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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樂霖給她發消息:

【我和你們倆不一樣的嘛,我高考考得和鬼一樣,卡着分數進了一個比野雞大學稍微好一點點的學校,就讀于一個完全不感興趣的專業。】

【某天沒課,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底下舍友在打游戲,BGM很炸裂,他們笑得也很開心。】

【我呢,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機械手表‘噠噠噠’地響。】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青春,好像被只看不見的怪物吃掉了。】

陳初遙安靜聽他述說,界面上的正在輸入中又出現了。

陳初遙嘆了一口氣,引導他:【然後呢?你做了什麽?】

【然後我去找了舒越。】

【初遙,你哥真的好過分啊。】樂霖扁扁嘴:【他居然讓我爬。】

【他把我怼了一頓,讓我傷春悲秋去找別人,說他沒空聽我擱這兒感傷,他很忙。】

【我氣死了,就問他到底在忙什麽,舒越将內容告訴我了——那一刻,我堅定了一個事實。】

【我是廢物。】

【我快被打擊死了,剛好一個舍友要去圖書館,宿舍呆的煩死了,我就去了。】

【我哪裏靜得下心,就把手機靜音了,在帶去的作業本上畫烏龜。】

【舍友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站起來收拾東西,我問他怎麽了,他說餓了,拉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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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舍友問我到底怎麽了?問我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專業?】

【他說專業是可以轉的,只要我努力。我告訴他沒辦法,因為我不喜歡的是這個學校。】

【舍友不說話了。】

【後來舍友硬是拉我回到了圖書館,沒收了我畫烏龜的本子,把他借的書分了一本給我。】

【我說不用,我不想看書。】樂霖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後來我還是看進去了,那本書真有意思。】

【我的心情好了一點,認為自己已經不會被打擊到了。】

【我想去騷。擾舒越來着,打開手機,發現了舒越給我發的消息。】

【初遙,你哥真的好傲嬌哦。】

樂霖笑着:【有的人嘴上說着你很煩,過了半個小時又問我冷靜了嗎?意識到了和其他人的差距,癱在床上是有用嗎?】

【我去找他,和他讨論未來要做什麽。】

【一些想法太天真,我又被他怼了。】

【反正說什麽都會被怼,那個時候的我想:這我不能吃虧啊!】

【我就把想到的全說了。】

【然後我就被怼得特別慘。】

看到這,陳初遙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是見過舒越怼人的,只能說樂霖是真的敢。

【舒越又開始說他有事要忙。】

【他說他很忙,反手就給我布置了作業,上了大學輔導員都會讓寫的那個:大學生職業規劃。】

【他說給我一天半的時間,後天早上他要看。威脅我說要是我應付了事,他就把我揍成憨憨。】

【輔導員讓寫這個,還給我們一學期的時間呢!】

【我敢怒不敢言,隔三差五就拿着職業規劃去找舒越。告訴他我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罵我吧,罵我我也寫不出來!】

【舒越是個好人,有話他是真罵啊。】

【我又被怼得很慘。】

陳初遙說他:【該的。】

她問樂霖:【所以職業規劃寫得怎麽樣了?】

【應該還可以吧,我修修改改,一共寫了好幾版,每一版都進步明顯。】

【從有害垃圾進步到不可回收垃圾,從不可回收垃圾進化到可回收垃圾。】

【最後舒越對我說可以看得過去了的時候,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是我那幾天第一次被舒越誇。】

【之前我們一直都是用企鵝聊天,舒越說完那句話,給我打了電話。】

【我們聊了很多,挂斷前,舒越問我。】

【現在有方向了嗎?】

【不用舒越揍了,我自己先哭成一個憨憨。】

【要是他上來就和我講大道理,我不會感動的。】

【我這個人很壞的,就像我明知道舒越真的很忙,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扒着他不放。】

【我這個人也很奇怪,他怼我,我反而聽進去了。我被他一路推着走,從不情不願,到主動往前蠕動。】

【我好像……】

【有方向了。】

【恭喜。】陳初遙真情實感。

【同喜同喜。】樂霖嬉皮笑臉。

笑過以後,他将紛雜的情緒壓下,【舒越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嗯。】陳初遙肯定:【他确實是。】

【說起來,初遙你報了醫科大學,我還蠻驚訝的。之前你媽媽不是來安城出差嗎?我媽把人拉來吃了一頓飯。一群高三學生家長,唠來唠去,很容易就唠到了孩子的高考志願。】

【陳姨對我媽說,希望你報金融。】

【嗯,我媽也對我說了。】只是不是‘希望’,是‘高考志願填金融’。

樂霖來當事人這裏尋找認同感:【這裏面應該也有舒越的手筆吧?】

【有哦。】

陳初遙陷入回憶。

半年前,高考後查成績。

陳初遙心緒不寧地等待着來自結果的審判。

她實在是太緊張了,考試過程中,舒越牢牢看着她,嚴禁她與任何一個同學對答案。

“考完一科扔一科。”

舒越答應她:“你要是好奇,等到全部考完,來找我,我給你估分。”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回家後,舒越履行了他的承諾。

估出來的分數吓了陳初遙一跳,陳初遙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嘴上謙虛與自我懷疑并存:“真的假的啊,這是我能考出來的分數嗎?哥你是不是估錯啦。”

內心:不會錯的不會錯的!那可是舒越!舒越永遠都不會錯!

成績快出快出!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那時候的快樂都是空中樓閣,做不得真的。

她再相信舒越,沒看見白紙黑字的分數之前,一顆懸着的心別想落下來。

而此刻,終于到了決定性的時刻。

陳爸陳媽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邊,一家三口牢牢盯着屏幕。

陳初遙将準考證上的考生號輸入進賬號框,反複檢查了好幾遍,這才認真地将密碼往裏填。Enter鍵按下,小圓圈不緊不慢地轉啊轉,好不容易停下,網頁一閃,彈出一行大字:

連接超時。

陳爸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兩人沒架可吵的時候,陳爸陳媽與任何一對爸媽的相處沒什麽不同,甚至還要更恩愛。

陳媽嗔他一眼,說道:“還能是什麽意思,網卡了呗。要不我們打電話查?”

她說完,自己否決了自己:“應該不行,電話這會兒人指定也多。”

“這人也太多了。”陳爸嘆道:“我之前問過舒越,他蠻看好初遙這次的考試的。”

說到舒越,陳媽的表情也和緩下來:“不知道舒越查完了沒有。”

陳爸提議:“初遙你去看看?出結果前,最後蹭一蹭學霸。”

他越想越心動:“家裏這邊我們來查,你去舒越那邊呆着,要是他查出來了,就用他家的電腦試試。”

“啊?”陳初遙不想離開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電腦:“不用了吧,再試試?再試試沒準分數就出來了。”

“試什麽啊。”

陳媽已然被陳爸說服,她将人從椅子上扯了起來。

為了得到滿意的結果,她連虛無缥缈的玄學都信起來了:“讓你去你就去,舒越一定考得好,就像你爸說的那樣,去蹭點歐氣回來。”

陳初遙無奈:“我知道了,要是出成績了,我給你們打電話。”

“嗯嗯,去吧去吧。”

陳初遙去找舒越,出了門右拐,就是舒越的家。

他家的大門敞開着,舒父在門口位置來來回回地打轉。

他踱步的同時,不停地在打電話與接電話。

舒父的語氣淡淡:“啊,我家舒越啊?是是,考得不錯。”

“哪裏的事情,那臭小子還差得遠呢。”

“我要求高?沒有啦,他要是驕傲我才要打斷他的腿。”

好淡定啊。

前提是無視掉他反複的踱步,與控制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的話。

陳初遙算是知道,哥的傲嬌遺傳自誰了。

她主動向舒父打招呼:“舒伯。”

“诶诶。”舒父這才注意到她,他笑着,眼尾處多了一點溝壑:“初遙啊,來找舒越?”

“是啊。”陳初遙點頭。

她笑着,詢問:“哥的分數查到了?”

“嗯,查到了。”舒父反問:“你的呢?查到了嗎?”

“還沒有。”陳初遙心累:“網頁崩了。”

她觀察舒父的表情,笑問:“看來哥考得很不錯啊!”

對自己看着長大的丫頭,舒父要坦然得多,眼底的喜悅也不再那麽矜持:“還可以。之前舒越就說你可能會過來,他在書房,初遙你可以直接過去找他。”

“那感情好。”陳初遙笑說:“正好蹭一蹭哥的喜氣。”

“說什麽蹭不蹭的,考得好,那是你實打實努力出來的。”

舒父嚴肅的表情維持了幾秒,繃不住了,他拍拍陳初遙的肩膀,對她說:“為那臭小子高興一下就得了。快去吧,他還在等你。”

“好。”陳初遙揮別舒父。

進了書房,書房內只有舒越一人。

今天他穿了一身正紅色的T恤,上頭還用金線繡了一條游龍,龍的軀體繞了舒越的腰一圈,将腦袋搭在了舒越的肩膀上。

她朝着舒越走去,等到兩人的距離足夠近,陳初遙看清了他被書桌遮擋住了的金色褲子,褲子布靈布靈的,險些将陳初遙的眼睛閃瞎。

他腳上是一雙飽和度很高的紅色布鞋,左腳寫着‘必’,右腳寫着‘勝’。

這是什麽老年人狂喜的元素?

陳初遙再去看舒越。

她的竹馬鼻翼上架着常戴的金絲邊眼鏡,氣質溫文爾雅,平靜且柔和。眉眼幹淨如畫,一顆腦袋就像是被人随意地p在了身上。

生草極了。

聽見腳步聲,舒越扭過頭。

兩人遙遙對望,注意到陳初遙眼底掩飾不住的笑意,舒越揉動自己的眉心:“長輩給寄的‘戰袍’。”

到底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懂了。

陳初遙走過去,在舒越的身邊坐下。

哥的确是這樣的人,哪怕他覺得你是在胡鬧,還是會在一秒鐘的嫌棄過後,認真完成你的期望。

陳初遙被他這樣讓過很多次,大多數時候,陳初遙只是為了看他妥協前,那副欲言又止、卻又拿她沒有辦法的模樣。

‘我有罪,我忏悔。’

陳初遙心道:‘我真是好惡趣味的一人。’

期待的查分之旅還沒結束,陳初遙維持着暗搓搓激動的心情,體內的腎上腺素飙升。

翻譯成大白話就是這家夥現在的膽子賊大。

“這麽聽話啊。”

陳初遙将手放在舒越頭頂,呼嚕呼嚕,笑到呆毛都一晃一晃:“好乖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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