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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陳初遙率先打破沉默:“哥你今晚真的很奇怪。”

“你不奇怪?”舒越說的是出門前,陳初遙突然冒出來的那句‘我現在很快樂’。

陳初遙聳肩。

話題還沒結束,原本就送到大門口的計劃未半而中道崩殂,兩人沿着陳家院子內的小道漫步。

走到角落裏那個被圍起來的小花圃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陳爸陳媽作為植物殺手,人菜瘾還大,一雙手開過光一樣,家裏的花卉但凡經過他們的手,縱使之前開得再熱烈,三天之內都得玩完。

陳家院子內如此生機勃勃,全靠鈔能力。

只要換得夠勤,禿頭就追不上我的院子。

唯有這個小花圃,任他外界風雨飄搖,它自佁然不動。

——這是舒越與陳初遙共同種下的。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查資料,百度告訴我,它冬天不會開花。”陳初遙蹲到小花的身旁,一臉的驚奇。

“今天冷歸冷,它是升溫了的。”

舒越前些日子瞧見園藝大叔進過陳家:“肥料也給足了。”

何況只是開了一朵而已。

小小的、橘色的、宛若營養不良、卻又倔強綻放着的——太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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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初遙對植物的了解有限,拍腦袋定下種花計劃後,兩眼一抹黑。

難得有舒越也全全不了解的東西,那年夏日,兩個種植新手人手一只冰淇淋,面前擺着一塊平板。啃一口冰淇淋,翻一頁花卉圖片。

選妃似的。

看見太陽花的第一眼,陳初遙就很喜歡。

這小東西葉片嫩生生,瞧着掐一把都能擰出汁水來,花色卻繁多:嫩粉、黃白、香槟、殷紅、藍紫、青綠,不勝枚舉,甭管你愛的是濃的淡的,它都能給你開出來。

一株植株只會開出一種顏色,不同顏色的植株可以混種。

陳初遙對自己的手藝不抱希望,花能開出幾朵就行,屆時每朵都是不同的驚喜。

她瘋狂心動,但真正打動兩人的,是後面關于圖片的描述:“太陽花,又名不死草……”

“難怪能被人冠以這個稱號。”陳初遙感嘆。

種在自家院子裏的花,幾年過去了,範圍一點沒少,在陳爸陳媽虎視眈眈的盯梢下,居然還能做到小幅度地開疆擴土,将莖葉沿伸到圍欄外頭去。

是有點本事在裏頭的。

她沒摘那朵花,拍了幾張算作紀念。陳初遙笑着:“一開始只看圖片,沒瞧見後頭的描述時,我還以為這花會很難養。”

那張圖就像是太陽花拍的藝術照,攝影者将寥寥的幾朵花拍出了一種高級感。

單看那張照片,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心想:它不該出現在草地,這麽羸弱又嬌嫩的花朵,合該用最好的花盆,精心養在見不到風雨的屋內。

晚風将花香送至舒越的身邊,大冬天的吸一口,清冽冽,比風油精都好使。

他默了又默,表示:“想說什麽,可以直接說。”

陳初遙旋轉一百八十度,與舒越面對面。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裸露在外的眉眼彎成月牙。

她倒退着朝後走,腳步輕快。

舒越提前對她進行了預判,冷酷又無情:“不準無辜地對我說沒有。”

陳初遙笑出了聲。

她朝着舒越攤手:“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哥哥。”

哥哥。

多少年沒有從她嘴裏聽見這個稱呼了。

才認識陳初遙的那幾年,她還是個糯糯的小朋友,手小小、腳小小、臉圓圓。

冬天時會将自己裹成一個球,倒騰着兩條圓圓胖胖的小短腿,吭哧吭哧跟在自己身邊。

自己去哪,她就跟着去哪。

偶爾自己停下來了,就用那種信任的小眼神盯着自己看。

又嬌又乖。

她是自己看着一點點長大的,舒越對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尤其是她有這樣一對爸媽,舒越很難對她徹底放下心來。

“可是哥哥,我已經長大啦。”

陳初遙歪頭,帶着點兒甜蜜的困擾:“總感覺在哥哥的眼裏,我還是一個小孩。”

“我沒有。”

“哪裏會沒有!”

陳初遙軟了聲音,說是譴責,不如說是抱怨:“上次也是,明明我也是當事人,哥就那麽理所應當地将我剝了出去。”

“我那是……”

“嗯嗯。”陳初遙一邊後退,一邊點頭。

那模樣,像是在說:我不和你争,你争就是你對。

舒越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自己養的小孩懷疑自己,他本該生氣的,‘氣’與‘笑’在他這兒王不見王,只能同時出現一個。

舒越笑了,就注定氣不起來。

“所以初遙這是在怪我?”

“沒有哦。”

陳初遙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

她晃完自己忍俊不禁,率先笑了出來。

短暫的交談間,她已經笑了許多次了。

她一笑,本就不多的嚴肅氣氛,霎時蕩然無存。

“哥哥你要不就把我當做太陽花吧,我也好看。”陳初遙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她繼續:“我哪裏有哥你想的那麽脆弱啦。”

她這人,明明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雨露就燎原。

這麽些年,估計也就哥一直拿她當毫無爪牙的無害生物看,她走的每一步,舒越都想在她背後保駕護航。

他總不能……

——是想當她爹吧?

“說話就說話。”舒越:“少在心裏氣我。”

“嘿嘿嘿。”陳初遙摸腦殼傻笑。

如果這裏是A大的操場,陳初遙會拉着舒越一齊躺在草坪上。

A大的草坪是樹膠材質,不會有多少露水的困擾。他倆可以放心大膽地在草坪上攤成一個大字,這樣只要輕輕睜開眼,就能看見漫天的星子。

很漂亮。

之前大學舍友生日,陳初遙等人在操場為她慶生,她們一起吃蛋糕、分小零食、玩游戲。

隔壁圍坐着她們不認識的校友,一個虎背熊腰的一米九壯漢輸了游戲,扭扭捏捏地走到幾人面前,用嬌羞的語氣,說了一句:“我好可愛哦。”

陳初遙的舍友們錘着操場,快笑瘋了。

陳初遙也在笑,手機叮鈴叮鈴響,她隔着冰冷的屏幕,與舒越分享自己的生活。

——這是兩人第一次分開,但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啦,成年禮的鐘聲響起,高考考卷交完,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都不能再任性了不是嗎?

“我現在真的很快樂哦。”陳初遙真情實感。

沒有A大操場,她退而求其次,與舒越坐在了秋千上。

她用腳尖去勾地面,用力一蹬,秋千如她所願地開始搖晃。

“如果哥你是因為那三個字背後含義自責難過的話,完全沒有必要。無論那個時候敲擊鍵盤的我在想什麽,就像是我忘了還給企鵝空間設置過這個問題一樣,過去的遺憾,早就困不住現在的我了。”

人嘛,得往前看。

陳初遙牢牢盯着舒越,期待着他的反應。

感謝冬日的夜晚包容了她臉頰的紅與燙,讓她可以在深呼一口氣後,假裝自己不尴尬。

自我剖析……

原來是一件這麽羞恥的事情嗎?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舒越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唇角的弧度自作主張上揚,稍有成效,立即被他這個主人強壓下去。他眼神給人的感覺很是複雜,欣慰、無奈、釋然、不安、期待等輪番上陣。

半晌,他低笑一聲。

“不叫哥哥了?”舒越睨她一眼。

“啊、啊哈哈、啊哈哈哈。”陳初遙幹笑。

這人怎麽不講武德,這麽煽情的時刻,适合将重點放在這裏嗎?

她在腦中暗搓搓譴責,沒有在嘴上洩露出一分。

沒有辦法,她心虛。

“你口中的長大了,就是将如何撒嬌學了個融會貫通?”

偏生有的人就是吃這一套,舒越無聲述說着妥協,說她:“狡猾。”

“作為賠禮,我給哥你推秋千吧!”

她生怕舒越拒絕,從秋千上跳下來時,險些将自己的腳扭傷。

身旁淡淡的嘆息聲,隐沒在了無邊的夜色裏。

舒越牢牢扶住陳初遙,等人站穩,他也下了秋千。

兩人站得很近,舒越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他正由少年一步步轉變成為更加可靠的青年,男聲無端的微啞,帶着濃重到幾乎井噴、又被好好壓抑了的情感,像是從遙遠的彼岸傳來:

“當一個小孩子,不好嗎?”

舒越的眼睛虹膜顏色很深,當他斂去鋒芒,靜靜望着你時,會給人一種別樣的平靜感。

這時再聽他說話,哪怕是沒有多少起伏的聲調,你也能從中聽出溫柔來。

“什麽?”

陳初遙短暫怔楞,之後笑開,她很理智:“不可能的啦。”

“可以的。”

夜風忽而變大,院中的樹梢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抓住揉搓,發出嘩嘩的搖晃、摩擦聲。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舒越聽見自己說出了那句不在計劃中的話:“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在我這裏。

你永遠可以是一個小孩。

陳初遙忍無可忍,她連拉帶拽,将人往門外推,嘴裏連珠炮一樣,碎碎念:

“哥你還是回去吧!”

“好孩子天黑了就該待在自己的家!”

“哥你還是快回去吧!”

她咬牙切齒:“你狡猾!你才狡猾!”

“你最狡猾!”

“碰”的一聲。

這是第一次,陳家的大門在舒越面前被用力關上。

沉默半晌。

沙沙、沙沙。

有人動了。

舒越靠近大門。

他低着頭,視線所及之處,他在大門底端的縫隙看見了一抹白色。

他的小青梅腦子沒有問題,做不出人跑了,把鞋扔在門口的蠢事,一切的線索指定了一個真相:

門後有人。

看來确實。

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晚安。”

舒越離開了。

等他離開,陳初遙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擠出兩個字:“晚安。”

回家回家。

“叮咚。”

手機鈴聲響起。

陳初遙的身體霎時就僵硬了——不應該啊,她對哥的了解出了錯?

以他的狡猾勁,除非事态緊急,應該不會一再出來招她。

還好、還好。

是樂子人樂霖。

要說樂霖,一開始陳初遙對他的印象就兩個字:六萬七千八百九十度霹靂無敵螺旋式讨打。

最後幾人居然成了朋友,這個世界是真的奇妙。

數年以前,陳初遙、舒越、樂霖在同一個幼兒園相會。彼時的樂霖小胖子一個,占盡了體型上的優勢,在小班內那叫一個‘橫行霸道’。

樂霖最初想找陳初遙玩,陳初遙只理舒越。

他退而求其次選擇舒越,舒越只理陳初遙。

這可把小霸王樂霖氣了個夠嗆,這位小兄弟初生牛犢不怕虎,單槍匹馬,撸起袖子雄赳赳氣昂昂,就準備去給兩人‘一點教訓吃吃’。

接着他便多了一個外號——樂四頓。

樂四頓——指整整挨了四頓好打。

分享一點做大綱時腦的人物心理:

如果不是有獨自一個人在A大求學——用盡了一切努力,最後還是被細節擊潰的經歷。

陳初遙對‘任性地當個小孩’無感的可能性高達90%。

她确實有在很努力地成長了,原以為分別會有一個過渡期——哥他就在S大,隔壁呢,走路十幾分鐘就能到。

這十幾分鐘的路程沒那麽好走的。

如果去了,愧疚會把她壓垮。

誰都不容易。

她不能讓舒越背負她的人生,所以她非得學會真正意義上的獨立。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某人也許會攥緊被子的一角,将自己藏進漆黑的被窩內,說服自己接受再也不可能一回頭,就能看見舒越對她微笑的情景。

也只是偶爾特別想要見舒越,想不管不顧地抱住他。

抱一抱吧,讓我抱一抱。

……讓我充充電。

說不上是不是愛情在萌芽。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有真正做好與舒越共度餘生的準備,陳初遙什麽都不會做。

舒越舍不得傷害她。

她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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