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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們計算機院進四強肯定沒問題。”

吳斯年：“嗐，還不一定。實力強的隊多得很……堯哥，你怎麽又回來了？”

時堯黑着一張臉，沒解釋，徑直走進籃球場內的淋浴間。

“幫我刷下卡。”

“哦，好。”

剛才一時慌張，跑出宿舍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手機都忘了帶。前不久剛比賽完，衣服汗濕粘在身上，怎麽都不好受，可他暫時不想看見陳滄那張臉。

時堯打開噴頭，任由水流灑在自己的臉上。

越是回憶，越是覺得膽戰心驚。稱呼陳滄為哥哥都算是小事，他想起曾經發給對方的那些照片。

女裝，腹肌，嘴唇。

無一沒有表現出性暗示。

時堯：“……”

他猛地将拳頭砸向牆壁，心道：完蛋，他以後可怎麽面對陳滄啊？

時間已過傍晚。

421宿舍的門被打開，時堯緩慢地走進來。他實在不想面對，索性獨自一人在校園內閑逛了很久，直到現在不得不回。

其他兩位室友還在外邊沒有返回，宿舍裏，只有陳滄端坐在椅子上，聽到動靜，才投來淡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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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算準了他會回來。

原本已經氣消的時堯，在看到陳滄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時，心裏的火頓時蹭蹭往上冒。

沒有任何停頓的站在C的面前，問。

“你到底是誰？”

“你跟C究竟是什麽關系？”

“朋友還是兄弟？”

聽着他接二連三地質問，陳滄笑了笑，語氣溫和地說：“不用再浪費時間替我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聰明。”

“我就是C。”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只剩下時堯尚未平複的呼吸。

他看着眼前，分明處于劣勢，卻仍舊八風不動的“前女友”。

心中覺得無比的荒謬。

氣氛過于凝滞，幾乎快要讓人窒息。

令陳滄能清楚看見時堯難看的臉色，對方似乎想再次奪門而出。猶豫很久，他還是主動開口：“太晚了，你別出去。”

“我……”

“我剛剛已經跟輔導員請假了，暫時不會住在宿舍。”

時堯依舊沒有出聲，就這麽瞪着一雙眼站立原地，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過于礙事，陳滄垂下眼眸，向着宿舍門口走去。

就在他即将打開門的時，身後突然響起時堯帶着顫聲的嗓音。

“所以你現在又打算用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是嗎？”

陳滄停下腳步。

“也對。”面對如此驚天大雷，時堯反而冷靜了下來，理性地分析，“反正從始至終，我都是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小醜。”

“從三年前開始到現在，我都被蒙在鼓裏，必須要靠你施舍才能知道真相。”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

陳滄擡眸，忍不住轉過頭。

他看見時堯通紅的眼眶，以及再怎麽都無法掩飾的難過表情。

“我讨厭你。”

陳滄手指微動，心髒像是被羽毛輕輕掃了下，只覺得一片酥麻的癢。

想擡手，時堯卻後退了一步。他似乎并不想被陳滄看見自己的眼睛，因而偏過頭去，故作兇狠。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道門，我們就真的玩完了！”

……

吳斯年回來的時候，只覺得宿舍安靜得古怪。時堯躺在床上，而陳滄背對他坐在下方，兩人之間氣氛微妙。

每每遇到這種情況，他都裝聾作啞，生怕把自己牽扯進漩渦。畢竟時堯的怒火，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的。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次，時堯似乎動了真格。

周五早八，當陳滄到達教室的時候，就看見時堯坐在老位子和吳斯年、安陽聊天。大概是說到什麽有趣的話題，男生笑得東倒西歪，十分燦爛。

可就在看見他走近的瞬間，時堯的笑意霎時收斂。

“我們換個位子。”他拍了拍安陽的胳膊。

陳滄的臉都繃緊了，唇瓣被他緊咬，卻只安靜地看着他們三人例如蛇蠍般起身，找了個遠離他的位置坐下。

他垂下眸子，仿佛有些無措似的在原地站立幾秒，最終還是妥協，朝着自己的老位子走去。

看着他在前方坐下，時堯的鼻腔微不可見地輕哼一聲，恰好被安陽捕捉到。

“你們怎麽又吵架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他好奇道。

時堯翻開書，撇撇嘴：“那你得問他都幹了什麽破事。”

安陽順着他的視線扭頭看向前方，見陳滄正挺直腰背，端坐在原位，似乎根本不受外界任何影響。

亦将時堯刻意制造的針對顯得更加滑稽。

安陽：“是因為昨天他穿女裝來籃球場看你比賽嗎？”

時堯心下大驚，倏地扭頭，納悶道：“你怎麽知道那是陳滄？”

“雖然他化了濃妝，但五官輪廓還是很清晰呀。”

安陽一臉确定的表情，讓時堯的腦袋上憑空生起個大大的問號。

合着只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裏。

昨晚，他把自己跟C的聊天記錄翻了個遍。仔細想想，最初時，對方發在朋友圈裏的那張照片其實更加明顯，上方男生未褪的青澀并未被遮掩。

不過後來陳滄的化妝技術越來越高超，時堯又戀愛腦上頭，自發在腦海中，将女友的面容改變。于是哪怕親眼所見，都察覺不到半點異常。

現在想想，他可真是被豬油糊了心。

陳滄是C的這件事，比當初他得知C是個女裝大佬，還要令時堯憤怒。

高中時期，他和陳滄還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那通無聲的電話裏，在他表白之後。陳滄究竟是想了多久，才松口答應跟他交往的呢？

那麽從前他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歡，放在陳滄的眼裏，是不是如同笑話一般。

還是說，從一開始，對方就是為了抓住他的把柄，到現在光明正大地嘲笑他？

時堯心火直冒。

絕對絕對不能原諒！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裏，他滿分诠釋了什麽叫做視而不見。

身份暴露之後，陳滄以為他會發脾氣。但時堯沒有，只是把他當作陌生人，哪怕兩人擦肩而過，也全程零交流。

這樣陌生的态度，無疑比兇他還要讓他難受他花了好多年才跟時堯成為朋友，如今一朝真相大白，他前功盡棄。

也是他咎由自取。

臺上的教授讓時堯幫忙發測試卷，今天的陳滄坐在第一排。按理來說，無論時堯如何躲避，都逃不過與他接觸。

誰知，在距離陳滄不足半米的地方，時堯突然停下來，将手中的卷子遞給他的同桌。

“幫忙傳一下，謝謝。”

陳滄的表情瞬間冷下來，盡管平常他的表情就沒有太大的改變，現在卻讓身邊坐着的人，深切體會了什麽叫作低氣壓。

時堯目不斜視，正準備掠過陳滄向他身旁的同學走去，卻被對方攥住手腕。

他掙紮了兩下沒掙開，反倒被人握的愈發得緊，不禁眉頭輕蹙。

會罵他吧？

時堯一定忍不住的。

陳滄在期待着。

“放開。”衆目睽睽之下，時堯鎮定道。眼中甚至連險惡都沒有，只剩無情。

舍去稱謂，唯有呵斥。

教授聞聲擰眉：“不要耽擱時間。”

看着男生毫無變化的表情，陳滄的心仿佛被刺了下，卻固執地不肯松手。時堯大概是不耐煩了，猛地一抽手，猝不及防之下，竟真讓他成功甩掉。

不該是這樣的。

陳滄想。

時堯不是應該對他發脾氣嗎？

但男生只是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沒有再回頭。

下了課，時堯接到隋蘭打來的電話。

“寶貝，這周末回家嗎？”

時堯：“要。”

“好嘞。”隋蘭一邊敷面膜，一邊說，“那我讓你爸開車來接你。”

挂斷電話，正準備繼續邁步，前方的路卻被人擋住。時堯往旁邊一跨，那人便緊緊跟随，好像是刻意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面前的陳滄，皺眉。

陳滄卻執拗地站在原地，看着男生的眼睛，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

時堯只覺得好笑。

好像他才是那個被騙的褲衩子都不剩的倒黴貨吧，怎麽聽陳滄的話裏，他反倒更像是那個罪人。

從前的欺騙是為了更好地拿捏，事情敗露後的挽留又是為了什麽，顯而易見。

想了想，時堯說：“答應過的事情，我不會反悔，每個月會照常給你打錢的。何況我們簽過協議，你不用擔心。”

這段話仿佛将陳滄徹底釘死在罪惡的木樁上，他閉上眼睛，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複而睜開時，再不見任何。

“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

“那你在乎什麽？”時堯冷冷地看着他，“是耍我還沒有耍夠嗎？看我像個蠢貨一樣被你騙，還要心甘情願地為你送錢，很好玩是嗎？”

陳滄的喉嚨像是被堵住，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着他如蔥般的臉色，時堯竟然笑了：“你現在體會到我的難受了嗎？”

“知道你就是C的那天，我的心情就跟現在的你一模一樣。”

“想要我原諒你？”時堯拖長尾音，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中途卻陡然冷下臉，毫不留情地說，“告訴你，不可能。”

陳滄連背脊都僵硬了。

“不過你應該也不稀罕吧，少在我面前裝什麽委屈……你幹什麽？！”話音未落，時堯就被他握住手腕，帶得一個踉跄。

盡管他拼命掙紮，陳滄的手卻如烙鐵一般，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他被陳滄帶去安靜的角落。

對方赤紅雙眼，将他的手握緊成拳，說：“來，打我。”

時堯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罵他：“你有病啊。”

可陳滄仍然緊緊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放松。力道之大，都快要把時堯捏疼了。

他實在沒忍住，給了男人一拳。

這一拳似乎不僅僅是在抒發他一人心裏的憤怒，陳滄的頭因此被打得偏向一邊，下颚處迅速浮現起淡淡的紅色。

給他那張平日裏任何情緒波動都不明顯的臉，染上幾分別樣的色彩。

就在時堯覺得自己所用的力道太重，心裏隐隐有些後悔的時候。

面前的男人竟然勾起嘴角，笑了。

看着他明顯一副爽到了的模樣，時堯：“……”

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