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再見
再見
“我要見那個帶來疫疾的人。”疫疾好轉,所幸處理的及時,并不嚴重。那帶回疫疾的人被一直看護着,這也是得了周鄰河命令。
潼關屢屢遭難,這地方的确太苦了,可是這一次周鄰河并不覺得是偶然,他想起來了先前來過潼關的那一批商隊。
若是此次疫疾是外邦人用來消耗他們的手段,那不得不嚴肅處理了。
局勢明朗現在已經可以放開手處理這個始作俑者。
“大人,人帶到了。”
周鄰河與秦頌文頗有三堂會審的意味,那人也是被這樣的陣勢吓到,磕磕絆絆的下跪見禮。
“你說你是從外邊回來的?是哪個外邊?已經感染病症,也不是一兩日了吧,你身體不适都沒發覺麽?”
“大人,小的并不知自身感染了疫疾,以為是水土不服導致的,是以才會害了全城人,小人也是無意之舉啊。”他一聽周鄰河的審訊,就怕的要死生怕周鄰河會為了這次的事情将他治罪。
“你從哪裏回來的?”周鄰河皺着眉又問了一遍,他才哆哆嗦嗦的回答。
“圖爾部落,小人曾經結實一外域商人,他邀我去他部落一敘,是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與外域人有交情,所幸是兩邦和平,不然還得落個裏通外敵的罪過。
“那你去的時候,他們可有出現這樣的病症?”
“沒有!”他一口咬定,但是看着周鄰河攝人心魂的目光,心中愈加惶恐,又改了口。
“有!”
衆人不說話 等他自己如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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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路過一個莊子,那裏也出現了這樣相似的病症,不過,他們說,是因為食物中毒導致的,後來都給治好了。而且不似我們這樣的病症會傳染,上吐下瀉,出現紅斑倒是一樣的病症。”
周鄰河沉吟不語,秦頌文擡手教人把人放了。走時對他們三叩九拜,感恩戴德。
秦頌文知曉周鄰河的顧慮,只是,這樣的确也問不出什麽好歹來,倒真的是他多慮了。
“大人,由此可見疫疾确是偶然,并非外邦手段。”
“可能吧。”問也問不出來,查也是查不出來了,若真是他多慮了就好了,畢竟是關兩國。
“潼關急報!塞外疫疾流進潼關!潼關長史周鄰河已經在當日封城!現下已經斷了聯系。”
一封急報從潼關而來,所呈內容卻是揪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潼關已經很苦了,這下卻又起了疫疾,真是防不勝防。
“怎麽會這樣?塞外的疫疾怎麽會流進我澧朝境內!”最是急切的莫過于鄭家兄弟二人以及夏寂。
鄭栩在聽到潼關疫情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都沒有站穩自己。如此挫敗之色哪裏會是先前在朝堂之上不動如山的男人。而現在他心中只想着那個遠在天邊的人現下如何了?潼關就算再難,可怎麽就突然出了疫疾?周鄰河現下怎麽樣?他封鎖了城,那他們怎麽樣?又能怎麽辦?
他現在急切的想要去潼關見一見、看一看。
他盯着腳下踩着的光滑的地磚,緩了好久自己才算順過來,耳邊其他官員已經就此事吵嚷起來了。
“這封傳書是當日唯一一封加急送回的,後續如何還未可知。”
“這潼關接壤塞外,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
……
鄭栩只覺得耳朵已經被吵麻了,後邊的人只沖着他的耳朵嚷嚷。
這個時候,倒是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聲音。
“陛下,潼關時态緊急,微臣請旨去潼關助一臂之力!”在所有人開始顧忌潼關的這場來歷不明的疫疾的時候,唯有夏寂站出來請旨去潼關救援。
夏寂相信周鄰河的先見之明,也能更好的處理這件突發事件,但是,這是瘟疫,會死人的。他已經開始後怕了,要是周鄰河有個萬一,那該如何?他在戰場上征戰多年,歷經多少生生死死,原本也是看淡了,可是卻從沒想過,死亡靠近他的身邊人。
這是唯一一個他認為交心的人,更是不忍心放任他一人在潼關負隅頑抗,他還等着周鄰河回京城呢,他們好再次把酒言歡,不負相識一場。
“父皇,請您下旨,兒臣原赴潼關!”這是鄭栩,是在看到夏寂都不遺餘力為周鄰河的時候他再也無法把自己當個透明人,看着別人為了周鄰河而自己卻故步自封。
他知道自己可能比不得夏寂待周鄰河的一片赤城之心,可是,卻是心中較着勁,不願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鄭栩會自請去潼關,這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當然不乏有人認為鄭栩這是想去搶功勞。好比是鄭炤,固然他心中也為周鄰河揪心不已,可是看到鄭栩說他願意去潼關的時候,他只想着如何打斷鄭栩的計謀,他如意自己才順心。
“父皇,兒臣相信周大人能夠處理好潼關的疫疾。”鄭炤這話,不是在給周鄰河扣高帽子,周鄰河的能力在場的人可能知道的不多,可是在上面的君王心中卻是有一杆秤的。
他慧眼如炬,早年就知道周鄰河是個遠見卓識、大智若愚的人。以周鄰河的才氣手腕,應付這種事情該也是游刃有餘,不然何德何能能讓他點頭去潼關那個地方歷練,可是,周鄰河畢竟年輕。
陛下撐着頭,許久沒有說話,底下人逐漸聲音都安靜下來,等待着陛下的決斷。
鄭炤看着前面面色不好看的鄭栩,也忍不住詢問。
“父皇,可要增援?”
陛下撚着龍椅上的龍頭扶手,許久才發話。
“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麽?可是讓底下不少人急死了,潼關雖然控制住了疫情外洩,可是那座城怕是兇多吉少了,這個時候不派人支援,等什麽?等潼關自己人神通廣大解決嗎?還是等潼關徹底消亡?
早朝散去,大晖宮外發出了不少人義憤填膺的聲音,多人是對潼關的惋惜或者是扼腕不忿。
“父皇為何不派人去潼關增援?要是真的控制不住,潼關就是全軍覆沒!”
鄭炤最後也是想起了他那在潼關的弟弟,有些後悔自己為了不順鄭栩的意,有意阻攔的話。若是紅奴真在潼關有個萬一的,自己怕是也無法原諒自己了,面對周紅葉自己更不能擡起頭了。
跟在他身邊的禮部侍郎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現在鄭炤在禮部做事,他們禮部自然都是向着鄭炤。
“陛下也是有計量的,這裏離潼關千裏之遠,就算派人去了,到了潼關也來不及了。”
“況且,潼關接壤塞外,若這是一個陰謀……”
若是這是一個陰謀,那去潼關的人都不能回來,或者就是回來了,也會讓京城陷入為危難之中。
“如今只能看周鄰河的了,想他之能,怕是也能化險為夷。”他長嘆一聲,眼中晦暗不明,面色如霜。
也別怪我,紅奴啊,你不知道,我在京城內的日子是怎麽過的。你那個心薄的姐姐,我已經被她傷的體無完膚。
“笑話!他又不是神仙,還能事事都化險為夷嗎!”鄭栩當着幕僚信臣的面把桌子上的熱茶拂了,可是弄了個所有人的臉紅。
不少人因鄭栩突如其來的不滿面面相觑,殿下何事對周鄰河如此上心了?
“殿下,您莫急,現在陛下亦不曾同意北上,那便是潼關還沒有到危急關頭的時候。”孫先生瞥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眉頭蹙緊,卻是不好說什麽。他知道殿下與周鄰河的關系親厚,擔心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這當着所有人的面如此動怒,怕是有失身份,急躁了。
鄭栩不管此刻別人在想什麽,當務之急是要知道潼關的情況,确保周鄰河的安全,他知道周鄰河身邊有王英林,可是他在沒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前,無法放得下心。
“辛集!”鄭栩一喊,原本在門口守着的辛集就進去了。
“屬下在。”
“讓徐菽去潼關。”
孫先生一聽鄭栩要為了潼關的事情把徐菽調走,當即站出來反對。“殿下,不可!”
“徐公子的大事不可為了一個潼關而擱置!潼關只是一片廢地,不足以動用徐公子啊!”徐菽,此刻卻是早早的被鄭栩安排在了暗中,無人知道他的位置,卻是以後鄭栩的一把插在別人背後的利刃。
“你去!”鄭栩不顧孫先生的阻攔,執意做下這個命令,他招呼着辛集趕緊去實行。孫先生卻是在辛集要挪動腳後跟的時候作對式的厲聲叫住了辛集。
“辛集!”
被孫先生這樣一唬,夾在中間的辛集也難做,到底是聽鄭栩的還是聽孫先生的。
鄭栩是他的主子,可是孫先生所言不無道理,更何況也是為了鄭栩的千秋大業。
鄭栩臉色已經青得不像話,這是頭一回一向循規蹈矩的孫先生行了逾矩的事情。“孫先生!”他尊敬孫先生,但是也不代表人就可以左右他的決斷。
“殿下,還請三思,徐公子人一動,咱們怕是就要前功盡棄了,還請您顧全大局。”
孫先生也是個執拗的人,當即掀起衣袍就跪了下去,他一跪,其餘人也都坐不住了,紛紛跪下請三思。
“是啊,殿下,還請三思。”
這一屋子的人,齊聲勸三思,卻是教鄭栩的心放在了火架上烤着。
三思,這是鄭栩聽到最諷刺的話了,以前他說父皇三思,現在別人來勸他三思,可是自己如何思,都無法按耐下對周鄰河的擔憂。
他似乎每做一個關乎周鄰河的決定,都有人來說,請三思,三思三思,他若是沒有三思,也不會放任周鄰河跑那麽遠,也就不會在今日坐在東宮內。
可是最後,他也的确是重新三思了。袖子裏藏着的拳頭,眼眸裏暗淡的光,心中夾雜的隐忍與悲怆,他看着這一屋子匍匐的人,他突然發現,自己就算是走上了高位又如何,還不得被很多事情牽制着。
臨了臨了,還是無法如他所意。
傍晚時候,獨他一人枯坐房中,思前想後,終是想不出個更好的來,他唯恐的是,自己一次次的放棄,最終是真的自欺欺人。
燭火熄滅了,卻是都不見人來點上,他扭動僵硬的脖子去看窗外,只見外面依稀亮着昏黃的燈光,萬物都照得不明朗。
他提着凳子腿,外面才有人進來,是辛集,他手上舉着一柄燈臺,蠟燭好似是新的,燭火晃晃悠悠的燃着,被風吹得左搖右擺,似乎下一刻就要滅了。
辛集默默地扶着鄭栩起來,鄭栩卻是在站起來後就推開了人,一個人拄着腿出去,辛集在後面不聲不響的跟着。
他心裏是有氣的,氣這些身邊人,無人知他所想,無人解他之憂,只會說三思只會讓他顧全大局。
他們一個一個的漫無目的的走着,各懷心事。
辛集小心翼翼的捧着燭火,生怕滅了,這一下午他其實都在門口守着,守着裏面不發一言的人,守着陷入死寂的房間,陷入焦慮的人。
殿下推他那下是在置氣,氣他上午的時候沒有聽他的,可是辛集也是苦惱,因為很多事情本就無法兼得。
他擡眼看着鄭栩倔強又堅挺的脊背,忽然就脫口而出:
“殿下,您早在權利與周鄰河之間做了選擇不是嗎?”辛集或多或少知道的別旁人多,他知道鄭栩的牽挂在哪裏,他知道鄭栩的心意在哪裏,他知道,周鄰河意味着什麽,可是,跟在鄭栩身邊多年,作為局外人的他,比鄭栩看的更明白。
他不是在以下犯上,他只是覺得,鄭栩沒必要如此不堪,坦然面對不好嗎?他自己都在行動的事情為何還能在後怕中反悔。
他并非就是不認可,也不是覺得鄭栩錯了,只是對于鄭栩倆說,周鄰河真的比不過他已經選擇且擁有的權勢。
如此這樣,何必那樣。
或許他連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想法裏,帶了種自己都未發覺的……不滿。
只見前面的人身形剎那間頓住,辛集也跟着收了腳步。
鄭栩整個人一僵,只覺得全身從頭到腳的血液急速冷卻下去。辛集說什麽?他早就選擇了?他選的什麽?他會在周鄰河更權利之間選什麽?他選了權利啊。
是啊,他早就選擇了,早就作出選擇了,他已經選擇了權勢,那他這是在幹什麽?惺惺作态嗎?
他蒙住臉,呵呵的笑了起來,手掌蓋住臉,教人看不見他狼狽的表情,可是他發出的聲音卻是那般的悲涼。
他只是想奮不顧身一次,卻被人警告,他已經放棄周鄰河了。
是啊,他都放棄了,他這個時候的義無反顧像什麽?不過是惺惺作态。
他想啊,如果可以重來,他或許還是會猶豫,還是無法做到毫不猶豫的就選擇周鄰河,所以,他本質就是更看重權利的,周鄰河于他,只是一個不可或缺的人,可以以後有,但是權利卻不能,他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自小就明白的道理,可是他眼高于頂,自認為是儲君,偏要做二者皆可得的想法,最後啊,最後,他選了他要的,也會失去他想要的。
“殿下,若是能南巡,您便去見他吧。”辛集嘆了口氣,不知為何,卻也想,兩全其美。
是以在南巡一事浮出水面時,鄭栩是第一個有打算的。
“父皇,江州是兒臣疏忽,如今南巡勢在必行,兒臣自請出巡!”
鄭栩早就算好了這一天,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潼關,更不能義無反顧的去潼關,他做不到放棄曾經他得到的,但是,南巡是他如今唯一能打算到的辦法。
江州的事情縱然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了,但是在朝堂中,鄭栩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待在神壇了。今年多有變故,各省各府又是多少個江州,無人得知但是也不會少,按照陛下的意思就是要南巡一趟,出去走走,才能親眼見見他統治下的澧朝是怎樣的。這對于鄭栩來說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去見周鄰河的機會。
所以當他聽說陛下會南巡的時候,他連思慮都不曾有就要請旨。
陛下卻是皺着眉頭,這件事他已經提前安排給鄭炤去做,自己是南巡不了了,鄭炤反正在朝中無事,他出去也無妨,相反的他沒有考慮鄭栩,一是因為他是儲君,南巡有不可保證的安危,他并不會容他出去犯險,二是江州的事情,還是在他心中存有不滿,于是留在在京城內思過的好。
“你去做什麽?朕已經交給宣敬了。”
“父皇,宣敬并未出京過,京外之事他所知甚少,還是兒臣去辦最好。”鄭栩竭力請求,但是看陛下那我意已決的态度,怕是此時不好改變了,鄭栩卻是無論如何也是要走這一趟南巡的,在殿內央了好些時候,最後磨得陛下沒好氣的把人攆了出去。
第二日,就傳出了鳳儀宮貴妃不好了,說是冬日寒氣入體,一時就病重了。貴妃如今堪比中宮,陛下連早朝都沒有去,在鳳儀宮指着禦醫一個個進去請脈。
早朝群臣都跑了個寂寞,陛下也沒有吩咐讓太子主持,只是讓大監收了折子就散了。
“貴妃病了,禦醫說是冬寒入體好些日子了。”鄭栩聞言不為所動,直接出宮了。
再次召見鄭炤的時候,陛下卻是顧忌起鳳儀宮來。貴妃突發重病,若是此刻把鄭炤調離京城,怕是不妥。
“父皇。”鄭炤如今也是越發的沉穩了,沒有像年前那般的沉不住氣了,陛下看着這樣的兒子還是很欣慰的,誰家父親不想自己的兒女都是人中龍鳳,個個有本事,他固然是帝王也是如此。
“你母妃病了,你就留在京城吧。”也是多番權衡之下,鄭炤侍疾最妥帖,而鄭栩有意願離京,那便這樣安排吧。
“那、南巡?”鄭炤微愕,南巡對于他來說,可去可不去,換了人也未嘗不可。
“朕已交給太子去辦。”
“是。”
聽說是鄭栩去南巡,鄭炤也就沒有說的了,他愛去就去吧。
見了母妃後出宮,卻是在溫王府門前見了周紅葉。府內的總管冷汗涔涔的看着鄭炤,生怕鄭炤會怪罪他。
周紅葉一來,他就好說歹說的請人進去,結果周紅葉不願意踏進王府一步,就在門口等着,他也就在這裏耗着,直到現在鄭炤回來。
鄭炤還未靠近人,就聽見周紅葉冷漠的話。
“你退婚吧。”
縱然與鄭栩是不歡而散,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鄭炤。只是,鄭炤也如她一般固執,怎會樂意退婚。
說實話,鄭炤在看見周紅葉的時候,那一刻是喜悅的,心跳都歡快了好似,可是下一刻就被冷水潑了下來。一句退婚,從她口中輕易的就說了出來,卻是教鄭炤許久都消化不了。
“不可能。”鄭炤眸子晦暗的不可言說,奈何兩個都是固執的人,各不退讓。
“不退,我也有辦法不嫁。”周紅葉勢在必行,鄭炤也我意已決,兩個人,各自為了自己的婚姻不讓步。
“你試試。”鄭炤神色莫測的看着她,周紅葉的固執他如何不明白。只是鄭栩哪裏會看得上她,人家已經成家,家中已經多的是嬌妻美妾,周紅葉還心甘情願什麽?過去做妾還是沒有名分的外室?她周紅葉的驕傲去哪裏了?
鄭炤不明白的是,可就算是這樣周紅葉都不回頭,反而還是要同自己退婚。
他都要低到塵埃裏去了,都換不來周紅葉的一個首肯。
鄭炤與周紅葉是再次的不歡而散,這段時日,他越發的沉不住氣,也再沒了曾經的倨傲。
“南巡一路,若是有個閃失,也說得過去。”鄭炤原本并不想要對鄭栩下手的,可是,周紅葉的态度讓他無法容忍這樣一個人繼續活在世上,看自己的笑話。
“王爺的意思?”底下人有些膽戰心驚的試探的問,鄭炤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若是鄭栩活着回來了,你們就別回來了。”
“殿下南巡了?”周紅葉看着回話的下人,面色并不好看。這是一輛奢華的馬車由遠及近而來逐漸停在門前,門口本是與她回話的下人連忙跑下去迎了。
“太子妃。”
周紅葉在原地看着從馬車上施施然下車的女人,滿頭珠翠,倒不似以前見過那般的淡雅脫俗。
周紅葉還沒有說話,何素兮見了人就先開口了。兩人曾經并沒多少焦急,不過總是在大大小小的宴會上見過幾次。
“周小姐,好久不見。”
周紅葉也不是沒有規矩的人,行了禮然後道:
“太子妃怎地是從外面回來?”
何素兮捏着帕子将碎發別過耳後,巧笑嫣兮。
“我為太子送行去了,周小姐是來尋?何人?”
“這不湊巧了,我尋的人不在,這便回去。”周紅葉一語道完,利落的離開,徒留何素兮在原地有些愕然。她不難從周紅葉的話裏聽出來她與太子不淺的關系,心中有些不忿。
不否在清荷苑一個人落的自在,自從太子大婚後,她也沒有見過那新的太子妃以及側妃,她們都是規矩人,不會來刻意尋她的難處。
本來以為能這樣過下去,直到鄭栩離開京城,那叫王秋鳴的小側妃闖進了她寧靜的生活。
“如夫人好。”王秋鳴年紀小,且是個愛鬧騰的性子,雖然嫁了人也沒有轉變了性子,在她看來就是換了地方換了個身份繼續玩罷了。
她豎着婦人髻,可臉龐不難看出她的天真活潑。不否一時拿不準她的身份。
“你是?”
“這是側妃娘娘。”杜若小聲的給她提示,不否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看着年紀尚小的女孩居然就是鄭栩新過門的側妃。只是她來自己這幹什麽?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這清荷苑除了太子,其餘人都不大來的。
“太子哥哥說,他出遠門去了,叫我來陪你玩。”王秋鳴句句不離玩,倒讓不否有些赧然。在聽到是鄭栩叫她來的,不否心中得到了慰藉。只以為自那天起,他們說開了後,鄭栩便不會多在意她的,只是教她老死在這深宮中了,卻不成想他還是記得自己的,就連出遠門也會想着自己。唉~這算什麽,鄭栩如此大人大量倒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側妃您且先坐坐,給您沏杯茶喝好不好?”她看着這稚嫩的臉龐,心想,澧朝的女子這麽早就嫁人了,似乎都還未長大,玩心都還未脫呢。
王秋鳴捧着茶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的看一眼不否。“如夫人,您跟我們想象的不一樣。”
不否有些好笑,跟逗小孩一樣與她說。
“啊?有什麽不一樣呀?”
“大家都說,您很不一般,不然怎麽可能會比太子妃都先入宮服侍太子哥哥呢,可是今日見了您,卻覺得您也不一般啊。”
不否有些愣怔,她知道這話在外面傳的亂七八糟的,保不齊是怎麽形容自個兒的,可是自己其實就是一個蒲柳之姿的普通漁女罷了,能有今日不過全仰仗了周鄰河罷了。
“嗯,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嗯,我也是普通人啊,所以我們能一起玩。”
不否失笑,她自進宮這麽久以來,什麽人沒見過,難得是宮裏還有這樣一個純真的人。或許這也是鄭栩叫她來陪自己的緣由吧。
周紅葉将才回家,就看見門口停着的轎攆,門口也多了一群禁軍。
她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了自己身邊的侍女秋詞,正焦急的等着自己。
“小姐,快些進去,宮裏大監來宣旨了。”
“什麽旨?”
沒有人回答她,被扯進去後,就看見自己的父母正同陛下身邊的一個大監說話,他是除了李忠義外另一個在陛下身邊說得上話的大監,名喚朗月。
見了自己進來,那大監抖抖袍子,站起來,從袖子裏抽出一道明黃的聖旨,展開。
“周氏女接旨。”
所有人都跪下聽旨,周紅葉也在愣怔中被扯下去一同跪下。
“周氏貴女,性行淑均,溫婉多才,宜室宜家,特許溫王,喜結連理,栖木良尋,定為良緣,共結百年之好。此爾聘下,金玉良緣,佳期已定,只待成姻。”
朗月讀完後,仔仔細細又看了遍是否有遺漏的,然後結束。“接旨。”
周紅葉只覺得腦子嗡嗡響,她一心撲在鄭栩身上,都忘記了陛下已經給她指過婚了,她不願與鄭炤成婚,如今也是由不得她了。她年歲已經大起來了,如今像她這個年紀還沒有成婚的怕是京城裏都只她一人了,若不是父母都不逼着,自己還能在拖下去,一來是因為自己的心儀之人不可嫁;二來是因為周鄰河曾說過,人這一輩子啊,活個幾十年,卻是要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成親生子,那一輩子都沒有快活的,享受不到自由,她那個時候不以為意,後來卻逐漸覺得這話的奧妙所在,其實誰都沒有周鄰河看得開。
周紅葉在衆人的催促中接了旨,只覺得這道聖旨異常沉重。
後來的幾日,溫王府按照禮俗向周家下聘,三媒六聘,一樣都沒落下,而周紅葉卻被拘在家中由教引嬷嬷教導着王妃的禮儀,一日都不得歇着,她連出門尋鄭炤說明白的機會都沒有。
周府籌備着婚禮,匆匆忙忙間就過了冬。
從經歷了年後的疫疾。大家又是有驚無險的過了一個好年,如今才将過二月份,卻下了一場雪。
這是一場,他在異鄉,落了白頭的雪。他想起一句詩來。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只是,誰有相思誰說得了呢。
“瑞雪兆豐年不是?大人放心。”白起以為他是因着驟雪突降生了不安,寬慰着。他索性的将腦中的那點沒來由的情緒抛卻。
放心,周鄰河的心已經提不起來了,近期遭遇的事情,他已經心力交瘁。
“這個冬天過去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疫疾控制後,朝廷的援助也沒有到,他索性修書回京,禀明一切經由,不為自己居功,信中把能提及的人都說了個遍,包括秦頌文以及王英林白起等人。他想,若是君王信任,以後也能為他們的前程添一筆彩,卻是沒有提及自己用回春香丸一事,只說的是王英林等人的醫術高超和不乏潼關所有人的努力。
這封信回到京城的時候,鄭栩剛剛出京。
他一路南去,最終在江州處離開了隊伍。
他的行程暗地裏知道的不少,是以不敢明面的離開,喬裝改扮後,他才帶着辛集等寥寥幾人踏上北上的路。
這是他第一次去潼關,第一次走這麽遠的路,卻是去追随一個人,如果放在曾經,他都沒有料到自己會有一天有這樣的意志,他想,自己這條路可能是選對了,但是也在竭力的去挽回什麽,不至于最後落的很難看。
那是澧朝初雪将融、草長莺飛的時候,一切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大人,外邊栓羊道突然就響起了狼嚎,莫不是又有人闖進去了吧!”外邊地裏的百姓聽見狼嚎一個個的駐足觀望,倒是有機靈的已經跑回去通知周鄰河了。
自從周鄰河帶着百姓們脫離了疫疾的苦難,百姓們對他更是敬重了,事事都先想着他,還惹得宋青書半開玩笑道:他為了潼關二十幾年的苦勞,也抵不過周鄰河一年的功勞。
“我帶人去看看。”周鄰河覺得就該在山下山上都立個告示牌才好,這樣才不至于有人還傻傻的誤入栓羊道。可是轉眼一想,大多百姓并不識字,立了也沒有用,難不成還生靈活現的畫頭狼才成?
出了城,田間勞作的人們告訴他,并沒有看見人去栓羊道的方向,就怕是外地的人不知道誤去了。
好在是白日裏,不會像上次那麽兇險。上次遇狼的事情,想着周鄰河還後怕呢,只是這次他卻隐約有種惴惴不安的情緒。他望着那遠遠的黛色的山,臉色有些凝重。
白起以為他是擔心,還勸慰他。“大人,說不定沒有人進山呢,就是群狼争奪地盤鬧的動靜也不無可能。”
周鄰河搖搖頭,沒有說什麽,只是帶着人就一起進山了。
他們人多勢衆,有了上次的經驗,拿了家裏的一些鈍器。沿路就開始敲敲打打,做出一陣響動,驚動了本包圍着鄭栩的狼群,最後聲音越來越大,由遠及近,狼群終究是顧忌逃走了。
待他們人到了的時候,只見原本以為的血腥場面壓根不存在,就是地上壓倒淩亂的樹叢以及地上破碎的衣物,他敢肯定,狼群先前的确是在襲擊人。
“沒人啊!”張莊摸了摸頭,肩膀上還扛着鋤頭。
“大家好好找找,可能是躲哪裏了。”
一群人散開,開始四處尋找被狼群襲擊的人,周鄰河亦在附近不遠處尋着,追尋着地面的痕跡,他逐漸走向草叢深處。
周鄰河想,待找着人,怕是人都已經受傷了。看這地上呈現着打鬥過的痕跡,還有一些低落暗紅色的血跡,該是人在他們弄出動靜吓唬走狼群的時候才尋了個隐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周鄰河焦急的撥開一些樹叢,試圖找到人的蹤跡,這時,他全然沒有看到自己背後,一個人用灼熱的眼神深深的望着自己。
“紅奴。”
一聲熟悉的呼喚從背後響起,周鄰河卻是一頓,他不敢相信這個地方會出現這聲音。難不成自己真的幻聽了?他都有點想恥笑自己,日思夜想的就算了,還能在這個時刻出現幻聽。
“紅奴。”又是一聲,這下周鄰河不再覺着是幻聽了。他嘗試着僵硬着身子轉過去,就看見了坐靠在石頭上的鄭栩,一年不見,盡管身負重傷,面容憔悴,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人。
身上遍布傷痕,多數都是被狼抓傷的,特別是胸前的傷,三條長長的傷口拉開了有兩指長,血水已經染濕了衣衫,觸目驚心。可是他卻笑看着自己,他搭着手肘,嘴角揚起了一道燦爛的笑,淩亂的碎發下,眼睛裏都在發光。
“鄭栩?”周鄰河固然看見了人,可還是不敢确信的喚了鄭栩的名字,像是在确定。他喚的很輕,生怕人會因為他的語氣重就消失了。
“嗯,我在。”
鄭栩兩個字,自從鬧翻後,鄭栩便不再聽到周鄰河連名帶姓的稱呼了。他看着一臉不可思議的人,捂着胸口,如釋重負的笑着。
“我終于見到你了。”
我終于見到你了,我跋山涉水,不惜以身犯險,但到底是見到你了,縱使我遍體鱗傷,也值得。
周鄰河看着笑得蒼白的人,終于确定了是真的鄭栩,不是他的幻想。他急切的跌跑過去,卻是不小心踩着了淩亂的石子差點摔倒,但是他都穩住了自己,踉跄的奔向了鄭栩。他在走到他面前時,腳下終是一軟就半跪在了他身邊。
他用着哆嗦的聲音,驚慌的看着人,語氣裏除了不可置信就是後怕。
“你、你怎麽樣?你怎麽來了潼關?”
“我想見你。”鄭栩眼裏都是眼前這個人,不是花言巧語,只是,說的是他在心中揣度了一年的解釋。
我想見你,所以我不遠千裏奔赴你;我想見你,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的思量。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是讓周鄰河驀然酸了眼眶。
“傻嗎?差點被狼吃了。”他強撐着自己遺忘剛才的有驚無險,他想觸摸他身上的傷痕,卻是不敢,怕他疼,語氣裏僅是埋怨。
“不會,我打得過那群畜生。”
鄭栩只是一個人,哪裏能鬥得過那群野狼,周鄰河卻是覺得鄭栩是在拿自己尋開心,一下子原本的心疼一下子就跑沒影了,他沒好氣的看着人,忍不住數落起來。
“打得過,那你這身傷怎麽回事?我若不來,你怎麽辦?讓我看見支離破碎的你嗎?你是太子啊,你怎麽這麽任性、糊塗!”周鄰河越說越氣,指着鄭栩身上的累累傷痕就開始數落。他氣什麽,無非就是氣鄭栩任性妄為,要不是有人聽見了狼嚎,他們哪裏能及時來救他,不然,鄭栩就真的有個好歹了。
若是有個好歹,又該怎麽辦。
鄭栩卻是笑意盈盈的聽着周鄰河無盡的數落,看着周鄰河生動的模樣,眼底裏都是沉澱的柔和。好久都沒有見到他這樣生動的表情了,直至去年他們相見的最後一刻,兩個人都是板着臉的。
“你罵個夠吧,我好久沒有聽你說教我了。”
“你、”周鄰河憋了一肚子的氣,正要撒出去呢,鄭栩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自己,他圈着他的肩膀,頭靠在他的肩上,汲取着他脖頸間的溫度,手越發的用力,好似是不願再松開了。
“我是真的很想你,紅奴。”
聽着鄭栩缱绻又溫柔的話,周鄰河卻是咽下了所有的不悅,他亦擡起手臂摟住了鄭栩的腰。這樣真實的感覺,讓他貪婪又害怕。他想,就縱容他一次吧,縱容他,擁抱自己的所愛吧。
他到底是沒有勇氣同鄭栩劃清界限,做不到君臣之別。
這是鄭栩啊,他做不到與他遠離,自己就算再活一輩子,也無法抛開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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