妖冶的臉,只覺涼意登時一擁而上,吓得她頭皮一陣發麻,“梁善淵!”

也是這時,梁善淵正走到她身邊。

花灼一聲不吭,直抱緊了她的胳膊,“我方才被帶到這裏時,還沒有這個的,這是什麽啊?”

業火消退,令他瞳仁兒微恍,梁善淵側臉,一雙瞳仁兒在燭火輝煌間晦暗不明,“花灼姑娘,你我今日來都來了,不若先去上根香吧。”

花灼一愣,直覺要她閉嘴不言,梁善淵拿了三根香線給她,她彎腰,左手在上,平平将三根香線插入将溢的香灰之中,見旁側梁善淵也同樣做好,花灼顫顫呼出口氣,不敢擡頭,只在袖中,暗暗牽過梁善淵的手,由梁善淵帶着,一聲不吭的出了這破敗‘道觀’。

外頭依舊是一片陰黑。

樹木絲毫不搖,無風無月無星,一切陷入一股詭異的寧靜之中,花灼緊緊牽着梁善淵的手,依偎在梁善淵身側,這時候,心中當真有幾分将梁善淵當成自己的好閨蜜了。

常言總說,患難見真情,花灼也絲毫不例外。

梁善淵望着外頭天色,輕“唔”一聲,轉過身。

“做什麽啊?”花灼剛出了那‘道觀’,總覺得心頭浮起一陣劫後餘生的喜悅,見梁善淵轉身,下意識後怕。

“忘記關門,惹怒神佛便不尊不敬了。”

太黑了,花灼看不清梁善淵的臉,卻被她冰涼的雙手帶着回到‘道觀’前,兩人雙手交纏在一起,推上‘道觀’大門。

只在大門即将關合之時。

花灼下意識往裏一瞥,只見昏黃燭火之間,那坐鎮的‘觀世音’手中玉淨瓶恍似沾染上層層血跡,一張原本慈悲,眉梢眼角卻極為妖冶的臉笑容越發詭異,黑漆畫就的一雙漆黑瞳一眨不眨盯着外頭,與花灼對上視線。

花灼頭皮一麻,‘道觀’門終于關閉,她早若驚弓之鳥,聽四面逐漸有樹搖風吹,月光自漆黑天際層層浮現,幾粒殘星挂于上空。

“那是一尊假‘觀音’,”梁善淵道,“那群猴子總喜歡做這些魚目混珠的事情,恐怕是不知從何處求來的一尊邪神,這類邪神一向吹毛求疵。”

難怪方才打斷她問話,要她上香。

花灼怎會不感謝她,“阿善......你可有什麽想要的?待出去之後,本小姐定、定準備了賞賜給你。”

卻聽梁善淵輕笑幾聲,“倒沒什麽想要之物,只是——”

她微歪過頭,耳垂上墜着的兩滴玉墜些微搖晃,“我确有一事相求。”

暗月隐蔽,花灼扯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卻沒能從梁善淵冰涼手中脫離,忽聞藥苦忽至,是梁善淵微微彎下腰身,湊她很近。

花灼一怔,只見女子肌膚若冷玉,漆黑瞳若枯井,無聲無息的靠過來,忍不住腳跟後退兩步步,卻見女子一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善淵既與花灼姑娘是友人了,不知往後,能否每日去找花灼姑娘玩?”

她又喊花灼姑娘了。

花灼心頭總忍不住覺得奇怪,此鬼時不時對她散發善意,但偶爾洩露出的感覺,讓花灼覺得,此鬼其實并不把她當回事。

大概就是,很不真誠,沒有一顆真心,雖表面對她好似有些不同,但實則,對她,對旁人,都并無差別?

便是現下,花灼也忍不住破天荒的想,恐怕,她是忘了。

梁善淵這黑心蓮,曾說過自己記性不大好,但花灼總覺得有幾分古怪。

原著之中,貌似說起過,梁善淵的聰明才智無人能及,但上回許如意問她梁府事宜,她卻說記性不好,還要了紙筆。

是真的記性不好嗎?

還是對人,根本就懶得記?

花灼輕捏了下唇,心頭已知忤逆她的下場,定是不會自尋死路,邊在心中與系統求饒,邊道,

“可以是可以,但想做本小姐的朋友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你需得在每次,我進入鬼界之後對我出手相助,帶我回去,”

花灼一擡下巴,“你可能做到?”

她心頭惴惴不安,卻見梁善淵面色如常,“自然可以,那是友人該做的。”

花灼冷哼一聲,下意識抽手,指尖卻還被她拽着,她冷眼一瞪,“幹嘛還牽着我手?方才我給你同心鈴了,不用牽着了吧?”

那冰涼的指頭聞言,卻與她五指交纏更為密緊,花灼皺眉,卻聽她道,“我人生第一次有了友人,這也是友人該做的吧?”

說着,此鬼竟頗為可憐,珍惜的望着兩人交纏的手。

花灼:......

不是?來真的?你真的就這麽想要好閨蜜?

這一番,倒要花灼尴尬,本身就軟性,不知如何應對,牽手自然也就随她去了。

兩人直往前走,黑暗夜路,只見前方兩粒白色燈籠搖搖晃晃,花灼擡頭與梁善淵對視,知現下還并未出鬼界,“這裏是?”

“進去看看。”

梁善淵牽着她,兩人一同進漆黑院中,花灼知恐怕又入怨鬼記憶,與梁善淵一同往前走,見屋院門口坐着個正搓洗衣裳,眼神透着癡傻的小厮。

“阿善,這裏是哪兒啊?你認得嗎?”

梁善淵望那小厮幾眼,梁府人太多,他雖在梁府待了幾年,但本身便對活人不甚在意,細瞧他處,才微挑了下眉。

竟是梁世奇的居處麽?

那早死了的梁白靜倒真會瞧。

此次來梁府這四人,那男子頗有幾分粗枝大葉的愚鈍。

另一女子雖性情好似與梁南音是一路人,溫柔,卻極為古板,定不會聽怨鬼訴說冤屈。

這貴小姐帶着的奴仆更不要提,聞鬼色變,一番下來,竟只有這驕縱貴小姐在那小鬼眼中頂得上幾分用場。

梁善淵目光些微哂笑。

——倒也更方便了他達成目的。

若這貴小姐再膽小怕事些,就此吓成呆癡才最好,如此,他既沒對這一味解藥做過壞事,老天爺定不會因此罰他,一路也算勤勤懇懇,護其在身側,感念他一片真心,解藥定沒道理失去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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