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宮闱

宮闱

慶元二十三年，皇城。

“阿姐，你看，窗外的雨好美啊！”淩煙興沖沖的坐到阿姐的身旁，“就像一幅水墨畫一樣，頗有詩意呢。”

淩書瞧了瞧窗外的雨景，似乎回憶起了什麽，輕輕一笑，道:“若說到觀雨，江南的雨景倒是比這深宮更美……咳咳……”

近日，南方地區多雨，就連着北方，也跟着下起了些許小雨。

正直春夏交替的時節，雨水最多，滴滴答答地下個沒完沒了，惹人心煩。但在有些人看來，這雨聲，倒不失為一首動聽的小曲。

“阿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這些天你因為風寒一直病着，叫煙兒好生擔心。”淩煙搓了搓淩書的手，擔憂地說着。

“不……不礙事。”淩書咳得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勉強露出了笑容，她不想妹妹為她擔心。

“殿下，您先披上外衫吧。”宮女雪雯拿出外衫，細心地披在淩書身上。

“這幾天天氣變化快，還下了這麽久的雨，夜裏風涼，殿下要當心才是。”

“雪雯說的對，阿姐養好身體最重要。”

淩煙将一頭的被褥鋪開來，蓋在淩書身上，并把被子夾得死死的，不容得一點風鑽進去。

淩書一臉憔悴地看着妹妹，輕撫這淩煙的發絲，感慨道:“我們煙兒長大了。”

“阿姐，我都十四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姐妹兩望着彼此，突然笑了。

出了阿姐的寝殿，淩煙望自己的芷蘭殿走去，這慶雲宮如今冷冷清清，只有她與阿姐還有少數幾個宮人。

淩煙望着四方天沉沉的夜色，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偌大的慶雲宮，終究不必以往熱鬧，也沒有以前的風光無限，那些歡聲笑語的時光早已遠去，只留下這空曠凄涼和無限的哀傷。

淩煙抹了抹眼角的淚，要是母妃在就好了。

淩煙和淩書的生母是貴妃江氏，江氏出身江南商賈之家，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微服出訪的皇帝 後被皇帝帶入宮中，獨得聖寵。

而在這風雨詭谲的深宮中，妃嫔之間争鬥不斷，最後以皇後的勝利而告終。

貴妃江氏，遭遇毒害後身體每況愈下，最終在淩煙五歲時撒手人寰，而淩煙和淩書，也從此從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變為了無人問津的小可憐。

皇後家族勢大，把持前朝，皇後也掌控了後宮，皇後素來最厭惡江貴妃，因此淩煙淩書也在皇後手下受了不少罪。

身在宮中，許多事都身不由己，作為不受寵的公主，她們只得在慶雲宮內茍且度日，她們只想活下去，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這是母妃的心願。

淩煙一到寝殿，就洗洗睡下了，但一想到阿姐的病，倒是久久無法入眠。

話說淩書的病，實在一次宴會中無意中撞到皇後，被皇後罰跪是落下的。

淩煙記得那一天，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雨 ，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這暴雨來得甚是迅猛，就如洪水猛獸搬要将人吞沒。

當淩煙趕到時，若大的禦花園中，衆人早已散去，淩煙找了許久才找到已經暈過去的阿姐。

自那以後，淩書便染上了風寒，因為她們無依無靠，毫無地位，太醫院不給名貴的藥，淩書的風寒無法根治，從此纏綿病榻。

淩煙雙手合十，默默祈禱阿姐快點好起來，她是她最親的人，她願用生命去守護她。

這深宮的夜晚，最是寂寥，大雨淅淅瀝瀝，驚擾了這一時的安寧。

淩書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她面無血色，嘴唇顫抖着，驚慌地望着四周。

“殿下又夢魇了？”雪雯急忙趕過來，點上了燈。

她拿出手巾給淩書擦汗，道:“殿下，沒事了，奴婢在呢。”

淩書将頭靠在雪雯的肩上，緊緊的抱住她。

“窗外的雨……咳咳……還沒停嗎？”虛弱的聲音輕輕響起。

“是的……殿下。”

“我記得……母妃去世那天……咳咳……也是這麽大的雨……我就在她身旁，看着她……看着她……”淩書擡起頭，沒有在說，臉上早已布滿淚痕。

“公主……”雪雯拍了拍她的背，沒有說話。

淩書想啊，有生之年，一定一定要出宮去，去母妃的家鄉，去賞一賞江南煙雨，去看一看大漠黃沙。

如果她去不了，那就淩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