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火刑當日,藍空萬裏,天氣出奇的好。

殿前的露天丘壇一片遼闊,覆着地磚的雪經宮人掃理,地面裸露着應有的淺灰青色磚石。

童绾被人換了身幹淨的中衣,而後押到壇心的高階祭臺。

天氣難得清朗,風裏依然是冷的,吹鼓被束縛在身後的衣襟。

風聲從她的耳邊掠刮,暖陽與冷風反複揉搓着童绾的臉,她卻不為所動。

她被綁在了豎起的粗木前,肩膀、腰身、腿腳…凡是能控制的軀幹皆綁得嚴實,童绾的四周,甚至已圍滿了幹柴細木。

這幾日她曾在牢獄裏與獄卒有過交談,東平西湊的對話中,她總算推算出那段記憶空白的時段自己經歷了何事,更知道自己被釘為妖女這一事的來頭。

賀蘭律揚,呂陽,兩個名字在心口重疊呼喊,她便覺得可笑。

她曾救下他,卻最終因他而死。

人間何事不悲哀。

臺階下站了數名臉生的官員,衆人仰頭看向童绾,表情神态迥異。

有的一臉看戲,有的一臉茫然,更有的蹙起眉背着手,不願看向受刑的童绾。

“百官今日相聚丘壇,相信早已知所謂何事。”殿前,賀蘭律懷背靠着龍椅,面色恣意妄為,嘴裏繼續數落:“若不清楚,朕可細談此事,可有人不清楚。”他的眼珠投向階下右側方的林少傅,勾起僞迷的笑,煞有其事的問:“林少傅可有任何異議。”

“未有。”林少傅擡手作揖,他的身形偏矮小,身着圓領官袍,頭頂烏紗黑帽。

“黃巡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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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黃巡撫擡手作揖。

“其他人呢。”

“臣未有異議。”回話有十幾人,字字铿锵,可在近百名的官員中又顯得聲勢微弱。

以林少傅為首的十幾人裏,被賀蘭律懷批為南黨。

只因他們曾多次上書以表對賀蘭律懷治理家國的不滿,除此以外,他們更屢屢擁護賀蘭律揚引發天子不滿。

此次火刑一事,衆人很難不清楚天子的目的,便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人活着就要審時度勢,朕的好大哥一時行差踏錯,朕當然理解,但也不能視而不管。”他佯裝心疼的嘆出一口長氣,臺階有的官員行揖張聲:“臣等明白王上的良苦用心。”

這一個及時的馬屁拍得那叫一個響亮,賀蘭律懷被哄得神清氣爽,遞了個顏色給身邊尉遲峰。

尉遲峰心領神會,舉起手向壇邊的獄卒示意:“點火。”

“是。”

獄卒應聲,氣如洪鐘,将手中燃着明火冒着白煙的一把火炬插放入童绾腳邊的柴木。

頃刻,一道人影由宮門奔向殿前,禮儀姿态諸抛腦後,嘴裏大喊:“王上,王上…”

衆臣的視線集聚向宮人,只見宮人連滾帶爬跑到階下,踩了幾步又像是腿軟似的摔在了階梯上,五官凄慘,眼裏的慌張失措不加掩飾,嘴裏大聲念:“兵變,是兵變!大王爺帶着數千精銳殺了進來。”

“什麽?!”賀蘭律懷以為自己聽錯。

在場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衆人轉身看去,未見其軍,地面的磚石卻微微震動,兵戈氣息躍出腳面。

霎時間,在場的官員你我對視,又仰頭看向天子,南黨數十人面容更是露了難得的希冀,反觀其他官員倒成了熱鍋上的蝼蟻,舉足無措。

無人再留意童绾,尤其是賀蘭律懷,頭腦早就紊亂一團。

不容他多想,賀蘭律揚已從宮門騎馬沖入。

與他一同并行,是荊廷州。

兩人身披铠胄,腰佩寶劍,雄發英姿,氣質絕倫超凡,身後跟随着雄罴百萬。

賀蘭律揚更是一改往日的遵從奉命的面容,此時神采英拔。

“剩下的交給你處理。”荊廷州卷着馬缰看向賀蘭律揚。

這幾天,賀蘭律揚聽命于荊廷州,荊廷州拿着兵權,一路所向披靡,順利入宮。

而接下來屬于賀蘭律揚的家事,還需交給解鈴人。

“自然。”賀蘭律揚輕聲回他,緊接着從腰間別着的劍鞘中一抽,銀白長劍從空中揮出一道弧線,劍尖凝聚着白光,劍在弦上,無比堅定的指向皇座上的人,蓄勢待發。

“生擒賀蘭律懷!”他雷聲下令。

賀蘭律懷身邊的妃子更恐出事,當即帶着奴婢逃回深宮。

至于殿前階下的百官們則霎時炸開了鍋。

窸窣的議論聲、恐懼的哭聲、迎來新生的期盼聲、不明所以的疑惑聲。

百聲齊放。

“賀蘭律揚,你這是叛變,你犯了皇法,死有餘辜。”

任憑賀蘭律懷如何強忍着頭腦去恐吓,賀蘭律揚不為所動,而是看着賀蘭律懷,揚聲向露天丘壇的衆人宣言:“凡是自願繳械投降者,一律可保性命。”

“大王爺必勝”林少傅當下立判,率先站出,聲明自己的立場:“臣願意誓死追随大王爺。”

南黨其餘的官員跟着附和:“臣等願意誓死追随大王爺。”

賀蘭律懷眼見着南黨那幫人趁機作亂,氣急敗壞,從皇椅站起聲,破口大喊:“朕的執金吾在何處,給朕護駕!”

執金吾接令從四面八方的牆檐竄飛而入,一身分裁式刺繡褥衣,腰束革帶,氣勢逼人。

更有一支執金吾掩着賀蘭律懷往深宮撤退,其餘提着金刀揮向着來犯者。

霎時間,數名精銳提刀與執金吾兵戈相見,兩方交戰,文官抱着烏紗帽抱頭鼠竄,數個宮-口皆為兵卒封鎖。

一支執金吾站于高臺前,以白玉圍欄作掩護,拉起火弩發向丘壇,頃刻,丘壇現起零星火海,濃煙滾起,現場瘴氣一片。

賀蘭律揚見賀蘭律懷逃走,果斷策馬跟着,身後跟着一支精銳追随。

另一邊,荊廷州沖向壇心跑上臺階救人。

火勢兇猛,眨眼形成的火圈将中間的人吞噬。

童绾被濃煙煙熏着,早就陷入昏迷。

荊廷州果斷提劍将圍着她的柴火撣走,又用劍鞘割斷捆着她的麻繩,一把将她抱進懷裏逃離仍舊高溫的火圈。

他見童绾沒有意識,忙着伸出左手去探她的鼻息,緊抱着她的右臂卻從童绾身上摸來一身熱氣,那是童绾被困在火海裏所遭受的高熱。

荊廷州的動作将童绾搖醒了,她無比艱難的睜眼,眼見着自己在荊廷州懷裏,她瞪着眼睛看他,一言不發,始終不敢眨眼。

“绾绾,我是廷州,我沒有死。”他用力強調,生怕童绾再次忘記自己。

童绾仍舊看着他,伸着僵硬的手摸着他,良久,她凝望着自己的手心,從那裏的觸覺感受着荊廷州的存在。

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廷州。”沒有撕心裂肺的吶喊,她只是生怕這只是泡沫,小心的喚了一聲來試探眼前的真實。

也只是這一聲,她喊得極為沙啞,這才發現喉嚨梗澀難以發聲。

“是我。”見童绾那張原本輕顏皙白的臉此時蒙上灰塵,荊廷州哀嘆了一聲,無聲的一滴淚渾然落到了她的臉上滑到了下颚,荊廷州連忙擦去,卻發現她領口的頸脖烙了深色的紅印。

他伸手摸去,童绾卻不忍他看見,一把捂住,如此反常荊廷州更要非看不可,掰開她的手掌,揶開領口的布料往下看,卻見頸部下方密麻的紅鞭痕,不見底的鞭痕,看得他心驚肉跳。

荊廷州難以想象這些時日童绾是如何熬過來的,瞬息間,他轉身面向衆将。

他站在丘壇壇心的高處,眼尖臺下數人交兵,他高高在上,審視着讓童绾蒙傷的皇宮,悲憤男人,他手心握重拳,發指眦裂,揚聲下令:“衆将聽令,速戰速決,給我殺!”

童绾靠在他懷裏,聽聞他的施令,她才從失而複得間凝氣精神。

放眼看去,見丘壇陷入一片混亂,原本百官有序齊聚的壇地,此時竟然兵戎相見,白霧黑煙一片硝煙,兵器相碰的聲音此起彼伏。

“怎麽會這樣。”她不可置信的脫口,卻能猜出個大概,她不敢置信的擡眼去看荊廷州。

雪後的日光勾出他的側顏,鬓角烏潤,鼻子高挺完美,劍眉下那雙色澤暗黑如烏木的瞳仁,此時裹着從前從未浮現的淩厲。

他的銳不可當,童绾愈發能感知出來。

荊廷州嗅出了童绾的驚愕,他将她抱得更緊,薄唇掠起:“不怕,都在我的計劃之內。”

“殿下!危險!”驟然間,徐了媖朝兩人一聲疾呼,她正站于壇下平地,離兩人數步開外,見有火弩朝二人刺向,連忙禦馬奔向二人作護。

壇上,荊廷州見以火弩朝自己飛來,提劍一砍,火弩被他淩空斷了開。

而童绾的視線被一銀光抓了去,凝神看去,遠處殿前的白玉石圍欄裏竟泛着銀光,是白日下的反射,那銀光已刺灼着她的瞳仁。

她急忙會神看去,竟發現一未生火的弓箭正從欄杆小洞指向兩人,是執金吾的陰險之計。

白玉石圍欄之後,執金吾見自己被童绾發現,連忙張弓松箭,箭心急速發向二人,童绾見無法避開,鼓勁一把推開荊廷州,嘴裏心痛的呼喊:“廷州!”

怪樂小劇場:

賀蘭律揚:導演什麽時候輪到我上場

導演:咳咳咳,你該退場了。

賀蘭律揚:你話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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