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異術道人

異術道人

聽見白竹言辭激烈，宴永年感覺很委屈，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讓他差點直接放棄，他也站了起來，“我是要跟黃寅一起走，又不是在問你的意見。”

“你什麽意思？你要是沖着黃寅來的，我就更不能讓你留下了。”白竹說。

氣氛變得很糟糕，但宴永年不知道要怎麽挽救，“你一個小妖怪，還以為能把我怎麽樣嗎？”

“你們不要吵了。”黃寅看向宴永年，“白竹是我的朋友，她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們不介意你留下，但要知道你的真實目的。”

宴永年心中煩悶，為什麽白竹可以輕易地留下，而自己卻要經歷一番又一番的盤問，他坐下來，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我只交過一個朋友，那時他提議要去殺一個神，我答應了，但殺了神之後，他轉頭就告訴他的天帝父親，說是我提議的，天帝明辨是非，知道是我們兩個犯下大錯，把我們兩個都處斬了，我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白竹在黃寅身邊坐下，靜靜聽着。

“我犯的錯，我認，無論是處斬也好，還是關于我會引發戰争的傳言也好，我都接受，我被四處驅逐，沒有容身之地，經歷了這一切，我才知道，神也好，妖也好，人也好，鬼也好，不過都是這種東西，骨子裏都是趨利避害，沒有一絲真情。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冷眼旁觀，看着一切毀滅。”宴永年說。

一陣風吹過，火焰在風中晃動，宴永年從回憶裏抽身，他看向黃寅，“直到我遇見了你，我從沒見過哪個人，會為了救別人而不顧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這着衰世之中，人人自顧不暇，又怎麽肯去關照別人，看到你們，我才覺得自己漫長的生命，有了一丁點意義。”

“怪不得你一直如此悲觀，不過依我看，你只看到了人性惡的那一面，這世上還是有人心懷善念的，雖然現在世風日下，但總有人在努力想要做出改變，衰世之後，說不定就到了盛世呢。”白竹說。

“大概是因為你身上關于戰争的傳言，才讓人們對你避之不及，所以你也對人世沒有更多的了解，以後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你一定會遇到更多像柳阿婆那樣充滿善意的人，你也可以幫到很多人。”黃寅說。

宴永年看着眼前的篝火，輕輕點了點頭，“也許可以吧。”

經過一夜的暢談，黃寅和白竹都接納了宴永年，了解了他的過往，也接受了他的毒舌，白竹和宴永年還是吵吵鬧鬧，黃寅也已經習慣了，三人一起看看風景，逛逛城鎮，吃吃喝喝，慢慢靠近了泰安縣。

天氣越來越熱，正午趕不得路，三人在一棵大柳樹下的瓜棚裏乘涼，一邊吃着瓜，一邊等暑氣消散。

眼前是成片成片的稻田，綠瑩瑩的稻苗正茁壯成長，清風拂過，葉片輕輕搖晃，但吹到身邊，那風卻是熱烘烘的，樹上聒噪的蟬鳴，也讓人心煩氣躁，唯有樹蔭和瓜，能帶來一些涼意。

有幾個農人從村外回來，紛紛拿了瓜，在瓜棚旁吃了起來，一個人從瓜農手中搶了蒲扇，站在樹蔭下扇着風，幾人說着閑話，不多時，又有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也從瓜棚裏拿了瓜吃。

Advertisement

過一陣，又有幾個人從村裏出來，也在瓜棚邊坐了下來，樹蔭下熱鬧起來，從外面回來的人跟村裏人講起了外面的見聞，一會兒說起長興公主打了勝仗，給盛國長臉，一會兒說誰家的孩子丢了，到現在還沒找回來，一會兒說起慶源鎮的何家大少爺，因為貪污渎職被罷了官，一會兒又說南方有地方遭了災，縣裏多了很多流浪漢，天天亂糟糟的。

黃寅、白竹和宴永年聽了，也只是默默吃着瓜，沒有言語，卻見那一個後來的高個子男人去搭了話，“請問是誰家的孩子丢了？”

衆人紛紛向他看去，只見此人身材高大，卻是個面相稚氣，聲音也稚氣的年輕人，看他不是村裏人，頓時起了戒備之心，“你是誰啊？問這個幹什麽？”

“我是縣裏的捕快，叫陳尚君，查案路過此地。”陳尚君說。

“哦，原來是捕快，來，這邊坐。”瓜農趕忙搬了個板凳過來讓他坐，又切了瓜給他吃。

“多謝大伯。”陳尚君說。

衆人見他親切又有禮，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就是他弟弟家的孩子，昨天就不見了。”

“還有孫家的孩子，也不見了。”

“聽說昨天來了個道士，說話很奇怪，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有人看見那個道士和孫家的孩子說過話。”

“道士？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

“說了什麽？”

“這我哪知道？我也是聽說的。”

陳尚君指着黃寅，“是那個道士嗎？”

衆人看了看黃寅，“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好像是個男道士，這個是個女的吧。”

這時又有一個人從村裏出來，有人站起身拉住他，“陸統，你昨天看見的那個道士，是她嗎？”

陸統也看了看黃寅，“不是，昨天來的是個男的。”

陳尚君站起身，“那個道士做了什麽？”

“那個道士會邪術，他會抽取小兒的魂魄來煉長生藥，丢了的孩子，就是被他拿去煉藥了。”陸統說。

黃寅走了過來，“那道士是這麽跟你說的？”

“對啊，他說他會一種抽取魂魄對的異術，剛在別的村子裏抽取了孩子魂魄，那魂魄就藏在他的肚子裏，可以預知福禍吉兇，它還跟我說話了呢。”陸統說。

“那魂魄說了什麽？”白竹也湊了過來。

“那東西說我三日之內必有災禍，要想消災，就得出錢給道士，讓道士為我作法，才能消除此災。”陸統說。

“你給他錢了？”陳尚君問道。

“給了啊，他要一兩銀子呢，我哪有那麽多錢，只給了他一百文。”陸統說。

“一百文也行啊，破財免災。”瓜棚老板說。

“錢沒給夠，你也不怕效果打折扣？”一人說道。

“這也不知道真假，萬一是騙人的呢。”另一人說道。

“他肚子都跟我說話了，這還能有假？要不是裏面有小孩的魂魄，怎麽能跟我說話？”陸統說。

“肚子裏的魂魄，你聽說過嗎？”白竹問黃寅。

“大概是肚仙吧。”黃寅說。

“你說的肚仙是什麽？”陳尚君問道。

“一種能藏在人肚子裏的鬼魂或者妖怪。”黃寅說。

宴永年站在黃寅和陳尚君之間，“藏在人肚子裏幹什麽？”

“這你還不明白，不跟我以前幹的事一樣嗎？”白竹說。

“哦，就是騙人呗。”宴永年說。

陳尚君看向她們三個，“你們是來行騙的？”

“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白竹說。

“姑娘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吧，難道幼年就開始行騙了？跟誰一起的？旁邊這兩人就是你的同夥嗎？”陳尚君說。

“怎麽說到我身上了，我又沒有在此地行騙。”白竹說。

“在哪行騙都是行騙，不交代清楚，就跟我回衙門走一趟。”陳尚君說。

“陳居士，我們的事之後再說，現在孩子失蹤的事比較重要。”黃寅說。

“是啊，先把我侄子找回來再說吧。”一個叫劉武的農人說道。

“現在還說不準是道士利用妖怪騙人，還是他真的會抽取魂魄的異術。”黃寅說。

“都是些無稽之談，肯定是人販子打扮成道士的模樣，把孩子擄走了。”陳尚君看向劉武，“孩子是什麽時候丢的？在哪裏丢的？”

“我弟弟說孩子昨天吃了早飯出去玩，就再也沒回來了，到處找都找不到，夫妻倆都快急瘋了。”劉武說。

陳尚君付了瓜錢，“走，去你弟弟家看看吧。”

黃寅也付過了瓜錢，跟了過去。衆人也有繼續在瓜棚吃瓜的，也有跟着一起去劉家的。

陳尚君跟着劉武去了他弟弟家，劉文和賈宣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聽說縣衙的捕快來調查，又把孩子吃過早飯就出門，然後就失蹤了的事講了一遍，陳尚君問了孩子的姓名、年齡、個頭和外貌衣着，一一記錄下來。

“孩子沒說去哪裏玩嗎？”陳尚君問。

“沒有，她一般也不會跑太遠，只在村子裏玩。”劉文說。

“孩子說要去找孫家的孩子一起玩嗎？”陳尚君又問。

“沒有，她什麽都沒說，就直接出門了。”賈宣說。

“你們去附近的村子都找過了？”陳尚君問。

“找過了，都沒有。”劉文說。

“有看見什麽奇怪的人嗎？”陳尚君又問。

“沒有，都是村裏的人。”賈宣說。

“肯定跟那個道士有關。”陸統說。

“什麽道士？”劉文問道。

“昨天我看見一個道士在跟孫家的孩子說話，村裏就出現了這麽一個外人，跟肯定他有關系。”陸統說。

“一個人能帶走三個孩子嗎？”劉武說。

“說不定那道士使用了什麽異術，就讓孩子乖乖跟他走了，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再把孩子的魂魄抽回來，放在自己的肚子裏。”陸統說。

“抽取魂魄，那，我家孩子還能活命嗎？”賈宣說着，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聽他們胡說，我馬上去走訪，肯定能找到孩子的線索。”陳尚君說着就要往外走，“孫家在哪裏？”

“捕快大人。”後面圍觀的有一個人弱弱地喊了一聲，“那個道士在我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