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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此時在場的人都看清楚了這個質子的臉,高挺的鼻梁,立體的五官,墨色稍帶着綠色的深眸,身材高大,比之在場的大周朝臣高出一截,猶如鶴立雞群。但是美還是相通了,帶上了彜然的風情,也不能否認他俊美。

朝堂之上已經湧起了一陣騷動,大家并沒有發現彜然質子和陛下之間的暗流湧動,他們在商讨着如何處理着這個彜然人的去處。

“陛下,臣提議将這個彜然質子投入大理寺。”大理寺乃是大周最殘酷的監獄,只要有人進到裏面,沒有死的,也差不多脫了一層皮才出來,衆人聽聞這個,都是談虎色變。

“臣附議。”這是大理寺卿。

“臣附議。”這是兵部侍郎。

“臣……”

“臣認為兵部尚書說的不妥,即使大周和彜然有仇恨,可是遠道而來就是客,若是将此舉傳到彜然去了,必定讓人誤以為我大周無容人之量。”禮部尚書站了出來。

“容人之量,容人之量,先皇有容人之量,他都容到了彜然的馬廄裏面去了。”兵部尚書絲毫不留情面的回怼過去,在他的眼裏面,只要是彜然人都該去死。

“你!”禮部尚書被氣的胡子吹了起來。

“真是蠻夷之人!不知所謂。”

“你才是不知所謂,迂腐!”

“……”兩個尚書都有各自支持的人人,雙方就着這個問題在朝堂之上直接嚷嚷起來了。

朝堂之上一大半的人都支持用大理寺來招待這個遠道而來令人厭惡的客人,絲毫的不在乎跪在地上無人理會的彜然質子。

“住嘴!”戚獻儀依舊愣愣的看着那個質子,輕輕的說了一句。楊得福看到小主子自從這個質子擡起了頭之後,就變得完全不對勁了,他迅速的拿着拂塵揮了揮,示意朝臣安靜下來。

一瞬之間,朝堂便陷入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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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溫書最先發現戚獻儀的異常,她紅了眼眶,眼裏帶着水光。于是他站出來,試探性的開口:“陛下,彜然質子該如何處理。”

只是還沒有等戚獻儀開口,那個質子便蠕動着發白幹涸的有着裂縫的的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現在,你叫陛下了。”這語氣像是疑惑又像是輕蔑,這是這嗓音着實是不好聽,像是粗粝的沙粒在摩擦着,應該是不知曉多少日子沒有喝水的緣故。

質子發出的這個聲音,像是一個開關一樣,戚獻儀終于有了動作,她站了起來,衆人正覺得這個動作不妥時,她便提着裙擺迅速的踩着階梯跑了下來,那動作,看的衆人都是一個心驚,生怕陛下一個不小心就磕絆到了哪裏。

“你怎麽……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戚獻儀的眼淚從眼角邊滑落,擡起纖細白皙的手撫摸着他瘦成窩陷的臉頰上粗糙皮膚,扶着他慢慢的站起來。

那彜然的卻是嘲諷的看着他,輕輕的開嗓,“你說呢?”他似乎說這幾個字就已經用盡了全身了力氣。

這時靠近一看,戚獻儀的心中一緊,那鐵鎖鏈居然将他捆綁的那樣緊,似乎都要陷入肌膚肉裏面,已經勒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戚獻儀用力的扯開這個鏈條,像是發了瘋入了魔一樣。鬓邊的金色步搖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楊得福護着戚獻儀,見到這一幕,生怕會傷到了小主子的嬌貴的手,要死了,好不容易調養回來的。

“鑰匙呢?人都死了嗎?沒看到陛下要打開嗎?”楊得福指着旁邊的一個侍衛說。

“拿鑰匙來!”戚獻儀此時才想到。

朝臣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原本冷靜自持的陛下忽然變成這樣,他們都感覺到了魔幻,暈乎乎的,像是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一樣。

侍衛為難的看着楊得福,此時兵部尚書站出來,勸着戚獻儀說道:“陛下,此人據說有着一身蠻力,唯恐傷到了陛下才将他……”

“鑰匙!拿出來!”戚獻儀轉過身,冷肅這臉,朝着兵部尚書伸出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兵部尚書被這個眼神看的汗毛一豎,看了紀溫書一眼,對方正全神貫注的盯着發怒的陛下,似乎并沒有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他百般無奈的從袖中為難的拿出一把鑰匙。

戚獻儀一拿到鑰匙,就立馬轉頭給彜然的質子開鎖,那鎖鏈果然是陷入了血肉裏面,戚獻儀慢慢的從他身上拿開,留下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疼嗎?希烈。”戚獻儀站在淳于希烈的面前,垂着頭,忍住眼中的淚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輕聲的說道。

淳于希烈垂頭看着只及自己胸口高度的女子,又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呼喚着他的名字,目光一陣恍惚,他感覺到一陣夢幻,明明在夢中的時候是那麽的清晰,如今到現實來了,卻變得更加的不真實了呢?

鐵鎖鏈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戚獻儀此時确實更想流淚,他此時瘦骨嶙峋,渾身散發着一種頹敗的氣息。與上一次看他時候相比,判若兩人。

“去異楚宮,退朝。”戚獻儀扭頭朝着楊得福說道,目光卻一直放在那個質子身上,仿佛被膠住了一樣。眼裏面的擔憂是騙不得人的。

這時聽到這話,朝臣們這時才反應過來,陛下與這個質子是舊識,看着這個樣子還是交情匪淺。可那異楚宮可是離晉華宮最近的地方,歷代都是皇後中宮所在的地方。

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此處,齊齊高呼:“陛下,三思!”

“此舉有違祖訓。”若是被一個彜然質子放置在大周的中宮裏面,怕是會讓人笑話了去。禮部尚書站出來秉着朝笏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說道。

戚獻儀扶穩了彜然的質子,聽到這樣阻礙的聲音,目光冰冷的轉過頭去,看到禮部尚書周大人抖着花白的胡須,堅定的俯首彎腰,奉着的雙手抖動,似乎是被自己此舉起的顫巍巍的了。

她的唇角的帶笑,眼神卻依舊沒有什麽的變化,柔聲說道:“衆位愛卿此時一時半刻也沒有商量出什麽結果,朕就擅作主張的做了這個決定。如若衆位大臣覺得此舉不妥,那便明日再秉。可否?”她環視的周圍一圈,朝臣觸及到了她輕飄飄卻帶着逼迫的目光都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這……”周大人雖覺得此話不妥,可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話語來辯駁。戚獻儀此時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退朝。”

楊得福立馬揚拂塵,高聲呼道“退——朝——”

戚獻儀轉身前看了一眼紀溫書,朝着他點了點頭,紀溫書立馬收到了戚獻儀的示意,也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的處理。

這眉眼間的來回往來便被身邊不起眼的彜然王子收歸于眼底。他來到大周的境地聽說到的最負盛名的除去千古一帝的女皇陛下之外,就是那個文采斐然,氣度卓越的年輕丞相,傳說女皇和丞相之間青梅竹馬,丞相為了扶持女皇登基立下汗馬功勞,他們二人定是郎情妾意,今後那陛下的夫君定是紀丞相無疑……

一路之上各色各樣的聲音在淳于希烈的耳旁環繞着,仿若一個魔咒,戚獻儀扶着他,他半個身子都壓在了戚獻儀的身上。楊得福看着自己小主子瘦弱的一個身子,都比不得半個蠻夷人,這樣的體型差距,讓楊得福感到膽戰心驚,似乎下一秒自己的小主子就要被壓垮了去。

他趕忙的跟上小主子的腳步,走到蠻夷人的另一邊,伸手去扶,只望幫自己的小主子減輕負擔,只是還沒有等他的手臨近,那個蠻夷人的頭便轉過來看着他,眼神充血,淩亂的頭發,狠厲的目光,似乎是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一般,吓得楊得福立馬噤聲,跳着後退一步,若不是後面的小太監扶着,他怕是會摔的四腳朝天。

楊得福被小太監扶着,心有餘悸的看着小主子扶着蠻夷人的雙雙背影,小主子華麗高貴的金黃色龍袍衣裙像是被那個髒污的蠻夷人玷污了一般。他的眼神一轉,心下便有了計較,這個怕是和東宮的那位脫不了幹系。

好不容易來到了異楚宮,宮女們看到陛下扶着一個陌生的男子回宮,立馬騷動起來。戚獻儀将彜然王子放到床榻之上,看着飽受折磨的王子不眨眼的吩咐湊上來的宮女,“讓太醫院的太醫都趕來。”宮女得了吩咐,提起裙擺腳步匆匆的往門外趕。

“希烈……”她叫了彜然王子一聲,目光看到他發白幹裂開來的唇瓣,立馬轉身到桌上面倒了一杯茶水,她放在手心試了試溫度,方才扶起彜然王子,将茶杯湊到他的唇邊。

彜然王子此時不知是體力耗盡還是傷勢過重,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的虛弱,這樣的情形,讓戚獻儀忍不住鼻子一酸。他沉默的低下頭,呼吸有幾分的急促,看上去似乎渴極了,卻依舊十分忍耐的将杯中的水慢慢的飲盡。此時他才緩了過來,看向了戚獻儀。

“希烈……”戚獻儀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自覺的流下了晶瑩的眼淚,她正處于最好的年華,美麗無比,比那時的榮光更甚,此時她穿上的華服,頭上戴着紋龍花樣的金步搖,将她的美貌襯托到極致。

這樣的人兒和臉頰邊上的眼淚着實是十分的不相稱,淳于希烈緩緩的擡手,用指腹輕輕的揩拭那淚水,戚獻儀一怔,指腹之間有着粗糙的繭子,臉上有着輕微的磨搓痛感,她卻是感覺到了一種久別重逢的溫暖。淳于希烈看着戚獻儀光滑的臉蛋拿出留下了一道髒污的痕跡,原來是他手上有着泥土,弄到了她嬌嫩的臉頰上面。

他有些頹敗的垂下手,卻在半路之中,被戚獻儀的手握住。戚獻儀的目光盈盈,眼波流動,猶如當年的草原明珠。忽然的,他胸前湧起了一股怒氣,臉上卻是越發的平靜,朝着戚獻儀笑,仿若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寒暄:“好久不見,阿爾娜。”

戚獻儀整個人僵住,似乎血液都凝固的一般,這個名字将她帶回到了十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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