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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你幹嘛說這種話, 我怎麽可能是為了他?”

宋良閣的背簍裏蹲着兩個孩子,他微微偏頭, 道:“确實, 若不是因為我, 或許你早就跑來天津了。”

江水眠聽得心頭發顫,跑上去挽住他胳膊, 宋良閣低頭瞧她, 江水眠道:“什麽叫我早就跑來天津了!我稀罕他麽?”

宋良閣眉毛動了動:“怎麽?原來你并不喜歡他?”

江水眠斬釘截鐵:“不喜歡!他那麽大年紀了誰、誰要喜歡他啊!師父你算算,他大我十一歲呢。等我三十的時候,他都四十一了!那、那我可不願意……“宋良閣表情有些狐疑, 他不太肯信:“這幾年你不是沒少給他寫信麽?”

江水眠噎了一下:“我……我是覺得當初從天津走的時候, 你們好像鬧得有點僵,我就是想緩和一下關系。畢竟你們認識這麽多年了, 怎麽能因為一點小事兒吵架呢。”

宋良閣回頭:“所以,你知道幾年前我們是因為什麽事兒吵架?”

江水眠差點嘴瓢:不就是盧煥初說想要娶我,把你氣個夠嗆麽……

她卻不敢說,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

宋良閣點了點她腦袋道:“因為他盧煥初不是個東西。我當年送你過來,送到他家裏, 以為他會當個長輩教導你,卻不料他安了龌龊心思。若不是你與我說他什麽也沒做, 我非當場剁他幾根手指頭不可。”

江水眠:……不就是喜歡她嘛……也不能叫龌龊心思啊……

宋良閣:“本就覺得你這次來天津,還住進他家裏去就是給他機會。他之前也說過,若是你不喜歡他,他必定不會糾纏與你。你若是真的讨厭他, 便不用客氣,直接說給他,他以後不敢糾纏你的。你也是傻……就白白讓他管你叫六姨太。他算什麽東西,他連給你做六姨太都不配!”

宋良閣這話倒是真心的,江水眠是心頭嫩肉,盧嵇一個江湖裏回鍋三十遍的老油條,憑什麽染指他家如白紙一般的江水眠。

宋良閣:“一會兒我給你撐腰,到時候就跟他說——”

江水眠擡頭茫然:“說什麽?”

宋良閣:“說你一點也不喜歡他,也不想嫁人。”

江水眠冷汗涔涔。好不容易前兩天才出賣色相哄好了鬧脾氣的盧嵇,這話要是說出口了,他豈不是要坐在地上大哭!就算是他要點臉沒哭喪出來,估計這輩子也哄不好了啊!

她、她确實想着這兩年還是跟爹親近一些,但她沒有放棄吃雞啊,她是想等着圈養幾年在吃也來得及啊!

她就是仗着盧嵇人傻性子好又不會移情別戀,反正拖了好幾年了他都還傻乎乎等着她,她就惡劣的想着拖幾年,他總是不會跑了的……

但是、這話要說出口,這個半輩子感情路就沒順過的家夥估計就要絕望了吧。

宋良閣還等着她答應呢,江水眠連忙打岔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咱們幾年前在天津鬧的事兒,就遭來了報複。我就想着要是跟盧嵇扯上關系,外頭人都以為我跟他是一家子人,可能就不敢随意動手了。再說,你說過武人如兵将,自己成不了什麽大事,總要有個效忠的人,我瞧他在天津做了那麽多事,總也想……幫他一把就是了。”

宋良閣聽了這句話,反倒低頭一臉認真:“你這話的意思是選定他了?這話可不是胡說。盧峰與我有天大的恩情,我說要助他,他死了便全是我的責任。你要是真這麽想,真就是要跟他天南海北的跑,他出了事兒也都是你的責任了。可你是女孩子,習武只不過玩樂,以後讀書還可以做學問,不必找人效忠。”

江水眠沒想到宋良閣對這話卻認真,她也有點心慌,連忙道:“沒有的事兒,我就随便一想,誰要整天跟着他跑。你看他這天天幹的事兒,誰知道能活到哪一年呢!”

宋良閣也确實點頭,抓着她手臂,牽着她走:“他做的事兒太危險了,你不要總跟他跑動跑西的。”

江水眠聽着這茬總算翻過去了,趕緊湊過去挽着宋良閣的胳膊。倆人才剛走到之前談判團落腳的地方,進了院子,就發現盧嵇帶着談判團的人回到院子裏。

盧嵇雖然不太敢跟這會兒的宋良閣搭話,但宋良閣居然态度還可以,他道:“這些是之前我先救上山的孩子,前幾天還有一兩個發燒,不過吃了藥也已經好多了。你要是救出那些中國人質的話,最好安排一下孩子跟父母相認。”

宋良閣态度還算好,那是因為江水眠反正也不喜歡盧嵇,他就安心了些。

盧嵇還以為江水眠剛剛跟老宋說了什麽好話,但又怕是江水眠答應了要跟他回去,向江水眠投過去一個眼神。江水眠哪敢直視,轉頭說:“我進屋換身衣服。”

江水眠跑進屋裏,換了身幹淨衣服出來,天邊也都微微亮了。她才從裏屋走出來,就看着盧嵇和宋良閣兩個人僵坐在外屋的太師椅上,宋良閣姿态一派輕松,盧嵇艱難的轉頭看她。

宋良閣對江水眠招手:“一會兒收拾東西就要帶着人質和兵都下山了。過來,別梳這種頭發了。”

江水眠乖巧走過去,宋良閣駕輕就熟的拆了她發髻,要給她編個姑娘家的麻花辮,江水眠倚着桌子站着,早幾年她還都坐在宋良閣膝頭呢……

盧嵇欲言又止,他想說江水眠梳那種油光水滑的村姑大辮子一點都不好看,給她編細辮子盤起來,或者微微燙點卷披散着都好看。可老丈人在眼前,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嘲笑宋良閣的審美。

江水眠僵硬道:“所以,你們倆在這兒幹什麽呢……”

盧嵇:“宋良閣說你有話要跟我說。”

宋良閣編的很快,她頭發不算太長,辮子只到背中,宋良閣把她手腕上的紅繩摘下來,給她綁在發尾,道:“眠眠,我在這兒呢,你想說什麽話就跟他說。”

盧嵇還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臉上有點茫然有點不安的望着她。

江水眠回頭:“這……不好吧……”

她說不出口啊啊啊啊!

宋良閣:“有什麽不好的。誰還能勉強了你不成!”

江水眠:啊啊啊我剛才為什麽要嘴賤說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他的啊!我只是不想傷了老宋的心,而不是想面對這種修羅場的啊!

江水眠舔了舔嘴唇,磕磕絆絆道:“我回頭私底下……跟他說就是了……這多尴尬……”

盧嵇也想不明白:“說、說什麽?”

江水眠簡直沒法想象自己要是當面跟盧嵇說不喜歡他,他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宋良閣這會兒是覺得江水眠不肯說了,道:“你若是不喜歡他就直說,別委屈自己——”

江水眠真是失聲叫道:“我沒說這樣的話!”

宋良閣:“你剛剛不是與我說一點也不喜歡他麽?眠眠,你不是跟我一路說的那麽絕對麽?說都是為了辦事才住到他家裏去的麽?”

江水眠連忙擺手,就差要捂住宋良閣的嘴:“也、也也不完全是那樣——”

她面對着宋良閣,壓根不敢回頭去瞧盧嵇的臉色。

盧嵇忽然開口,聲音冷靜:“哦。這些事兒,那我心裏早有數。”

江水眠心裏一涼。他生氣了絕對生氣了,這回真要哄不好了。

宋良閣怼道:“你知道還糾纏她?這個六姨太的說辭不也就是因為你?她清清白白的一個小姑娘,惹上這種傳言算什麽。”

江水眠驚惶的像是兔子似的想打圓場,卻根本插不上話。

盧嵇猛地起身,一只手抱住江水眠的腰,簡直就像是拎着她似的夾在胳膊下頭,江水眠兩腳離地掙紮起來,盧嵇道:“是,她是特別不喜歡我,卻老讓我誤會就是了。六姨太這事兒就是個玩笑,我把戒指都訂了,她連樣式都挑了,卻把戒指扔給我說不要了。這些就不談,我倒是覺得這封信你該念一念。”

江水眠看着盧嵇竟然從西裝裏頭的口袋裏,拿出了那一封她模仿宋良閣字跡的信來,她吓得頭皮發麻,伸手就要去搶,盧嵇卻一把将她抱起來,坐回了太師椅上,将江水眠抱在腿上。

宋良閣頭一回看見江水眠急的臉都紅了要搶,他連忙拿過信來,也顧不上江水眠被盧嵇抱在腿上,更好奇這信裏的內容了。

江水眠氣得要撓桌子了,蹬起腿來:“姓盧的!你公報私仇!你告狀!你——居然還把這封信天天帶着,瘋了吧!”

宋良閣打開那封信之前,想着千萬別是江水眠寫的情書。可低頭一看,居然是他的字跡——

江水眠打小就會模仿他的狗爬字來嘲笑他,卻沒想到用在這時候。宋良閣越往下念,越覺得還不如是情書呢……她拙劣的模仿着他的語氣,寫的話确是他永遠不可能說出來的。目的卻只有一個,她就是想見他而已……

盧嵇動作像是緊緊捆着她似的擁抱着,卻冷了臉色,道:“你不是不喜歡我麽?你現在說你天底下最讨厭我我也不在乎了。既然不喜歡我,讓你爹看看信又能怎麽着?是不是還要我說一下你是怎麽跑來找我的,怎麽睡我的床,怎麽睡我的,來表現一下你到底有多讨厭我。”

江水眠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臉紅的當真能滴出血來,她惱羞成怒的掙紮起來:“我讨厭你了!盧煥初我讨厭死你了!”

宋良閣是個很守禮老派的人,他側耳聽見盧嵇的話,還以為聽錯了,猛地擡起頭來,臉上顯示出幾分惱怒:“盧煥初,你胡說什麽呢!”

盧嵇簡直要被她傷透了心,豁出去了,抱着江水眠道:“是我胡說麽?眠眠,這一路來是不是咱倆一直住在一起?在盧府的時候是不是你一直占用我的屋子?你要是這麽讨厭我,怎麽不把我綁住吊在窗外呢?”

江水眠後脖子都紅了,突然被揭穿兩面三刀的模樣,她把自己抱成一個球:“你胡說……都是你胡說八道……”

作者有話要說: 盧嵇的反雞。

不過反雞也沒用啦,江水眠跟他生氣了的話,後悔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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