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待到季蘭枝穿好衣服出來時,卻發現門外氣氛有些怪異。

仔細看去,他奇怪道:“發生何事了,林師弟怎麽哭喪着個臉?”

難道是因為他換衣服換太慢了?

藺蒼看林風禦這副樣子,再次好心替他解釋道:“林師弟今天,看透了些人生的真谛。”

季蘭枝好奇:“什麽真谛?”

林風禦看着季蘭枝與聞鈞一前一後站着,一高一矮,一艷麗一俊美,一眼望上去,般配至極。

他思及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看着兩人登對的模樣,悲傷上湧,口不擇言:“我剛剛才發現,原來自己腦子缺根筋。”

藺蒼:“……”

季蘭枝:“??????”

藺蒼微笑道:“還是來說說今天的安排吧。”

雖然對林風禦的失态感到十分奇怪,但藺蒼既然有意替對方轉移話題,季蘭枝便也識趣地沒再追問。

他将昨晚澤川真君的回信告知了藺蒼二人,随後道:“苗先生是治愈疫病的關鍵人物,但目前還不知他是想借此追名逐利,亦或者是還有其他目的。所以我想,今日我們兵分兩路,你和林師弟出宮調查病因,我和聞鈞去苗先生府邸看看能否找出什麽線索,如何?”

藺蒼點頭:“分頭行動,确實也能節省很多時間。林師弟怎麽看?”

林風禦目前暫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二人,能夠分開一天讓他緩沖一下,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他道:“我也沒意見。”

“好。”季蘭枝朝二人擺擺手:“那便祝我們此行順利,若是能找出病因,便不需要在苗先生身上押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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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蒼颔首:“我會盡全力。”

四人溝通完畢,在拱橋處分別,各自朝着此行目的而去。

季蘭枝同聞鈞一起出了大門,四處看了看後嘀咕道:“皇宮中人這麽多,該問誰比較能靠得住呢?”

畢竟苗先生現在可是宮裏炙手可熱醫師,能治愈疫病,天底下獨一份,少不了會有宮人巴結投奔他,若是問的這人去通風報信,那便打草驚蛇了。

“去丹曦殿。”聞鈞說:“昨日那帶路的侍衛隊長應當是專門看守丹曦殿的,對皇家很是衷心,不如問問他?”

昨日那侍衛隊長帶路時,看着比林風禦本人都要着急,眼見皇帝王後與小兒子團聚,表現的十分感動,其忠心程度可見一斑。

季蘭枝覺着他說的有理,當即便點了點頭:“同意,出發!”

來到丹曦殿門口,那侍衛隊長果不其然正帶着一隊衛兵在不遠處巡邏,看到他們後,揮揮手讓其他侍衛繼續巡邏,自己則向二人的方向走來。

“二位仙君,今日來此,可是來找陛下的?”

“不找陛下。”季蘭枝看着他道:“我們是來找你的。”

“找我?”侍衛隊長一愣,遲疑道:“仙君找我做什麽…”

見他表情緊張,季蘭枝安慰道:“別緊張嘛,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苗先生。你可知苗先生住在宮中的哪個方位,我們想去拜訪一下。”

“原是如此。”侍衛隊長松了口氣,往北邊指了個方向,說道:“苗先生住的位置是整個皇宮的最高處,沿着這條大路一直往前走,過了丹曦殿便能看到一處高閣,那閣樓名為玉漱閣,苗先生說那裏靈氣興盛,适合用來煉丹,所以陛下便将玉漱閣賜給了苗先生。”

季蘭枝看了眼北邊的位置,朝侍衛隊長道謝:“我知道了,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仙君跟我客氣什麽。”侍衛隊長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還要巡邏,便先回去了。”

侍衛隊長重新歸隊,季蘭枝也和聞鈞一起朝北方走去。

沿途風景變換,宮宇樓閣目不暇接,過了丹曦殿,遠處那高聳入雲的閣樓便清晰可見了。

季蘭枝見狀輕啧了一聲,無奈道:“選這麽高的閣樓作為煉丹室,他究竟有多怕別人窺見他煉丹的步驟啊。”

聞鈞應道:“是個心思缜密之人。”

玉漱閣之高,地理位置便能夠抵去許多窺探的目光,下方再有重兵把守,除非是長了翅膀能直接飛上去,否則無人能知其在閣中動作。

皇宮占了整個皇城的一半,面積太大,玉漱閣建于皇宮最北之地,哪怕已經遠遠地能看到閣樓的影子,但真要走過去,真實距離實在是有些過于遠了。

季蘭枝這幾日下山,自問體力已經好了不少,可如今才走到一半,便有些氣喘,他看了眼前方那條仿佛看不到盡頭的青石板路,忍不住小聲哔哔道:“這皇宮也太大了,他們平常在宮裏走來走去的都不累嗎?”

“師兄累了,不如我背師兄?”聞鈞面色倒是一點沒變,甚至連呼吸都依然平穩,與季蘭枝那副似乎馬上就要累倒的模樣對比鮮明。

“可是…”季蘭枝遲疑片刻,看了眼宮中偶爾路過的宮人,不好意思道:“這兒時不時便有人路過,不太好吧。”

聞鈞掩去眸中笑意,在季蘭枝跟前單膝跪地,用後背對着他蹲了下來:“下山前,師尊不是給了師兄許多法器,在凡人面前藏匿身形不是小菜一碟嗎?”

說的也對。

季蘭枝被他提醒了,從乾坤袋裏摸出個漏鬥形狀的法器。

此物名為淩雲罩,能夠藏匿氣息,渡劫期以下哪怕走到了跟前也很難發現。

不過這樣逆天的法器也有兩個致命缺點,一便是一次至多能使用一時半刻,一日只能使用三次,多了便會自動顯形。

二則是藏匿範圍非常小,裏頭至多只能藏兩個人,再多便沒位置了。

位置雖小,但他和聞鈞确确實實也只有兩人,可以說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一般。

季蘭枝手中紫光一閃,向淩雲罩中注入靈力,那原本只有掌心大小的法器身形立刻脹大了數倍,将兩人籠罩在其中。

那原本走在路中間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頓時在皇宮之中消失了。

季蘭枝見法器生效,美滋滋地俯下身,勾住了聞鈞的脖子,将整個身體都靠在了他寬闊的後背上。

背後貼上來的身軀溫熱而柔軟,清苦的藥香味伴随着點點清香味,逐漸蔓延在兩人之間。

聞鈞眸色暗了暗,壓下心中悸動,緩緩擡起手,準備去托季蘭枝的大腿。

然而那手才剛剛擡起,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本要去托住師兄大腿的手往上送了送,托住了那兩瓣柔軟的……

微微用力,聞鈞便抱着季蘭枝穩穩當當地站了起來。

……突然被兩只大手緊緊包裹,季蘭枝一愣,從尾椎骨處湧上來一股火燒火燎的溫度,霎時間便化作紅暈湧上了他的頭頂。

季蘭枝耳根通紅,沒忍住重重吸了口氣,有些羞惱地錘了把聞鈞的肩膀。

“聞鈞,你摸哪兒呢!”

感受着手中………………,在季蘭枝的羞罵中,聞鈞也只能遺憾地将手往下,移到了師兄的大腿上,語氣愧疚地道:“師兄,我許久未曾背過人了,托錯位置了。”

分明都是男人,季蘭枝也不知自己為何只是被師弟無意間托了把……就渾身哪哪都不對勁。

像是在氣自己,又像是在氣對方,聞言賭氣似的拽了把師弟的頭發,嘟囔道:“……這也能托錯,你是不是故意的。”

“師兄我錯了,你別生氣。”

聞鈞認錯認得很快速,語氣真誠又愧疚。

季蘭枝如今還讓他背着,聽到這聲道歉也不好再說什麽,于是便決定忽略掉這個小插曲,換了個話題道:“重嗎?還有好長的路要走,讓你這麽一直背着是不是不太好?”

“不重。”聞鈞低低笑了一聲,十分輕巧地将人掂了掂:“師兄明明太輕了,怎麽都養不胖。”

季蘭枝不在意道:“養那麽胖做什麽,現在也挺好的。”

他說話時勾着聞鈞的脖子,唇瓣微動,熱氣噴灑在少年的後脖頸上,濕熱溫潤。

感受着身後源源不斷傳來的熱意,聞鈞不禁有些心猿意馬,思維也開始跟随着季蘭枝所說的話發散起來。

“養的胖點……”

能長肉便說明身體已經開始恢複,師兄太瘦,除了屁/股上有些肉外,聞鈞每晚抱着他時,都覺着懷中人太過單薄了,若是能長些肉,不僅代表着師兄健康了許多,晚上抱着時,手感也更好些…

“什麽?”他後面的話沒說完,季蘭枝也沒聽清,有些疑惑地問道:“養的胖點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在想,師兄要是能長點肉,身體應當會好很多。”

後面一句聞鈞沒敢說,怕季蘭枝把他踹出房門好幾天都不理他。

“我現在也挺健康的。”季蘭枝數着手指算道:“除了不能走太久、不能吹風、不能動用太多靈力、不能吃辣椒外……呃,應該還是挺健康的吧。”

掰手指掰到後頭,季蘭枝自己都有些心虛了。

聞鈞語氣篤定:“師兄哪怕現在身體差,以後也一定會好的。”

等他重回魔域,殺了九樓,永夜城藏寶閣重見天日時,便将那株藥參送給師兄。

……

淩雲罩功效失效之前,他們終于來到了玉漱閣旁。

變小之後的淩雲罩被季蘭枝重新收了回去,今日使用次數還剩兩次,也不知待會兒還會不會用到。

他們在玉漱閣旁一處無人的園林之中顯形,季蘭枝下了地,望了一眼來時的路,感嘆道:“要是我自己走,現在應該還到不了。”

聞鈞背了他一路,步伐快而穩,一路邊走邊陪季蘭枝聊天,如今到了目的地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體力堪稱恐怖。

聞鈞看着季蘭枝滿意的神色,輕聲道:“以後出門在外師兄不想走路,可以随時找我。”

背着,或者抱着,他都樂意效勞。

“行行,再說再說。”季蘭枝敷衍地擺擺手,将目光投向玉漱閣下那一排排士兵。

一隊接着一隊,來回交錯地巡邏,幾乎是密不透風地将整個閣樓給包圍了起來。

整棟玉漱閣的外形十分細長,除了最頂端的閣樓外,下方的其他入口均被封了起來,只能靠一圈又一圈圍在牆外的樓梯上去。

那樓梯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若是有人想到高閣之上,幾乎不可能逃得過巡邏士兵的眼睛。

季蘭枝眼珠子一轉,指了指那在路口處站崗的士兵:“走,先去找他打聽打聽。”

兩人一路大搖大擺地走到路口,那士兵見到他們,果不其然伸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來者何人,進出玉漱閣地界,可有苗先生的令牌?”

季蘭枝故作驚訝,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們二皇子的同門師兄,聽說苗先生能治愈疫病,正住在玉漱閣,便想着來拜訪一下,原來竟是不讓進的嗎?”

一聽他是二皇子的同門師兄,士兵的态度立刻便不一樣了。

他看着面前人那張過分漂亮的臉,在心中感嘆了句真不愧為修道的仙君,連容貌都仿佛仙凡有別一般。

士兵恭敬道:“兩位仙君,是這樣的,此乃苗先生煉丹重地,事關天下黎明百姓,若非陛下親臨或苗先生首肯,是不能放人進去的。”

“原來是這樣…”季蘭枝恍然大悟,态度和善地又問道:“那苗先生可在玉漱閣內?若是在的話,能否麻煩你幫我告知一聲,看看苗先生願不願意見我們。”

“這…二位仙君,苗先生一大早便有事出去了,實在不是屬下不通傳。”

季蘭枝聞言,臉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既然苗先生不在,那下次有空,我再來拜訪他。師弟,咱們走吧。”

他演的像模像樣,那士兵完全沒看出有哪裏不對,聞鈞撚去眸中笑意,應答道:“好。”

季蘭枝走前還不忘朝那士兵揮了揮手:“玉漱閣之事多謝你告知,否則我們若是不小心闖了進去便不好了。”

“哪裏哪裏。”被這樣一個大美人當面說了感謝,那士兵年歲不大,立刻便漲紅了臉,趕忙擺手:“屬下職責所在,仙君不必言謝。”

兩人便在士兵的目送之下,消失在了不遠處的岔路口。

一過岔路,季蘭枝便忙不疊對聞鈞招手:“天助我也,他不在,我們抓緊時間上去看看。”

他說着将手一翻,淩雲罩重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聞鈞笑了笑,突然兩人打橫抱起,在季蘭枝的驚呼聲中道:“師兄,玉漱閣如此之高,你确定要自己走上去嗎?”

季蘭枝想到那高聳入雲的玉漱閣,一圈接着一圈的臺階,原本打算讓聞鈞放他下來的話又被原封不動地吞了回去。

淩雲罩将兩人身影覆蓋,聞鈞緊緊摟着季蘭枝,當着所有巡邏士兵的面,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上了閣樓。

然而出乎季蘭枝意料的是,閣樓大門并未落鎖,反而就那樣大剌剌的敞開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偷偷闖入其中,窺見其秘密。

季蘭枝看了眼樓下那人數衆多的巡邏隊伍,古怪道:“進來要令牌,還找了這麽多士兵巡邏,可閣樓大門卻連鎖都不鎖,他這到底是怕別人知道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

說話間,聞鈞已經推開了那扇虛掩着的門,看到閣中情況,輕嘆一聲:“師兄,恐怕今日要無功而返了。”

閣樓之中無遮無擋,一眼望去,除了常見的家具挂畫外,無論桌上櫃上,連一座裝飾用的擺件都沒有。

幹淨的像是沒住過人一般。

“……”

白跑一趟,季蘭枝沒忍住磨了磨牙:“果然是…心思缜密。”

***

他們這頭無功而返,藺蒼那裏得進展也并沒有好到哪去。

皇城之中得病之人不少,但情況又與春水鎮太溪鎮不同。

許多人染病已經很久了,可不知為何卻從未出過一個如王家人和阿柴那樣神智盡失,形如瘋癫之人。

諾大一個皇城,染病之人都好好地躺在家裏,除了身體虛弱外,依然查不出病因來。

回宮之時,藺蒼沒忍住嘆了口氣,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難道真是因為我學藝不精,所以才查看不出病因嗎?”

經過了一個上午的走訪調查,林風禦已經勉強從失戀的悲傷中走了出來,見藺蒼如此,趕忙安慰道:“怎麽可能,肯定是有哪裏不對我們并未發現,只要是病,那肯定是有病因的。”

“但查不出來…”藺蒼喃喃道:“查不出病因,難道他們并未得病嗎?”

“不對…若是沒得病,那苗先生是如何将人治愈的…”

他學醫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瘟疫蔓延,百姓性命危在旦夕,他卻束手無策。

這是藺蒼頭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實力,讓他十分沮喪。

林風禦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道:“我們先回去,看看季師兄他們有沒有什麽發現,大家再一起商議商議。”

藺蒼:“也只好如此。”

林風禦又道:“藺師兄,若實在無法,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不妨等苗先生新藥研制出來再做打算,那藥屆時會先找染病之人試藥,若有用,便會分發給城中染病百姓,屆時我們再找機會查看藥中成分,說不定能有什麽啓發。”

藺蒼聞言眼睛一亮:“是啊,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

感嘆完,他又不由得擔憂道:“可那藥若是有用,必然管制嚴格,向百姓要也不現實,他們都靠着這藥救命。”

“船到橋頭自然直。”林風禦握了握拳:“藥都發出去了,還怕沒機會拿到手嗎。”

藺蒼:“……”

藺蒼:“先等一下,你不會是要搶過來吧?”

林風禦撓了撓頭,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昂,反正咱們也不吃,你研究完再還給人家呗。”

“……”藺蒼很想告訴他,藥修要研究丹藥成分,必然是要以身試藥的,但想了半天,最終只是嘆息道:“林師弟,其實你并不是缺了根筋。”

林風禦:“?”

藺蒼:“你只是筋比別人直。”

林風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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