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到了家裏之後, 盧嵇才換了衣服洗了澡, 就接到了電話,馬不停蹄的出了門。車與人晚一步才被拖回盧家花園。
江水眠可比他優哉游哉多了。
泡澡,慢悠悠吃飯,補覺。做個合格的姨太太。
好像昨夜的刀槍人命都比不上她大拇指指甲掉了漆。
魯媽拿衣服來的時候,囑咐了一句:“老爺說了,這些日子, 請太太不要穿得太鮮豔。今日早上送回來的那兩位, 跟府內很多人都很熟, 也是跟了老爺幾年的。”
江水眠明白。盧嵇做人做事,總還是抛不掉他那點莫須有的善意與人味兒。
盧嵇一天忙的暈頭轉向, 昨夜沒睡,他覺得自己已經年紀大了, 每天梳個二十來歲小夥子的小油頭也年輕不起來。昨日周梓玉在飯桌上提起的一些事情,今日就顯露出不少端倪來, 窩在山西的老王八想伸頭,他自己沒興趣砍一刀讓王八縮回頭去,但有些人逼他,想讓他去解決這些事情。
盧嵇心道:都把他當什麽了,無所不能了是吧。
他回了家,已經很晚, 才想起來江水眠心心念念求他下廚, 他卻就敷衍着包了一次馄饨給她。只是這個點兒, 她已經睡了吧。
孫叔沉默結實, 穿着黑色馬褂,接過盧嵇脫下的外套。他眼下、鼻翼、嘴角三對兒刀刻似的法令紋,卡着他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無法笑起來似的。
今日這張溝壑遍布的臉又雪上加霜,眼皮腫的像是水泡膨的泥路,粗大的鼻子泛着一點紫紅。
盧嵇背過去,整理了一下衣袖,沉默半晌,道:“孫叔。我對不住你。”
孫叔擡不起紅腫的眼,努力想笑,擠得三對法令紋變了形:“萬沒有五爺說對不住的理。是他願意天天跟着五爺走的。沒有五爺,他一個混混小子,哪能有那麽多見識。”
盧嵇:“幾年前他替我擋槍的時候,我就該送他走的。你還有個小兒子是吧,聽說讀書很好,也快畢業了。鹽業、大陸、金城三家銀行都缺人,他想去哪家,你問問,回頭與我說。”
孫叔擡起頭來,錯愕:“這不應當——”
盧嵇:“我讓你轉話問他,不是問你。”
他覺得自己口氣有點硬,走了兩步上樓,又回過頭來,嘆道:“孫叔,你要好好的。我娘以前在石園,她身子病弱又脾氣矯情,你媳婦,你姊姊一直貼身照顧,不讓她受欺負。我自該保證你一家,你的孩子們,也都妥妥當當的。”
孫叔說不出話來,只飛快的将手指從圓腫的眼睑之間掠過。
魯媽穿了身深灰色旗袍跟上來,盧嵇問她:“阿眠呢?可有好好吃飯?”
魯媽:“太太挺好的,白天睡了好一會兒。老爺讓我瞧着她有沒有受驚,我看不像有的。”
盧嵇笑:“是,我想多了。這屁大點事兒能讓她受驚了?她別吓死別人就成。人呢?”
魯媽為難:“在您屋裏頭呢。”
盧嵇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屋裏頭?什麽時候說我她能去我卧室的?”
魯媽邊随着他上樓邊道:“我看老爺讓她進了書房裏間,就以為……而且太太非說要進,沒幾個丫鬟能攔得住她的呀啊。”
盧嵇捏了捏眉心,魯媽以為他要做個愁煩的表情,卻看他似乎勾唇偷笑起來了。
盧嵇縱然理智上提醒過自己無數次,但腦內簡直按不住似的幻想出無數下一秒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畫面。
他擺了擺手,讓魯媽退下去了。
盧嵇手按在門上,想讓自己的力氣和門的重量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這樣他就可以毫無聲息的緩緩的推開門。門緩緩地開了,卻不是毫無聲息,門發出一聲刺耳悠長的哀嚎,他連忙抓住門板。
他很害怕此刻傳出江水眠叫他的聲音。
然而沒有,從門縫側着身子進去,外頭是小客廳,他靜悄悄的轉過彎去,才從小客廳看到屋內。沒開燈,在那張柔軟到惱人的大床上,罩着魯媽摯愛的娘炮綢緞流蘇的床罩。她沒有掀開床罩,而是躺在床罩上,蓋着一條他以前看書時常用的灰色毛毯。
罩住了全身,側躺着,胳膊和腿彎折,只露出亂糟糟的微黃頭發。
盧嵇本想脫掉鞋,可是拖鞋還在屋內,她如果突然醒來,看見他光着腳拎着皮鞋的樣子,實在不像樣子。他靠近裏屋,才能看清側躺的弧度。
盧嵇心裏暗自驚訝:一個沒胸沒屁股的平板小丫頭,側躺的時候,從肩到腰到臀,也有那樣深一道下弧線。
她把床罩底下的兩個枕頭都掏出來,一個斜枕着,一個抱在懷裏,但盧嵇看清了她無意識的手邊放的東西。那是他以前放在床頭櫃下頭的一盒金條。
是盧嵇想着萬一有什麽緊急狀況發生,帶着這個走,到哪兒都好辦事兒。
他失笑。昨天一句玩笑話,讓她惦記上了。
他繞到另一邊,膝蓋壓在了床上,剛要伸手把床罩掀起來也蓋在她身上的時候,江水眠猛地轉過頭來,在客廳的微光滲透的昏暗裏,兩眼灼灼的望着他。
盧嵇心虛的頭皮發麻,連忙離開床上,擡起手來道:“我就是想給你蓋一下。”
江水眠看清是他,肩一下子軟下去,撐着身子的手立刻松開,她跌回床上,抱怨幾句,拽住毯子團的更緊了。
盧嵇看她好像又睡着了,然而時間還早,還不到她該去睡覺的點。他今天一天都被那個師弟噎的吃不下飯,下定決心要跟她講出真相。她卻就這麽睡——估計連衣服都沒換!
盧嵇伸手戳她肩膀:“江水眠,你別在這兒睡。”
江水眠轉過臉來,抓住他的手指,只睜了一只眼,聲音啞啞的:“幹嘛……”
她臉上有幾顆小雀斑,人懶懶散散,毫無抵抗力。若他此刻抱她起來,她一定會伏在他肩上繼續睡。
盧嵇抓住她肩膀,扶她坐起來:“我跟你說事兒……你、你換睡衣了?”
江水眠穿着短袖長褲的一套棉睡衣,還是粉紅色的,看起來像是大號童裝。她彎着背坐在床上揉眼睛,手裏還抱着金條小盒:“你說啊……”
盧嵇剛剛腦子裏也幻想過什麽江水眠穿着睡衣跑到他屋裏,非要跟他睡之類的。但他在腦子裏,也趕緊甩了自己一巴掌讓他自己清醒清醒。
盧嵇有點結巴:“你、你到我屋裏幹什麽?”
江水眠擡起眼來,委屈的望了他一眼:“同房。”
盧嵇吓得有點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什麽?”
江水眠或許誤以為他是在吼她,蹬着腿鬧起脾氣來:“就是因為你不跟我同房,太太們都笑話我!我問她們,她們也不肯說——你、你沒瞧見她們看我的那個眼神,覺得我多可憐人似的……”
盧嵇啞口無言。
江水眠:“我又不髒,我又不臭!為什麽我要去小樓睡覺!你的床比我的床好,你還有小客廳,有、有大陽臺,我就是要在這兒睡!”
盧嵇揉了揉眉間:“呃……阿眠,同房,不、不是這個意思。再說,你不能睡在我這兒。”
盧嵇要是知道江水眠的演技,知道江水眠內心狂笑,大概要惱羞成怒了。
江水眠今時今日這麽做,就是要實現“睡了他”這一大計的第一步。
江水眠吹了吹垂到嘴邊的頭發:“我不管,你也要在這兒睡。我下次就去跟她們說,說我們同房了!”
盧嵇看她一臉較真,吓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趕緊坐在床上,跟她說:“我們的事,你同她們說什麽!你也——你也不覺得丢人!”
江水眠氣:“你讨厭我,我才丢人呢!”
盧嵇着急了:“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江水眠要打滾了,她終于顯露出一點熊孩子似的模樣:“你是不是跟其他太太都同房,就嫌我是鄉下來的,什麽規矩都不懂——嫌我長得不好看還不會穿衣服,嫌我不會塗美指油……”
她說一說,居然激動起來,掀開被子,光着腳,就跳下床:“我要回家找師父了。你就不待我好,把我衣服都扔了,說着幾句話就訓我去睡覺,吓唬我不聽話就要把我送走。我都不小了,不要你這樣管着——我要坐火車回家了!”
她頭發像是被塞了炮仗似的亂糟糟炸開,噔噔的就往外頭走,盧嵇連忙追出去。要是她在走廊上大喊什麽“你為什麽不跟我同房”“太太們都笑我們不在一起睡”之類的話,下人們全聽見,那還了得。
追到客廳,江水眠忽然轉過頭來,掀起一點上衣。
盧嵇以為她要發瘋,都快想捂眼睛了,卻看見江水眠只是露出了一截腰和肚臍,她怒氣沖沖道:“反正我們都要了離婚了,你的錢也別想要了!”
原來是她睡褲的口袋裏,放了好幾根金條,她系了褲繩,但幾個金條仍墜的她褲子快往下掉了。
他的眼光卻注意到的是,她上腹有一點薄薄的肌肉,小腹卻有一點小女孩似的可愛弧度。
盧嵇笑的東倒西歪,捂着額搖頭:“行行行,都是你的。”
江水眠惱羞成怒起來,轉身就要走。
她都快碰到門把手了,盧嵇趕過來,一伸手撈住她的腰,把她夾在胳膊底下,順便打開卧室的燈,帶了回來。
江水眠胳膊亂甩,像一只被人鉗着洗澡的貓,胳膊肘搗在了盧嵇肚子上,他悶哼一聲,裝作劇痛捂着肚子,跌坐在床上,江水眠怕了,消停了。只是人還被他夾着,幾乎是撅着屁股難堪的拱着。
盧嵇覺得自己對她很好了,此刻真想給胡鬧的她,屁股上來上一巴掌。
但盧嵇一向對她太恪守界限了。他不敢這麽做。松開了手。
他才松開手,江水眠騰的爬起來,張口就去咬他耳朵!
盧嵇被她咬的痛,更被她嘴唇的觸感驚得半邊臉都麻了,竟發出一聲難堪的悶哼。
江水眠因為他這聲悶哼,身子似乎也抖了一下。
盧嵇手往後伸,抓住了他武功高強的小混蛋,聲音變了味兒道:“疼,松口!你不松口,我要揍你了!不給你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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