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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咚。”

“咚。”

“咚。”

商場嘈雜,陳初遙卻恍若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對母女已然離開,陳初遙還沉浸在舒越的那個眼神裏。

耳邊舒越的聲音清淩淩,他眼裏揉着笑意,輕喚她的名字,對着呆愣在原地的人說:“我們走吧。”

“什麽?”陳初遙沒回過神。

“我說。”人是自己撩的,如今情況,舒越是不指望她快速恢複平日裏的反應力了。他一指前方,那裏有兩人最初時計劃要去吃的店鋪。他繼續:“和我走吧。”

“好。”

鬼使神差地,陳初遙在心底又重複了一句:好。

我跟你走。

那日兩人帶的傘,終究是錯付了。直到陳初遙與舒越買完所有要買的東西,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雨也沒能下成。

出門時擠了大半片天空的烏雲虛晃一槍,一滴沒落地走了。甚至于到了下午冬日驅散了雲層,明媚的陽光直直射向了大抵。

澄澈的陽光灑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一直以來陳初遙積壓在心底的陰霾。

再往後的幾天都是相當不錯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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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初遙去張叔店裏找了劉藝,一同前往的還有舒越。

既然陳初遙堅持要做,舒越選擇奉陪到底。

兩人與劉藝面對着面,這回沒有中間人,陳初遙對劉藝的情況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

一番綜合考察下來,評價就倆字:稀碎。

基礎稀碎,知識框架基本沒有,對自己學習上有哪些薄弱點一問三不知。

陳初遙來之前摩拳擦掌,流程走到一半,這位女生變得緘言。

她安慰自己,劉藝之前上的全是大班課,偶有知識點消化不良,自己應該接受。

這會兒可是學霸二對一輔導,陳初遙不相信還不能引導她走到‘正軌’中去。

萬幸劉藝有夠‘死心眼’。

劉藝學得認真,不肯放過丁點可能提升自己的機會。

太過盲目信任他倆經驗的問題,陳初遙提了一次,劉藝立馬改進。她太想長進了,前期聽話得像個指哪打哪的提線木偶,後期又戰戰兢兢提問,生生将自己逼成了杠精。

越是相處,陳初遙越是能察覺到自己與她之間的差別。

不枉舒越陪她這一遭。

基礎差,換個角度代表着提升空間巨大。最初的幾天堅持下來,這課還真給劉藝補出了一點名堂。

張叔店裏劉藝沒再去了,三人有空就約在線下,沒空就用手機電腦進行教學。

陳爸陳媽都沒回家,某日,陳初遙收到了他倆發來的風景照片。

那兩人請了這些年攢下來的年假,不知道到哪裏浪去了。

陳初遙獨自在家,三餐受到舒越的監管,隔三差五還會被舒姨叫到家裏去,在她年底盯着待宰羔羊的慈祥眼神下蹭飯。

倒也安逸。

再一次吃到張叔店裏廚師的手藝,是在約好了去餘家祝壽的周末。

陳初遙與舒越帶着精心挑選的禮物登門,還被餘修餘治兄弟倆領到了老人家面前。

宴席沒有正式開始,舉目四望,能看見數位扛着‘長槍大炮’的攝影師穿梭在人群間,不停地記錄着這一歷史時刻。

被攝像機捕捉着,起初部分被帶來的小輩還有些端着,他們笑不露齒,坐姿端正,好看歸好看,就是假的慌。

之後衆人入席,菜品上桌,陽春白雪被柴米油鹽沖垮,霸道的香氣拼命勾饞着衆人,這時候再端就顯得突兀了。

陳初遙兩人與老人交流完,大部分客人都找好了座位,負責帶他倆出來的是餘家兄弟倆的堂叔。

身為主人翁,總不能叫人無桌可坐。餘家堂叔招呼來餘治,喊他将兩人捎到自家的那桌去。

吃飽喝足,就到了該拍全家福的時候。

不愧是N世同堂的大家族,一張全家福,架勢都快趕上某些學校的年級畢業照。

賓客們吃飽喝足,被拍着拍着拍到麻木,他們分不出多餘的眼神給攝影師,三三兩兩,與熟人侃着大山往外走。

一部分本家人座位離得遠,要去拍攝地點,須得逆着人流。他們分散得太開,指揮的人又不夠,負責攝影的總攝影師一招呼,一些人慌裏忙張的,将局勢攪和得更亂。

餘治趕鴨子上架,被鬧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手舞足蹈地招呼着親戚們,将移動路線知會給他們,這時候他瞧見特地沒站起來的兩人,看他倆還淡定地待在原地,誤以為兩人沒聽清。

之後被舒越點醒。

陳初遙哭笑不得,讓他別慌,局面已經穩定下來了,餘治可以大膽歇口氣。

不遠處餘修在喊他的大名,餘治抓抓後腦勺,高聲應了一聲,與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頂着一腦袋的汗,快步跑開了。

周遭紛亂,這廂一對比,兩人頓時生出忙裏偷閑之感。

生日宴怎麽能缺得了蛋糕,宴席的最後上了一盒。他們這桌多是年輕姑娘小夥,喊他們再吃一塊‘脂肪碳水混合型卡路裏炸彈’,就跟要他們命似的。

以至于蛋糕切是切開了,吃的人寥寥無幾。

舒越取過碟子,替兩人一人盛了一塊。

陳初遙用叉子送了一口進嘴裏,奶油甜而不膩,味道好極了。

就是可惜才吃過飯,陳初遙并不餓,那口以後不再動奶油與蛋糕胚,轉而挑着頂端裝點着的水果吃了。

一塊蛋糕的水果有限,陳初遙自己的吃完,将眼神瞄上了屬于舒越的那塊。

這在一個禮拜以前,是陳初遙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現在的陳初遙刻意地将避嫌抛到了九霄雲外去,她對着舒越展示自己的叉子,意思是問如果自己直接上手,舒越會不會介意。

不會。

當然不會。

舒越怎麽可能介意這個?

他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當年陳初遙隐隐約約開了一半的竅,主動與他保持距離時,他才是真的表面雲淡風輕,內裏風起雲湧。

舒越的蛋糕失去了頂端的水果。

他卻像是已經吃到了想要的糖。

草莓沾着奶油,被陳初遙用叉子送進嘴裏。乳白色的奶油留在了陳初遙的嘴角。

舒越噙着笑,用半是玩笑的語氣,詢問她怎麽回事。

他快速地抽出一張紙,将抽出的紙遞給陳初遙。

被笑話了,陳初遙的耳垂有點燙。她低着頭,故作不在乎地擦拭嘴角。

她的手裏還端着剩餘的奶油蛋糕,鬓邊的碎發受到地心引力,自然地向下垂着。

舒越擔心她的頭發沾到奶油,伸手替她将碎發撩在手裏。

“咔嚓。”

兩人同步扭頭,是周圍的抓拍攝影。

被兩雙形狀各不相同、卻同樣漂亮的眼睛盯着,哪怕兩人都不帶惡意,年輕的攝影小夥心底浮現出了絲絲壓力。

他也是鬼迷心竅。

他與女友因攝影這一共同愛好相識,兩人畢業以後,一位進了影樓,一位在某個視頻網站從事自由職業者。

他的女朋友事業正處于上升期,眼下有一個相當重要的比賽要參加。女生為了‘酸甜愛戀’四個字熬禿了腦殼,念叨得多了,他也被洗了腦。

見着方才那副場景,攝影小哥眼前一亮,找到了完美的破解法。

幹他們這行的對鏡頭有執念,攝影小哥想要拍出更好的效果,沒了分寸,不曾想距離太近,拍照的咔嚓聲反倒打攪了兩人。

未經本人允許,擅自于公共平臺使用他人照片,這侵犯了對方的肖像權,是該被吐唾沫星子的行為。

壽宴的本家人都去拍照去了,這倆明顯是客。

攝影小哥道完歉,微頓,想要自己的女朋友,一咬牙,努力克服自己‘交涉廢物’的社恐本質。他嗫嚅着開口,想要詢問兩人能不能給一下聯系方式。

為了增添砝碼,他将自己吃飯的家夥什塞進兩人手裏,讓他倆先看看拍攝的效果圖。

“要不,呃,要不加一下聯系方式吧,之後我可以、可以……把照片發給你們。”攝影小哥說着。

陳初遙與舒越對視一眼,都看出了這人別有所圖。

小哥吞吞吐:“這照片、呃,照片……你們,這、這,照片……”

用嘴鬼知道要說到猴年馬月,攝影小哥放棄了。

他洩露得越多,兩人對他的防備心越弱。

陳初遙緩和下表情,笑笑:“沒事的。”

“謝、謝謝。”

這位女生瞧着要好說話得多,攝影小哥作為社恐版的鋼鐵直男,面對兩個陌生人,腦袋早一片空白。

見陳初遙要柔和些,他沒多想,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擺在了陳初遙的面前。

他的那張照片确實拍得相當不錯。

舒越将蛋糕放下,兩指捏着手機,将其轉向了自己。

他冷冷淡淡吐出三個字:“加我吧。”

舒越氣場太強,男生招架不住。

面對陳初遙,他可能還能說出請求,面對舒越,攝影小哥的計劃沒準要完球。他猶豫着,不情不願,還想說話,被舒越的一個眼神制止。

他的占有欲,取決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①

舒越完全沒有欺負社恐的負罪感,既然小青梅都做出了改變,他傻了才會呆立在原地。

得寸進尺才是他的本質。

舒越加上了攝影小哥,攝影小哥安靜地躺在舒越的列表裏,安靜如雞。

求人的又不是舒越,舒越一點都不急。他每天照常做自己的事,直到微信界面多出了一條好友添加驗證。

那位社恐小哥,有着一位社牛女友。

他的社牛女友口若懸河,将兩人奉為她的靈感缪斯,她将自己設想說給兩人聽,甚至想要約兩人出去。

兩人事情倒是沒多少事情,不過也不是很想答應。

出去見見的申請被駁回,采用照片的那條本在猶豫,敗給了女生一句句‘哇你們倆真的好搭天生一對吧’的彩虹屁裏。

陳初遙與舒越默契地不提各自同意的原因,在樂霖一天八百條的朋友圈中,衆人迎來了初中畢業後的第二次聚會。

——第一次是剛領畢業證後的幾個小時,由諸位班委牽頭的謝師宴。

本次聚會來的人很多,可以說除了各別因為距離或是其他,真的沒辦法到場的以外,一個班八成的人都到了。

這個數量報名階段就出乎衆人的意料,真的見到了那麽多人,就更值得驚喜了。

要知道當年令人心緒複雜的是:僅僅距離畢業幾個小時——班裏的人就聚不齊了。

①非原創,忘記什麽時候刷視頻,在評論區熱評裏看見的,看完一直念念不忘,且它是真的很适合這個語境,就将它放了進去。

話說寫的時候還想過找找當初的那個視頻,将評論者的id貼上來。

笑死,根本找不到。

以及,(輕聲)手機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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