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你聽說了嗎？計科有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态。”

“你居然現在才知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學霸陳滄呃……走了走了。”

看到前方來人，原本還在八卦的兩人霎時停下讨論，尴尬地迅速離開原地。

盡管處于被議論的中心，陳滄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似乎哪怕名譽受損，也與之毫無幹系。

早在重新跟尹灼面對面時，他就料到了如今的場景。

唯一幸運的是，在流言蜚語傳開之前，時堯已經知道了他原本想隐藏的真相。

陳滄喜歡時堯應該不是什麽秘密，畢竟見過時堯的人，很少有不被他吸引的。

陽光開朗的樂天派，對待任何人都活潑得像只熱情小狗。更何況，陳滄能延續高中學業，本質上少不了時堯的幫忙。

可是他太貪心，不想跟對方只做朋友。

因而，在看到隔壁班的女生向時堯表白後，那些陰暗的嫉妒瘋狂滋長，他終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

陳滄做足了準備，規劃出恰當的時機。正好在時堯路過轉角的時候，看見他想要對方看見的一幕。

——讓時堯誤會跟他表白的女生，是自己的心動對象。

一開始他只是惡劣的想要讓時堯認清，跟他表白的人不過是喜歡皮囊。

然而男生不知腦補出了什麽額外的故事，從此，與他成為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不過，那樣似乎也不錯。至少在面對他時，時堯的臉上往往會露出與對待其他人所不同的神色。

Advertisement

他這種人，竟然也能成為時堯心理足夠特殊的存在。

直到那通電話裏，他聽見男生小心翼翼的告白。

陳滄沉寂了十幾年的心髒，頭一次跳得如此之快，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把電話挂斷，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懊惱。

于是打開與時堯的聊天框，發送。

-好，我們在一起。

他知道謊言早晚有被拆穿的一天，但那三年網戀時光，着實是他最快樂的日子。盡管時堯對此一無所知，也無從知曉C背後的人是他歷來最讨厭的宿敵。

陳滄就這麽掐着時間度日，盡心盡力替時堯輔導學業。在他的幫助以及時堯自身的努力下，兩人終于考上同一所大學。

看見時堯給他發來的圻大校匾，驕傲充盈整個心髒的同時，更多的是釋然。

陳滄很早就意識到，如果自己還想跟時堯繼續在學校內碰面，C的這層身份将成為兩人之間最大的阻礙。

他偷來的時光即将迎來歸位的一天。

夢該醒了。

……

手機話筒裏響上幾聲，對面終于接通了電話。

“陳滄？”冉銘睡得兩眼惺忪，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頓時清醒，“我不會是睡傻了吧，你居然會給我打電話。”

“說吧，找我什麽事？”

陳滄言簡意赅道：“我跟你合作，處理掉尹灼。”

尹灼的名字出現在這兩人之間，似乎格外的突兀。

聞言，冉銘登時從床上坐起，頂着雞窩頭驚訝：“你是吃錯藥了？這麽多年我怎麽求你都不肯，上個月還說只跟我要兩百萬，我還以為你真能忍他。”

陳滄卻不想跟他解釋原因。

“你只需要回我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當然答應啊！”冉銘激動地狂拍大腿，聒噪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幾乎要把聽話的人耳膜震破。

陳滄将手機從自己的耳處拿開了些，說：“好，需要我做什麽，你盡管開口，那兩百萬我也可以不要。”

“不，錢還是要給的。”冉銘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恢複平日裏總裁應有的情緒管控，他吊兒郎當地繼續，“而且，這只是定金。”

兩人實在太熟，陳滄便沒有繼續客氣。依照這家夥在生意場上宰人毫不留情的性格，對方絕對不會吃虧。

挂斷電話的間隙，他聽見冉銘哼笑了一聲：“比起尹灼，我還是更喜歡你這個弟弟。”

同一時間，陳滄的手機裏收到了兩條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還敢出現在大衆面前嗎？現在只有我能幫你！我可以不計較你騙我這件事，前提是你必須答應跟我交往。

-想必你也清楚，我們這種人活在世上，就是會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更何況，你還有這種另類的癖好。所以我想給你溫暖，給你愛啊。陳滄，我們是相同的人，在一起，不是合情合理嗎？

陳滄面不改色的看完這兩段話，內心毫無波瀾，随即十分熟練的、三下五除二拉黑了這個陌生號碼。

時堯的确猜得不錯，他根本不在乎身份敗露。如果真的害怕，當初就不會穿上cos服，大搖大擺暴露在全世界的面前。

唯一令陳滄頭疼的，是他承認的時機太倉促，甚至沒有給對方留下絲毫喘息的時間。

以至于到現在，時堯都不肯原諒他。

進入教學樓，陳滄在老位置坐下來，在他落座的那一刻，原本喧鬧的階梯教室霎時安靜。不需要特意豎起耳朵，都能聽見周圍的竊竊私語。

哪怕時間已經過去兩三天，可傳言不僅沒有消退，反而散播得越發洶湧。

一直以來被瘋搶的學霸周圍的座位，如今也空落落，見不到半個人影。仿佛有人擔心哪怕只是跟他靠近，都能沾染上什麽肮髒氣息似的。

陳滄對此漠不關心，除卻時堯，什麽都不能掀起他的情緒變化。于是只是如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翻開課本做預習。

“我說有些人的臉皮可真是厚，都要被退學了，還敢來上課啊。”

從前因為陰陽怪氣陳滄，反被時堯罵了個狗血淋頭的男生劉瑞，着實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看見陳滄虎落平陽，可不得好好抒發抒發自己內心的快意。

他挑釁的語氣太明顯，同桌勸他：“你小點聲，之前沒被時堯罵夠啊。”

“怕個屁，這種頂級變态，我不信時堯現在還會護着。他要是還敢幫忙，這不就成了兩個變态嗎？”劉瑞誇張地大笑。

音落，陳滄停下筆，擡起眼眸。

劉瑞似乎同時在關注着陳滄的反應，見他并非毫不在意，自然更加興奮。

“你就等着看吧，你看時堯還會不會幫他說話。”

他的幸災樂禍過分明顯，連同班的女同學都難以忍受，忍不住小聲道：“就算陳滄喜歡穿女裝有點奇怪，可關他什麽事啊，這麽得意，莫名其妙。”

“嫉妒呗。不管怎麽樣，陳滄都是專業第一，怎麽都比不過的人當然恨他。”

“跟一女裝變态共什麽情啊。”劉瑞靠在椅背上，“要說就說大聲點，我看是你們有理還是我有理，真是找罵。”

于是沒有人再出聲。

而陳滄則像是不在意般，即刻将他的話當成耳旁風，繼續落筆。

恰在此時，吳斯年和安陽從教室門口走進來，兩人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異樣。

途經陳滄時，接受到來自男人的視線，對方用眼神在問：他人呢？

吳斯年想了想，才說：“堯哥啊。他今天早上讓我跟安陽先走，自個兒不知道在宿舍鼓搗什麽，可能待會兒就來了。”

于是陳滄點點頭，不再多問。

本以為自己正在把控全場的劉瑞，見兩人對待陳滄依然尋常。略顯安靜的教室裏，只聽聽他嘴裏發出一聲突兀的嗤笑。

也許是針對性過于明顯，吳斯年扭過頭去，握緊拳頭搖晃：“皮癢了？”

就算嘴上再犯賤，面對吳斯年顯而易見的威脅，劉瑞仍然有些畏懼。

他縮了縮腦袋，用氣音說了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吳斯年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慫包。”

臨近上課，安陽頻頻看手表，嘟囔着：“時堯怎麽還不來。”

被他的焦急感染，陳滄也條件反射般看了眼手機。

還差兩分鐘打鈴。

就連老師都到了教室，正在準備PPT。所有人都逐漸進入準備上課的狀态，只有吳斯年和安陽的中間依然空着，仿若原本就是空座。

陳滄自信時堯不會因為外界的眼光對他心生偏見，但表盤中不斷擺動的秒針，還是難得攪得他心緒不寧。

就在鈴聲響起的剎那間，教室門把手同時被扭動，最後一名踩點上課的同學終于抵達教室。

他從門外走進，每一步都像是既定的程序，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到前方。

鈴聲似乎也被同步靜音，任何人都無法聽見那分嘈雜，只剩下來人穩如磐石，又堅定不移的腳步聲。

沿着衆人的目光向前望，人群的焦點無疑是前方頭戴假發，并且身着洛麗塔的時堯。

就算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将女裝穿進校園，甚至穿進教室，難免還是讓他有些窘迫。因而雙側臉頰暈染了點點紅色，卻并不顯得滑稽，反而令他那張白皙的臉龐面若含春，多上幾分有別于男生的嬌俏。

看見他的第一時間，陳滄的腦內瞬間充血，猝然抿緊唇瓣，像是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似的，喉結不斷上下滾動。

不知是誰慌亂，手中的筆沒拿穩，滑落地面。給死寂的湖中心丢下一顆石子，當即如潋滟波光，從裏向外激蕩開來。

讓鴉雀無聲的教室重新恢複生機。

有人大喊一聲：“牛逼！！！！！”

劉瑞臉都綠了。

時堯竟然！

他竟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