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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04.

夏星不見了。

上個星期夏星就從醫院轉到家中靜養,每天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夏母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不敢在這個時間段多說什麽。

她像往常一樣做好早飯給夏星端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卧室裏已經沒人了。

整個家裏，整個小區，就連夏星最喜歡去的地方都被翻了了個底朝天，還是沒能找到人。

問同學也是一概不知，整個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陸向鳴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夏母已經去警察局報案了，可是失蹤時間未滿24小時無法立案，他們只能去小區調查監控。

監控上面顯示淩晨三點多夏星背着一個小包一個人就出了小區。

出了小區向左拐就沒了身影。

“淩晨三點......”夏母癱坐在椅子上。

一個omega半夜獨自出門會遇到什麽，他們想都不敢想。

“我們兒子那麽聰明，肯定會沒事的。”夏父安慰着夏母，一只手摟住夏母的肩膀，輕輕地拍打着，而另一只手都快要把椅子扣出一個洞了。

陸向鳴眼神晦澀，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伯父伯母，或許宋歸遠可能知道小星去哪了。”

夏母聽見宋歸遠的名字下意識就火冒三丈。

“你還敢提他！如果不是他，我們小星......我們小星他——”夏母捂住嘴，悲痛欲絕地靠在夏父懷裏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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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父皺着眉，手支着額頭看了一眼同樣眉頭緊鎖的陸向鳴，沉聲道：“你先去聯系他，他的事等找到小星後再說！”

**

一個窗簾緊閉，幾乎沒有什麽光線的房間裏，酒瓶東倒西歪擺了一地。

宋歸遠靠在床腳，手臂搭在膝蓋上，手裏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瓶，他半垂着頭，打了一個酒嗝。

他好想夏星，不知道夏星出院沒，有沒有鬧着不吃飯，是不是又躲在被子裏偷哭。

他拿起酒瓶仰起頭把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酒瓶脫手，滑落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響。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清脆的童聲突然吟唱起來，亮起來的手機屏幕把房間都照亮了些，宋歸遠揉了揉太陽穴，側過身背過手去夠着床上的手機。

是陸向鳴。

他接通電話，有氣無力:“喂？”

“不好了！夏星他不見了！他今天淩晨一個人溜出去到現在都找不到人！”

嗡的一聲，宋歸遠覺得自己腦袋裏有什麽東西突然崩斷了，他猛地甩了下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整個人頭暈目眩，甚至連陸向鳴的聲音都聽不清。

“砰！”

他砸碎了一個酒瓶，鋒利的玻璃斷口劃開他的手掌，痛覺刺激着他的神經，腦子終于能正常運轉起來。

“具體什麽時候走的，走的時候帶了什麽東西，監控查了沒有？”他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拿起電話，起身打開櫃子找出醫療箱取出止血噴霧和繃帶。

“淩晨三點四十二最後出現在小區門口，往左走了，背了個包，手機身份證都帶走了。”

帶了手機身份證，起碼不是想尋死，最壞的情況被排除，讓宋歸遠松了口氣，“錢呢，他帶錢了嗎，帶了多少清楚嗎？”

“稍等。”陸向鳴沒有挂斷電話，那邊雜音不小，依稀能聽出來是在詢問。

宋歸遠吞了一顆醒酒藥丸，把電話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噴上止血噴霧、酒精，又撕開繃帶右手給左上纏了上去，趁着這會功夫他思考着如果他是夏星，他會去哪。

首先，會是去酒店，起碼等到白天才會有下一步動作，宋歸遠看了眼現在的時間，剛過十二點。

“他還把他的銀行卡拿走了，裏面大概有兩萬三千多。”陸向鳴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們去警局等我。”宋歸遠腦袋漲得發疼，丢下這句話就挂了電話。

宋歸遠不是沒有猜測夏星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也許僅僅是為了逼迫他現身，可是宋歸遠不能賭，也不敢賭。

他吃了幾塊飽腹感極強的巧克力，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人接通，“喂小遠？”

“周局長，我有個事想麻煩您，我的伴侶在今天淩晨三點離家出走，我想調取一下這個時間段內的酒店入住記錄以及各個交通工具的後臺記錄。”宋歸遠頓了頓，“我知道這不和常理，但是請您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幫我這一回吧！”

周局長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唉，行吧，你等會過來吧。”

“謝謝您。”

**

宋歸遠趕到警局的時候，有人專門出來接他，那人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宋歸遠，遲疑道：“你是宋歸遠？”

“嗯。”宋歸遠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

“跟我來吧。”那名小警員露出吃驚的表情，但也沒有多問。

這不怪小警員，因為宋歸遠此刻的樣子和照片裏大相徑庭。

宋歸遠一進警察局就看見陸向鳴衆人，對方自然也瞧見了他，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似的表情。宋歸遠自嘲一笑，他哪裏還有往日裏半分樣子？胡茬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整理了，臉色差的要死，眼下也是一片烏青。

最主要的是他的那雙眼睛，死氣沉沉。

他還是乖乖喊了聲阿姨叔叔，也不在意對方沒有回應他，因為他們沒有打他、罵他都算留了幾分情面了。

小警員調出記錄，“暫時沒有查到出市記錄，我們也調出了這片區域的監控，并沒有拍到他的身影，唯一的線索是他在淩晨四點二十五分的時候入住了晉江酒店，然後在九點十六分退了房。”

夏母長舒了一口氣，這對她而言已經是夏星失蹤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宋歸遠若有所思，他拿出手機在搜索欄裏輸入一行文字。

“查醫院記錄！”宋歸遠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神色緊張。

“你覺得夏星是去醫院了？”陸向鳴有點蒙，想不通夏星為什麽要去醫院。

“你是說——”夏母伸出手指，嘴巴微張，眼神慌亂，下一秒身子一晃，沒能站穩，被宋歸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他......去摘腺體了。”宋歸遠補上夏母的後半句，雙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掌心的傷口又被撕裂開，血液滲出綁帶，染紅了一片。

“嘶——”陸向鳴倒吸一口涼氣。

夏星瘋了嗎！他成年才幾天就摘腺體，命都不要了嗎？

**

早上十點，醫院。

雙鬓斑白的老醫生看着眼前的少年，又低頭看着手裏的紙張，語氣嚴肅:“小朋友，你父母知道這件事嗎？”

“醫生，我已經成年了，我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了。”夏星雙手放在大腿上，背挺的筆直，淺笑着地回答着醫生的話。

“那你知道剛成年摘除腺體的手術失敗率有多高嗎？”

“我知道的醫生，我不怕，也不後悔。”

“你回去吧，這個手術我是不會做的。”老醫生吹胡子瞪眼，把那張紙放回少年面前。

夏星愣住，再開口的時候有了一絲宋歸遠的模樣。

“我記得這項手術是合法合規的，法律上明确寫着年滿十八歲可以進行腺體摘除。”夏星嘴角上揚，語氣從容而鎮定“您沒有理由拒絕我。”

......

**

下午一點。

警察局內一群人焦急地等待着，夏母忍不住開口詢問:“好了嗎？”

“好了嗎？”夏星放下筆，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摁了個手印，擡頭看着護士小姐姐。

護士小姐姐的眉頭微皺，“你真的想好了嗎，進了手術室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夏星：“走吧。”

護士小姐姐見自己勸不動，手術時間也快要到了，只好帶人打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去休息間脫下上衣。”護士小姐姐拿出鞋套遞給夏星，又指了指休息間的門。

“謝謝。”

—

“我認識路，我來開車！”陸向鳴沖出警察局，拿出車鑰匙，坐到了駕駛位，其他人也緊跟其上。

......

“護士，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叫夏星的omega？”

“去那邊問。”服務臺的護士頭也不擡，伸出手指給他們指了一個方向。

......

“稍等我查詢一下。”護士輕敲着鍵盤，“查到了，一點二十分的手術，前面右拐電梯上六樓......”

“讓讓！麻煩讓一下！”

......

“手術室啊，往前走，左拐再右拐盡頭就是了。”

......

“等等！別關——”

“門。”

兩扇門合上發出砰的一聲。

紅燈亮起，手術中。

一點三十。

夏母跌坐在地上，崩潰地大聲哭喊出來。

陸向鳴扯過旁邊的護士，臉色兇狠：“裏面做手術的人叫什麽！”

護士見過醫鬧，不敢反抗，只能低頭翻着手中的表，畏畏縮縮道：“叫夏星......半個小時前就進去了......”

宋歸遠走到手術室門前，一個拳頭砸在了手術室的大門上，發出一聲巨響，接下來是第二聲，第三聲。

“喂！幹什麽呢！”有人走向前去阻止宋歸遠，結果被一陣大力甩開，沒有站穩摔在地上發出哎呦一聲慘叫。

三分鐘後，手術室的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全身防護服的醫生探出頭來，“搞什麽呢！”

說着拿出對講機:“保安，六樓手術室有人——”

話還沒說完，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

那人聲音拔高，語氣慌張：“保安！快！有人強闖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