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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李若蘭的清風蘭若園同李府在一條街上,不過李府在中間,清風蘭若園在最東頭。

顧府與李府雖說相隔一條街,不過也是前後的距離,李府的後門斜對着顧府的正門,旁邊便是路口。

自打顧得清那小子回來,李若蘭鮮少回李府了。顧得清那小子,三天兩頭往李府跑。他倒是聰明,學着先讨好岳父岳母,然後想讓長輩施壓來搞定李若蘭這個媳婦兒。

可李若蘭,從來不是聽從長輩的主兒。

李大學士夫婦也勸過顧得清,他們的話,自家女兒從不放在心上,你若真有那個心,便直接去找若蘭吧。你們小兩口的恩恩怨怨,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好插手。

當然,李大學士講的都是些客套話。顧得清這小子當年逃婚可把他氣得不輕,眼下還想吃回頭草,簡直就是做夢。即便自己與他爹有着幾十年的情誼,但在兒女的事情上,自己也不願他再次做李家的姑爺。

自己的女兒,始終是重要的。

李大學士深知女兒的氣難消,他去再多次也無用。他只是覺得顧得清這小子總來叨擾,煩得很,找了個理由打發他罷了。

李夫人埋怨李大學士,道:“你讓他去叨擾咱閨女,那不是給咱閨女徒增煩惱嗎?你是不是親爹?”

李大學士不以為然,道:“那小子咱們應付不來,咱閨女潑辣得很,定能收拾了他。”

李夫人無話可說,這當爹的是誇閨女還是在調侃?

清風蘭若園外,顧得清拎着一包點心,呲着牙,沖蓮雙笑道:“蓮雙,你看我來都來了,你總要放我進去歇歇腳吧?”

蓮雙伸開雙臂擋在門口,毫不留情道:“顧少爺,您還是回去吧!我家小姐說了,狗可以進,但顧得清不可以。”

“什麽……”顧得清聞言,目瞪口呆,他深吸一口氣,問,“娘子她……當真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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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雙點頭,道:“顧少爺,還有一件事,奴婢需提醒您,我家小姐已經與您和離,您還是改口喚她的名字為好。否則被我家小姐聽見,能不能留您全屍都是個問題。”

顧得清恍惚片刻,整理了衣襟,一本正經道:“蓮雙姑娘,你我自幼一同長大,你得顧念顧念情誼,幫幫我啊!”

蓮雙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道:“顧少爺,是您,小姐與我一同長大。要說顧念情誼,我也得先顧念我家小姐。您當年丢下新婚妻子離家出走,可顧念過情誼?”

此番話一出,顧得清啞口無言。他心想,如此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自己也得另辟路徑,來挽回娘子的心。

在他苦思冥想之際,李若蘭挎着一個包袱走出來,瞥了他一眼,冷嘲熱諷道:“顧得清,你是做人做膩了,想和狗換換身份?”

顧得清一見是李若蘭,立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道:“娘……若蘭,瞧你這話說得,為夫若是成了狗,那你豈不是狗夫人了?”

“你……”李若蘭沉着臉,道,“好一張厲害的嘴,既然你伶牙俐齒,何必在本小姐這裏浪費口舌。長安城待字閨中的小姐多的是,你再去尋一門好親事便是。”

她說完,瞪着顧得清。這小子完全就是欠抽打。

顧得清連連搖頭,認真道:“那可不行,我生是你李若蘭的夫,死是你李若蘭的鬼,斷沒有妻在世而另娶的道理,不納妾也是我顧家男人的一貫作風,優良傳統。”

李若蘭冷哼一聲,從他的右側走過去,扭頭道:“你随意,本小姐沒空伺候你。”

顧得清眨眨眼,盯着她的包袱,問:“你做什麽去?”

李若蘭沒有理會,快走幾步,消失在拐角處。

蓮雙輕輕嘆氣,解釋道:“顧少爺,我家小姐是要去印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您還是回吧。”

她說完,趁着顧得清發愣的間隙,悄聲退回府內,命人拴上了大門。

少頃,顧得清回過神來,回憶了一遍蓮雙最後的話。他頓時喜出望外,說起印坊,長安城的印坊有三分之二是他顧家的産業,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官刻和一些小印坊,所以娘子她……去印坊作甚?

他挑了挑眉毛,把點心放在了清風蘭若園的大門口,扭頭回了顧府。

他一進家門,就嚷嚷着要跟他父親認真學做生意。

顧父大驚,這小子又抽了哪門子風?

“清兒,你當真要學做生意?”顧母疑問道。

顧得清點頭,一臉認真道:“這還能有假?”

顧得清的父母互相瞅了一眼,異口同聲道:“你莫不是在若蘭丫頭那裏受了什麽刺激?”

“怎麽會!”顧得清攤開雙手,無奈道,“爹,娘,你們真是的。從前我不願接手家裏的生意,你們說我不務正業,不孝順。如今我願意替你們分擔了,你們竟然懷疑我受了刺激。我就只想問一句,當年你們在哪兒撿的我?”

顧母一聽這話,沉着臉道:“撿?你娘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還難産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你竟然說你是撿的?我看你小子不是受刺激了,是欠抽打了!”

她說着,環顧一圈,拿起身後的雞毛撣子,作勢要打顧得清。

顧得清見狀,撒腿就跑,口中連喊“娘,我知錯了……”

李若蘭去的印坊位于清風蘭若園正後方,巧的是,這家印坊正是顧家的産業,不過李若蘭并不知曉。

她的畫本子一直在這個印坊印刷成冊,這也是書坊指定的。以往都是書坊拿到印坊裏印刷,不過這一次,她是想印一些早年的作品私藏。

印坊裏,李若蘭站在門口,環顧四周,工人們低頭忙碌着。

這時,坊長走過來,笑嘻嘻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畫師,您怎麽有空下顧印坊了?”

李若蘭微微點頭,打開包袱,道:“師傅,我這裏有一些早年的自娛畫本,想把它們印刷成冊收藏起來。”

坊長瞥了一眼包袱裏的紙張,道:“按理說,我們是不接單活的,一是麻煩二是利不夠。不過既然是李畫師開口,那我便接下了。不過,近日印坊的活多,您怕是要等上半個月了。”

“不急。”李若蘭輕輕搖頭。

坊長多瞧了李若蘭幾分,道:“那行,待印好之後,我讓少東家親自給您送到府上。”

李若蘭一愣,反問道:“少東家?敢問你們少東家是哪位?”

坊長遲疑片刻,笑道:“李畫師您不清楚嗎?我們印坊是顧家的産業,我們少東家顧得清還是您的相公……哦不,應該是前相公了。”

坊長心想,雖說李畫師聞名長安城,畫像到處撒,不過今日一見真人,倒是比畫上精致些。看來少東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什麽?顧得清是你們的少東家?”

李若蘭大驚失色,她萬萬沒想到,世界上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顧得清回來就不是一件好事,看來自己要去廟裏燒柱香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說自己會時常派人來印坊詢問,就不勞煩他們的少東家了。她回府之後,怏怏不樂,一副落敗的模樣。

蓮雙見狀,關心道:“小姐,奴婢方才就想問,您為何一個人去印坊?按理說,您的畫本子不需要您親自跑去印刷啊……”

李若蘭躺在搖椅上,有氣無力道:“我只是想把之前沒有成冊的作品印了私藏,沒曾想顧得清是那家印坊的少東家。由于書坊與那家印坊是長期合作,我的作品也在他們印坊裏印刷成冊,不好撕破臉皮。我的心,塞塞的。”

“這……”蓮雙一愣,思索片刻,勸道,“小姐,您也不必為此事惆悵。您想想,您的畫本子都是由書坊去印刷,無需您出面。至于您印的那些私藏,我去取便是,也無需您出面。所以,管它是顧家的還是誰家的印坊,都對您沒有影響,顧少爺更沒有理由借機接近你。”

李若蘭聽了這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還誇蓮雙聰明,不去做生意可惜了。可蓮雙卻不喜歡打算盤,她做李若蘭的貼身丫鬟挺好的,也不需要幹粗活,月薪豐厚,空閑時間也不少,還是蠻自在的。若是去做了生意……那得累得夠嗆,還是別了,別了。

“咱們府做生意的能手有二小姐一人足以,奴婢還是過得自在些吧!”蓮雙眨眼道。

李若蘭就喜歡她這個性子,随遇而安。說起蓮雙,她也是可憐。八歲那年,她的父母相繼過世,年幼的她走投無路,倒在了李府的後門,被李大學士救起。那時候李若蘭也八歲,李大學士想,給若蘭配個自小一同長大的丫鬟也好,那樣與她親近些。

于是蓮雙吃飽喝足,換了新衣,陪伴李若蘭十年之久。

猶記得那一年,六歲的李若竹嚷嚷着也要個年紀相仿的丫鬟,可李父總說遇不到機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今日,李若竹回憶起來那件事,才明白父親是在忽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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