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巴林部的仇恨

巴林部的仇恨

“你們不是先鋒隊嗎?為何還在此處?”眼看着要入關,卻是見前面已經紮了一個營。鄭栩出去一問才知,赫然是被李晁留下的那隊人馬,明明早他們多日,卻是如今還在隘口滞留,以至于被他們趕上。

先鋒隊參将出來回話,滾了一身的泥點子,指甲縫裏都是污垢,卻是離得不近不遠,生怕污了尊貴的太子殿下的眼。

“啓禀殿下!前面路已經塌方了,無路可走,唯有疏通路面才能通行。”

“末将率領隊伍至此被攔下去路,奈何去往潼關只有這一條路,其餘皆是陡崖山澗,無奈之下才滞留至今,不過眼看着已經要疏通好了,大約明日一早就可以通行了。”

“還得等明日?潼關之亂已經十日了,你們知道嗎?!”他們率兵疾行,一路不敢多有稍息,才縮短了原本近半月的路程,原以為先鋒隊好歹能解潼關一時燃眉之急,支撐到他們來也無妨,卻是被攔在眼皮子底下,進退不得。

鄭栩已經逐漸有了儲君的威嚴,不怒自威,此刻語氣一冷,身邊人皆半跪請罪。

“殿下息怒!”

鄭栩息不了怒,事關社稷,他如何能安生。

“所有人出來清路!今夜必須清完,盡快趕到潼關!”如果可以,鄭栩恨不得是插翅飛入潼關。這十日,潼關消息也未傳出來,不知其內情況如何。他只要想到,潼關如今面對的境況就擔驚受怕。潼關駐防太過薄弱,怎麽經得起圖爾骁勇善戰的那支十萬人的隊伍啊,這十日,怕是、怕是……他不敢想,要是潼關已經陷落,那裏的人會怎麽樣?他的紅奴呢?

“是。”蕭程看了鄭栩一眼,然後下令全軍投入道路清理之中。

有了大軍的加持,道路果真在比預期還早的時間清理出來,大軍得以暢通無阻。進了潼關地域,并沒有關破的跡象,只不見一人,一路皆是孤鳥凄引,伴日高升。

此刻關內,敵軍已退,潼關的百姓一個沒有走,都紛紛回來了央着秦頌文帶他們去了關口。王英林此刻帶着百姓們救治着傷員,重傷者多達近千人,輕傷者也是不計其數,日夜交戰,他們皆身心俱疲,卻是沒有一個人喊累。大家一起合力整頓着軍營,收拾着殘局,入目皆是狼藉血腥,一時間滿地皆是啜泣聲。

“周大人呢?”王英林找了遍營都不見周鄰河,也不見白起的人,抓過張莊一問才得知,周鄰河帶着白起出去執行任務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什麽任務?”王英林有種不好的預感,關鍵時刻能去執行什麽任務?

“嘿嘿,大人好本事,帶着白起去把天女山炸了。您知道麽,敵軍之所以退得這麽快就是因為他們炸山把他們的營地給埋了。”張莊越說越是激動,此次退敵可以說是周鄰河的功勞,如果不是他的計謀好,哪裏會有現在的大獲全勝,讓敵軍倉皇而退。敵軍十萬人吶,那雪暴下至少都埋了一半的數,簡直大快人心。

王英林聞言卻是蹙緊了眉頭,不語。

周鄰河跟着李工帶人弄了些什麽他不是很清楚,周鄰河瞞着他的,他不過問。可是,炸山,這麽危險的事情他怎麽敢想得出來,還有那什麽炸藥,就不怕是李工他們造的殘次品麽?不說炸別的東西,要是自爆了怎麽辦?

真是年輕氣盛,什麽都敢做。

王英林越想越是郁悶,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殿下寫封信去,控訴周鄰河的行徑。

“将軍!來人了!外面來人了!”有放哨的士兵從高塔上跳下來,急匆匆的蹦到夏侯恩身邊,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激動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什麽人?”夏侯恩還在和下屬合計着此次傷亡以及器械損壞,就看見自己那糟心的兵跟只松鼠一樣蹦跶過來。這些日子一直繃緊着神經,難得的松口氣的時候,或許大家都不自覺露出了心底的輕快。

他說的不利索,指着外面,固然不識人,卻是眼力好,遠遠的就看清了來軍的旗幟。

“看旗幟,黃旗,鄭!”

鄭,能打這個旗號的還能有誰?

夏侯恩凝着神色帶着人欲出營地,就看見外面一大隊人堂而皇之的門進來了,來者皆是黑衣黑馬,帶着一股威懾力,那氣勢,唬得營地的人都一愣一愣的。

不少人看着這支精裝的隊伍有些唏噓,看着這模樣,莫不是援軍?可敵軍都退了,援軍來做什麽?打掃戰場麽?固然是打掃戰場他們都已經打掃一半了。

一時間,不少人對着這批來者不善的隊伍有些不滿,他們苦守這麽多時日,哪一日不是在盼着援軍的到來,死了那麽多弟兄,現在敵軍都退了,人才來,這般姍姍來遲,有什麽用?

“這是……”

夏侯恩沒有見過鄭栩,他正摸着自己的滿是胡茬的下巴試圖從自己有限的認知裏猜出來人的身份,就看見王英林不知道從哪裏蹿了出來,撲通一聲就跳過去,抱住了鄭栩的膝蓋,痛哭流涕。

“殿下啊!”

兩方人馬被王英林這一絲滑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夏侯恩,王老先生怪精神抖擻的,蠻有活力喲。不似剛才,捶背扭腰的喊年紀大了不中用了要人幫忙端水遞盆。

鄭栩被王英林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差點膝蓋軟了,他以為是周鄰河出了什麽事。

“王叔,您先起來,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沒事,就是許久不見您,甚是激動。”王英林本想控訴下周鄰河的行徑。最後想了想,自己在這麽多人面前哭訴有傷顏面,最後只是讪讪的站起來。

鄭栩讓開王英林,朝夏侯恩而去。

“夏侯将軍。”

“殿下?末将參見殿下!”夏侯恩原本是不知來者身份,只是王英林一聲殿下就知來人身份了。陛下成年的皇子僅兩位,一位立為儲君,一位封王,不是太子便是溫王。他雖還不知道人是哪位殿下,稱呼一聲殿下準是沒有錯的。

“都起來,是本宮來晚了。将軍竟已經擊退敵軍了麽?”鄭栩把人從地上扶起來,掃視了一圈周圍,滿是百姓以及将士。

“敵軍昨日就撤了。”

“将軍威武,此戰擊退圖爾,将軍可大賞。”

原本以為來了潼關就是加入一場惡戰,沒想到他們卻是已經退敵。如此功勞,鄭栩對夏侯恩突然轉了态度,多了分敬佩。

“接到潼關急報後,便不敢耽擱,遂父皇任命本宮來潼關禦敵,一路趕來憂心忡忡,不料将軍已經大獲全勝,還是将軍骁勇,本宮敬佩。”

一口一個本宮,是太子無疑了,确認了身份,夏侯恩說話都有了底氣,不怕認錯人得罪人。

“殿下過譽了,我軍對上圖爾壓力不小,本無勝算,是使了一些小計策,叫敵軍不得已退軍的。”

不到一萬人,對戰十萬人,真要打起來,還真沒有一分勝算,除非就是論計謀智取。他們也并非是要勝這一戰,無非就是能退敵就好。

“何人如此大智,能撼動十萬大軍。”鄭栩挑眉,智取這毫無勝算的一戰,這人該是多智近妖,這一戰傳出去,也要名揚天下了。

“是我們的軍師!”

夏侯恩正想回答就被下面士兵搶了話,聲音是從人群中響起來的,帶着一股自豪感。

“軍師?”

軍師,說的是周鄰河,自從周鄰河在軍中多次出謀劃策後,夏侯恩就總是對着自己的手下說,那位看着弱不禁風的青年,是他們的軍師。更何況,是周鄰河雪崩之計才使得擊退敵軍,現下,潼關,無人不知道軍師周鄰河,只是他們的軍師去天女山還沒有回來。

“殿下有所不知,潼關長史周鄰河大人來關三年,可謂是兢兢業業,體恤民生,百廢待興,潼關現已成事,少不得是周大人的用心良苦、嘔心瀝血;又逢經關城交敵一戰,承蒙周大人不棄,率領侍衛領兵作戰,固守城池,夙興夜寐,出謀劃策,巧用良計,崩潰敵軍,才使得我軍全勝,護得河山安平。”

難得是夏侯恩頭一回兩說這麽多成語,頭一回這麽誇贊一個人,恨不得把人誇上天去,生怕別人不知道周鄰河的功績。

這其中不乏有秦頌文的內容,他一介武夫,本來就不會很多詞語,這前半部分就是秦頌文的原話,當初秦頌文怕夏侯恩一介莽夫沖撞了周鄰河,是以洋洋灑灑的好一通形容周鄰河,現下是被夏侯恩現學現用了。

聽完夏侯恩的話,鄭栩一時不知所言,心中五味雜陳,原本以為周鄰河是需要自己庇護的,可是如今,他的紅奴不需要自己庇護,自己不僅闖出了一番天地,還功成名就。他也是喜不自勝,替他高興,如今他的紅奴再也不是任人欺負得了了,凡人都要丈量下他的身份。

“那、他人呢?”如此一想,鄭栩再也掩飾不住自己面上的喜色,不為自己。

夏侯恩看着那不着邊際的天,只覺得眉心條得厲害。“天女山離着還遠着呢,還沒有這麽快就回來。”

周鄰河一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個帳篷頂,稍稍挪眼,打量了下自己身在的環境,一個不大的帳篷,除了自己所在的這張板床,四周靠着篷子都是立着些工具,頂中間吊下來一根繩子,繩子連着勾,挂着一口鍋,下面是石頭圍起來的一個火竈,火勢正旺,火舌吞吐着幹柴,迸發着火星子。

他被救了,和之前在羌國落海被米漁村的村民救了一樣。他正詫異,若是落到随便一個普通人身上,怕是就真的死了吧,自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死裏逃生,該是系統的原因的吧,自己沒有完成任務,所以自己還能活着。這麽一想,茅塞頓開,就跟拿了免死令牌一樣。

往往打臉的時刻都來的很快,系統冷冰冰的聲音從周鄰河的腦海出現。

“你怕是在做白日夢。”

周鄰河墊着手窩在溫暖的被窩裏同系統進行無聲的且聲情并茂的對話。

“喲呵,這都多久了,可算盼着您老出現一回了。”

“聽着你的白日夢想,我忍不住現身一回與你掰扯。”

“你之前自己講的,有你在,我不會死,頂多是經歷些磨難,吓唬吓唬我得了。”

“呵呵,要吓唬你,那你也別給我改歷史啊?”系統無語了,這人在世人面前一個樣,在他的精神世界裏就宛如一個無賴,仗着自己的存在給他開個金手指就順杆子往上爬。

“改什麽歷史?”周鄰河納悶了,他做錯什麽了嗎?這個世界不是架空的嗎?還有歷史這東西?他又把這個世界怎麽了?

“你把□□火藥都弄出來了,你說改什麽歷史?”系統嘆息,原本都不用發展這麽快的,順着原本的世界線走不好嗎,現在好了,火藥都炸出來了,以後出現了火車他都不帶奇怪的。

“那叫衍生品,□□本身就有的,前朝的東西,我就是發現它并利用它,至于火藥,□□都出來了,憑什麽火藥還不能重見天日?”

對于周鄰河的強詞奪理,系統想給他豎個中指。

“你有理,那你下回就真死了。”

“鄭栩還未登基,我的任務還不算完成,你也不會離開對吧。”周鄰河算是拿捏住了系統,就憑着這一點,就敢上蹿下跳了。

“帶你太糟心了,我覺得我還是放棄你,鄭栩反正都是太子了,他現在也是一家獨大,登基早晚的事,我這時候撤也無可厚非。”

“……”

系統說的很合理,這一下周鄰河停止了蹦跶,畢竟他不是真的想死,他還指望着金手指帶他走上輝煌人生呢。

系統看着安靜下來的周鄰河,描述着事實。

“我的存在,不是拯救你,你只是這個世界上的周鄰河,你之所以會屢次平安無事,是你原本的因緣際會,與我無關,所以,下次你會不會死,我并不能保證,我只能保證,你死了我便離開,你不死那就得完成任務。”

“……”

周鄰河跟着乖寶寶一樣躺好,系統的話就是一把刀子插進了他的心窩,捅的他傷痕累累。他覺得自己要好好珍重,畢竟,命真的就一條,盡管這是他的第二條可是也經不住自己的糟蹋。

周鄰河張張嘴,覺得有點渴。

“你好像出現的很少了。”系統向來出現的很少,有時候危急關頭他叫也叫不出來,有時候不需要的他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出現,他的出現好像就只是讓他認清自己,記得自己的任務。

系統讀出了周鄰河的心理,也認可了他的心理想法。

“我出現的确只是讓你保持清醒,你與這個世界本不同,你要時刻記着自己的來由,怕你忘記你的任務,可我若不出現,你就混得沒邊際了。我不會幹擾你做的任何事情,也不會對你做的事情有任何評判,等鄭栩登基,我就徹底的會從你的精神世界撤走,屆時,你活成誰都不重要了。”

周鄰河細嚼慢咽系統的這句話,啧了一聲。想起自己在潼關提劍殺人時的威風,現下精神一松,想起來就有些發憷。

“哦,我在這邊殺人了,我要是回到那個世界,我就是殺人犯了。”

“放心,你也回不去,你在這邊殺人是保家衛國,你會一戰成名的。”

周鄰河其實也沒有想過回到那個世界,他已經在這個世界活慣了,就算沒有網絡、沒有車票,也挺好,每一步能走就走,不能走就歇一歇吧。若是回去,可能他還不會習慣那個社會的節奏。他只是想說一句,自己出身法治社會,卻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總有些不适應。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提刀殺人一樣,可是他也殺了;就像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一天會造槍造兵器一樣,他也做了;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強大且安穩的國家會被敵國侵略一樣,可這一次,他在國家危難之際站出來了。

心中百轉千回,還不知道他其實已經一戰成名了。

白起他們回了潼關,這次是從下面走的,圖爾軍已經撤走,他們沿着大路而回,路程都比來時快上許多。

回了潼關,發現城防多了許多更加嚴密,營地也莫名其妙多了一批陌生的人馬。

白起由于腳傷,一路上都被人擡着,用樹枝捆的一個簡單的擔架,他不想麻煩人,盡量都是自己走的,只是需要人扶持,後來也想,腳程慢了,便是讓周鄰河多拖一日的危險也就只好躺上去任由他們擡着。

進入營地時,就有人上來詢問他們身份,要不是還有原本的駐軍,他們都要被當成哪裏來的奸細捆了。

若非有熟悉的原本的駐防軍認領了他們,他們都要被盤問半天。這下才知道,他們是姍姍來遲的援軍。

夏侯恩聽說白起他們回來了,激動得丢下一帳子人就跑出去迎接。

夏侯恩看着零零散散的一群人,擡着白起,一時間原本的喜色瞬間落了下去。

他從每個人臉上掃過,大多是疲态。他記得走的人數,除開周鄰河也是有二十人的,如今歸來就只剩這麽幾個,那周鄰河呢?

“你們……”他聲音帶着一股自己都無法忽視的戰栗,他好似是知道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卻是不敢說出來。

他才一開口,劫後餘生的将士們看着他抹起眼淚。

“将軍!我們好多弟兄被埋在裏面了,周大人也找不到了。”

白起從擔架上折騰起來,白着臉跪下去。

“夏侯将軍,帶着人去找大人吧,他肯定還活着。”

夏侯恩當即就要帶着人出發去天女山,鄭栩聞訊而來,他一邊走一邊從人群中尋找周鄰河,直到看見這群狼狽的人。

“白起!”

“周鄰河呢?”鄭栩揪着白起的衣領,差點把人提起來。

“不知道,周大人與我散了。”他想起了他在漫天雪暴中伸出的手,明明就在眼前的人他卻抓不住他,直到自己被淹沒,失去意識。

白起回來了,周鄰河不見了,鄭栩緊繃着的弦終究還是斷了。

鄭栩帶着人火急火燎的去了天女山試圖在雪山找到周鄰河,只是面對着茫茫一片的雪域,他根本無從下手。

這是頭一回這麽無望、無助,他在母後去世後,在被父皇丢在碧水閣後,在被外祖父不信任後,他都能撐下去,可是,這一次,他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這樣沒來由的恐懼感籠罩着他,要把他溺死在這種恐懼裏。

“你醒了。”周鄰河正是抱着被子進入冥想的時候有人進來了。

來人是一個看上去跟周夫人一樣年紀的婦人,頭上戴着紗,圍着脖子,穿着羊毛夾襖,進來後就坐在火前脫下了腳上的靴子抖落上面的雪。

周鄰河知道她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也不難從這樣式的居所猜出這是哪裏,他已經不在潼關了,這該是天女山後的巴林部落吧。可是,如今他作為一個敵國不明身份的人,他只得先裝傻。

“謝謝您救了我,這是哪?”

婦人從火堆旁拖出來一雙新的靴子套上,才回答。

“這裏是巴林部,你是從哪個部落來的?”

周鄰河思索了一番,回答的半真半假。“我?我是潼關的商人,從天狼部過來本是要回家,卻是遇上了雪崩,幸得您相救。”

婦人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周鄰河從床上坐起來望着她,婦人才說:“我給您熬藥,你先睡會。”

周鄰河擁着被子,覺着這婦人比一般女子要鎮靜很多,若是往常人救了一個外族人,第一件事怕是刨根問底了,她卻是不多問,就算知道自己是敵國人也沒有什麽異常,好似就真的是與她無關者不關心罷了。

周鄰河在被子底下摸着自己身上,衣服還是自己的,只時除去了外袍,怕是都濕透了吧,是以被脫了去,不過裏衣有股子味道,莫不是硬生生被自己捂幹的?

周鄰河有點難以接受自己臭着一身還能睡得下去,他從被子裏出來,發現帳篷裏很是暖和,他光明正大的打量起帳篷,他還沒有住過這樣式的大帳篷呢,有點像是蒙古族人的居所。

婦人見他好似在尋找什麽。“你要找什麽?”

被發現了,周鄰河也沒有尴尬,順着道:“我的衣服?”

“哦,我去給你拿。”周鄰河以為她是給自己拿了自己那身,卻是一身部落服侍。

“這是我丈夫的,你拿去穿吧,你的衣服還沒有幹透。”

周鄰河也沒有多想,拿過來準備穿,卻是發現婦人并沒有要避開的意思,這孤男寡女的,周鄰河也無法當着她的面換衣服,婦人好似是發現了他的窘迫,提着火上的壺出去了。周鄰河趁機動作十分迅速的換好衣服,幸虧是不算難穿,只是有點大,領口都要把他的下巴埋進去了。

婦人進來看見他穿好了衣服,有些晃神,卻是不動聲色的隐下去了,從木匣裏取出一只碗,倒了藥給他。

周鄰河捧着碗,暖着手,目光時不時的掃一眼對面的人,只是無論接觸到多少道周鄰河的目光她都恍若未聞,靜靜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周鄰河在這裏一待就待了好些天,每次想走的時候都被婦人用不同的理由留下。

也是這些時候的相處周鄰河才知道,婦人在這裏沒有家人,只餘她一人孤單的生活,養了幾頭牛羊和駱駝,她好似很冷淡,周鄰河沒有見過她笑,每天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我想,我家裏人該着急了。”周鄰河保持着溫和的笑再次提出離去之意,婦人知道他是還想着走,說要帶他出去走走,畢竟第一次來,走之前看看她們部落吧。

周鄰河跟着婦人一同出去,沒走多遠,就走到了一處河流旁,那淺淺的河水靜靜的流淌着,只是,河邊跪滿了人,多是女人和老人還有孩子,女人頭上都戴着一朵白花,她們雙手合十,閉目跪在河邊,不知道在祈禱着什麽,可是從她們的面目上可以清晰的看出她們臉上的淚痕和哀戚。

周鄰河頓住了步伐,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婦人沒有上去,只是在上面靜靜的看着她們,看着她們對着河水祈禱,看着她們流露悲傷。

“你知道嗎?他們的兒子丈夫不久前都死了。”

周鄰河腦海裏好似炸開了什麽,他知道,說的是與潼關交戰的那支軍隊。小心謹慎的出口,“那您……”

“我是寡婦,我丈夫早死了。”女人笑了笑,很是淡漠。周鄰河明白她的意思,她沒有丈夫,沒有人死在澧朝人手裏,所以她才同她們不一樣,會救他、接納他。

周鄰河一時間覺得無地自容,畢竟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是他出的計策才至于她們都失去了丈夫。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鎮定,可當看着這群女人拿着炭筆,不熟練的寫下自己夫郎兒子的名字,然後小心翼翼的疊成一只只小紙船,放入水中,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推開紙船,看着紙船順着河流而去,帶走了她們的祈願。這一刻,他只感覺仿佛是被什麽扼住了脖頸,胸腔內的空氣逐漸稀薄,差點窒息。

本是兩國之戰,奈何死傷的都是百姓們的家人,就此,多少孤兒寡母任人欺淩,可是他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在他的立場上,看不到對錯,就算他沒有炸山,圖爾大軍攻入潼關,潼關的百姓們又會有怎樣的下場他不難想象。戰争,總會有人犧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們真可憐。”婦人似是感嘆了一句,然後領着周鄰河回去了,這一路上他沉默不言,踏着草場都覺得草尖那麽的割腳。周鄰河遠遠的看着那座巍然不動的大山,只覺得,山是壓在他身上的。

回去後,見着周鄰河精神不濟,婦人又端了藥來。

“你喝藥吧。”

“紮目嬸,我已經好了,不用喝藥了。”周鄰河婉拒,這藥屬實是難喝,他日日兩碗,喝得他腸子都怕是酸了。

紮目沒有動作,仍舊端着藥碗。

“最後一碗了,可以鞏固身體的。”

聽着是最後一碗,周鄰河才接過來喝下。看着周鄰河喝完藥,她開口道:“你什麽時候走?”

“我先幫您修好桌子吧,下午就走。”周鄰河也不是全在她這邊養病,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會幫着做做,畢竟她一個婦人,終有望而卻步的事情。

紮目看着周鄰河道謝,接過碗來愣着不說話。

周鄰河對于紮目怪異的舉動早已經習慣,并察覺不出什麽。他将要轉身出去,腹部卻出現了刺痛感,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從腹部開始延伸到胸前、後背直至全身上下皆是這種刺痛感,時而強烈時而緩和。

他被疼得渾身出了冷汗,額角更是滾落了一顆顆汗珠,捂着腹部佝偻着腰轉身,看着紮目不可置信她會害自己。

“你、下毒?”

紮目摩挲着碗上的紋路,垂着頭低聲道:

“我雖然只是一個會放羊的女人,可是我明白事理,我知道,誰是仇人、誰是親人。”她手一松,碗就啪的掉在地上,由于地面是泥土,碗并沒有碎,反而是滾了幾圈才停下。

“你一開始就在說謊,我救你的那條河連着天女山,除非是從雪山下來的人才會被那條河帶到這裏,你不是從天狼部來的。而天女山不是平白崩塌的,我知道了,族長說,是澧朝人拿了東西炸了山,所以才會雪崩,埋了我們的族人。”

她說的很冷靜,不像是與周鄰河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可是她下藥的行徑卻足見她與周鄰河的仇恨至深。

周鄰河揪着腹部的肌肉,以此來緩解疼感,略帶隐忍的回答。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一開始就殺了我,或者不救我,任我自生自滅也好,為何要救了我然後再下毒?”

“因為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心,看着這些失去親人的女人孩子會不會愧疚,可你沒有,所以啊,我給過你機會了,你是死在你的無情上。”

周鄰河趴在地上,逐漸承受不住全身的痛楚,他試圖用蜷縮的方式舒緩刺痛感,奈何這發自五髒六腑的疼痛,就算把人熬成了一只蝦子也改善不了這種要命的難受。

“你知道你中的毒是什麽嗎?”周鄰河疼得眼冒金星,哪裏還能說些什麽,強撐着也是讓自己不至于昏迷過去。她也并不指望着周鄰河回答,她自顧自的說道:

“那是我們部落的一種只開在傍晚的花,名叫格日地,意思就是,太陽下山。中了它的毒,你就只能像太陽一樣逐漸走向黃昏,死亡、沉睡。”

“我不會殺你,因為你跟我沒有仇恨,但你是圖爾三十部落的仇人,我不殺你,他們也會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狠人,這是周鄰河頭一回遇到如此狠辣的人,倒不如叫她把自己利落的殺了,丢給那群人,自己真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周鄰河滾了一聲的冷汗,臉色慘白的不像話,他已經能感受到自己是已經一腳踏入鬼門關了,這次真像是系統說的,玩脫了。

的确是自作自受,不弄個炸藥出來也不至于被下毒,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紮目把快要昏迷過去的周鄰河擡起來丢在板車上,托着人離開了帳篷。

周鄰河躺在板車上,他感受到颠簸,迷迷糊糊地想:他要帶自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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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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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