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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微微亮時,太溪鎮的公雞也很準時地起床叫早了。
但比起春水鎮大清早河岸邊就擺滿了早餐攤,太溪鎮就要冷清太多了。
季蘭枝昨晚在陣陣胃痛中睡着,再醒來後又精神抖擻,仿佛昨晚那個靠在師弟懷裏喊痛的人不是他。
從客棧二樓往下看,熱鬧的早市沒有,只能見到街上零星幾個擺着小攤賣菜的老人。
分明已經到了要出門勞作的時候,可鎮上大多數人家的大門卻依然緊緊關閉着。
籠罩在大霧與群山之中的太溪鎮,朦胧間竟像是蒙了一層死氣。
季蘭枝停在了窗棂邊,見此情此景,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春水鎮一般,太溪鎮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氣氛才會如此奇怪。
……
太溪鎮平常沒什麽人會來游玩,客棧中昨日只接待了季蘭枝四人。
客人來的最多的時候,只有在渡月宗招新時,從別處鎮上前去報名的車隊會經過這裏,或住上一晚或原地休整。
因為鎮上只有這一間客棧,所以幾乎是屬于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狀态。
昨日入住的那四人非富即貴,一看便是金銀寶山堆出來的貴人,按照小二的理解,如此貴人定然不需要像他這種給人打工的,晚上要守夜,白日裏還得早起。
然而當小二打着哈欠從卧房中醒來,準備開門迎客時才發現,昨夜那四位貴人竟然已經穿戴整齊,精神抖擻地站在大堂裏了。
起的比鎮子南邊的那只公雞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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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的瞌睡立刻醒了一半,忙上前去問道:“幾位貴客,起的如此之早,可是要退房繼續趕路?”
季蘭枝搖頭道:“我們暫時不退房,準備去鎮上看看。”
不退房?
小二根本沒想過他們會在這種時候留在鎮子裏,一時之間怔在了原地。
季蘭枝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反應,問道:“怎麽了?”
“這…”小二有些為難地道:“幾位客官,咱們鎮子旁邊都是山,鎮子裏除了石板路就是石板路,可沒什麽好逛的。而且…這段時間許多人染了病,都閉着門不敢出去了,客棧裏的夥計倒了好幾個,我若不是因為家裏窮要讨生活,早便也回去呆着了。幾位客官若無什麽重要的事,還是趕快離開吧。”
“染病?”藺蒼問道:“可是雙目充血,身上冒紫色疹子,偶有嘔血之症?”
“正是!”小二驚訝道:“客官既然知道,那還是速速離去吧,這病不知從何而來,咱們鎮子上的醫師挨家挨戶上門去看了,都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不久前剛新死了幾個人,家裏人不敢出門,屍體都還擺在家裏靈堂中沒能下葬。”
藺蒼道:“我們便是為此事而來,可否帶我們去生病人的家裏看看?”
小二的視線在幾人年輕的臉上游移,心中很是糾結。
他們鎮雖不大,但有個老醫師醫術十分高超,經常有別鎮的人來請他看病。
但就是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醫師,居然也看不出這是何病,連藥方都開不出來,更別說面前這幾個看着才剛及弱冠的年輕人。
可轉念一想,這幾人也不知是哪兒來的金貴少爺,何必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知道有疫病卻還是不聽勸告要去查看。
難道就為了騙他一個客棧的小二?
沉思片刻,小二尋思只是帶個路而已,也不費什麽事,于是便勉為其難回答道:“前幾日我們客棧的一個夥計也中招了,不過他身強體壯的,應該不算特別嚴重,還沒到起不來床的時候,我帶你們去找他,若要問着症狀問題,也不至于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肯帶路自然是好的,也免得幾人挨家挨戶敲門,太溪鎮生怕染上病,人家肯不肯讓進門都不好說。
一路在路上走着,偶爾路過那些賣菜的老人,小二也忍不住解釋道:“這時候還出來抛頭露面的,不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就是像我一樣要養家糊口的。還有些已經拖家帶口去了皇城,聽說皇帝陛下幾日前招到了個能治療疫病的修士,有些家底的不想留在鎮上等死,便幹脆跑去那兒碰運氣去了。”
林風禦走路的步子一頓,問道:“皇城之中,疫病可嚴重?”
小二搖頭道:“我們這兒離皇城還有些路途,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畢竟是遍地黃金的皇城,天子腳下,神醫衆多,這回又得了修士幫忙,恐怕也不會比我們這些小鎮子差了。”
不過他雖這樣說着,但話語中卻還是帶着一絲期盼:“但皇帝陛下愛民如子,若是那修士真能治病,恐怕不久以後就會送藥過來了。”
林風禦聞言不禁點頭應和:“這話說的倒沒錯。”
不多時,小二在一處小巷子裏停下,指着不遠處一個用籬笆圍住的小院子道:“阿柴便住在那裏,待會兒你們只需要說是我帶你們來的,他家只有個婆婆,應當會配合的。”
“辛苦,這是帶路費。”林風禦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了兩錠銀子,直接塞到了小二懷裏。
小二看着那兩錠沉甸甸的銀子,驚道:“客官,帶個路而已,哪裏需要這麽多錢。”
這兩錠銀子,他得給掌櫃打兩年工才能賺來。
林風禦不在意地擺擺手:“沒多少錢,我也用不着,你拿着吧。”
小二見他确實不在意,于是便感激涕零地走了。
修真界中通用的貨幣是靈石,凡間的銀子對修士來說确實無甚用處,但正因為如此,大多數修士身上并不會準備太多凡間錢幣,有幾串銅錢都算是多了的,像林風禦這樣出手如此闊綽的修士,在修士之中也是十分罕見的。
藺蒼道:“看來林師弟修仙之前,在凡間身份不俗。”
林風禦謙虛擺手:“我如今入了仙門,惟一的身份便是渡月宗弟子,從前凡間是何身份并不重要。”
說話間,聞鈞已經敲開了阿柴家的院門。
出來開門的是一個身材佝偻的老婦人,她見幾人衣着靓麗,一看便知并非太溪鎮本地人,一時間有些警惕地扒着門,只開了個露出半張臉的縫隙,問道:“有什麽事嗎?”
聞鈞向她說明了來意,前半段老婦人還不為所動,直到聽到小二的名字才放下戒備,将院門打開了。
季蘭枝道:“婆婆怎麽稱呼?”
他長的白淨漂亮,一雙眼睛笑意盈盈,老婦人對他第一印象很是不錯,和顏悅色道:“叫我何婆婆就行。我帶你們進去看看阿柴,他不久前剛染的病,不過目前精神狀态還不錯,也能吃的下去飯了。”
這裏只有藺蒼懂醫術,幾人默契地讓他走在前頭。
跟在何婆婆身後,他們一同進入了屋內。
房子不大,點了幾盞燭燈,一進到屋中便能聽到左側房間中傳來的悶咳聲。
何婆婆道:“那裏便是阿柴養病的房間,他怕我被傳染,只讓我送飯的時候短暫地進去一下,這會兒我便不進去了。”
她似乎并不指望這幾個年輕人能将自己孫兒治好,只是腳步蹒跚地走到了竹椅旁邊,拿起桌上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季蘭枝四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進了阿柴的房間。
“你們是誰?”
阿柴是個看起來與那小二差不多大的青年人,如今染了病,面上印了層濃濃的黑氣,透過昏暗的燭火望去,依稀能看見他右臉上密密麻麻的的紫色疹子。
簡單地說明了來意,見阿柴并沒有抗拒,藺蒼坐到了床邊,查看起他的情況。
季蘭枝不懂醫術,可他望着阿柴那雙猩紅的眼眸,愈發覺得眼熟。
他扯了扯聞鈞的袖子,附耳過去小聲道:“是我的錯覺嗎,阿柴那雙眼睛,越看越像何懷雲走火入魔時的眼睛。”
不只是單純的發紅這麽簡單,那雙瞳孔之中映照出來的,分明還有幾分湧動着的煞氣。
“不是錯覺。”聞鈞半眯起眼睛,心頭隐隐飄起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然而還沒等他細想,原本還挺配合的阿柴突然瞪大了眼,胸口郁氣翻騰,沒有任何預兆地嘔出了一口鮮血,下一秒他便從床上暴起,向離他最近的藺蒼襲來。
若他面前的是個普通人,恐怕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掐倒在地了,然而藺蒼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手指一點,青綠色的靈力變作了幾條鎖鏈,将阿柴緊緊的困在了原地。
季蘭枝“啊”了一聲:“更像了!”
何懷雲走火入魔那天,也是這樣被渡月仙尊給鎖住的。
不止他想到了,神經大條如林風禦也不禁喃喃出聲:“這場面我是不是曾經見過?”
外頭聽到聲響的何婆婆頓時慌了神,邊扶着家具邊來到了房間內,突然之間見到這副怪力亂神的場面,差點沒扶穩吓昏了去。
林風禦連忙上前扶住她,便聽何婆婆急道:“這…剛剛還好好的,這是發生何事了?”
床鋪之上,阿柴口挂鮮血,雙目赤紅,一顆顆紫色疹子暴起,密密麻麻覆蓋住了他的皮膚,一條閃着綠光的鎖鏈死死捆着他,讓他只能狼狽地蜷縮在床上,嘴裏不斷溢出兇惡的吼叫聲。
此情此景,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正常人。
何婆婆看着阿柴身上那條發着光的鎖鏈,聲音顫抖地道:“你們…你們不是凡人吧,是不是我孫兒被妖怪附身了,你們來抓他來了?”
季蘭枝忙擺手,向何婆婆解釋道:“不久前春水鎮也有人像阿柴這樣,染了病後突然發瘋,咬死了自己的妻子,我們便是為了這件事才來鎮上探查的,只不過碰巧遇到了阿柴發病,怕他傷人這才将他捆起來了。”
何婆婆一聽,眼中老淚縱橫,邊搖頭邊說:“可是…鎮上染病的人不少,有些人染了病治不好,最後都死了,從未見過像阿柴這樣突然發瘋的情況啊!”
季蘭枝聞言一怔:“這…”
若真是如此,那這件事便複雜了。
同一病症,可發病方式卻并不一樣。
有人得了病便一直神智清醒,直到死去;有的人得了病,不知何時便突然瘋了,到處傷人。
從古至今大大小小的疫病無數,卻從未聽過還有這種怪事發生。
聞鈞問道:“藺師兄,方才你替阿柴把脈,可探查出了病因幾何?”
藺蒼方才一直沉默着,如今聽到聞鈞的話,才輕輕搖了搖頭:“這便是…最奇怪的點。”
“他沒有生病,但卻快死了。”
此話一出,何婆婆渾身一抖,差點便要不管不顧地沖去床邊,林風禦怕她被攻擊,連忙将人拽住,不可置信地問道:“沒有生病?藺師兄你在開玩笑吧!”
藺蒼沉聲道:“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頓時,屋中除了何婆婆的哭聲與阿柴的怒吼聲外,寂靜一片。
藺蒼看着神智已失的阿柴,一顆心沉入谷底之際,突然間便想起了方才來時路上,小二曾說過的話——
“這時候還出來抛頭露面的,不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就是像我一樣要養家糊口的。還有些已經拖家帶口去了皇城,聽說皇帝陛下幾日前招到了個能治療疫病的修士,有些家底的不想留在鎮上等死,便幹脆跑去那兒碰運氣去了。”
皇城。
以及,能治療疫病的修士。
能被皇帝招安,必然展現出過真才實學,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人願意離開世代生活的鎮子,轉而去皇城尋找一線生機。
他在阿柴身上查不出病因,可別人卻能夠治療,到底是他學識不夠,還是這其中有哪一環沒能搞清楚?
可不管是因為什麽,他們的下一站要去的,必然是皇城。
……
查不出病因,藺蒼也不敢給阿柴亂用藥,他身上不缺能吊命的靈丹妙藥,但阿柴非仙門中人,沒有靈脈吃了那藥,恐怕便直接一命嗚呼入地府投胎去了。
何婆婆恐怕也知道就算阿柴今天不瘋,染了那病也活不了多久,臨行前也沒強留藺蒼救人,只是坐在床邊嗚嗚地哭。
阿柴昏了過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那靈力變作的鎖鏈藺蒼并未撤去,他怕阿柴醒了傷到何婆婆,便只能保持原樣。
臨走時,林風禦在何婆婆家的飯桌上留下了一錠金子。
走出了籬笆小院,季蘭枝才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得此病者發狂的模樣,很像是修士走火入魔時的景象,我觀阿柴眸中隐含煞氣,恐怕便是發瘋的前兆。”
林風禦聞言一個激靈,立刻便道:“對!方才那副景象,竟與何師兄走火入魔時一模一樣!難不成根本不是什麽疫病,而是魔修搞的鬼?!”
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藺蒼身上,然而方才唯一接觸到阿柴的藺蒼卻搖了搖頭,否認道:“我雖查不出病因,但也沒有感受到他身上有魔氣。再者說,魔氣狂躁,連走火入魔的修仙者都無法抑制,爆體而亡的不在少數,更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随着事情再次步入冰點,藺蒼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即刻便啓程去皇城吧,小二說那裏有能治療疫病的修士,說不定事情還能有轉機。”
無藥可醫的疫病,若不加以遏制,對于凡人來說将會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沒人對此有異議,幾人走前還記得回客棧退了房,随後便一路未停,朝皇城方向全速前進。
…
作為凡間最大的城池,丹曦皇城占據了中州大陸最中心的位置,依山傍水,四通八達。
四周雖無宗門駐紮,可林氏皇族世代把持着中州的朝政,站在權力頂峰,皇宮之中亦有無數散修投奔擁護,作為皇室的武力保證。
加上地理位置優越,皇城位置落于高處,城門前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有任何人來此都看的一清二楚,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一路上未做停留,正午時分,幾人面前便出現了一座巨型城池的輪廓。
哪怕隔了這麽遠的距離,也依然可以看到城中人來人往,以及城門處的大道上,排着隊等待入城的商隊車馬。
這還是季蘭枝第一次見到凡間皇城,他站在劍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皇城不愧是皇城,只遠遠地望上幾眼,便能感受到其財大氣粗。
不似春水鎮的雅致,也不似太溪鎮的樸素。
城牆高聳威嚴,每隔幾塊青磚,便能看見巡邏的守衛,将整座皇城密不透風地包裹在其中。
再觀城內,一派富麗堂皇,雕梁畫棟之景。皇宮居于城池最中心,紅牆綠瓦,高屋建瓯,連綿不絕。
如此盛景,只在城外眺望便如此震撼,更不用說若是入了城,會是何種恢宏壯麗之色。
季蘭枝道:“皇城之中亦有人感染了疫病,可現如今來看,卻并未出現如太溪鎮那般挨家挨戶閉門不出的景象,城外大排長龍,并不像疫病泛濫的樣子。”
聞鈞道:“看來,那個修士确實有些真本事。”
否則皇城人口密集,疫病便不止泛濫成災這麽簡單了。
入皇城內需要有守城衛兵發的暫住令,若是無令入城,不僅住不了客棧,連飯都吃不上。
要是運氣不好被發現沒有暫住令,城中百姓也會自發上報,抓住了便論偷渡罪而處,輕則趕出皇城,重則丢掉性命。
雖然幾人是修士,但既然來了凡間,便不能因自己的身份而不顧凡間規矩,該入城搜查的步驟一樣也不能少。
尋了個無人樹林落了地,四人朝入城隊伍的尾巴走去,排在了一隊運送綢緞的商隊馬車後頭。
四人面容一個賽一個的出衆,不似商隊那般風塵仆仆,也不似前來躲難的百姓那樣滿面愁苦,一前一後站在隊伍當中,相當奪人眼球。
無論進城出城,總有數不清的目光往他們這裏飄來。
季蘭枝在宗門裏被看多了,已然免疫了這樣的目光,排隊的間隙還有心思和聞鈞開玩笑:“方才出城隊伍中有個着粉衣的姑娘一直盯着你瞧,她家姐喊她都沒喊動,莫不是看上你了,想拉你回去做上門女婿?”
聞鈞的視線從來都放在季蘭枝身上,後者口中所說的粉衣姑娘他根本就沒注意到,聞言頭也沒擡,低聲問道:“什麽粉衣紫衣,我根本沒注意,反倒是師兄看的如此仔細,難道此次下山,師兄是專門看姑娘來了嗎?”
“……”季蘭枝磨了磨牙,笑罵道:“人家看的是你,我只是正好看到了提醒你一下,你這個臭小子反倒對師兄倒打一耙,你才是下山看姑娘來了!”
聞鈞油鹽不進:“我是下山看師兄來了。”
季蘭枝氣的去揪他耳朵。
這個死小子,越長大越不可愛,開個玩笑反倒噎的他說不出話,真是豈有此理。
藺蒼在一旁看着,再次感嘆他們如此恩愛的同時,忍不住提點了林風禦一句:“蘭枝與聞師弟關系甚好,一說起話來周身氣場讓人很難插足其中。”
“插足”兩個字,他讀了重音。
林風禦看着季蘭枝與聞鈞親密無間的動作,十分羨慕地道:“是啊,他們關系一直這樣好。”
藺蒼:“……”
藺蒼:“原來你知道。”
林風禦疑惑:“藺師兄此言何意,我和他們是同門師兄弟,難道不應該知道嗎?”
藺蒼:“如此甚好,若是時刻都記得那便更好了。”
林風禦:“藺師兄你偶爾說話我都聽不太懂。”
藺蒼:“有些事,還需要你自己多多上心。”
林風禦:“?????”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運送綢緞的商隊在守城衛兵那兒拿了暫住令,嘩啦啦便往城裏走去,前方隊伍霎時間空了大段,季蘭枝站在第一個,慢悠悠擡起步子往前走。
那做例行搜查的衛兵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來,立刻便有些不耐煩了,擡起頭正準備讓他走快點,別耽誤後面人的時間。
然而在看到那張朝他迎面而來的臉時,剛剛升起的氣焰頓時消了,臉上也不自覺露出了今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你…來皇城所為何事?”
季蘭枝指着身後三人道:“我們四個是一起的,來玩兒。”
衛兵一愣:“來玩兒?”
季蘭枝點頭:“是啊,難道皇城不許人進去玩兒嗎?”
衛兵道:“倒是沒這規矩…”
只是這段時間來皇城之人,不是商隊就是躲疫病來的,幾乎沒有幾個像面前這四人一樣,說自己是來玩兒的。
季蘭枝:“既然如此,那發給我們暫住令,也當是合情合理的吧。”
衛兵上下打量着他們的衣着外貌,心中疑慮不知不覺便跟着消了。
看他們的衣着,用的均是上等緞子,比某些王公大臣穿的還要好。
為首這人又生的極美,雖然渾身病氣缭繞,可一看就是被精細養着的,這樣一看就不缺錢的主兒說來皇城玩,那估計還真是實話。
又例行問了幾個問題,衛兵從一旁的木盤上拿出四枚暫住令,放進了季蘭枝手中。
“暫住令有效期七天,七天之後便要按時出城,否則被巡邏兵抓住,會将你們強行扔出城。被巡邏兵帶出城的,三年之內不允許再進皇城一步。”
季蘭枝向他道了聲謝,将暫住令分發給了後頭三人,便從側門向皇城內走去。
林風禦排在最後,看着手中的暫住令,不由得竟有些失笑。
真是沒想到,這東西有一天居然也會出現在他身上。
進了皇城,與外頭仿佛是兩個世界。
季蘭枝着實被城內的景象給驚到了。
主街道相當寬闊,往後是四通八達的大小巷子,連通着皇城百姓的家。
街道兩旁不僅有各色各樣的商販,店鋪的門楣站牌也是個頂個的恢宏大氣。
街道中心走着商隊與巡邏衛兵的高頭大馬,攤主店家吆喝聲不斷,誇上一句盛世繁華,真真一點不差。
這裏處處都充滿了新奇,季蘭枝拉了拉聞鈞的衣袖,語氣雀躍道:“等疫病之事告一段落,我們多在這兒玩幾天吧?”
聞鈞除了不給他吃辣椒外,什麽事都不會拒絕,聞言想也沒想便應道:“師兄想玩多久便玩多久。”
總之無論發生什麽,一切都有他在。
藺蒼四處看了看,說道:“我們先去找落腳地吧,這幾天我準備先在城中看看情況。”
季蘭枝立刻指着前方那四層樓高的客棧道:“那兒便有個客棧。”
皇城的客棧可比尋常小鎮的客棧氣派多了,不僅有專門為馬匹準備的馬棚,還有專人喂馬草,服務的相當到位。
隔着一條街季蘭枝便覺得,這客棧的廂房應當比他的蒼雪居住着舒服。
然而——
“真不好意思啊幾位客官,這幾天來皇城的人太多了,咱們家已經住滿了,實在是騰不住空位啊!只能麻煩你們去別家問問了。”
“哎呦客官,真是不巧,您來晚了一步,最後一間房剛剛訂出去了。這幾天來城裏長住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幾倍,我們的房間有限,實在不好意思。”
“咱家的房間都滿了好幾天了,連夥計的房間都騰了幾間給客人住,總不能讓您住大堂吧。若只是吃餐飯,那倒還有位置坐,房間我是真拿不出來了呀!”
去了幾個客棧都接連碰壁,幾人站在大街上無語凝噎。
這諾大一個皇城,難道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嗎?
就在幾人正考慮要不要去另一條街再問問看時,林風禦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若實在找不到客棧,不如便去我家住吧。”
三人一齊看向他。
“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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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