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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樂霖也就塊頭看着大，這孩子面相兇，足夠吓唬惹他的小朋友，真正需要打架的場合不多，甚至于因為動作不靈敏，還打不過戰鬥力為五的陳初遙。

落單了的陳初遙被他一把薅住頭發，她受驚，猛地推了他一把。

樂霖摔了一個屁股蹲，太胖了起不來身，如同一只殼朝下轉不回去了的小烏龜，憋到整張臉都通紅。

陳初遙吓了一跳，連忙要去拉他，被覺得傷了面子的樂霖狠狠推開。

樂霖面紅耳赤，惡向膽邊生：“你推我！你是壞小孩！我要告訴你媽媽！”

陳初遙想和他争辯，說明明是他先動的手。那邊的樂霖理直氣壯：“沒有人看見我欺負你，但是我現在摔倒了！”

小朋友懂的不多，但他們是最會捕捉情緒的存在，人類天生就懂得怎麽做會使自己有利，這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在作祟。

樂霖就看出了陳初遙怕被告家長，小孩子可不和你講什麽武德不武德，甭管黑貓白貓，能贏那就是好貓：“我要告訴你媽媽！我要告訴你媽媽！”

陳初遙紅着眼眶，無措地看着地上的樂霖。

樂霖可算是爬起來了，他走近陳初遙，比她足足高出半個頭，兩個人站在一起，襯得陳初遙愈發瘦小。

樂霖大喊大叫，嘴裏胡亂說着屬于孩子的、沒有太多邏輯的句子，類似于你是壞孩子，你爸爸媽媽肯定不會要壞孩子，誰讓你不和我玩！你還推我！

陳初遙才不管他後頭帶着委屈的兩句話，他委屈，自己還委屈呢。

她在腮幫子裏鼓着一口氣，眼淚要掉不掉。

舒越回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別看舒越平時斯斯文文寡言少語，欺負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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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是這條gai最兇殘的人形猛獸。

樂霖連陳初遙都不是對手，和舒越打？

舒越單方面摁着他打還差不多。

陳初遙哭着拉架，不讓舒越繼續揍同學，這不好，園長奶奶說她看見了是要生氣的。

舒越将她往身後一藏，用袖子替她揩掉眼淚，緩聲：“沒事的。”

他當然沒事，有事的是樂霖。

兩人最後是被園長奶奶給喊停的，舒越在園長奶奶身邊，看見了還在哭的陳初遙。

陳初遙自覺是個背叛者，是個和老師告狀的壞小孩。她左右逃避着他的視線，不敢和他目光對上。

舒越走過去牽她的手，還是那句話：“沒事的。”

三人被園長奶奶叫去空教室，園長奶奶板着臉，問他們是怎麽回事。

舒越主動攬過責任，說是他和樂霖鬧了點矛盾，先一步道了歉，表示自己不該這麽做，并沒有提陳初遙。

樂霖本想說來着，想想這個人好歹幫了自己，出于那時的他還不懂該怎麽形容的‘江湖道義’，樂霖不吭聲。

園長奶奶大致知道幾人家裏的情況，既然小朋友都決定當沒陳初遙的事情，園長奶奶便只給兩位男孩子的家長打了電話。

先到的是樂霖的媽媽。樂霖媽媽多了解兒子的一個人呢，現場情況一看，她心裏就有數了。

樂霖媽媽是個脾氣暴的，看在這麽多人的份上，忍了。

她好聲好氣地詢問兒子，想讓兒子坦白從寬，承認自己欺負人家小女孩，這才被她哥哥揍了。

誰承想樂霖嘴犟得很，幾句告狀的話來來回回地講。

樂霖媽媽火氣也上來了，拉過樂霖胖嘟嘟的胳膊，對着他的屁股就是兩下：“讓你不學好！讓你不學好！”

園長奶奶趕忙去攔，一時間，小教室內亂做了一團。

在空隙間，園長奶奶不忘觀察另外兩位當事人：陳初遙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想說別打了，看看這情況，又吓到不敢說話。

舒越護住陳初遙，胳膊伸給她，讓她抱着。

縱使樂霖被揍了，他也沒有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幸災樂禍，平靜至極，甚至于樂家母子戰場往這邊蔓延時，主動開口求了情。

就是不知道這情，是為樂霖求的，還是替陳初遙。

自家兒子武力值不行，防禦力驚人，還賊能躲，身子游魚似的扭來擺去，有噸位擺在那，樂霖媽媽要抓穩他還真沒那麽輕松。

她一個當媽的人，下手有分寸，可樂霖就是嚎得像是在殺豬。

樂霖媽媽聽不下去，也是真有點累，她一撩劉海，準備替不省心的兒子向倆小孩道歉。

舒母便是這時候來的。

雙方家長都能理解對方的想法，過程和諧得不得了。

最終決定倆家孩子各打五十大板，錯處一人一半，誰都不對，誰都得說那三個字。

舒越能屈能伸第一人，他拍拍陳初遙的手，讓她先放開。

等陳初遙松開後，舒越鞠躬：“對不起。”

樂霖卻梗着脖子不道歉。

他的倔強，在樂霖媽媽眼裏一文不值，因為他的過度不配合，收獲了樂霖媽媽的又一頓竹筍炒肉絲。

小孩子嘛，哪有不打架的。

越是年紀小，越是願意用拳頭來解決問題。幼兒園間你推我一把，我回你一下那都是常事。家長更希望他倆息事寧人，少搞點事。

倆小孩在他們給的壓力下握手言和，一個無所謂，一個不服氣。

在家長看不見的角落，舒越用眼神示意樂霖：下次你要是惹她，我還揍你。

樂霖神情瑟縮了一下，正準備說點垃圾話回敬他，太清楚舒越真實脾性的陳初遙搖搖舒越的手，讓他不要再和同學撕了。

他的手臂都被抓傷流血了。

舒越主動收回了自己一米八的氣場，後退一步，站回陳初遙身邊。

舒越：“我們會好好相處的，對吧，樂霖同學。”

樂霖像是被他的微笑燙到了一般，有那麽一剎那，竟然不敢與笑着的他對視。樂霖媽媽在他後排上輕推一把，叫他表态。

樂霖不情不願：“對。”

這場鬧劇正式落幕——至少在陳初遙視角如此。

舒越回家後爸媽的真實反應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總歸這些人都有一個默契的點：不會将一些負面的事情，展露在陳初遙面前。

以前的自己真是又天真。

又幸運。

遇見的都是非常好的人。

樂霖這家夥貓嫌狗怨，歸根結底就是樂子人一個，造成不了多少傷害。

有了之前矛盾做潤滑，這個家夥不爽歸不爽，依照他那時奇怪的邏輯：我們都是一起打過架的人了，那就是有了一定交情。

雖然你揍了我，我讨厭你，但是我們要比別人熟這點毋庸置疑。

還有陳初遙，她幫過我，那我下次也可以幫你。

雙方和平共處了一段時間，三人升小學，周圍熊孩子的濃度上升，這是陳初遙最招小男孩欺負的一段時期。

要是舒越不在，樂霖也會搭一把手。

陳初遙謝謝他的好意，不過上去就挨人家一拳頭，放話五分鐘，對抗五秒倒，偶爾還要自己反過來幫忙。

真的是又帥又遜。

算了，也不能要求太高。

有那個心就很好了。

今兒個樂霖颠颠來找她，是為了過段時間的同學聚會。

【你們什麽時候有空啊？】

樂霖抱怨：【難得是為我攢的一次聚會，趁我還有決定時間的權利，你們不是應該早點過來走後門嗎？】

陳初遙逗他：【沒時間我們就不去了。】

樂霖：【？？！！】

樂霖給她狂甩表情包，頗有種你不把這句話收回去，我倆今兒個沒完的架勢。

【你們有什麽事情要做？你們明明都沒有事情要做！】樂霖控訴。

那可太多了。

【一起去給學妹補課，帶澤澤去找一只很可愛的狗子玩，周末去給一位老人賀壽。】

陳初遙繼續：【若是還有空餘的時間，上個學期期末，我倆約好了一起去爬山。】

【你和舒越一起啊？】這條消息樂霖發出後，秒撤回。

他先甩出來一張【笑一下蒜了。jpg】，自導自演：【蒜了，不好笑。jpg】

【前三個我先不說，第四個假期計劃是什麽玩意兒？】樂霖酸得不行：【爬的什麽山？】

那破山還能比送他一程更有意思？更何況：【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爬山嗎？】

【還是說，是因為和舒越去，你驚覺自己愛上了爬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陳初遙覺得自己有必要特地解釋一下：【瞎說什麽呢。我們只是一起去看小綠人爬山。】

樂霖真切地感到了迷茫，他虛心求教：【你們爬的哪座山？】【不對啊，不管哪座山，軍事基地你們都進不去才對啊。】

【不是軍事基地，那座山底下，倒是有一個軍訓基地。】

這山她與舒越大學前偶爾會去，山挺高，站在山底下往上望，山頂煙霧缭繞。

山底的軍訓基地承包了附近小到高中所有的軍訓活動，其中最後一天的活動，就是去爬這座山。

陳初遙與舒越有時會混在隊伍的中間，有時又遠遠墜在隊伍末端，或者幹脆選擇旁邊的那條小道。這樣既能看清楚這群學生的全貌，同時不影響他倆自己游玩。

樂霖是在外地念的高中，初中那年軍訓，學校直接從部隊請了兵哥哥過來。

他沒去過陳初遙說的那個軍訓基地，甚至是第一次聽說。

他納悶：【這個季節，還會有學校去軍訓？】

【有的吧。】陳初遙并不确定，這種事情要碰運氣：【例如一中，它每年的軍訓時間就都很怪，一年四季排在什麽時候都有可能。我們這屆運氣好，軍訓時間在五月底。】

【是一中搶不過其他學校嗎？】樂霖開始讨打：【就這還當地龍頭學校呢，真菜！】

【這就開始截圖，把你的發言po到一中校友群。】

【錯了錯了。】樂霖慫得飛快：【既然你們都不确定能不能看到，就別去了呗，小綠人有什麽好看的，你們要是來送我，我赴約時也穿一身綠。】

逗得也差不多了，陳初遙見好就收：【我的話，下周三吧。】

下周三應該全天有空。

樂霖拍板：【那我就先申請時間定在下周三！】

【不用問一下其他人嗎？】

【問誰？舒越嗎？】樂霖回複：【沒必要吧，你倆不是連體嬰嗎？】

【？】陳初遙反駁：【倒也不至于。】

【不至于個球球。】樂霖不客氣：【你自己把聊天記錄往前翻翻，問問你自己，是不是每個計劃都捎帶上了他？】

他洋洋得意：【還是我機智，直接過來問你了。】

【那要是哥下周三沒空呢？】

【你去撒個嬌。】樂霖大咧咧道：【你去撒個嬌，舒越就有空了。】

閉嘴吧。

她這邊心還亂着呢。

陳初遙扯開話題：【話說，大一不是都過去一半了嗎？怎麽這個時候決定出國留學？】

樂霖字敲了又删，删了又敲。

陳初遙這邊，與樂霖的聊天框頂端，始終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中”。

小半分鐘過去，他破罐子破摔：【說實話，我也不大清楚，各種原因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