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到對象小時候

回到對象小時候

Q：如果會到你的對象小時候，你會幹什麽？

A：不敢幹什麽，會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走過去。

Q：啊？

A：因為我怕我稍微改變了什麽人生軌跡，以後就無法再遇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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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像之前的每一個早晨那樣出門散步，迪盧克還在家裏休憩着。他的作息比一般的健康還要再“老年人”一點，因此出門很早，空中尚存蒙霧，天色有一種暗沉的清澈感。

今天并不是一個多特殊的日子，鐘離出門前并沒有看日歷，當然也不會看黃歷。因此當他走在街上看到越來越不對勁的風景時，心頭閃過一絲詫異。

他沿着這條大路散步的習慣已經有很多很多年了。這個“很多很多年”并不如同一般人想象的那樣，對他而言，哪怕是一般人的從少年到老年也不過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他的“很多很多年”是對這條路的壽命的度量。他從這條路旁還是河流時就開始養成了散步的習慣，直到河流褪去變成店家酒肆，直到酒肆又變成荒涼的屍冢，直到這屍冢上長起蔥茏綠植，直到這又被人拿來做了布莊當鋪，直到人走茶涼變成被租出去的院落，直到這裏又慢慢流過溪水，直到最後，又變成了如今時代穿過了整個城市的一條大河，河邊載着綠化城市的垂柳，河的另一邊則有不算太高的商品房鱗次栉比。

也因此，他可以清晰地看見，随着他的步伐的邁出，這條路，正一點一點的退變着。

不算大的退變，但對鐘離來說，足以讓他意識到周圍的時空發生了不對勁的情況。

他在時間停止了倒退時也停住了腳步，這條河并沒有消失，這說明倒退的時間不算太多。從河邊垂柳的長勢和岸邊石欄花紋的磨損程度來看，不過回到了二十年前而已。

這是一段在時間刻度尺上微乎其微的距離，大概是出現了什麽時間亂流吧，小問題，應該很快就會自動恢複的。

鐘離因為擔心迪盧克而微微懸起的心很快緩緩放下。

直到下一秒，他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看到了那個孩子。

小男孩有一頭鮮豔的發色，很吸睛，在這灰蒙蒙的天色裏，像是水中靜默着燃燒的火焰。鐘離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被吸引了——這很正常，他在二十年後會被吸引，那麽不管在什麽時候他都會重蹈覆轍地跌進同一片愛河，哪怕是慈愛——這是他的伴侶迪盧克的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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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到了小時候的伴侶。

這是在是一件奇妙而有趣的事，他站在一個與迪盧克不遠不近的距離。保持在微妙的路人關系不會被發現，又可以讓他看的清迪盧克。

此時的迪盧克還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小豆丁，但已經基本可窺二十年後其風範了，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裏已經有了堅毅的神色。鐘離猜測他此時應該是去上學，迪盧克身邊的人他看不太清，有來自時間的迷雲将他們模糊着，只有迪盧克在兀自閃光。

他想到他的伴侶每日前去政府辦公時簡直和他小時候，也就是此時的表情如出一轍，不禁默默地露出一個微笑。

他的右腳微擡，想前去和迪盧克打個招呼，這是太自然不過的下意識的舉動了。

然而下一秒，理智克制住了他，他僵在了原地。

他真的能這樣做嗎？

時空亂流本就危險重重，雖然對他構不成什麽危險，但他若擅自行動，總會有人遭殃。哪怕他并未想主動去做什麽，改變什麽。

遇到了小時候的伴侶，這實在是太甜蜜而幸福的一件意外了，像從天而降的一顆糖，這是上天意外的禮物。

如果…如果他貪求更多——

——那麽便可能會扯一發而動全身，後患無窮。

于是心裏那點兒偷着樂的些微喜悅也沒有了，他的眼神壓抑着從迪盧克的身上滑走，無悲喜地盯着靜默的河水。

他确實很怕。

別的什麽都可以，他最怕的，就是因為他的任何多餘的舉動，而使迪盧克的人生軌跡改變，再也無法與他相見相識。

……再也遇不到他了。

不行。

他于是就這樣，等待着那抹紅色的小身影從他的眼角抽離。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見垂柳開始迅速生長，看見浮雕變得粗糙，他知道，時間已經回到了正軌。

他仍邁着他一貫的步調走回家中，臉上神色自若，一如尋常。

只是看到迪盧克為他打開門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大步走上前去，将迪盧克一下子緊緊抱入懷中。

他只是這樣抱着，就能感受到有溫暖的力量填滿自己心底短暫的不安。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的驚恐确實到達了巅峰。

他當然恐懼，他恐懼着他将失去他的伴侶。

迪盧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他仍給自己的伴侶回報了一個熱烈而緊密的擁抱。